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我?你也配! 第183章

作者:雀鸣蝉惊

在皇帝面前,懂进退的人,才能站的最久。

“不如这样吧,今天你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你和四处处长的一起吃个午餐,你们两个应该还没见过吧?可惜六处的处长不再国内,不然就和他一起了。”

他没有再说其他的试探或者暗示了,只是尽力让克劳德的要求得到满足。

毕竟只要他还是帝国情报局局长一天,克劳德就注定不可能愿意和他有更多的牵扯。

不过没关系,想来皇帝裁撤情报局的日子,也已经不远了。

——

【为什么你会选择通过与一个不可信的人交流,来获得一份对你来说十分重要的情报?】

系统有点奇怪的发问。

【你不是那种情报摆在面前都想要亲自去看一眼的人吗?我还以为你会想办法去教国看看真实情况呢。就像你那次发现兽人入侵有问题的时候,准备混进俘虏里面一样。】

“此一时彼一时了,那时候我还是个无名小卒,没多少人知道我,去的地方也是地广人稀——真的要跑路,光是靠你的雷达我也能活着走出千里雪山。”

克劳德坐着马车,前往汉弗莱的府邸。

“可是如今不同了,经过这么多事,教国那边一定会有我的备案。除非能走官方渠道,否则去教国就是自寻死路,以教国那种对基层的掌控力度,我也没太大的把握活着离开教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

“就是这样,而且我要求证的东西很大,大到个人根本无法用假的东西糊弄我——就算有伪装和虚假的东西混在里面,我也能把真相摸个七七八八出来。有时候,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克劳德走下马车,跟随着侍者走进了府邸大门。

“很高兴见到你,克劳德处长。”

汉弗莱是一个精神隽烁的老人,有着和他外表看起来不相符的精力——

这使得他看起来更像一个老牌的政治家,而不是帝国情报局里的一个处长。

“很高兴见到您,汉弗莱处长。”

“直接称呼我为汉弗莱吧,大家都是同僚,年龄这种东西对我们这种些密碟来说并不是隔阂。”

老人笑着邀请克劳德落座。

“那请您也直接称呼我为克劳德就好。”

礼节上克劳德并不缺失,毕竟他只是来弄点情报的,并不真的想和任何情报局内一个人深交。

因为比起教国,帝国这个情报局感觉像是在玩过家家。

尤其是这位从教国回来的密碟,他可不相信对方一直没有被教国发现——

而要是被发现了,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那可就真的是...啧啧。

要么是极度无能到看不出威胁,留在那里当吉祥物,要么嘛,就是干着双面间谍的活了。

不过这与他无关,情报局再怎么烂,其对帝国所能造成的伤害已经被皇帝锁死了上限,再怎么阴谋诡计,也就是在水坑里面扑腾而已。

两人没有在用餐时时谈论任何话题,都是些没营养的垃圾话。直到用餐结束,正常会面才正式进入正题。

“我的来意,想必您已经知道了,主要是太年轻,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想要找一位对教国了如指掌的人作为我的老师。”

克劳德很恳切的说。

“尼古拉局长告诉我,汉弗莱阁下您是帝国内最了解教国的人。所以为我引荐而来,希望您能为我解惑。”

老人微微点头,他的神情带着一丝回忆,又带着几分成就感,和一位准备吹一吹自己当年勇的普通老人并无二致。

“是啊,教国...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是帝国最大的敌人。”

侍者端来一瓶桑布加利口酒,为两人倒上。

漆黑的酒液落入高脚杯中,泛起一股特殊的香气。

汉弗莱挥了挥手,所有侍者都退下,门窗开合,安静的只有大厅的时钟指针走动的声音。

“尝尝看,教国的特产,加入了那边独有的茴香树花油,不过酒很烈,要小心一点喝。”

老人端起杯子,邀请克劳德共饮。

骑士端起酒杯品了一口,发现比起帝国内流行的利口酒,酒精度数的确出乎意料的高,而甜度上则逊色不少。

是克劳德要加雪碧才能喝下去的酒。

他不动声色的放下酒杯,看着老人,汉弗莱显然很喜欢这种酒,他喝了一口,看见克劳德没有什么反应,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也一样放下酒杯,正色起来。

“克劳德处长,想要了解教国的什么方面呢?”

“他们的社会结构,以及政治制度。”

老人有点惊讶的看着克劳德,对方问出的问题出乎了汉弗莱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这位骑士出身的一处处长,一上来的问题会是教国军队方面的问题呢。

其实克劳德对教国的军事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因为说到底,在这样一个非科学观世界里,什么科技和武器都是虚的,人口就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战力。

人口多,人力就多,可以使用魔力的人就越多,反映出来就是骑士和辅兵的数量更多。

而帝国显然非常清楚自己所拥有的的优势。

所以没有玩任何花里胡哨的手段,直接就把城市化定为军官必修课,我不玩花的,你也别想在我面前玩花的,咱们就拼人口和国家产出!

国家产出上,帝国的国土面积,是其他所有势力摞在一起都难以望其项背的,更不要说他们占据的是整块大陆上几乎所有最丰美的土地,比如维斯瓦河平原,又比如枫丹白露领地。

商盟曾无比嫉妒的嘲讽说,神在创造了枫丹白露领地之后,觉得太过完美,以至于又创造了枫丹白露人来使其不完美。

这里有帝国最肥沃的土地,也有最富饶的铁矿和煤矿,工业与农业都在这里蓬勃发展。

这样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帝国的人口自然节节攀升——这方面的悬殊只会更大。

兽人如今只有一个添头,精灵那边不清楚。

但是教国和商盟的人口数量加在一起,也才勉强赶上帝国的四分之一,甚至才将将超出帝国枫丹白露领地的人口。

可是枫丹白露,只占帝国领地的五分之一还不到。

所以任凭教国阴谋百出,商盟海战无敌,帝国只要稳扎稳打,一拳就能把这俩货干翻,就纯兑子都能兑死他们了。

现在帝国稳扎了千年,开始准备稳打了——克劳德是真不觉得对方怎么玩,这种局面除非皇帝是个弱智,比如出个叫门天子那种玩意,否则教国想进帝国领土都难。

但是帝国的皇帝都是庆贺怪啊,一个人就是一个祠堂的那种,移动祖坟,从根本上断绝了被人刨祖坟坏风水的可能,看起来是人才辈出离谱的一笔——

实际上可能在任上的皇帝大部分时间都要学习怎么忍受来自祖宗的嘲讽。

所以上层路线没得玩,那教国就只能走下层路线了——也就是平民路线,走信仰流。

但是,克劳德在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极其离谱的情况,以至于他不得不来帝国情报局找人解答疑问,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迫切的希望和四处处长见面的原因。

因为这个玩信仰流的教国,居然是他妈有奴隶的。

克劳德听第一次到戈尔曼说出奴隶这个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惊呆了,一开始克劳德还以为,是以神仆为名义的那种,至少明面上还有条裤子遮一下——结果戈尔曼直接就说不是的,神仆是神仆,奴隶是奴隶。

神仆是神的仆人,而奴隶是神鄙弃的罪人,他们不配成为神仆,教国称之为「负罪者」,而负罪者唯一的晋升通道,就是拥有魔力。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改变命运的可能——神说,他们的罪,在活着的时候是赎不清的。

但是吊诡的地方在于,教国那边,还真就没发生过什么底层叛乱——红衣主教这种上层之类的叛变有,但是像是人民起义这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而拥有奴隶,还能压制人民思想和反抗欲望的政治制度,克劳德只知道一个。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制度不应该出现在曾经和帝国携手并进的教会手上。

所以他非常希望有个人能帮他确定一下,教国是不是玩这一套的——这个结论,非常关键,关键到能帮他补齐教国方面的一块重要拼图。

“教国的社会结构啊...确实很有意思。”

汉弗莱脸上带着追忆的表情。

“我也是在那些红衣主教之间周旋了几十年,才勉强看懂是什么样的情况——他们压迫平民,但是又为平民准备了可以压迫的对象,所以整个国家才能确保根基不动。”

克劳德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下,他已经可以确定了,教国玩的东西,就是种姓制度那一套!

“和帝国这样标准的金字塔结构不一样,教国的社会组成非常奇怪,他是一个类似橄榄核一样的结构。

上半部依然和帝国一样是尖的,教皇——主教——军队,可是后面就不一样了,他们最多的人口分布在中层,而非下层。”

汉弗莱尽量用朴实的语言为克劳德解释。

但其实他已经对此理解的一清二楚了,只是在从汉弗莱的长难句中提取专有名词而已。

在帝国的金字塔结构里,皇帝是至高无上的顶端,下面依次是贵族、骑士+官员、军队,最后是平民,除开那个尖,各个阶层是有上升渠道的,这也是维持帝国稳定的重要因素——即改变人生的希望。

但是在教国这里,则完全不同。

神充当了皇帝的位置,成为了体系的顶端,也无人可以替代,却也不可能真的发号施令。

而教皇和主教一起构成了一个较为臃肿的统治阶层——按理来说到这里其实是正常的,而最后走出来的也应该是类似君主立宪制那样的东西。

要么是教皇力量强势,让那群主教当应声虫,玩二元君主制;

要么是主教力量强势,让教皇成为一个单纯的象征,玩议会君主制。

而要是教皇和主教之间没有绝对的实力压制,那就能玩的花一点,把神作为那个被架空的君主象征,教皇和主教们一起成立议会玩开会过家家——就和商盟一个尿性。

但是,离谱的地方出现了,现在教皇和主教们的确在一个阶层里,可是后面他们选择的是固化阶层,扩大阶级差距,然后疯狂的压迫底层。

为了稳固统治,军队成为了第二阶级,只受第一阶级管辖,比起其他人都是高高在上——

然后自由民,注意,是拥有土地的自由民,成为了第三阶层,他们对标的是帝国的平民,也是最庞大的阶层。

但是帝国为了稳住平民,选择的是给予机会,义务教育,科举考试,魔力选拔,从军报国,无数改变人生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自然不会去考虑造反。

而教国这边的选择,不是给予机会——而是给平民往下继续细分阶级,让他们知道,哎,还有比你们过的更惨的人哟。

这就是神仆,社会的第四阶层——他们名义上是自由的,但是没有自己的土地,只能是依附于第一、第二阶层身上过活——

虽然不如平民那样,但是至少他们还能看见一些得势的狗腿子是怎么作威作福的。

然后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我能得到主人的欣赏,我一定能...巴拉巴拉。

但是这些还是不够的,毕竟画饼并非真的能充饥,画多了之后,人也是会逐渐产生抗药性的——那么该怎么让这些泥腿子们好好听话,别整天就是造反造反的呢?

答案很简单,让这些被压迫者,尝到作为压迫者的甜头。

只要这些平民和神仆也有可以压迫的人,他们能通过压迫其他人来收获快乐的时候,这样他们就不会想着反抗压迫他们的人了。

他们的思想会从怎么反抗压迫自己的人,变成了该怎么将被压迫的郁气发泄在他们也可以压迫的人身上——这样他们只会羡慕压迫者,而不是带着被压迫者反抗。

愚民之策,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于是第五阶层「负罪者」由此诞生。

他们的身上凝聚了一个国家的罪恶,而他们的人数却并不足整个国家的十分之一,这让他们甚至没有能力以集体的力量对抗教国——

因为占到整个国家百分之八十五以上人口的平民和神仆,都在毫无保留对他们倾斜着恶意。

集体认定的敌人,才是敌人——而「负罪者」,就是被集体认定的敌人。

所以主教和骑士们享受着平民与神仆的供奉,感受着地上天国的美好,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而人民则愤怒的将诅咒与恶意倾倒在「敌人」身上,却从来没有认为主教他们有任何过错。

而负罪者们,只能呆在这个「地上天国」的阴影里,腐烂发臭,再无任何希望。

——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会认为自己是教国最耻辱的部分。

没有任何人能拯救他们,也没有任何希望能唤醒他们。

他们是整个教国的垫脚石。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这使ta充满了决心

克劳德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用酒精的辛辣与苦楚重新唤醒自己的思维。

即使是他,也是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恶。

教国就是人类世界里,绝对的恶。

“这就是教国至今屹立不倒的原因,有着「负罪者」的存在。如果没有外力,那么他们的架构永远固若金汤。”

汉弗莱叹了口气。

刚刚接触到教国社会结构的时候,他也是惊为天人,后面见的多了,慢慢也反应过来了——

这等于是牺牲了将近十分之一的人口总量才换来的稳固,甚至还禁锢了民智,完全是把平民当猪养。

在教国,出身就代表一切,除此之外,除非拥有魔力。否则没有任何可能继续向上爬,平民的智慧与可能性被完全扼杀。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群没有自我思维能力的狗。

一个国家最大的阶层如果被锁死了上限,那么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还有什么未来?

“是啊,固若金汤...希望他们的坟墓也有这么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