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学的世界
“嗯,克拉普茜,你好。”当撕下小心翼翼营造的隔阂,正式相认后,安迦叶也不吝啬给这可爱的孩子,来自血脉联系的认同——紧紧贴着她,这么小只的孩子,不由让她想起当年的自己。
但小克拉普茜,可比当时的跛脚女孩,要更健康活泼,是值得现在的安迦叶珍视的生命。
第八十三章 隐姓埋名的勇者小队集结,害虫扫荡战即将开始
害虫很多时候,会让真菌获得更容易生存的环境,但这不意味着我会喜欢爬到眼前的害虫。——《安迦叶的闲谈笔记》
克拉普茜家生活的村寨规模很小,大概只有四十多户人家。
位于星石结晶丛掩映下的寨墙内,零散分布着泥砖木头混建的茅草屋和几栋陈旧的石筑楼房——建筑物围绕着两座建有茅草雨蓬的水井,形成了鸡犬相闻的聚落圈。
安迦叶一路打量着村民们居住的陋室,确实如克拉普茜所说,是座缺乏油水的贫穷村庄。但饱受乱世荼毒的居民们,却拥有着强健质朴的乡下人本色,哪怕刚劫后余生,村民们冷静处理善后事宜的神态,看似能顽强地应对寨墙之外、一切企图毁灭他们生活的威胁。
如果不是刚刚遭遇了战火,这儿想必会是个能让旅人安心落脚的地方——至少比安迦叶回忆中,位于贫瘠海岸边、被盐风海雾日夜包围的故土小渔村要强多了。
幸好这场战火还没扩散,就被她们扑灭了。
居民们应对得当,没有出现多少伤亡,几只没来得及逃难的倒霉山羊,中箭倒在了地面,被主人叹息着扔上推车,和保卫家园而死的逝者一道运走。
原本躲在地下室和谷仓里避难的妇女和孩童,也开始出门帮忙收拾残局,治疗伤者、清理尸体和修补工事,把恐慌不安的牛羊群,从封闭的谷仓里放出来,省得这群大胃口的牲畜糟蹋了粮食。
安迦叶凝视着前方引路的男人背影,虽然失去一条手臂,可步伐沉稳有力又壮硕的身姿,和记忆中曾在同村顽童前保护过她的莽撞少年,形象渐渐重叠起来。
世事难料,当初那个顽劣粗鲁的表哥,也从渔村中闯荡出来,漂泊到了这片他乡的土地上扎根。
安迦叶侧过头,把视线转向身边拉住她手的克拉普茜。
小姑娘正局促又窃喜地和安迦叶介绍着村庄生活的一切。
他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呢?
一路见到的村民们和科泰罗不断进行简短的善后交流,也纷纷把敬佩的目光,投向把村庄从危机中拯救出来的英雄们。
帮助村民们打扫战场的白发剑士莱恩,更是引发了他们的欢呼。
村寨内的地标,大概就是四座沉默守望着居民们生活的风车磨坊了,克拉普茜更是叽叽喳喳给姑姑介绍着——说风车的历史,比她故去的外公年龄还要大多了。
克拉普茜的家,就在村寨中央——建造在一座黑色尖顶的风车磨坊旁边,是栋由灰色石块和原木搭建、带着烟囱的两层小楼。石砌的坚固墙体上,刻满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楼顶砖瓦搭的斜面上还铺叠着一层厚重密集的茅草,让人不禁想象天气爽朗时躺在上面午睡会是多么舒适。
“喵,小安,你表哥看来还是这里的村长嘛。”喵尔莎蹭着好友的脸耳语道。
如克拉普茜所说,她家屋子后面漂亮的篱笆院落里,还开垦着一片蔬菜园。翠绿如翡翠的莴苣长得生机勃勃,南瓜藤上结出来的明黄果实,个头大得让安迦叶想拿去雕刻万圣节用的杰克灯笼。屋檐角下堆放着劈好的整齐柴堆,院子里还跑着几只四处啄食的老母鸡,充满着浓浓的乡野生活风味。
“快看,姑姑!‘小莴苣’就是我从菜园里发现的!那天我摘莴苣时吓了一跳呢,她就夹在菜叶子里,只有我的拇指大!”
小克拉普茜牵着安迦叶,慢慢走到花藤缠绕的篱笆边,趴在篱笆墙上指着菜园满脸兴奋——蔬菜精灵揪住她的马尾辫滑落到篱笆墙上,又跳到菜园里开心地在一颗颗莴苣和南瓜上不停蹦跳,一路洒下翠绿的魔素光,似乎这儿就是她精心培育的花园。
科泰罗对小克拉普茜夸张的表现见怪不怪,只是推开了石楼半掩的木门。
“进来吧。”
安迦叶踏过咯吱响的门槛,扫视着他们父女两人居住的场所——虽然家徒四壁,却打扫得很整洁利落,毕竟是有蔬菜精灵庇护的家庭,并没有淤积什么陈腐发霉的怪味,也看不见老鼠蟑螂出没的踪迹,只有墙角处,堆积着一堆干木工活用的工具和没扎完的藤编容器。
“家里很穷,没什么东西能招待你。”科泰罗拿起炉钳,摆弄着厅堂地面挖出来的炉灶,“不过强盗杀死了好几只羊,正好能拿来吃。”
“克拉普茜,去烧水吧。我们晚上吃羊肉汤。”
在女儿高兴地提起水桶出门后,科泰罗看向手拄法杖等候的跛脚女巫——忽然惭愧地挠挠头,发现都没地方让久别重逢的亲人落座。
“抱歉,前一阵有人来我家捣乱,桌椅全打坏了,我还没来得及重新做。”
“没关系。”安迦叶倒举法杖指向地面,召唤出两把蘑菇椅子,她等天鹅绒般柔软的红色菌盖完全长好,便提起斗篷落座,并示意表哥也坐在对面。
科泰罗在摸着软蓬蓬的菌盖不太习惯地坐下后,略显尴尬笑道,“施法者就是喜欢玩些神奇的把戏。”
一旦回到家,他似乎就陷入烦恼,该怎样努力和阔别多年的妹妹寒暄,最后还是从感谢话开始。
“多亏你们来了。村庄里的男人很少,大都被拉去给冷湖伯打仗了,今天碰到这伙强盗,说实话,我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科泰罗,你的手臂怎么回事。”安迦叶没等男人絮叨完,只是望向他残缺的胳膊,平淡如常问。
“当佣兵时丢掉的。”科泰罗都没有在乎自己空荡荡的右肩,只是继续用炉钳拨弄着火炉快熄灭的木炭,添了些引火草杆和几块木柴进去。
“舅舅他们呢?”安迦叶哪怕意识到某些已成过去的残酷往事,成了男人心里的旧伤疤,却仍只能揭开这些不知是否愈合的伤口。
“被海盗杀了。”科泰罗抬起独臂,按住垂下的脑袋道,“是一伙遭到北方好几个城邦围剿的海盗船队。那时我和老爹吵架,想出去闯荡见见世面,提着一根鱼叉就离家出走了,出门没多久,就发现海盗袭击了村子,幸好碰到了参与围剿的‘送葬钟’佣兵团,最后被救了下来。”
安迦叶把喵尔莎放进怀里,似乎想从好友温暖的毛皮身上汲取热度,来驱逐迷雾时代渗入人内心的寒意。
曾收留她的唯一亲人家,也灭门了。表哥和曾经的她一样,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不同的是她在学宫找到了归宿,而表哥必须用自己的肩膀来扛起生活。
“之后我孤零零一个人没地方去,就加入了送葬钟,从打杂工和伙夫干起,直到能拿起剑上阵。”
科泰罗似乎对灰色的回忆感到厌倦了,瞥向安迦叶道:“你现在成了真的女巫了,这些年还过得好吗?”
“我很好。”安迦叶望着仍然没烧旺的炉火,“学宫里的老师教会了我真正的力量。”
她托起喵尔莎的小爪子揉捏着软乎乎的肉球:“我今天在城里的酒馆,碰到了小克拉普茜。”
“你和她说过我的事吧。”安迦叶感叹着道,“她很聪明,猜出了我是谁,拜托老板娘来和我交涉。”
“她没给你添麻烦吧。”科泰罗望向安迦叶长满斑斓蘑菇的法杖,恍然失神。
“克拉普茜很想成为女巫。”安迦叶以很确定的口吻,试探着表哥的意思。
“她不过是讨厌平庸。”科泰罗摇摇头,心不在焉地拨弄着地炉里的炭灰,“我女儿很聪明,知道这样长大下去,会迎来什么样的生活——越聪明,也就越难忍受这一切,她和她死去的妈妈一样,不甘心想当一个普通的村姑,但女巫是这么好当的吗?”
“如果我说她真的有天赋呢?”安迦叶抬起法杖,直接点燃了一朵明亮的炉火。
“安,你认真的吗?”科泰罗掂量着手里没派上用场的炉钳,面露难堪的笑容,“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子?”
“我原本以为自己也算个人物,能凭手中的剑和斗志,在战场上争得一席之地,可我们的佣兵团虽然有点名气,但都是一次次死伤惨重换来的,大姐头——也就是副团长希雅,带着我们侥幸活下来。直到九年前,我丢了一条手臂,来到这座流民聚集的村落,再过了几年,大姐头也散伙不干了,跟剩下的兄弟们在双城港转行,大家正好有个照应。”
“我退伍那年,在这里娶了一个寡妇,是村长的女儿。后来我们生了克拉普茜,她妈妈难产后身体就一直虚弱,有一年雾潮太大,又闹饥荒,没熬住就死了。”
“你明白吗?好不容易把克拉普茜养大,过上安稳的生活,我不想女儿有太多不切实际的追求,那只会意味着危险和动荡不安的人生。”
“她可以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安迦叶远望向门外,正在从水井里提水的女童,“你或许只是不想离开唯一的生存寄托。”
“克拉普茜,她没经历过外界的残酷,就算拥有了力量,也很可能会被更恐怖的迷雾吞没。”
“在冷湖领生活就很好。”科泰罗注视着越发旺盛的火焰,叹息道,“在这儿就很好,有骑士老爷们的庇护,比迷雾里其他地方安稳许多。”
“而且断了一条手臂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我不会被冷湖边境伯征兵,克拉普茜能过着有爸爸陪伴的生活,加上大姐头的关照,我能活着看到她长大,就算有什么危险,我也能握剑保卫她,这个村子里的大家都这样。”
“但你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安迦叶冷淡指出男人自欺欺人的痛点,“而且冷湖领已经发生了动荡,克拉普茜这样有天赋的孩子已经被盯上了,所以我才来看你。”
男人陷入难堪的沉默中。
“不聊这个了。”
少女知道一时半会难以说服他,换了另一件正事询问。
“你能判断,这伙强盗围攻村庄的目的是什么吗?”
“估计是城里的‘帮派’ 叫来的。”科泰罗的推测,印证了安迦叶的想法。
“那伙人除了要买女人和小孩,还要我们村庄不再种庄稼,要逼我们秘密改种一种叫‘祈运草’的魔药原料,他们会出钱收购。呵呵,实际上就是想暗中把我们变成农奴。”
“这应该是种有成瘾性的精神药物。”安迦叶微微皱眉,察觉到事态更加严重。
科泰罗点头继续提供情报。
“对,据大姐头说——现在双城港台面下,有种叫‘天启’的强化药物流行了起来,很多帮派的打手和雇佣兵都喜欢用。据说药物的源头,来自近年某个实力急剧膨胀的帮派‘启示录’——比起普通的强化药剂,服用者可以从梦中听到启示,发挥出远超原本的力量。他们借此聚集了一大批暴徒,实力大增,吞并了好几个对头的地盘,渐渐有支配双城港地下世界的倾向。”
“也就是说,你们村庄也被‘启示录’盯上了。”安迦叶在脑海冷静整合着到手的线索,边询问表哥,“你打算怎么办?”
“明明离开作物和磨坊,人就难以为生。”科泰罗挤出不屑的冷笑,“可这帮渣滓,总想从我们手里,夺走最后一点生存空间,来满足卑鄙的贪欲。”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染血的钱袋,随手扔到地上。
“就这沾着铜臭味的东西,老子再穷困潦倒,也不会出卖女儿和村民。那天他们被我打回去,钱袋也没要就走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安迦叶停止给艾尔莎整理毛发,而是横举起法杖,向着表哥认真道:“既然你明白自己和克拉普茜的处境,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姑姑!”克拉普茜提着水桶进门来,“歌莉娅女士有事找你。”
“小安,审问结果出来了。”歌莉娅低头闯入屋门,她手里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领头的叫‘钢鬃’巴克,一个欠债破产的缺德骑士。他们说是受一个走私帮派指使,来绑人当奴隶的。这群土匪本来就是帮派豢养的鬣狗,用来铲除敌人和干脏活,接头人叫做‘梦境升华者派恩’,是个黑巫师,包括恐爪兽和猪头兽兵在内,都是那个帮派提供的。至于更多的内情,土匪也不清楚了。”
“我们把领头的带走。”安迦叶手拄法杖,干脆起身,对科泰罗道,“其他俘虏就交给你们处理吧。”
“村里可没口粮喂这帮畜生,拿去换赏金,也会暴露你们的情况。”科泰罗也起身拿起一把木锯和凿子道,“我解决掉他们,明天通知大姐头来处理。”
“那伙强盗有根据地吗?”安迦叶继续询问同伴。
“就在湖边。”歌莉娅手指捏住那把放血匕首,甩出寒光闪闪的刀花,她冷笑道,“匪首说是走私帮派提供给他们落脚的,他不敢说谎。”
科泰罗插嘴提示道。
“西边靠湖岸的哭泣山,有一个废弃矿洞,他们盘踞的地方,应该就在那儿。”
安迦叶看着克拉普茜隐藏着惶恐不安的眸子,内心决定,要按照老狼所说的去做。
“歌莉娅,让匪首领路,我们去斩草除根。”
“晚饭不吃了吗?”克拉普茜嗫嚅问,“我煮的羊肉汤,还想让姑姑尝下呢。”
“谢谢。”安迦叶温柔地摸着女孩的马尾辫,“姑姑办完事,明天还会来找你的。”
“矿洞因为一场大雾灾荒废了,你们要小心。”科泰罗警告道,“我不清楚那里面有什么鬼东西。”
“我会想办法调查的。”安迦叶再度罩上兜帽,“另外,我的身份不要声张,现在的我只是一介流浪女巫。”
在克拉普茜失望的注视中,告别了科泰隆一家后,安迦叶来到了村寨口。少女盯上了一头被村民们抓住的强壮恐爪兽,念出晦涩的巫咒,伴随法杖上释放出的黑气,涌入战兽的口鼻中,很快便驯服了这头狂躁的坐骑。
歌莉娅已经把被蘑菇口球塞住嘴、鼻青脸肿的匪首和哥布林带了出来。
“看来你对我们的巫咒研究得还挺快嘛,连恐爪兽都能驯服了。”
“这是对野兽特化的迷魂咒,跟操纵木偶一样。”安迦叶无奈解释道,“我还是更喜欢通灵咒,但毕竟我不讨动物喜欢,这样做更有效率。”
见到歌莉娅把两个俘虏用麻绳死死绑在恐爪兽背上,安迦叶从容转过头,对背后不知何时伫立的白发少年问。
“我们就要出发了,所以——莱恩先生,你准备干什么?”
“你们是要去强盗老巢找麻烦吗?这个村子让我吃了一顿饱饭,至少让我帮到底。”跟白化病患者一样,外表呈现出病态苍白的少年,笃定回应道,“我的剑术,应该能派上用场。”
安迦叶沉默注视着萍水相逢的可疑剑士。
直觉告诉她,这个少年非常危险。
她相信歌莉娅一定也感受到了。
自重逢以来,她头次发现拥有野兽直觉的野蛮人,对某个人表现出谨慎的戒备心。
为什么一个年轻人,会给她带来深不可测的压迫感?
他有着怎样的真实身份?
见习勇者这种自称,只算个大路货——毕竟文兰每年打倒灾兽后,都有大批所谓的“勇者”诞生,而没多久他们就会淹没在迷雾掀起的滚滚烟尘中。
但眼前每一个动作都无懈可击的白发剑士,明显和某些沽名钓誉的冒险者,不在一个档次上——是个真正艺高人胆大的狠角色,如果会在比武大会碰到他这种人,那就糟糕了,必须得考虑好该和他如何相处的对策。
安迦叶注视着那双貌似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看不出任何喜怒的淡金色眼瞳。
这个叫莱恩的家伙,也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吗?
第八十四章 让我闯迷宫?不好意思,安小姐会把害虫从巢穴赶出来
蘑菇与老鼠,实在是绝配,都在阴暗的角落中悄无声息的繁衍,或许我该考虑组建一支老鼠常备军。——《安迦叶的闲谈笔记》
少女手握的菌菇法杖不断抬起又落下,在淤积着腐叶和烂泥的腐殖质层里留下深深的痕迹,支撑她穿越迷雾缭绕的阴森树林,又绕过地上无人埋葬的尸骸。
一窝老鼠在破碎骸骨的孔洞中探头探脑爬出,随即被闯入它们家园的巨大怪物惊吓到。
一只没来得及逃跑的倒霉小老鼠,中了从安迦叶法杖射出的巫咒黑光,在短暂的翻滚挣扎后,乖乖趴在原地,抬起鼻子尖尖的鼠脑袋,与驻足停留的跛脚女巫——那双正溢散出诡异红光的黑眼珠对上视线。
正视图和这只老鼠建立“通感之桥”的安迦叶,忽然有点想发笑。
原来在老鼠的认知和感官中,她们这些突然现身的“怪物”,比此前遭遇到的任何猛兽还要可怕,除了艾尔莎这只作为天敌的大猫,散发出有若深渊般的黑暗气息——还有被赤红煞气缠绕的歌莉娅,以及苍白火焰缭绕的莱恩,以老鼠的角度来看——都是笼罩着难以名状恐怖的怪兽轮廓。
——虽然这三个家伙放在人类里,也的确都是一等一的怪物。
“各位请收好气势,注意动静。”安迦叶回头提醒道,“我们要进入敌人的地盘了,小心被侦测巫术和使魔发现。”
天色渐暗,湖上吹来的北风,和来自半岛南部的湿润气息,在一线狭窄的沿湖山脉处交汇,却吹不散盘踞此处的浓雾——雾气之中耸立着破败废墟的山体轮廓,如有怨魂游走啜泣,混杂着呼啸鸣响的风声,令人毛骨悚然,实在不是夜幕降临时的好去处。
然而十多年前,这儿还是一座热闹的人类聚落。
因风浪之声犹如哭泣,而得名“哭泣山”的山丘上,过去发掘出了高品质的铜矿,人们围绕铜矿而兴建起城镇,伐木场和矿洞同时开工营业的盛况,在冷湖领走向繁盛的历史上,记录下了值得铭记的一笔。
但凡人城镇的兴废,往往只是一场雾灾、一次战乱,就能轻易决定的东西。
物换星移,已为蛛网杂草覆盖的矿山区外,同样荒废的镇落遗迹——满目只见坍塌破败的房屋与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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