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神之血 第12章

一共存在着五个这样的污秽根源，其中星空小镇这边面对的，是名为【潜伏大地之污秽】的狰狞邪神。

曾经属于那位大地女神的森林化为满溢流毒的【诅咒之森】，而更外部原本肥沃的原野变成了满是各种毒沼的【腐败原野】，这其中，猎人和阿比盖尔苏醒过来的【丰饶镇】便是其中一个位于腐败原野中的废弃小镇。

名为【朝圣者旧路】的，自星空小镇出来一直联通到【诅咒之森】外的，如今已经快被毒沼和扭曲植被覆盖的道路；曾经被称为【蓝湖】但如今因为蔓延的污秽而恶臭不堪的诅咒之森外的【黑湖】；以及曾经属于原野上的卢塞王国的都城，如今盘踞着可怕魔物的【卢塞废城】以及城市旁边据说能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灰湖】。

包括穿过封印诅咒之森的【封印之雾】的唯一通道【朝圣者之门】后，深

入诅咒之森所可能遭遇的【诅咒之树】和极端危险的【蛇窟】，还有唯一能够作为挑战者们休憩之地的【林中废镇】，以及每一位想要打倒旧神终结污秽的英雄们所必须面对的，守卫在【旧神之苑】大门外的【守门人】等等。

迪斯马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将大量的情报告诉了猎人与阿比盖尔。

他甚至从自己的背包夹层里拿出了一张地图，将这个可以说得上是狩猎者的宝贝的东西给两人进行了展示。

被一连串一连串的各种情报消息冲击着，猎人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就像是刚刚上线游戏看到地图更新了，以为有个新地方可以去后便点开了地图，结果发现地图上密密麻麻充满了没有去过的地方，简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样的，以至于手忙脚乱连自己接下来要去哪个地方比较好都无法做决定了。

倒是阿比盖尔努力的从这些信息里提取出来了一些关键信息，她很是认真的看着迪斯马，略作思考，随后便开口起来。

“迪斯马先生，我想问一下，如果【污秽】本身是无形无色不具备实体的，为什么你会用‘打倒旧神终结污秽’这样的说法，为什么打倒被污秽感染的旧神就能解决掉【污秽】呢？”

迪斯马的描述明显的揭露出旧神在污秽灾难中的关键性，这一点却又和污秽本身的特点相矛盾，阿比盖尔十分好奇这其中的联系是什么。

“很简单，虽然关于那些旧神的神话已经消亡殆尽，但唯独一件事情从古老年代一直传承到了现在。”

迪斯马轻轻点头，眼中似乎含着几分莫名的情绪。

“旧神们为了能彻底封印【污秽】，以自身为容器，令自己成为了【污秽】的根源。”

“虽然这令祂们彻底疯狂化为了最恐怖可怕的怪物，但通过这样赴死的举动，祂们成功的为【污秽】制造了弱点。”

“不论【污秽】如何传播如何扩散，旧神的尸骸都已经在概念上变成了【污秽之根】。”

“只要杀死旧神，【污秽】就会被掐断根源，就会消散，无法再继续存在下去。”

“所以，只要完成弑神之举，这个世界，就会迎来被拯救的时刻。”

平淡的语气中，迪斯马将这样的话语说出，令猎人与阿比盖尔同时的露出了被震撼到的表情来。

是啊，只要能弑神，只要能杀了那些曾经庇护人类的旧神，这个世界就能迎来彻底的和平了。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只要能够做到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但是我们一直没有能够成功，付出了无数死伤，最后的结果也还是失败。

你们……能做到吗？

将自己的脸孔隐藏在房屋角落的黑暗之中，迪斯马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猎人和阿比盖尔。

你们能做到吗？

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却相信自己身怀使命。

能够自在生存于污秽的领土，甚至食用怪兽的血肉。

如此格格不入的，绝不可能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异乡之人。

你们能做到吗？

如果你们真的是■■■的话？

第十八章：漫漫前路

一开始的时候，阿比盖尔曾经想过，会不会整个世界已经只剩下她和猎人两个正常人，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可怕的扭曲畸形的怪兽了。

不存在她和猎人之外的任何还具有理性的生物，不存在她和猎人之外的任何还能够交流沟通的存在，只有彼此能够相互依靠，相互帮助，相互扶持着在这片文明的废墟中相依为命。

甚至偶尔浮想联翩的时候，阿比盖尔还联想过等到自己长大以后，会不会嫁给猎人生小孩子，两个人生出一个大家庭来什么的。不过这种想法很多时候刚刚冒出来就立刻被少女在心底否定了，毕竟实在是太过羞耻，她可不敢让猎人知道自己幻想过这种东西。

如果被猎人知道的话，一定会被当成不检点的坏孩子吧？

总而言之，在最初来到这里的一周时间里，阿比盖尔确实是有思考过，会不会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和猎人这种可能性。

不过现在看来，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星空镇的入口被称作【赴死者之门】，距离这座小镇大概有两百多公里左右的路程。”

“虽然距离不算远，但是这一路上有不少怪兽盘踞，而且泥沼地形分布的非常广泛，很难全速前进，一天能走三十公里都算是好的了。”

“所以，如果你们决定要离开这里的话，那就尽早做准备吧，这不会是一场轻松的旅程，即使是我这样狩猎多年的老手，说实话要平安穿过这么长一截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名为迪斯马的男人对猎人和阿比盖尔很是认真的说道。

这个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时间了，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太阳存在，永远处于黑夜之中，不过月亮还是会升起落下，由此区别

出大地处于光照或是黑暗的状态，因此人们以月升月落来判断一天的时间。

迪斯马在昨天伤好以后，再去了一次教堂区，希望寻找到更多的【女神之祈福】，但是猎人这个十分专业的搜刮者之前就只找到了最后一瓶，迪斯马再去寻找自然是毫无收获。

为这个事情迪斯马消沉了一整天，特别是在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就是靠猎人带回的【女神之祈福】后，他更是流露出难以抑制的痛苦表情，甚至一时激动还对猎人说出了“为什么要浪费那种灵药在我这种废物”身上这样的话来。

不过第二天的时候，迪斯马还是冷静了下来，找到猎人很是认真的进行了道歉，随后便表示自己要收敛两位战友的尸骨，回星空镇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询问了两人，是否要跟着他一起离开这里。

猎人原本应该是打算立刻点头同意的，不过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猎人转过头来看向了阿比盖尔，不出他所料的，是这个娇小的金发少女所流露出的犹豫神色。

看出来了些什么的迪斯马没有多说，只是先表示自己要离开图书馆，将战友的尸体收敛，然后回收藏在城镇外围的食物和补给品，然后再返回这里来。这中间的时间里，便相当于是迪斯马给这两人的思考时间了，在这之后，不论猎人和阿比盖尔是否要离开这个城镇，迪斯马都不会再继续停留下去。

咔哒——

大门关闭之后，是猎人转过头来，看向了不知为何沉默下来的阿比盖尔。

“如果能够到正常的城镇的话，我和猎人先生，就可以吃到正常的食物，就可以睡干净的床铺，可以好好洗一个澡，可以不用担心那些怪兽找过来的可能性了。”

轻声的，小小的女孩抱紧怀中的布熊说着。

“而且，能够到正常的，有人存在的城镇的话，我和猎人先生的来历说不定也能弄清楚，我们的使命究竟是什么，说不定也可以弄清楚。”

像是在分析着选择的理由，又像是在努力说服着谁一样的，女孩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所以，猎人先生，我们和迪斯马先生一起离开这里，去他说的星空镇吧。”

最后的是抬起头来的阿比盖尔，对着猎人展露出温和的笑容来。

完美无缺的，即使尚且年幼却依旧能让注视到她笑容的人感觉到神魂颠倒的姿态。

猎人本身没有什么感觉，但如果迪斯马还在这里的话，想必会再一次的感叹这个女孩那根本不像是人类应有的魅力。

但是啊，想要用这种姿态来进行伪装的话，是骗不过老练的猎手的。

“……”

沉默之中，是猎人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

“猎人先生？”

从猎人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什么的阿比盖尔，小心翼翼的看向对方，却只看到了面罩之上的平静眼眸。

啊，果然是瞒不过去的吧。

就算再怎么努力的把坏孩子的想法隐藏起来，还是会被一下子发现的。

小小的女孩有些沮丧的低头，却又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小小的开心。她深呼吸一下，将怀里的布熊抱得再紧了一下，似乎是从猎人覆盖在她头顶的温热手掌中获得了力量一般的，又抬起头来和猎人对视。

“猎人先生，我可以，稍微说一点任性的话吗？阿比知道说这种话是不对的，但是这种坏孩子一样的想法，我、我一直没有办法压下去，从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存在，知道我们可以离开这里过后……”

微弱的声音里，猎人轻轻点头，蹲下身子与女孩平视，以这样的方式，给这个小小的少女以更大的勇气。

“猎人先生，我啊，本来想的是，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会怎么样。”

“但是……但是现在，在猎人先生救下了迪斯马先生后，我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比我想象中更大，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存在，还有很多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存在。”

“我知道猎人先生和我都是拥有使命的，但是仅仅靠自己的力量想要找出这份使命又太过困难，继续孤零零的待在这个坟墓一样的镇子是肯定行不通的，所以，我们应该和迪斯马先生一起去到人类的世界才对。”

“我知道是这样才对，这样做是一定正确的，但是，但是……但是猎人先生……我……”

小小的勇气将要消耗殆尽，果然，要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对这个女孩来说还是有些过于困难了。

猎人沉默的注视着畏缩起来的女孩，没有犹豫，他伸手抓住阿比盖尔的肩膀，稍稍用力，便让女孩落在了自己的怀里。

温热而柔软的，介于完全的小孩子和成熟的女性之间的身体的触感，似乎因恐惧而微微发抖着，却又似乎带着欣喜而信赖的紧紧贴合着。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受了欺负的小

奶猫，呜呜着缩在了人的怀里，想要以这种方式从依赖着的主人身上获取安全感一般。

“我很喜欢和猎人先生待在一起的……”

闭上了眼睛靠在猎人先生怀里的女孩，在这一刻小声的说道。

“但是，我很害怕，如果前往了更大的世界，见到了更多的人，知晓了自己应该前往的方向之后……”

“猎人先生，会不会离我而去，不再继续待在我的身边了呢？”

“我只是一个小孩子，我无法打倒怪兽，帮不上猎人先生的忙，还总是给猎人先生添麻烦。如果、如果猎人先生真的拥有着伟大的使命，我会不会成为猎人先生的阻碍呢？”

“我不知道啊，猎人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啊……但是，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我就会觉得非常的痛苦，非常的害怕，我就会觉得……会不会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就这样两个人继续待在一起，不要去外面的世界比较好？”

“我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但是，这种分别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我却非常的熟悉，就像是我曾经的家人和朋友，都一个个的离我而去，将我抛弃了一样。我、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要体会这种感觉，可是如果，如果猎人先生……”

孩子的世界是很小的。

就算再如何早熟，再教授多少的道理，孩子眼中的世界，始终只有眼前的小小土地。或许是几个朋友，一段熟悉的回家上学的道路，父母和爷爷奶奶的笑脸，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了。

如果被夺走了这个小小世界里所依赖的事物，对于孩子而言，他们不会觉得什么人生还长还有许多事情，他们只会觉得自己的世界陷入到了崩塌当中，而变得不知所措起来。有时候一些家庭变故往往会导致小孩子走极端，变得自甘堕落或是出现心理疾病，往往就是这样的原因。

而对于阿比盖尔而言，她眼中的小小世界，就是这个如坚石一般守护着她的猎人，和这个虽然破败，但只要升起火堆，就会变得温暖起来的图书馆了。

尽管此时此刻的她，还并没有被夺走什么东西，但是过去的某种阴影似乎纠缠了上来，让她对即将到来的改变产生了莫大的恐惧，恐惧到了怎么也无法压抑下来的程度。

轻轻的，是女孩娇小的身躯再一次的颤抖起来。

猎人的肩膀被打湿了。

是在哭么？

因为那份莫名的恐惧而害怕，而忍不住哭泣么？

“别怕……”

嘶哑的声音，在空荡的图书馆中缓缓回荡着。

伸出手来，猎人轻轻的拍打着女孩，将她稍稍用力的抱在了怀中。

“我……不会离你而去……”

干哑的声音之中，是猎人坚定的声音，像是久久回荡的古老钟声一般的，令那畏缩的女孩渐渐平静下来。

在这个他们共同生活了一周多的破败的图书馆中，猎人向着阿比盖尔又一次的许下了誓言。承诺从语言之中铭刻痕迹，但话语许下的事物却是如此的容易消散容易违背，即使是强大如猎人的存在，又真的能守住自己的承诺么？

无人知晓答案，正如无人能看到未来，只是在这一刻，许下承诺的猎人，已然下定决定要以自己的利刃守护好这个脆弱的女孩。

接下来的漫漫前路，不论要去向何方，不论要经历怎样的危险。

他都要，和这个女孩一起度过。

“我会……保护好你……”

小小的手和大大的手牵在一起。

猎人轻轻拭去女孩因为恐惧而滴落的眼泪，看着她的小脸上再一次的绽放出笑容来。

“嗯，我也不会离开猎人先生的。”

“所以，我们走吧，让我们一起走吧。”

一起离开这片小小的土地，一起前往那未知的天空之下。

一起踏上这漫长的道路，不论面对什么都约定要待在一起。

第十九章：朝圣者的旧路

以净化的圣油焚烧尸体，只割下一根手指密封装在背包当中带回，安葬在小镇当中。

对于迪斯马这样的狩猎者而言，这便是高规格的纪念了。

毕竟，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面，想要把战友的尸体完整从污秽之地带回人类世界，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很多时候，战死的队友很快就会因为污秽力量的侵袭而变成怪兽的同类，迫使英雄们不得不对昔日的同僚挥动屠刀。

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了以后，狩猎的英雄们便定下了规矩，所有战友的尸体都必须尽快焚烧，只割下手指耳朵一类便于携带的身体部位，代表其本人来进行安葬。如果情况紧急的话，将死者用过的东西，甚至是一块衣服碎片当做死者本人来进行安葬也是可以的。这种无奈之中的妥协究竟暗藏了多少的心碎和痛苦，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不过对于迪斯马而言，这种事情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了。

“杰森

，丽丝，我来带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