作者:月鸦
“那,主人,你所谓的那个特殊能力,具体是怎么用的?”
“喔,当我弹奏音乐时,如果注入魔力与现实共鸣,就能高于时间,并且时间很乐意帮我的忙。所以本质上,可以借此回到未来的任意一处……或是——改写、影响它们。”
然而,正如高易羽前面所说,他的流行乐靠着这种能力,侵蚀了过往的历史。
这本质上,是一种用左右手互相打架的行为,即便他是大脑和这两只手的主人,也没有高明的办法可以解决问题。
“如果历史被改变,未来会怎么样?”德利多利又问。
“比如你到过去把我杀了,以此为例,会有两种情况。第一是杀我时,我是个普通高中生,那历史就会普通发展,没有我这么牛逼的流行乐音乐家,会符合我期待的正常百花齐放……大概吧。”
“但如果杀你的时候,你已经功成名就,比如现在杀你,结果是?”
“是我会英年早逝,然后以死亡为镀层,步入更加夸张的神境,什么也不会改变,反而会更恐怖吧。对历史来讲,这就是无可逆转的逻辑事实了。”
“……原来如此——那如果加以一些……不至死的改变?比如我把过去的你封印起来,你一辈子创作不了音乐,世界不就正常,而你又活着了。”
德利多利的想法倒是很有趣,可惜高易羽否定了:“那会导致我活着又没有创作音乐,未来功成名就的我将不复存在,进而也会导致你——被我创造的你随之消失。”
“……好复杂,那我消失后,他又会变回没人封印的状态?”
“是的,然后又会成为音乐家,抵达我所在的历史,你又会被创造,而我们依然会探讨这无意义的螺旋。”
德利多利揉着不存在的脑袋,感觉它已经烧了起来。换言之,高易羽一个人在被停下的历史里,自己个儿研究这些东西?难怪现在这么脑子有病的感觉。
可那也没办法。
既然自己追随的,是深陷这种窘境的主人,作为仆从也该如此。
德利多利想要找一条,既能阻止高易羽创造流行乐,又能存活下来的未来。不光如此,还要在存活下来后,再在未来创造德利多利,以确保过去的德利多利存在根源不被抹去。
不然,德利多利在历史里的所作所为,又会从逻辑上被否定,进而被修正成没有被影响的样子,一切就会照旧。
这到底该怎么办?
“是吧,困扰吧?其结果就是,你只能杀了年轻的我。”
高易羽拿出了一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他找了一页干净的,在其中书写了起来,想让德利多利更加深刻的认知其中的原理。
“然后,它会成为逻辑闭环,在历史里是如此呈现的:
我被你杀掉——否定音乐家的未来——否定创造德利多利的事情——否定德利多利杀掉年轻的我事实——年轻的我拥有音乐家的未来——但未来的我创造德利多利,年轻的我被你杀掉。”
因此,这种历史互相咬合、闭环后,便会全部消失。
这一切又是在流行乐影响历史之前做到的,于是它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和我活着是不同的,我活着的话一切都不会消失。该怎么说呢,这有点像是消消乐,两个同色的球会一起消逝,不同色的则会一直留着成为巨大的麻烦。而死亡——就是这其中的同色,但活着不是。”
德利多利已经放弃去听了。
这,他妈,究竟要怎么办?
德利多利抱着头,坐在塑料小板凳上。
像是父母出门旅游,留了两百块钱让他照顾好自己,正常吃饭作息写作业,但第一天他就把两百块全冲游戏,饿了三天打了三天游戏,人不人鬼不鬼、开始吃冰箱里生食,突然父母打电话来说已经到楼下时的样子。
“其实这也算你随我一起死了,所以没什么心理负担吧?”高易羽笑着问。
“才不是,这不是死,是否定我自己的诞生!你明白吗?!”
“……确实,对你来讲,是这样的。”
高易羽不再开口,因为德利多利说得是正确的。他能寂寂无名的死去,但德利多利则只能被从历史根源上否定,进而连死亡都无法拥有。
“可我没有其他办法。”
“——不,你之前说的……约安妮丝……”德利多利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作为历史上最伟大的音乐家……她的魔力……说不定……她曾经将神话变为现实、将非凡引至历史……”
察觉到德利多利忽然抬头,以及她的自言自语,高易羽皱起眉头。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好征兆,意味着事情大概正向别处偏离。
可德利多利走到了自己面前:“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你跟过去的自己见面会怎么样?”
高易羽想了想,然后说:“会被历史否定,哪怕我拥有时间的权柄也不行,抵达不了。”所以他没办法自己去否定自己,只能从虚构中召来德利多利。
“那还有一个问题。”德利多利又开口。
“嗯,多少个最后的问题都行。”
“你的力量可以外借吗?”
这倒是高易羽不太清楚的问题。他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是可以的。因为这种能力能将别人一起带着进行时间旅行,本质上时间也可以认同其他人。
而且——魔力本就是用来实现梦想的。
所以,他进行了第一次尝试。
那些与时间共鸣的魔力,被高易羽写入了一个新的愿望:“为我灵魂的分身,与我共鸣而生的德利多利打开时间之门”。他灵魂内的所有魔力,都在浩瀚的沸腾。
在这二室一厅的上世纪老房,在永不落幕的夕阳红黄。
他的所有魔力,在他的手中构筑愿望。
那些魔力无形无态,仿佛在急于塑造自身,以抵达现实。被赋予意义,也是魔力本身的小小愿望。
因此,高易羽问道:“你说,时间是怎么样的?”
“一只钟表?或是……”德利多利如此说道,“对,更像是一卷《历史》。”
仿佛要认同德利多利一般,所有的魔力不等高易羽允许,便构筑起自身。
眨眼过后,又像是经历了世界毁灭与新生那样。
它成为了一卷《历史》之书,静静躺在高易羽手中。
然后——“借你。”
德利多利感到震撼,因为那本书蕴含着超乎想象的、颠覆万物的厚重。
庞大到无可计数的魔力,构成了它的全部意义。
若是翻开它,以时间为轴线被装订的、发生在这个世界的漫长历史,想必都在其中被记载。
德利多利甚至没有接住它的勇气——自己的主人究竟抵达了怎样的地方,弹奏了怎样的音乐,才能被世界赠予这样的力量?
“别墨迹了,拿走,然后上演那经典的情节。”
“……经典情节?”
“原本衷心的手下,夺走了老大的一切!然后杀掉了老大……抛尸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高易羽微笑着说,并夹杂希望在声音当中,“来吧。”
先前还在烦恼的德利多利顿时又气又笑,可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
她伸出唯独漂亮的那只手,握住了那本意外轻盈的书。
无可言表的强烈温柔,从书与手的摸索中被感知。是啊,这是高易羽的魔力,而德利多利自己,也与它一样是被高易羽创造的。从一开始,这本《历史》之书,便是自己最亲切的同伴。
“我不会让你死的,等我将世界与你一起留下来时,作为我今日诞生的庆祝——”
“——噢,一定是想听听伟大的我,究竟演奏了怎样的美好音乐吧?”
德利多利又一次暴怒,可立即变成大笑。
她本想否定高易羽这自卖自夸,索要别的。
可她做不到。
她只是在笑意未散之前,无可奈何,但饱含期待的:“嗯,我想听。”
高易羽的眼睛散发着光彩,像是要滔滔不绝,讲讲自己的音乐有多不错。可德利多利不想再给这个讨厌的主人机会,于是挥了挥手,准备为他而改变世界。
但在那之前——她献上了此行真正的最后问题。
“如果有人偷偷把你变成了女孩子,你会怎么办?”
“什么鬼问题?不过这个很好回答,我一定会假装愤怒的大喊大叫,又假装诅咒世界和厌恶人生……其实偷着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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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全音恶魔的历史旅行,就这样第一次开始了。
在最初的一次,时间的魔力曲折于她的视野中,令她着迷了很久。而魔力们纷飞的非凡景象结束之后,德利多利所目睹到的,则是平平淡淡的岁月一隅。
风沙,大地,繁星,夜空。
这里是哪里?她不知道。
哪里都无所谓,因为无关紧要。
德利多利只是想找个地方,试一试这种所谓操纵时间的能力具体该如何使用……但结果比想象要好得多,她甚至抵达了这种历史未曾记载之地。换言之,只要她想,时间的魔力便会将她送到历史中的任何地方……
她坐在沙漠中,在冷寂与浩瀚星夜的环绕中,唯独思念着自己的创造者。
他们现在相隔数千年了。
可与其离别,其实不过几分钟。
而时间的距离,也再也不是问题。
德利多利再一次翻动《历史》之书,将自己送回了原处。时间的魔力扭曲起现实,她在沙地留下的足印,也瞬时被风抹平。
她又惊又喜的回到原来的地方,回到高易羽和他染满夕阳的房间。
可高易羽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喂,醒醒,我试了,主人的魔力真的好奇妙……”
“……”
德利多利走近了过去,心想着高易羽应该是觉得无聊所以才睡觉——但并非如此……他没有呼吸。
察觉到之后,德利多利那不存在的心脏,瞬间仿佛被死亡揪住了一般。
她急忙靠了过去——可,他也没有死亡。
那种属于尸体的、生机丧失的、无可逆转的悲凉,并没有出现在高易羽身上。但他也并未鲜活……这……德利多利忽然明白了,高易羽也随被冻结的时间一起,停在了暂停键里。
因为他将自己的所有魔力,化为了这本《历史》之书,借给了德利多利。
理解这一点后,德利多利沉默了很久,以坐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被冻结般的方式。
不负责任的主人,找回了一个工具人,然后将麻烦事全推了过来。
但……
“你会希望被我唤醒吗?”而不是迎来从历史上荡然无存的死亡。
高易羽躺在自家的沙发上,就像吃饱喝足正在小憩。杂乱如狗窝般的环境围绕着他,成为了生活的平凡一幕。但这不过是博物馆中,被复原出来、被终结了的观赏品。
现在——
德利多利翻阅着《历史》之书。
“现在,只有我是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东西了,这就是您曾相伴的孤独吗?”
魔力与鲜活的文字,以不同方式记载着浩瀚无边的历史。
可真正的时间最前沿,则是一切历史都暂时抵达不了的地方。
她让其中一页停了下来。
那一页位于历史中后段,比起其他的一切,似乎都要魔力浓郁。
上面记载着简单的、有力的文字:于此,非凡的缔造者,以魔力共鸣自身的信仰,创造了所有。
德利多利凝视着它们,思考着念头。
在被召唤出来时,在跟主人的闲聊时,他曾提到过约安妮丝这个名字。德利多利知晓这个人,尤其是,在拥有了历史的权柄之后。
她——音乐之母,最伟大的登峰造极音乐家,以魔力真正意义上的改写了现实……说不定——能再改写点什么,来挽救这被流行乐浸泡到将要毁灭的、被作曲者本人讨厌的世界。
再然后——德利多利有个想法,决定去试试。
她呼了一口气,将烦恼与不安丢掉,轻轻挥手,向小憩的高易羽暂别。
向着一切非凡被缔造而出的夜晚——德利多利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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