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学的世界
而这份渴望在她内心一扎根就是十二年,已切实化作自己的信念。
“不过有一点没错,女巫的法术,确实很厉害。”
克拉普茜也笑容灿烂地点头。
“嗯!谢谢安小姐,我不会放弃成为女巫的!”
她们走过的浓绿草毯上,散布着星星点点的洁白色块,远看恍如一群起伏的羊背,近看却是隆起的白色石头。
小克拉普茜跳到了石头上——这只兴奋十足的小兔子,似乎想象着自己跳跃过一只只羊背,踩在白色的石头上来回蹦跳。
而当她们过了羊背石遍布的山丘,前方真有一大群绵羊赶来,它们在牧羊人和自身贪婪食欲的驱使下,时而散开,时而聚拢,像大片变化不定的云彩,“咩咩”掠过苍翠的大地。
拄着木藤手杖的牧羊人,也在微笑着和克拉普茜打招呼。
在这一派安宁的田园风光中,原本有点懒散、四处打量着的歌莉娅,却忽然警觉抬头,向道路尽头望去——地面上碎石震动,打破了牧歌唱诵的悠闲时光。
道路上忽然出现卷起轻尘的奔马,马背上的骑手看到前方出现人迹,就立刻呐喊起来。
“救命啊!强盗,强盗袭击村子了!”
他在看到来人中有妇孺时,还更为恐慌地大叫。
“小姐们快跑吧!好多强盗在追我!”
“有强盗吗!”小克拉普茜顿时吓得瑟缩在安迦叶身旁。
“我们风车村阿摩尔,是双城港附近最穷的村子!”小女孩僵硬地挽住提篮,抬头对安迦叶道,“怎么会有强盗来袭击这种没油水的地方!”
“或许他们看重的是其它宝贵的东西。”安迦叶伸手揽住手足无措的小姑娘。
小小的蔬菜精灵也挺起胸膛,站在女孩肩膀上打气,像在安抚小主人不要惊慌。
眼见前方腾起的烟尘,隐隐传来更为嘈杂凶暴的喊杀声。
“没关系,小丫头,交给我们来处理。”歌莉娅英挺如山的背影,拦到道路中间,安迦叶的法杖上也开始簇生出细密的菌菇丛,原本在羊背上到处乱跳的喵尔莎,也迅速爬回到她肩膀上,倒竖起暗影缭绕的猫尾巴。
“安心吧,小克拉普茜,别忘了姐姐我是女巫。”安迦叶从容的微笑,还有伴随微笑如月牙弯起的黑珍珠色的双眼,以及那颗妩媚泪痣所绽放的神秘魅力——让小克拉普茜瑟缩的肩膀,也一下子放松下来。
所谓强盗的踪迹终于显现。
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类暴徒,还有哥布林和矮妖等亚人种,他们气焰嚣张地驱使着巨大的坐骑冲锋而来。
落入歌莉娅竖瞳虹膜里的——是种体型近似马匹的四足生物,却长着粗壮有力的猿类前臂和坚韧庞大的爪子,长长的马形脸张开吐出白沫的大嘴,还分布着狰狞交错的獠牙和臼齿。
除了骑着这种战兽的骑兵外,甚至还有嘴里叼着弯刀,四肢伏地一路狂奔的狂暴豺狼人。
骑马狼狈逃窜的村民,眼看就要被加速的强盗追上。
“还驯养着恐爪兽吗?看来不是一般的土匪。”歌莉娅抬手取下“鸣雷之咬”,环绕脚下席卷而起的炽热斗气,吹动起女野蛮人的头发、兜帽,扭曲了她周身的薄雾和空气。
歌莉娅手握巨斧,瞬间如闪电跨越数十步,和仓皇逃跑的骑士擦身而过,而后单脚蹬地踩碎地面,双手举斧高高跃起。
轰雷激绕劈下的大斧,势不可挡地敲碎了一头战兽的脑袋,然后轰鸣砸到地面上,斗气爆裂引发的砂石溅射和雷鸣,淹没了战兽碎颅爆裂的血肉雨雾——也刹那惊动了后方强盗群的坐骑,迫使它们紧急停下冲锋。
面对敢以步战骑的女战士,惊怒交加的强盗瞬间包围上来。
“别看。”
安迦叶温柔地一手蒙住小克拉普茜的眼睛,一只手抬起法杖,在虚空中勾画出闪烁的卢恩符文组合。
强盗所在的泥地上随之缠绕起长满尖刺和荆棘的粗壮藤蔓,连人带坐骑牢牢捆缚,让他们无法挥动武器反抗,并扎入皮肉下,飞快吸取着活物的精力和血液。
本来以为遭遇几个漂亮女性能找点乐子的暴徒,根本没想到竟会碰到如此硬茬子,简直是鸡蛋撞到钢板上头破血流。
歌莉娅狂态十足掀起的杀戮飓风,让蔬菜精灵“小莴苣”都吓得勇气不再,身上覆盖的叶子裙都片片发抖起来。
“安小姐,我不要紧的。”被蒙住眼的小克拉普茜,受传入耳中的阵阵惨叫刺激,捏着拳头勉强道,“让我看看。”
然而在安迦叶松开手后,刮起漫天碎肉血雨的腥风,还有被扭动的毒刺藤蔓缠住、正逐渐干枯发黑的人和战兽的尸体——让小兔子一样柔弱的克拉普茜,浑身冻僵似的发抖,可她却还是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死死盯住惨烈的屠杀场面,要坚持见证女巫是如何战斗的。
几个强盗见势不对,在前面的同伴被砍瓜切菜般杀死后,原本亟待宣泄的杀欲和恶意,已化作恐慌的燃料,驱使着战兽掉头就想往来时的方向跑。
结果却被行动快到掀起疾风怒涛的女杀神,眨眼闯到后方拦截住。
前有恶龙张牙舞爪地恐吓狞笑,后有女巫诡异吃人的藤蔓舞会,他们只好向着道路旁的山丘空隙上逃去。
草丘上原本就被战斗惊吓到的羊群,纷纷混乱四散,甚至在地上滚成毛茸茸的大圆球,“咩咩”叫着逃跑。
从歌莉娅手中旋转飞出去的战斧,挟带着赤色雷电撕裂空气和劲草,直接把两头逃跑的恐爪兽脑袋和脖子都给砍断,骑手也碎成四分五裂的肉块,然后陷入山丘轰然劈开一道深深的重压裂痕。
还剩下一只漏网之鱼,歌莉娅正要大步追上去时。
在山上羊群散开后,暴露出的散碎星石丛中,正悠哉躺倒着一个单薄的人影。
他仰面望向天空,就像凝视薄雾之上——太阳如同虚幻的轮廓,伸出衣袖半卷的手臂,张开五指试图捕获微薄的天光——似乎对山下发生的杀戮浑然不觉。
他无力翻了个身,转头望向朝这边笔直逃跑的恐爪兽,眼看就要被踩踏在爪蹄下。
然后伸手抓起了身边压在草丛中的配剑,身化残影侧闪。
剑不出鞘,却瞬间带着斧刃挥砍的磅礴力道,劈中恐爪兽的前胸、脖子和脑袋,三下快到几乎不分先后的重击,就把皮糙肉厚的战兽给活活打晕了,恐爪兽带着惯性摇晃乱跑几步后侧面摔倒,把骑手死死压倒在身下。
强盗哀嚎着想挣脱爬出来,又被一剑鞘抽到脸上,头带的铁制猪面盔都被打得凹陷裂开,眼见不活了。
出手的是一个有着苍白肌肤的奇异少年。
看模样不会比安迦叶大多少。
比起清秀苍白的脸孔,他的身材倒匀称而强壮,身穿着褐色的半新马甲,以及冒险者间常见的羊毛披肩斗篷和紧身马裤。
歌莉娅来到被血肉残肢涂满的草丘上,拔起深深陷入地裂的斧头,神色颇感兴趣道。
“这个少年身手不错。”
她转头向跛脚赶来的安迦叶评价道:“没动用斗气,仅靠身体素质和反应就轻松解决了对手,不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安迦叶也在暗中观察突然现身的神秘剑士——让她警惕的是之前一直没察觉到附近的羊群中,竟隐藏在着此人的气息。
少年戴着一副做工精巧的小圆片眼镜,镜片遮住了淡金色的闪亮瞳孔,他长着白色蓬松的卷发,在两鬓梳理成整齐的筒状,就像安迦叶认知中的贵族假发,透着股故作风雅的味道。
他在奄奄一息的土匪身上搜刮了一阵,却似乎毫无所获,于是抚摸着肚子黯然叹息,转头向着山下的歌莉娅和安迦叶挥手道。
“看这儿!看这儿!”
“善良的小姐啊。”
少年剑士踩着强盗遗留的小鸢尾木盾,一路顺着草坡滑下来。
“我的名字叫莱恩,一名见习中的勇者。”
在安迦叶眼中,疑似白化病患者的少年,有着招人亲近的外表,以及举止随意,却蕴含着果决之色的优雅气质,看上去像个贵族家庭出身的少爷,但并非那种花园中漫步、徒有其表的浮华公孔雀——他姿态沉稳自信,眼神透出超出年龄段的成熟,身手不俗,出招狠辣。只是这种人,又怎么会饿倒在路边呢?
“我刚刚从外地赶来,想参加边境比武大会。”
他习惯似地摸着后脑勺,为自身糟糕的运势叹息。
“可惜在湖上遇到怪物,船翻了,口粮和行李也丢掉了,实在饿得走不动路,请问能分给我一点食物吗?”
“一个人在冷湖里划船?”歌莉娅目含冷笑的视线,划过他腰间不起眼的配剑,“小子,我不得不说你胆子挺大。”
“就是这样,女巫小姐。”少年剑客也将目光投入小克拉普茜手中的晚餐提篮,再次强调道,“能分给我点食物吗?可爱的小姐,我快饿死了。”
心善的克拉普茜,连忙把提篮上的餐布翻开,抓出了一块果干面包小心地递过去。
“谢谢。”少年弯下腰,微笑着接过小兔子手中的食物。
安迦叶握住法杖的手有点紧张,和艾尔莎一起死死盯住毫无破绽的少年。
“抱歉,我们没工夫理你,村子被盗匪袭击了。”
“等等——”少年却狼吞虎咽,几口就把面包啃光,他舔舐了几下手指,然后飞快跑到草丘附近的水坑,趴到岸边低头喝水,痛饮几口后,他抬头擦着嘴道。
“如果你们有麻烦。一饭之恩,无以为报,就让这把剑来帮忙吧。”
安迦叶认真看着少年举起的配剑,剑鞘是不知名的整块棕色皮革制作,坚韧到看不出多少磨损,不带任何详细特征的十字形的闪亮剑格和握柄,却流露出藏于鞘中的古老气息。
“跟上来吧。”黑发少女拄杖转过身,一根根从地面延展聚合的菌菇附肢,牢牢缠卷在她的四肢和腰背上,仿佛章鱼粗壮的腕足把少女抬举到空中,也顺带固定住了艾尔莎。
“歌莉娅,克拉普茜交给你了。”
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战士双手举腰抱起来,像落入恶龙怀抱的小兔子,被女巨人稳稳托在肩膀上,只好本能环抱近在眼前的脖子,不致于掉下去。
“抱紧了,小姑娘。”
歌莉娅另一手又捡起“鸣雷之咬”,一手按住克拉普茜,如直线奔行的猎豹抬腿狂奔,刹那卷起呼啸的狂风,向借助附肢弹性、不断在地面做弧线跃动的安迦叶追上去。
“好雷厉风行的小姐们。”白发的少年剑士也身姿轻灵地跃到小路中间,望着少女们眨眼远去的背影,原本从容懒散的眼神,一刹那掠过淡漠而凌厉的光芒。
远方因凡俗可悲的纷争,而躁动的血火之风,吹动起他纯净苍白的卷发,一刹那,竟如狮子的鬃毛在他身后飘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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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放出部分还债的番外)
番外——让孢子绽放的甜美猫梦
安迦叶不太情愿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回到了“玫瑰宫”的两人宿舍。
魔力炉火正在壁炉间平静而安稳地燃烧着,驱逐了初春沾在她身上附骨之疽般的寒气。
装饰风格优雅而内敛,又不乏少女甜蜜特色的房间内,摆放着两张床。
一张是铺着朴素格子床单的小木床,另一张是被绘刻着绚丽天文星座的屏风隔开,四面受点点星芒闪烁的纱帐笼罩着,如公主卧床般华丽的大床——可怜她在这间房子内的活动空间,都被这张床占据了不少,原来存放的许多材料和书籍都不得不搬走。
在告别了阿薇尔那条不时搞事的蠢人鱼,安生了半年日子后,她单人独居的悠哉生活,因为某位新入学的室友而告终了。
而在与这位新分配的室友相处两年后,她姑且习惯了身边,偶尔会有一双不沾凡俗烟火的魔性眼睛,带着意味不明的诡异视线,暗中窥伺着她。
自己在那双妖异又带着不可思议的抽象美的眼睛中,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安迦叶偶尔会想起这个问题。
可青少年会过于在意他人评价的烦恼,对重生一世的她已经减弱许多了。
即使她再度进入了花蕊般美好的发育时代,成长到了初潮来临的十四岁。
只是闯入她生活的艾尔莎,确实是个奇怪的姑娘。
从北方雪国远道而来的美少女,无论身世,还是个人内心,都笼罩着重重神秘面纱,许多学徒对她的好奇程度,不会比对各科老师究竟长什么模样的好奇心要少,但却没一个人能接近这朵长满尖刺的白蔷薇。
据传这位和自己同龄的十四岁小女巫,在北方女巫学会也是声名鹊起的天才。
可到了南方观星学宫的地盘,不管是否水土不服,只要入学,她也必须戴上只有一片叶子的初芽徽章,从一阶生当起。
虽然不清楚艾尔莎作为女巫的真正实力,但绝对不好惹,否则向来严格管理后辈的三阶生,也不会放任她一个外来者,堂而皇之在学宫内随性活动,除了完成课业,根本没履行其他天文科学徒应尽的义务。
而对向来独来独往的安迦叶来说,两人在学宫中各自展开的生活轨迹,更是不相交的平行线。
艾尔莎是天文台上连结宇宙的璀璨星辰,而自己只是蘑菇洞里和菌菇为伍的瘸土拨鼠。
因为独具特色的课制,以及对施法环境和时限要求严格的原因——天文科的作息时间制造了很多夜猫子,艾尔莎正是其中之一,对自律意志坚定、习惯早睡早起的安迦叶来说,实在是不适合住在同一间寝室的对象。
天知道,当初怎么会把天文科的转校生,分配到她这间“问题儿童”的专用寝室的。
所以安迦叶宁愿大多时候住在蘑菇洞那边的研究室里,今天只是偶然回来睡。毕竟明天要早起,为璐迪尔导师久违的炼金公开课提前做教学准备。
“艾尔莎同学?”
安迦叶忽然察觉到寝室内安静氛围中潜藏的不对劲,平时这个点艾尔莎应该还呆在天文科教室上课,可为何床前却陈放着一双点缀着白蔷薇珠饰的华美小皮靴。
她试探着对室友的大床呼唤,纱帐后却只传来一声迷糊轻微的呻yin吟声,细声细气,就像猫咪娇柔的叫声挠在心扉上。
嗯?这家伙好像赖在床上了,今晚天文科的大课也不去了吗?
“艾尔莎同学,你不舒服吗?”
“我.....我病了。”艾尔莎含糊缥缈的声音回应了她。
强大的女巫也会生病吗?
安迦叶自己转生到文兰后,除了天生附带的残疾,幸运地没有因为疾病夭折,进入学宫后,除了初期冥想与魔素共鸣的适应期,需要特定的魔药疗程治愈外,更是没发生过头疼脑热的毛病,
“安迦叶,我有点饿了,能拜托给我点吃的吗?”
安迦叶客套地靠近室友的床边,礼貌地表达出关心:“你想吃什么?喝点蘑菇汤可以吗?”
她走入星夜薄纱笼罩的大床,想查探下室友具体的病状,可一掀开床帘,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钻入口鼻中变得浓烈而诱人了起来。
她刚探头进入纱帐,却没看见本该躺在床上的身影,却在转头时猛然正对上一双宝石般魅惑的猫眼——特别是右瞳中那只诡异旋转的黑白魔方,正在发生高速拆解,露出一个深邃似光影万花筒的漩涡状黑洞,把安迦叶飘散的意识吸入了幻境。
少女顿时昏昏沉沉地倒卧在天鹅绒被上,昏迷前只记得自己埋头在一个散发着蔷薇似纯净芬芳的温热怀抱里,雪白香柔的长发,仿佛蜘蛛的粘虫网,丝丝缕缕黏住了她的脸颊。
“这是哪儿?”少女茫然地注视着四周迷离升起的雾色,像是在发光又像是不断坠入深渊的泡沫之海,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如出生般不着寸缕地漂浮着。
一双同样光洁不着寸缕的纤白手臂,自后背温柔环抱住了她,从肩胛到腰背紧贴的光滑绵软触感,像把某种强大生物炽热有力的心脏,贴住了她纤薄的皮肤强劲跳动,把那种发自本能的猛烈的战栗感,传导入自己已然发热的脊椎和四肢神经。
“这儿是寰世梦境,光与影交汇之地,也是我的秘密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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