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神之血 第11章

响起来，是皮肤下的一块血肉动了起来，露出三个窟窿，像是一个跟肉长在了一起的人，对着猎人发出喘息的声音。不过立刻的猎人手里的小刀就狠狠刺了下去，让这团蠕动的血肉安静下来。

“那个，你，这是在做什么？”

迪斯马不太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徒手接触这种污秽怪物。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被污秽完全感染扭曲了的怪物，血肉中蕴含着极其可怕的诅咒和瘟病。迪斯马这样老练的狩猎者不小心被滴上这种东西的血都必须要去教堂进行净化，然后回了家还要清洗身子很多遍，不然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病倒，而眼前的男人，却几乎整个人都被淋成血人了，都还不肯停下的继续撕扯着血肉。

猎人没有回答迪斯马的问题，只是专注的在血肉中翻找。

很快的，猎人脸上的表情一亮，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块混杂在烂肉当中的，稍微还算正常的血肉。

用刀刃将其割下来，再细细的切割，用提前烧过了清洗过的削尖树枝将肉片刺穿。然后，猎人将这些肉片放在了火焰灼烧着的铁架上，等待着肉片从鲜红的颜色渐渐化为其他的色彩。

“你、你难道要吃这东西？！”

迪斯马彻底的震惊了。

“等一下，这位先生，咳咳，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说真的，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的肉吗？”

“这是被污秽感染，彻底转变了生命形态的怪兽，这肉里面全是诅咒和剧毒，你、你居然要吃这东西吗？”

“所以说先等一下，这东西真的不能——你你你居然真的吃下去了啊！”

迪斯马的话还没说完，拉下面罩的猎人就吃了一块肉下去。

狗肉嚼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倒还是挺不错的。

猎人有小心避开了这条巨犬似乎是跟人融合起来的身体部位取的肉，他不打算突破那个底线。

虽然很可惜没有调味料之类的东西，不过直接吃也很不错，总之先给阿比留一下吧。

随后猎人便又吃了好几串肉片。

“……你、你还是个人吗？”

坐在了地上的迪斯马张大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可不是什么熟了就能消毒的玩意儿，而是无形无色，深埋血肉与灵魂之中的污秽，那即使是神明亦无法抵抗的，摧毁一切的疯狂与绝望。即使蕴含在这些血肉中的污秽必然不会太多，级别也应该是最低级的。但是，污秽的本质并不会改变，吃下这种东西，跟服毒没有本质区别，甚至服毒可能都比吃这玩意儿要死得痛快一点。

猎人再烤熟了一串肉，然后递给眼前的迪斯马。

你要吃吗？

猎人的意思非常简单干脆。

“不不不，我吃不了这玩意儿。”

迪斯马十分尴尬的表示了拒绝，他的肠胃跟人类没有区别，真吃了这种东西的话，估计要不了几分钟时间他就会变得跟外面游荡的渴血者一样的怪物。

猎人见迪斯马拒绝，没有说话，随手将签子上的肉片一咬，自己就吃下去了。

对面的迪斯马逐渐露出了见鬼的表情来。

“猎人先生？猎人先生？”

二楼上，远远的响起了一个小女孩开心的声音。

之前似乎听过这个声音，是个金色长发的小姑娘吧，虽然当时因为失血过多视线已经很模糊了，不过隐隐约约似乎还是能看出来，那绝对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话说在这种危险的地方怎么会出现小孩子？！

在迪斯马意识到又一个诡异之处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从楼上跑下来进入到了大厅当中。

“啊，猎人先生你又在烧书！”

声音从欢快到生气，只用了一瞬间的时间。

阿比盖尔鼓起脸来大步的走到坐在椅子上的猎人面前，非常非常不高兴的抬起头来注视着猎人。

“明明还有那么多凳子椅子可以烧，为什么要烧书啊？就算是糊了看不清楚内容的书，说不定也有办法恢复的，猎人先生为什么非得要烧书啊，难道是不想要被我教更多的东西吗？猎人先生就是一个大笨——呜呜唔！”

更多的教训的话没有能够说出来。

因为猎人直接把烤熟的肉片塞进了阿比盖尔的嘴巴里。

“居然给孩子吃这种……”

后方的迪斯马已经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呜姆呜姆——呜姆呜姆——”

虽然一开始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的平静下来的阿比盖尔轻轻嚼起肉片来，将其咽了下去。

迪斯马瞪得大大的眼睛看着女孩喉咙上下移动的动作，随着女孩吞咽的声音，跟着就打了个哆嗦。

“好像……稍微烤焦了一点，猎人先生果然还是不会掌握火候呢。不过比上一次要好很多哦，猎人先生这一次有进步了。”

轻轻点头，小小的女孩很是认真的教训着

猎人，不过结尾的时候又变成了夸奖。

而烧书的事情，就这样被猎人轻轻松松的糊弄过去了。

啊，大概明白了……

迪斯马大概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哦，迪斯马先生您醒过来了啊，我叫做阿比盖尔，这一位是猎人先生哦，是他为你去——”

直到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坐倒在地上的迪斯马的阿比盖尔，想起刚才的喂食举动而微微脸红，不过很快便轻咳一声摆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动作，打算为迪斯马说明说明情况。

“别过来！你们两个，果然不是人类吧！”

然后就看到了警惕无比的迪斯马拔出匕首后退了好几步，戒备着注视着她和猎人。

“哎？”

酝酿好的话语卡了壳，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阿比盖尔满脸疑惑。

“在这种污秽领域下的废镇，居然会出现漂亮到这种程度的小孩子，而且随随便便的把污秽怪兽的肉拿来吃，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对我施展了什么邪法？”

似乎已经陷入到深深的误会当中的迪斯马，声音已经开始发抖起来。

“哎，漂亮？我吗？”

阿比盖尔愣了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而更加摸不着情况了。

猎人倒是点了点头，对迪斯马的欣赏水平表示了认可。不过这样的动作显然更加容易被误解，迪斯马立刻就以为自己真的被某种污秽力量进行了改造，现在已经变成了还维持着人类外壳的怪物。

也就是说，自己其实已经变成了怪物，变成了那些怪兽的同类，而自己还完全没有感受到吗？不，是自己的感官已经异化了吧，其实眼前的两个人都是扭曲畸形的怪物，但因为自己已经变成了它们的同类，所以在自己的眼里它们才是正常人的样子吧。

我已经……回不去了么？不论是继续赎罪……还是拯救那个孩子的愿望……

迪斯马几乎崩溃了的坐倒在地上，匕首掉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全身颤抖着就像是陷入了完全的疯狂之中。

“他这是……怎么了？”

阿比盖尔，陷入了彻底的困惑当中。

第十七章：世界的真相

“所以，你们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儿，迷迷糊糊的在这里过了一周时间，原本打算弄清楚周围情况后就离开这个小镇朝附近探索，结果刚好的遇到我的小队过来，所以顺手把我给救下来了，是这样的么？”

半个小时后，被猎人用锯肉刀的刀柄砸在脑袋上，从而冷静下来的迪斯马，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两人开口说道。

“嗯……大概，是这么一回事的说。”

阿比盖尔，带着微微有些尴尬的表情点头答复。

一旁的猎人同样点头。

“大概？这是大概的问题吗？不行我得静一静，让我安静一下，我觉得我脑子有点糊。”

似乎是世界观受到了极大冲击的迪斯马，接连的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没有又像刚才一样错乱起来。

“猎人先生，这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眨眨眼睛，小丫头有些担忧的转头看向身旁的猎人。

举起手中的锯肉刀，猎人对着阿比盖尔竖起大拇指来。

【不用担心，他要是再发疯，我就给他脑袋上再来一下】

大概是表达着这样的意思。

“唔……”

虽然有点想劝一劝猎人不要太过暴力，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阿比盖尔，最后还是轻轻点头没有说什么。

而后，是沉默着的迪斯马，似乎忽然的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再一次的看向了猎人和阿比盖尔。

“我记得你们说过，你们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但你们一直都有【自己来到这里是有某种使命】的，这样的想法，是这样的吧？”

微微颤抖着的声音里，迪斯马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东西来，但是又不敢肯定，或者说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脑海中构想的那种可能性进行了否定。但是否定过后，却又有些不自觉的，带着隐隐的期待着的，希望那种可能性是真实存在的。

就像是已经不相信童话故事了的大人真的看到能够打败魔王的勇者降临在自己的面前一样，既想要否认掉这种荒谬的可能性，但只要心中的温度尚未完全冷却，就会下意识的产生【如果是真的就好了】这种自己都不相信的可能。

“嗯，没错哦，不管是我还是猎人先生，都有这样的感觉。”

然后，他得到了阿比盖尔非常肯定的答复。

呼——

窗外吹起的冷风，似乎令大厅内炉子里的焰火微微跳跃起来。

迪斯马站起身子来，缓缓踱步，他的眼中似乎透出了点点光亮来，如同深陷绝望的泥沼之中，看到了从上方伸出来的

手一般的，无法抑制的散发出了点点的光亮来。

踏踏——踏踏——

渐渐急促的脚步声中，迪斯马的神情不断的变化着。

阿比盖尔和猎人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在思考着什么，究竟是在挣扎着什么，两人只是看到迪斯马最终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一般的转过身来，重新坐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么，我来告诉你们，这个世界如今的模样。”

冷静下来的声音里，迪斯马看向猎人与阿比盖尔的眼神里似乎带上了某种奇异的情绪。

【星空镇】

这是迪斯马来自的地方。

一千多年前，或许应该是数千年前，具体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总之，那时的这片大陆，是被数名旧神庇佑着的。

那个时代曾经的模样，和这些废墟一起已然彻底崩塌碎裂，不可能再还原出来，如今生长于黑暗时代的人们，也不可能再回忆起先祖曾经拥有的幸福与和平。

人们只知道【污秽】，将一切扭转异化为怪物的恐怖污秽。

污秽具体是什么东西没有人能说得出来，只知道那是无形无色的，无法被看到听到触摸到的东西。有学者认为那是一种不存在于现实维度的可怕瘟疫，会先蔓延在人的意识与梦境之中，然后在感染完成以后再从身躯上显现出来。

即使是传说中的英雄与拥有创世灭世的伟大力量的神明，也无法抵抗这可怕的瘟疫。污秽摧毁了一切的文明，将大地上的一个又一个的国度化为怪兽的温床。

但也是在这个时候，自星空降临的三位神明，将残存的人类庇佑起来，以神圣的壁垒阻拦污秽的蔓延，阻拦那些怪兽的脚步。文明因此得以存续下来，幸存者们苟延残喘，在新神庇护下的土地继续生存着，建立起信仰三位新神的三大国度。

【第一位主宰是那星空中蔓延的璀璨色彩，那繁星之上的主宰塑造壁垒，将黑暗的污秽阻挡于门扉之外】

【第二位主宰是那意识中浮现的美丽光芒，那梦境之中的主宰驱逐梦魇，将人类的精神稳固于坚墙之后】

【第三位主宰是那红月中降临的无貌之神，那皓月之下的主宰重构秩序，将迷途的羔羊守护于神佑之内】

因三位新神而兴起的国度，构建起三大王国，那曾经庇护着人们，最终却因污秽而沦为邪恶爪牙的旧神们，则占据着新神之外的废墟，无时无刻的不想要攻陷这人类最后的避难所。

新神的庇护并不是万能的，恐怖的污秽怪兽依旧能威胁到边境，狩猎的英雄们因此而诞生，不断闯出新神的庇护地，猎杀这些怪兽，将其因为污秽异化而扭曲的血肉摧毁。迪斯马便是这些英雄的其中之一，他所身处的前线小镇是星之都境内最接近旧神领土的一座小镇，几乎每天都有狩猎的英雄战死，也每天都有大量被猎杀的怪兽头颅作为战利品被带回来。

【星之主宰】庇护下的【星之国】，其首都为【星之都】，而最前线的小镇是【星空镇】。

“听起来好像都是随便乱起的名字一样，不过我们也没那个时间搞什么艺术一点的名字了，凑合凑合着也就这样了。”

还没等猎人和阿比盖尔吐槽这个国家的城市命名，迪斯马自己便先一步吐槽起来了。

【星神壁垒】是隔绝旧神污秽力量的最大防御，看起来是绚丽多彩的，仿佛没有固定形状的光团组成的不断蠕动着的墙壁，没有人看到过这东西的极限高度。这道壁垒牢牢的阻挡在【大地污秽】影响下【腐败原野】的蔓延，为星之国的居民赢得生存发展的空间。

“大地污秽？”

迪斯马提到的某种称呼令阿比盖尔有些在意起来。

“嗯，据说曾经被叫做大地女神什么的，不过现在完全就是污秽的化身而已。”

迪斯马点了点头。

被腐蚀的旧神占据着曾经的神明居所，其蔓延的力量将周围的大片土地感染成污秽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