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田居士
谁知那奥丁复又上马赶来,天降雷霆击落,路鸣泽躲闪不及,未及取消,被打了个趔趄,失了路明非。
那黑龙甫一露头,也被劈了下,仰头没入海中,化道流光,归了鲶鱼本体。
只见海底震动,陡现水涡,激起海啸滔天,浪接天际,滚滚压来。
奥丁不敢缨锋,提了路明非,
纵马就走。
路鸣泽也飞身赶来,一来躲避巨浪,二来伺机抢夺。
这三怪争来夺去,只苦了明非,筋疲力尽,无力反抗。
却见天际黑云崩裂,现出一点泠光,路明非心有感应,勉强抬头。那光愈发明亮,非日之精,非月之华,比月华还灿,比日精还柔。
只听得梵音阵阵,钟声冬冬,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令人心生向往。
路明非惊道:“此乃灵山梵音!”
那云中,现一道身影,高坐莲台,虽身披袈裟,却手持铁棒,尽现无边神威,大放舍利之光!
那三怪心神巨震,尽皆悚惧。
却见那八足天马浑身栗抖,竟将奥丁甩下,立在空中,再不敢动。
见此情景,路鸣泽转身就跑,霎时无影。
那奥丁也不顾坐骑,化作奔雷逃窜。
尼德霍格遁于深海,将海面冻结,不敢露头。
却说那人见三怪遁逃,也不追赶,即将路明非真灵摄走,消失不见。
路明非只觉眼前一花,不多时,即被摄来一处洞府。
他心中已有计较,回头看,明朗朗一座桥梁,正中有一石碣,篆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路明非见了,久久不语。待了会儿,复转身往里走去。
却见其中花树凋零,石屋空荡。
石锅、石灶中间裂,石碗、石盆碎左右,石床不见猴毛落,石凳蒙尘已千秋。
他驻足片刻,及又往内走去。
内里冷清,摆一副蒲团,却无人落座,早已蒙尘。后壁上爬满藤萝,隐隐有字篆刻。
路明非上前,将藤萝拨开,只见上写:
犹记当年花果山,七圣聚义结金兰。
逍遥自在弦歌舞,朝去暮回彩云间。
讲文论武日日乐,衔觞举杯天天欢。
如今虽得正果位,忆昔兄弟却阑珊。
老孙去也!
默然多时,路明非张开手,一根猴毛在掌中消散。
“唉……”
第32章 忆往昔鸣泽论本真,失魂魄蛟魔自修身
西方如来今世根,灵山雪峰炼金身。
燃灯古佛法无穷,曾与太上论玄真。
南无弥勒东来祖,雷音道场第一尊。
婆娑极乐三世佛,古往今来此一门。
且说路鸣泽脱了战阵,唯恐那人追来,一路狂奔,不敢回头,不多时,及至一加油站中。
原来他早年便已安排妥当,命人修筑,以待后用。如此之地,在这茫茫雪国,尚有百千。今日脱得大难,正得用也。
他此刻筋疲力竭,无力再逃,只得通知手下来救。
不多时,一架铁鸟及至,盘旋在空。
那路鸣泽纵身跃上,及见二女闪出,将他迎入。
他颓然就坐,长吁短叹。
那二女见他如此,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言语。
少倾,只听那路鸣泽道:“二位爱卿…啊呸!姑娘们,我回来了。”
只见那栗发女子道:“恭迎陛下回銮。”
路鸣泽看她一眼,扶额道:“不必作此言语……别这么说话了。”
栗发女子笑道:“老板,有一段时间,你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
那路鸣泽叹道:“我之前被路明非影响了,现在我和他反目成仇,也不用再之乎者也了。”
说着,咳了两下,手中见血。
那二女陡然一惊,其中一黑发女子,盘靓条顺,两股纤长,及至路鸣泽旁,急道:“你受伤了?什么人能伤到你?”
路鸣泽惨笑道:“我刚刚重获新生,又和老贼打了一架,本来已经取胜,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有高人将他救走。那人实在厉害,我不是对手,这才逃了回来。”
那二女闻听,有些悚惧,一时无言。
过了片刻,那黑发女子关切道:“老板伱……”
路鸣泽一摆手,笑道:“我伤了元气,恐怕要沉睡一段时间,有些事和你们交代一下。”
二女闻听,正襟危坐,静待吩咐。
路鸣泽沉吟片刻,说道:“大体还是按计划进行。但对路明非,能避就避,最好不要与他发生冲突,暂停对他的一切关注,以免被他反过来找到我,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栗发女子名唤“苏恩曦”,听得此言,蹙眉道:“那零呢?她原本是作为路明非的保镖,已经准备入学了。让她撤回来?”
路鸣泽摇头道:“路明非经过这次,必有心发展自己的势力,与我们对抗。虽然卡塞尔学院都是些碌碌无为之辈,但多少也是个助力,他必定会尝试收服,若成气候,也是个大麻烦。就让零去他身边卧底,作些地下工作吧。”
苏恩曦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黑发女子名唤“酒德麻衣”,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路鸣泽见了,即道:“有什么话就说。”
酒德麻衣道:“路明非……究竟是什么人?”
路鸣泽叹了口气,看向舷窗之外,呆了一会儿,方道:“他
是黑王。”
二女一怔,大为不解。苏恩曦道:“冰海之中的那个是……”
路鸣泽道:“他也是黑王。”
苏恩曦更是不解,又道:“那老板你……”
路鸣泽叹道:“我也是。我们三个,是三位一体的。”
酒德麻衣恍然道:“就像是基督中圣父、圣子、圣灵一样么?”
路鸣泽摇头道:“不,更像是佛门中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的概念。”
他站起身,斟了杯酒,叹道:“路明非,不,应该说是蛟魔王。他是过去的黑王,是这个星球天生地造的产物。他死后,魂消魄散,尸体上又诞生出了新的灵魂,也是混血种口中的黑王尼德霍格。”
路鸣泽抿了一口,又道:“而我,代表未来,尼德霍格死后,本应由我继承黑王的位置,成为新的黑王。但这中间出了差错。”
二女闻听,齐声道:“差错?”
路鸣泽道:“对于这个星球来说,黑王的生与死,都是命运的必然。每一次死亡,都会有一个新的种族发展出文明,待到这个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时,黑王便会归来,重新统治世界,覆灭文明。如此周而复始,都是命运使然。”
苏恩曦听得此秘辛,呆了半晌,又道:“也就是说尼德霍格死后,人类统治世界,发展出了文明。而老板你就是人类文明的终结者。”
路鸣泽点头道:“本应如此。但这一环节在尼德霍格执政时出了差错。他不想被人取代,不愿放弃权利,欲做与世同君,与天同休。”
酒德麻衣一脸懵懂,问道:“但他还是被杀死了。”
路鸣泽叹道:“因为即便是黑王,也无力反抗命运,就像是北欧神话中的诸神黄昏,一切都是注定的。但他还是在覆灭前,留下了复活的后手。”
苏恩曦懂了,即道:“冰海之下的那只鲶鱼就是黑王用来复活的后手?”
路鸣泽点头道:“尼德霍格自知无法对抗命运,于是选择了另谋他路,舍弃了卵,重新创造了另一具身体,用来在死后复活。而我的灵魂在卵中诞生,继承了他的部分记忆,却无法登基为黑王。因为尼德霍格没有真正死去,王只能存在一个。”
酒德麻衣却疑道:“那路明非呢?他又是怎么卷入这一切的?”
路鸣泽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这一节我也不太了解。我诞生之后,本应继承他们两个所有的记忆,但由于尼德霍格的后手,我缺失了很多,对于更早的蛟魔王更是一无所知。”
他将杯中酒饮尽,又道:“据我的猜测,尼德霍格在执政期间曾经改变了部分时间线,用来布下后手。但时间就是这样,你玩弄它,它也会玩弄你。现在的路明非,也就是蛟魔王灵魂的归来应该就是尼德霍格改变时间线带来的后果。”
苏恩曦听得眉头紧皱,沉吟道:“也就是说,
现在这个时间点,存在三个黑王?过去、现在、未来,交织在了一起?”
路鸣泽不置可否,只道:“路明非本身只是一个普通的混血种,纵然血统优秀,也只是混血种而已。我从黑天鹅港逃出后,肉身被避风港那群贼子囚禁,无奈将灵魂附在了路明非身上,占据了他的半脑,压制了他的血统。”
他又咳嗽一声,继续道:“但前些天,我察觉到他的灵魂去又复返,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我确定他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并且成为了蛟魔王归来。”
苏恩曦突然开口道:“这更像是因果循环吧?老板你和黑王、蛟魔王本是一体,路明非本与这些无关,但因为你的附身,所以才导致了他原本的灵魂与蛟魔王产生了联系,不,应该说由于你的缘故,才造就了蛟魔王。而蛟魔王又相当于你的前世的前世,这不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么?”
酒德麻衣扶额道:“我头有点疼,我虽然是文科生,但这种哲学问题真不懂。”
路鸣泽点头道:“所以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文明的发展让人类开始思考有关时间与空间的概念,这些是不被这个星球允许。”
听得此言,二女不解望来。
路鸣泽面露疲惫,说道:“所谓黑王,就是这个星球用来限制文明发展的工具,因为我们的存在,文明才不会飞速发展。但由于尼德霍格的操作,导致我没有顺利登基,覆灭人类文明,所以人类存在的时间被大大拉长了,给了你们科技爆炸、文明跃迁的机会。如今,人类的目光已投向了这颗星球之外,看向了星辰大海。”
听此言语,苏恩曦忽叹了一声,无奈道:“所以我们三个是为了这颗星球办事,但却是人族叛徒?”
那路鸣泽却未作声,阖了眼,久久不语。
二女一怔,苏恩曦试探道:“老板?”
酒德麻衣叹道:“他睡着了。”
话音未落,却见路鸣泽突睁开眼,又道:“还有一件事。日本那边盯紧,我总觉得当年尼德霍格做这些事,和白王脱不了干系。白王,本不应该存在。”
说罢,又阖上了眼皮。
那二女面面相觑,各自叹息。
却又听路鸣泽开口道:“还有一件事。将我安置在一间向阳的屋子,你们两个不能靠近。”
那二女对视一眼,虽不明就里,却皆称是。
路鸣泽这才闭口,再不言语。
那二女待了一刻,见路鸣泽再无吩咐,自行安排不提。
却说路明非在那水帘洞中,不见往昔故友,视之尽是残破之相,不由心中悲戚。
又见猴毛消散,叹道:“昔日死劫由你起,今番救命也是你。天道好轮回,因果正如此。唉,罢了。”
他感慨多时,又道:“七弟,今见你得了正果,愚兄即喜且悲,即喜且悲呀。”
言尽于此,路明非隐约听得
一声“阿弥陀佛”,忽眼前一花,即归了本身而去。
天台上,路明非幽幽醒转,却听有人呼唤道:“路明非,路明非。”
他睁开惺忪睡眼,及见陈墨瞳在旁,忙起身,问道:“你如何来?”
那陈墨瞳见他突然苏醒,呆了呆,抱起怀中黑猫道:“它带我来的。”
路明非见那黑猫,正是前番指派而去。便知其中缘故,想是它有感自身困顿,有心助阵,却无计可施,这才唤来诺诺,实是病急乱投医。
他轻抚其头,笑道:“亏你有此忠心。”
那黑猫欢喜,任由抚摸。
却听诺诺道:“这猫是你派来找我的是吧?跳上来就抓我头发,我来中国一趟,都快让你们给薅秃了!”
路明非如今法力枯竭,无心与她多言,即道:“多谢你深夜前来。我已无事,回去吧。”
说罢,转身便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