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第一次的时候,八云御魂柔弱却坚强,第二次的时候,八云御魂坐在他的对面,浅笑嫣然。
到了这第三次送上礼物,也就是第四次见面的时候,她却静静坐在那里,全然不复几小时前的从容狡黠。
他在少女身旁坐了下去,那双眸子朝他这边望了一眼。
“晚上好,八云。”
他朝她伸出手,搭上了少女的手掌,这惹得八云御魂猛地皱眉,而他则在她的忍耐抵达极限之前,变魔术似的将她手上的戒指给取了下来。
“冒犯了。”
像是调戏一般的动作,总之非常不讲道理。
身后藏着的八云御影眼见着自己的姐姐被如此“轻薄”,顿时双手捂嘴。
首先,得在物理意义上取得生命安全保证。
即八云御魂无法抵达魔女化的真实。
灵魂宝石所化的戒指在行家手中悄然转化为宝石的形状。
他手捧八云御魂的灵魂,这一刻他便是离八云御魂最近的人。
“你果然也知道魔法少女的真相。”
“嗯,我知道……”
上野北低下头,目光聚焦在那海蓝色的灵魂宝石上。
过了几秒,他再度抬起头来,收紧手掌,将少女的灵魂轻轻护住。
“跟我说一说过去的事情吧,我想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吗?”
第257章 过往的真相【悲伤】
“你从哪里听说的?”
“咪委托我的,那孩子拜托我来到这里,陪你坐一坐。”
上野北看着八云御魂,呼吸渐渐放缓。
“你应该不会讨厌自己的妹妹吧?”
她当然不会。
八云御魂低下头,脸上带着浓浓的歉意与疲倦。
“这样啊……”
要说八云御魂的过去,那目光还是得聚焦到半年前她被水名女子学园自主退学的时候。
上野北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不少了解,但光从梓美冬提供的已有证据来看,八云御魂似乎是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因为那个同学出身比自己优越、学费减免乄等级在自己之上,于是就将对方推下楼梯。
嫉贤妒能的标签贴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取不下来了。
但现在,在当事人的口中,这起事情却是别有隐情。
“我恨她……”
这里的“她”并不是那位被八云御魂推下楼梯的同学。
而是指八云御魂曾经的朋友——重点就在“曾经”二字上。
事实上这起事件里有两个受害者,一个是那名被推下楼梯的无辜同学,另一个则是八云御魂自己。
八云御魂遭遇了背叛。
“我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去打好人际关系,并且认识了一个的朋友……她跟我认识很久了,我一直以为她是我在水名女子学园里最要好的人了,但她不是……”
那个跟八云御魂交好的友人啊,她鄙夷着八云御魂大东区的出身,同时也嫉妒着八云御魂的才能在她之上。
嫉妒扭曲了人的心智,让人丧失理智,那位友人在长期的压抑自我后,最终将脸上虚伪的面具揭下,引发了这整场风波。
在事发的那一天,八云御魂本欲从楼梯走下,而她的那位友人就跟在她的身边。
两人本来还在有说有笑,但那位友人忽然发难,想要将八云御魂一把推下楼梯。
但之前也说过,八云御魂不止学业强,在运动方面也是极有天赋的。
在电光石火之间,八云御魂靠着直觉躲过了友人突如其来的毒手,但她在躲避的时候也没能顾及周围的同学,因此一个撞击,就将她身旁的另一位同学给碰下了楼梯。
也就是那个传言被八云御魂推下去的受害者。
从事情的来龙去脉来讲,那位同学还真就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她走着走着就被八云御魂给撞了一下,一个没站稳,直接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并摔了个头破血流。
在场的人不多,而很多人都不在乎别人原先在做什么,因此在旁人眼中,就是八云御魂毫无征兆地发难,将这位比她优秀的同学给推下楼梯。
但事实上,当时的八云御魂本人也在懵着——尽管她一向很能处理事情,但被朋友背刺以及把人给撞下楼梯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她的大脑基本也是宕机状态。
接下来,当她正在为摔下去的少女担心的时候,以及忧心忡忡着该如何平息事端的时候,她就浑浑噩噩地被人指认成了“凶手”。
事情就是这样闹大的。
这起事件传播的速度很快,没几天就闹得学校满城风雨,恰巧遇上学校的新闻部发放校内报纸,她的事迹便被直接刊登了上去——以一种极其耻辱的方式。
一个大东区来的学生将水名区的优秀学生给推下楼梯,没什么比这起事件更能吸引热度的了。
八云御魂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周围的人就纷纷开始指责她,紧随而至的便是学校的自主退学劝告。
八云御魂从头到尾都没做错什么,她就是被人陷害的时候躲闪了一下,然后撞到了另一个人,而后她就为此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被学校退学、声誉被毁、家人被波及……所有能想象到的糟糕的事情都如连绵不绝的浪头般朝她打来,这让她如何承受得了?
除了她的家人以及十七夜外,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在指责她,甚至连亲戚都对他们这一家人议论纷纷,而这一切都源于她曾经信任的好朋友。
“你听完了,现在明白了吗?”
如果是心态正常的时候,八云御魂绝对不可能向上野北说起这件事情。
但现在她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细密的裂痕布满少女那颗纤细的心脏,她本就有些玻璃心,这时候遇上这些事情,她真的就差一死了之了。
所以,上野北才能听见由八云御魂这个当事人所直述的事情真相。
她现在不在乎是否跟人揭露伤疤,就连刚刚上野北拉起她的手掌摘下她的灵魂宝石的时候,她也只是皱眉的,待到察觉上野北的意图之后就随性地无视了这件事情。
此刻,那双海蓝色的眼眸正直勾勾地望着他,他听完了她讲述的故事,那理应陪她谈论接下来的话题。
“你说,我该不该恨她?”
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从灵魂宝石内部滋长,但上野北将她的灵魂宝石捧在手心里,倒没人能发现这一场“充电器”与“电量小偷”之间的对决。
该说今天什么事情都比较巧合——在八云御魂回家之前,她已经在安全屋完成了一次灵魂宝石的净化,这也让她能安然撑过傍晚,等到这个时候。
当上野北刚接手这颗灵魂宝石的时候,灵魂宝石的状况其实已经有点糟糕了,内心的崩溃对魔法少女而言绝对是最大的毒药,灵魂宝石内部的污秽将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堆积,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魔法少女转化成魔女。
“恨啊,为什么不恨?”
上野北缓缓闭眼,低声道。
“她是那么的无耻,假意接近你,跟你做朋友,却打算在要紧关头谋害你——从楼梯上推下去可不是小事,严重点能进医院里躺着,甚至倒霉一点还有死亡的可能。”
这种背叛与背刺性质甚至比校园霸凌还要恶劣许多——她假惺惺地跟八云御魂成为朋友,背地里却嫉妒着她看不起她,甚至打算加害于她……这种情感上的欺骗令人极其痛心。
“而就事情的结果来讲,她更是害得你声誉全毁,从半年前开始一直被人指指点点,你该恨她的……要是你心里没半点怨恨,那我反而要担心一下八云你的心理状况了。”
“那如果她已经向我道歉了呢?”
道歉了?
是的,道歉了——但又不是完全道歉。
八云御魂推同学下楼梯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许久后才是风波平息,而也正是在其他人都将这起事件忘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个想要将八云御魂推下楼梯的友人找上门来。
“她向我道歉了,但只在私底下道歉,嘴里说着对不起,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之类的话,而我让她公开向我道歉,澄清我的声誉,她却不肯。”
这也能叫道歉?
啧,能找到八云御魂来道歉,心底还是有点良知的。
估摸着是内心饱受道德的鞭挞,实在受不了自我厌恶的压力了,这才来找八云御魂道了个歉。
有诚意,但只有一点点。
上野北沉默了一会,迎着夜风惆怅道:
“这可不是道歉,她不肯出面澄清你的无辜,也不愿帮助你恢复被毁坏的声誉……更何况这件事情也早已不被人们重视,她直到最近才来道歉,这又算什么?”
上野北想了想,一本正经道:
“她只是在替自己开脱,想借你这个受害人的嘴给她自己开一张无罪声名。”
本人八云御魂,现已原谅XXX什么什么的……如果能取得八云御魂的原谅,或许就不用承受那么大的道德压力了。
但是吧……
要么就一直躲着八云御魂,这辈子都不再跟八云御魂有联系。
要么就向八云御魂真诚地道歉,并尽己所能替她恢复名誉——能不能成是一回事,但态度得端正起来,这才是道歉。
但那个人自创了一个C选项——我道歉了,但又不完全道歉。
那个人先是背叛了八云御魂的友谊,接下来厚着脸皮再次出现在八云御魂面前的时候,还给了八云御魂一个令她血压飙升的答复。
得亏事情已经过了半年,再加上八云御魂本身也是个文明人,除非极端愤怒,否则一般是不会动手打人的。
“我没原谅她,并且一字一句地跟她说清楚——我不可能原谅她。”
八云御魂面无表情地看着东湖的湖面,清冷的面容颇有几分不近人情的意味。
但她其实并不冷漠,甚至她还是一个外向的孩子,只是被逼成了这副模样。
想用这种态度从她这里得到原谅?
不可能,这辈子都别想。
“我有过许多次恶意丛生的时候,我想要给那些人降下毁灭——不止是陷害我的人,还有那些带头落井下石,迁怒咪的人……我想要他们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死掉也好,跪在地上祈求原谅也好,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也好……”
用恐惧让他们下跪,用绝望让他们哀嚎。
冷漠无情乃至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从八云御魂口中吐出,这类话题已经跟魔法少女这一标签扯不上关系了,甚至跟少女日常中友善礼貌的形象也相去甚远,却最能让人直观地感受到八云御魂内心的愤恨。
她当然恨了,她又不是什么粉毛款的天生善人,她恨不得他们跪在她面前磕头认错直到头破血流,而她会冷笑着漠视他们,让他们毫无尊严地去死。
之前她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的时候,内心阴暗面的想法就会悄然滋生,这些说出来的话都是她曾经以及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她从未原谅过任何人,那份憎恨一直折磨着她。
她想要复仇,所以许下了“成为毁灭神滨的人”这样的愿望——这个愿望的核心还在于“毁灭神滨的人”而不是“毁灭神滨”,她是想亲手报复这座城市里的人们,而这件事情也必须由她亲自动手才有意义。
在许愿的时候,她真的被憎恨冲昏了头脑,打算提起刀亲手去给那些青蛙小便一样下流的臭虫们降下毁灭。
在是正义的魔法少女之前,她首先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上野北低下头去,手里紧握着少女的灵魂宝石,仿佛想将体温渡给少女的灵魂。
灵魂感受不到冷暖,更何况她的灵魂已经固化为一颗宝石?
少年的声音随着徐徐夜风缓缓飘散,传入少女耳中。
“八云,你说你只想要毁灭,想要将那些背叛你的人、对你落井下石的人降下毁灭……”
但真的仅仅如此吗?
八云御魂的心中真的只剩下毁灭,别无所求?
错的,不正确的。
八云御魂不会声嘶力竭地将自己复杂的内心呈现出来,来提醒他人她正脆弱正徘徊。
她啊……
灵魂宝石的微光被他捧在手心里,不露出丝毫——它微弱,但确实存在着。
在渴望着对他人降下毁灭的同时,也渴望着能够收到来自他人的,发自内心的道歉。
那个伤害了她的朋友是离这一真相最近的一个人,八云御魂愿意再见对方一面,正是期盼着会有希望的降临。
但她只是又一次地伤害了八云御魂,将她的心伤得更加透彻。
八云御魂是一个矛盾,她同时存在着两个想法——想要收到来自伤害她的人的真诚道歉,同时又满心想要降下惩罚,让那些人也品尝绝望的滋味。
那么,想要得到他人道歉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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