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小姐是古神 第35章

作者:镜宇

“呼……”在彻底脱力之前,埃德蒙终于让他的脑袋钻出了这个巨大坩埚的水面,在一片氤氲的蒸汽中他朝外探出了头,他深深地呼吸,将满是潮湿和香甜肉味的清新空气吸进胸腔换气,他浮在水面,从水中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努力要让自己的双目彻底适应眼前昏暗的光辉。

“葛萨顿将广阔的天空全部赠抛给无足的不死鸟,葛萨顿将深邃的海洋尽数丢给无鳞的背叛者希斯,葛萨顿将火焰和青铜熔铸给无面的红色之王安戴因……”而唱出那种沙哑而洪亮的女声似乎并没有察觉钻出水面的埃蒙德引起的动静,她仍然在自顾自地哼唱着古奥的歌谣,埃蒙德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正在被温火慢煮的埃蒙德所置身的坩埚依靠着两个生锈的铁支架立在一片拥挤而破旧的黑色凄惨窝棚的中央,而窝棚的周围则密密麻麻地分布着丑陋且终日难见天日的柏木林,林间草边的地面还竖立着一尊尊面容模糊、雕刻手法粗糙但是无一都透露着原始蒙昧邪性的古怪木制图腾,树枝下每一条垂落的绞索般的寄生藤都捆绑着因干枯而呈现腐烂的深黑色的人耳、眼珠或者面容痛苦扭曲的人类头颅,狰狞如同鬼怪或者虫蛇的树根和每一蔟幽绿色的真菌群落都在这里共同营造出某种病态而难以名状的气氛。

而最不合常理的是,现在明明是六月的初夏,从重重肆意生长的柏树林缝隙之间却飘落一朵朵雪花,那些木雕图腾和千奇百怪的诡异柏树之上都在没来由的寒潮影响下结了一层白霜。

“葛萨顿,仁慈而宽广的黑龙之神葛萨顿啊,祂还慷慨地把无边无际的大地、广袤的森林和深沉的洞窟全部送给了三位美丽的林中夫人!”

某个正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但光看身材就至少有六米之高的臃肿人形生物正背对着埃德蒙自己忙活着什么,她裸露的大腿和手臂都惨白之极、粗壮异常、还长满野兽般的绒毛,她全身上下的穿着都如同一个残忍的屠夫,她沾满血迹的身体从头到脚都悬挂着各种人类尸体的部件和品种不明的草药,背对着埃德蒙的后脑之上头发少得可怜,露着大半布满褶皱的丑陋脑袋,而她的头顶则顶着一个已经完全干枯的人类头颅,她似乎是将这个脑袋作为装饰一般用束带捆在她硕大的脑袋上,就像是爱美的女孩给自己戴上可爱的发卡。

这个怪物正跟着她歌唱的节奏一次次挥舞着一把比埃德蒙本人还高的屠刀,她狠狠向着一张满是缺口的长桌上垫起的巨大木案板劈砍,这个怪物巨大而沉重到不成比例的乳/房和全身上下那些可怕之极的装饰物都跟着她挥动屠刀大开大合的动作在上下翻舞着,埃德蒙看不清被她那小山般的身躯挡住、正在被她切割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她的每一次挥刀埃德蒙都可以清楚地看见黑色的血液四处飞溅,听到利刃切割肉体和骨头的声音。

“林中夫人们和森林进行着永恒的共生,森林的每一只可爱生灵都是她们最忠实的仆人,她们永远守护着大地和森林,不愿意见到她们被任何生物亵渎污染,由古至今,从未更迭,直到……”现在这个怪物所嚎哭出来的东西却已经不能称之为歌了,虽然那种古奥难听的语言其内部依然存在着某种莫名的韵律足以和人类的灵魂引起共鸣让普通人也能够听懂,但是已经彻底看傻了的埃德蒙觉得她更像是在对某些东西发出纯粹而满怀着憎恶的诅咒。

埃德蒙终于想起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他也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畸形而扭曲的生物,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他明白自己断无生理,死在这里或许还不如死于那群操控白霜的妖灵刀下呢。

“直到那些可恶、可恨、可憎的虫子般的人类啊,他们闯进了古老的禁忌领地,他们砍伐树木、他们放火烧山、他们猎杀万灵、他们用科学和罪恶的炼金术亵渎一切的神秘!”怪物发出凄厉尖锐的控诉,她高声咒骂着整个人类族群,她终于把某些事物切完了,她把巨大的屠刀随手插/进身边的泥土,她粗壮的双手往身前一揽,似乎抱起了一堆刚刚被她剁碎的细碎事物……

埃德蒙看到她的手边,有某样条状物并没有被她抱住,那白白的条状物径直滚落在地上,却是一只苍白的人类手臂。他终于清楚,最近神木林、朽木村还有红石城往来的那些失踪的行人和商人们,都去了何方。

臃肿的林中女巫正要转过身来,她看向并不比她矮上多少的巨大坩埚。

埃德蒙连忙深呼吸一口憋住气,重新埋头钻进被柴火煮得越来越烫的汤汁之内躲避女巫的视线,现在汤汁的温度早已不像之前那样温暖舒适,已经是以人类之身难以忍受的滚烫了,埃蒙德的全身都被水温躺的通红,焦灼的剧痛从身体的每一寸传来,埃德蒙从未感觉到,令人窒息而绝望的死亡竟然已经离自己这么近。

他知道他要死了,不是死于被汤汁彻底煮熟成为一锅新鲜的大餐,就是活生生地死于那位正在悠然走来的林中女巫那张血盆大口的咀嚼。

两种死亡方式无疑都痛苦之极。

但是恐惧到动弹不得,还不得不屏住呼吸藏身坩埚之内的他现在只能听着巨大的女巫沉重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整座坩埚都在跟着她的脚步声上下颤抖,咚,咚,咚,咚。他正在等待自己命运审判的到来。

“但是啊,人类终究有一点还是很好的,”女巫终于在坩埚之前站住,而埃德蒙在坩埚里抬头,他用双手捂住口鼻努力不发出任何动静,能多活一会是一会,最好能看清杀掉自己的究竟是一只什么样的怪物为好。他已经可以透过翻滚的浑浊汤汁看见女巫正探出头望向坩埚之内,她那张狰狞之极的面容下半张脸还是一个布满皱纹的肥胖老妇,而她那张脸的上半部分却长满了数百只苍蝇一般的复眼,那些复眼正在飞快地转动着,她正玩味而戏谑地凝视着蜷缩在滚烫汤汁中的埃蒙德。

她早就知道我还活着,埃蒙德意识到,而她就是要以一点点观察我在水温逐渐升高的锅里挣扎、恐惧、绝望,以把我一点点折磨致死为乐。

这是这些龟缩在古老森林深处躲避远离不断发展壮大的猎人和骑士的那些旧日半神们枯燥生活中少有的乐趣了。

“人类真的很美味啊,如果烹饪的手法得当,不论是烤煮蒸烧还是生吃,你们的血肉都会比森林中的任何生灵都要可口,尤其是你们之中那些纯洁的处女和孩童,当然,你也可以凑合……”女巫咯咯怪笑着对着坩埚里全身赤裸的埃蒙德发出愉快的宣言:“而你们的挣扎和哭喊声更是比任何其他生命的哭嚎都要悦耳呢!”

女巫一股脑地把她怀中抱着的那些东西全部倒进坩埚之内。

那全都是被肢解剁碎的人类残骸!手臂、头颅、内脏、大腿、肌肉、骨骼……一瞬间埃蒙德被无数支离破碎的血肉淹没,他完全浸泡在一片血肉的地狱之中无处可逃,埃德蒙只能无助地胡乱挥舞着手臂在汤汁之中无力挣扎。

埃德蒙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一只属于人类女性的手臂,因为他在手臂的手指之上隐约看到了一枚银戒指,那正是他求婚时送给他妻子的婚戒。

埃德蒙终于想起在神木林里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他带着一家人驾驶着马车匆匆逃离被狂猎阴霾笼罩的红石城时,他们不得不穿过那片原始而荒芜的生命禁地神木林,在穿越神木林的第二天半晚,林中夫人们发下了命令,古老传说中的鹿首森精带领着无数的狼群把马车包围,其中有那样一只全身上下没有丝毫杂色的白狼一口咬断了他挚爱的妻子的脖子。

埃德蒙也看到无数的人头之中有一个小小的脑袋一闪而过,神智模糊的他挣扎着向那个小小的脑袋游去探出自己的手,他却只来得及从那个可爱而熟悉的小脑袋的头发之上抓下一根红色的发带,那是他亲手为他十二岁的小女儿系上的发带。

埃德蒙想起那个永世难忘的夜晚,鹿首精将双爪刺进地下,从地面突然钻出的无数蛇一般的弯曲树根把他那有一双能说话的蓝色眼睛的小女儿从他怀中强行夺走,拉入深不见底的黑色森林,女儿的头上正飘扬着这样的发带。

因为彻底的绝望和难以言喻的恐惧,埃德蒙终于岔了气,他感觉到腥甜的汤汁源源不断地钻进自己的体内,要浸透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同时他可以感觉到巨大坩埚之外的女巫正在一把把往锅内洒进各种香料和作料,还有蘑菇、蝙蝠翅膀和树根草药……

埃德蒙感觉得到,他正在一点点沉入另一个荒诞而可怕的梦境之中,翻腾着无数气泡的汤汁和四周无数的人类碎肉、植物碎砾都在变幻的汤汁和迷离的光影之中变成另一副模样,他正在向焦灼的地狱沉沦,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的亲友都在又甜又腥的汤汁味道之中被转化成无数面目狰狞扭曲的恶鬼正要亲吻他、拥抱他……

而胖女巫还在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她蠕动的无数只复眼表面还有数十只深黑色的甲壳虫钻进又爬出,不断冲击着任何正常人类的审美最底线:“撒点调料,添点味道,调点咸味,做点辣味,让那个可恨的人类细细品尝着用自己和同类的尸骸烹煮出的汤汁——”

女巫得意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不——”女巫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之极。

随后,埃德蒙清楚地听到另一种清亮而悦耳的声音。

“嗡嗡嗡嗡——”那似乎是某种金属正在共鸣和振动。

“轰——”那阵金属轰鸣声稍纵即逝,整个坩埚都为之一震,接着濒死的埃德蒙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他的眼前天旋地转,禁锢着他的身体的巨大金属坩埚被某种巨大的重物席卷着强大的力量整个完全击翻,坩埚顺着惯性不可避免地向前倾轧而去,沉重的坩埚把站在锅前的女巫的身体压在下面,而埃德蒙已经并着滚烫的汤汁、以及无数残缺的人体部件一起滚出坩埚开口之外,他先是一屁股坐在女巫硕大的脑袋那道细长的塌鼻子上上,随后慌乱之极的他踩着女巫的复眼顺着她那些虬曲的发丝狼狈不堪地滚落在地。

他懵懵懂懂地一屁股坐在满是淤泥和泼散开来的汤汁的地面,他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嗡嗡嗡”的怪声还有某些重物割裂空气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的他在直觉的驱使下向前连滚带爬又爬出几米。

“咚!”在女巫凄厉的嚎哭声中,身后一阵烟尘泥土和汤汁肉沫共同构成的地震余波冲天而起,还有某些重物落地一锤定音的声音。

埃德蒙转过身回头看去,正好看到女巫畸形的巨大头颅已经被一把从天而降的巨剑自上而下贯穿成为一团烂泥,那是一把比起剑其实更像黑铁铁块的巨剑,就是它异军突起突然杀出打翻坩埚压倒女巫,也正是它打着转飞上天空,明明没有任何人握住剑柄却能自行从天而降,一剑砸烂林中女巫的那颗恶心之极肥硕脑袋。

那是路德维希以星辰之力驾驭的黑铁重剑“阿伽农”。

而女巫的无头身体下一刻已经消散开来化成无数只呱呱怪叫的黑色乌鸦腾空而起,遮天蔽日。

真·第五章 红石城前

红石城,是圣教国三大神圣家族之中继承龙血的诺顿家族最大也最宝贵的封地,此城的面积差不多有三分之一个圣都拜伦维斯的规模,由高达十二米的红石城墙包围,如果自天空向下俯瞰这座城市,会发现城市按照中央的中轴线向两侧呈现十字状布局。红石城向前依托着一片坚固的城墙和宽广幽深的护城河建造,向后却背靠一片莫尔蒙山脉作为天险凭依,如果想要去通向启蒙学宫的水城塞纳又不想绕过长达数千里的莫尔蒙山脉走冤枉路,那么众人就只能拜访这座繁华的红色城市,走红石城之后唯一一条能够穿越广袤无垠的莫尔蒙山脉的凛风大道。

从圣都出发的第十六天的半晚,蓓尔嘉一行人终于能够望见这片足有十二米高的红石城城墙。

诺顿家族的祖先怒焰王爱德华兹·诺顿在三百年前建城之时,曾在城墙的石材之中熔铸过一种特殊的异端生物骨质晶体粉末,这些晶体其实都源自红石城地底挖掘地基时所发现的数千具太古残留的亚龙种化石,这些蕴藏着神血的超古代生物化石就算历经千万年依然蕴藏着强大的力量,他们的骨骸无疑都是绝佳的建筑材料。在大炼金家的指导下,工匠们将化石碾成粉末,混入陨星碎屑,再在烧制城砖之时按照一定比例与各种化学成分进行混合,经过复杂工艺成砖之后,怒焰王更派遣数百名炼金师在砖块缝隙之间合作勾勒了上万的炼金符文共同构成一个庞大统一的炼金阵纹,因而建成了“不朽的红石城”。

历史之上圣都都曾被攻陷数次,但是红石城从未在任何外力之下沦陷过,很大原因就是因为红石城的外城城墙本身就是一个手笔极大的炼金大阵。如果在夕阳之时远望红石城的高大城墙,红石城城墙会在阳光照耀下会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结晶体才有的淡红色光辉,看上去就如一整座水晶搭建而成的宏伟城堡,夜晚之时更有极光一般的红色光带被城墙映照到天空,更可称为这座城市的一大绝景。红石城墙可谓是审美性与实用性的完美结合,在攻城战时,这些炼金阵纹折射出的华美光带都会构成笼罩全城范围的炼金护罩,这个庞大护罩足以将任何奥术轰击和攻城器械拒之门外,红石城城墙本身的材质之坚固也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而在这片不可能沦陷的城墙之后的红石城,却是一座经常为众多画家作家、诗人歌者所描摹吟咏的美妙都市,古老的传统文化和崭新的现代技艺都在这里被诺顿家族将之悄无声息地糅合为一体。你既能在这里看到众多久负盛名的奇观古迹,金碧辉煌的大教堂、广场、钟楼、礼拜堂交织罗列,你也能在这里发现众多现代炼金术和科技留下的痕迹,譬如工厂之内高耸入云的烟囱、蒸汽火车横穿城市的金属轨道、夜晚照亮全城的那些变幻莫测的神血灯火和绚烂霓虹……

如果说翡冷翠的主色调是一片圣洁但是有些僵硬的白,那么红石城的主色调就是一片温暖而醉人的红。在诺顿家族强大的财力和怀柔的统治下,这座城市的商业、工业都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之景。

盖尔曼在过去游历大陆之时,也曾数次拜访过这座从城墙到城心无处不透露着独属于诺顿家族的那股奢华气质的大城,尽管他在这里接下的都是某些外人看来肮脏之极的猎杀任务,但对于老猎人来说,在这样富含着人文气息的美丽城市之中里展开猎杀依然会具有一种独具一格且赏心悦目的奇诡美感。

蓓尔嘉本来指望能在这座城市找到一点过去的某人所留下的回忆的,但是她有些失望的发现,这座城市和她记忆之中的那座暖色调的美丽城市截然不同。

今天的红石城不再呈现出那种温暖的淡红色,反而像是一尊巨人横撑在寒潮之中的死寂尸骨,寒风穿行在城垛长桥之间呼啸如同鬼哭,而整座城市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笼罩之下竟然已经完全变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惨白,坚冰在路边凝结,百草都在莫名的寒意之下凋零枯萎。半透明的城墙本身映照着夜光反射在天边的也不是蓓尔嘉记忆中的那一抹醉人的淡红色光辉,反而经过坚冰和白雪折射竟然在静谧的雪夜呈现出一条条最迷幻的梦境中才能看到的光怪陆离的幽蓝色光带游走于深邃的夜空。

仿佛夜之女神正在天空挥舞着彩带跳起一支裙摆翩跹的舞。

就算是这样幽冷的夜,蓓尔嘉依然可以看清在红石城上空那片无尽的白雪和光带荡漾深处,还挂着一轮罕见而庞大的满月,满月和她在呼吸之间自然而然存在着一种仿佛共生的联系,她依稀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她只要对着天空抬起手,她就可以把这轮大得病态的圆月之间从天上抓入人间。这在某种程度上其实象征着蓓尔嘉体内随着时间流逝自然而然成长的磅礴月能,蓓尔嘉就算只是从圣都来到红石城,天空月亮的形状都会因她的到来而自行变化。

但是蓓尔嘉并不觉得她的存在能够让一座时处六月的初夏时节的温带城市完全违反季节规律地飘起只有在寒冬才能见到的鹅毛大雪,但是至少坐在她身后的薇薇安是如此认为的。

“《黑山羊之书》上说‘纯血的圣人能与中天交感,能与超宇宙遥相呼应’,当初我读到的时候只是把它当成笑话看,现在没想到我竟然能够亲眼目睹这样的奇观啊!”现在套着一身并不算厚实的猎人服的蓓尔嘉现在正骑着西泽尔的那匹浑身上下几无杂色的黑马穿梭于漫漫风雪之中,而自来熟的薇薇安则抱着蓓尔嘉的腰毫不见外地低笑,随口就提到一本被教廷彻底封禁的异端书籍:“蓓尔嘉冕下,似乎整座红石城都在以大雪和圆月欢迎您的到来。”

“我并不觉得现在的我身为新生的月神,会和这片大雪有什么关系。我认为这场大雪恐怕另有蹊跷。根据我的古神知觉,这似乎是天地之间某种元素的平衡被另一股强大的力量打破,这个夜晚还有一种古老而禁忌的意志正在呼啸,或许天空的月亮确实是在回应我的存在,但是这片大雪恐怕是其他人的造访留下的痕迹。”蓓尔嘉小心翼翼地驾驭着马儿小穿行在结冰的青石板大道之上,天寒地冻,马儿的蹄子都容易打滑,在这样的路况上骑行赶路确实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难怪西泽尔情愿把这匹良马让给蓓尔嘉,自己则缩在后方大队伍里那辆还点着炉火的马车车厢内部,波利齐亚家族的小少爷今天早上似乎在突如其来的大雪影响下有些感冒,整个人都病怏怏地坐在马车里烤火动也不想动一下。

“您觉得如果这场雪不是在欢迎您的到来,那会是在欢迎谁呢?”薇薇安饶有兴趣地想听听蓓尔嘉的意见,六月飞雪这样的事,就算身为红龙大公的她也是头一次见。

这场大雪,是从昨夜开始下的,当时在营地里彻夜无眠只能靠阅读打发时间的蓓尔嘉绝对是第一个听到第一片雪花落地的声音的人,在古神的知觉扩展之下,白雪亲吻大地的声音对于蓓尔嘉清晰如同雷鸣。但是距离红石城只有不到一天路程的众人并没有理由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雪耽搁行程,众人一致决定,先赶到红石城熬过这场没来由的大雪。

“你听说过吗?时间和空间的错乱和扭曲,很有可能会打破一片区域元素的自然平衡。因为空间和时间作为一种超越普通元素之外的隐性元素,在某些炼金学家的理论中,正是它们构成了造物主用于维持地水火风四大元素自然平衡的均衡结构,一旦时空出现了错乱,天象自然都会发生异变。”蓓尔嘉最近可没有少听神眼项链里的威廉向她传授更加进阶的炼金学知识,现在仅仅是从元素学表层谈论一下自然结构,蓓尔嘉觉得她还是可以向薇薇安说得很深入浅出的。

【为什么不直接把我的名字说出来,为我的理论冠上我的名字,这就这么难吗?】威廉对于蓓尔嘉仅仅用“某些炼金学家”这样的形容把他一带而过表示相当不满,但是薇薇安根本听不到他的抱怨,蓓尔嘉却已经养成了习惯,对于威廉的某些无意义的言论她将一直保持无视的态度。

自从威廉上一次打算在蓓尔嘉的脑内唱一首用来歌颂月树之神和老猎人盖尔曼展开的那场“跨越种族的深入沟通”的十四行长诗的时候开始,蓓尔嘉就和威廉展开了一场半赌气半开玩笑的“冷战”,听说威廉生前经常和丹德里恩这个贱/货有书信往来,也难怪他们都能在招惹骂名和诅咒一事上共享如此超越常人的天赋。

“你的意思是有人打破了这里的时空平衡?那会是谁?时间和空间可是最神秘的两大隐性元素,正常的神血传承者的力量体系都不可能涉及到这两大元素……”薇薇安自言自语了片刻突然低下头,她撩起自己厚实的围巾,扫了一眼印在前胸的那道闪烁着淡淡银色光辉的燕子符号,自从被希瑞拉传送之后,这道时空道标就一直纹在她的胸前没有消失,但是过了十几天,这道道标的光芒已经微弱到不可察觉,所以她也没有太在意,她失声说道:“难道是希瑞拉的随机传送术?”

“不可能,传送发生在十几天前,如果真要引起天象变化早就应该发生了,为什么我们昨天早上才看到大雪?”薇薇安随后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全大陆扬名的狩魔公主希瑞拉的空间之力和她的养父一样人尽皆知,可是从未有过这样的传说说希瑞拉的每一次施展空间之力都会引起天地异变。

“时空的自愈能力还是相当强的,如果仅仅是一两人规模的时空扭曲,并不足以打破完整的炼金自然平衡,我的意思是,只有某些大规模的时空错乱才会打破自然平衡造成天象异变,比如说——大规模的时空道标穿梭。”蓓尔嘉有些担忧地说,她的心底已经有自己的猜测了。

【换而言之——狂猎军团出征。】威廉怪笑着补上一句薇薇安永远也听不到、蓓尔嘉想说却仍没有说出口的未尽之言。

“您究竟是什么意思?希瑞拉的空间之力在整个大陆都是独一无二的,还有什么人能有这样足以使时空混乱天象异变的伟力?”就算聪慧如薇薇安,也仍然没有弄明白蓓尔嘉没有说出口的究竟是什么。

“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吧,”蓓尔嘉只是摇头低声说,她回头看了看身后被风雪包围的来路,没有丝毫动静传来。被她纵马甩在身后的路德维希、西泽尔一行人不知道现在遇到了什么,迟迟没有追上来。

“您到底猜测的是什么啊?”薇薇安发现,不论是蓓尔嘉、圣座或者是那几位神圣大公,这些老一辈人物似乎都有一个可恶的坏习惯,他们什么话永远都只说半截!

“我们似乎骑的太快了,已经脱离大部队了呢,“蓓尔嘉却不答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

蓓尔嘉在红石城的东门之外的一座五十余米长的宽广石桥前停下马儿,打算等候同伴们到来接着一起进城,她意识到红石城内部可能出现某些没有任何人能够料到的异变。

面前的这座石桥名叫叹息之桥,桥的两侧护栏之上都矗立着众多诺顿家族龙血战士的雕塑,他们或执长剑或持刀戈,都用冷酷的目光凝视着过桥的行人,足以让一切居心不良之人内心生起惧意。而叹息之桥桥下则是落差接近三十米的巨大鸿沟,鸿沟之下则流淌着一条已经几乎完全结冰的护城河,护城河的河水都引自发源于莫尔蒙山脉的哀歌泉,但是你现在只能在凝固为坚冰的水中看见一道道瘦骨嶙峋的黑色河床。

入目的景象都给人没有任何生机的不祥预感。

等候良久,路德维希和西泽尔一行人却迟迟没有跟上来,然而蓓尔嘉却发现叹息长桥的另一端,红石城东门那座近十米高、通体纹着诺顿家族红龙徽记的金边华贵城门不知何时发出了吱呀吱呀的怪响,轻轻洞开,门后的寒冷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味,呼啸的风雪之中有朦胧如鬼魅的黑色身影逐渐浮现,他们虽然站立在那里,全身上下却没有丝毫属于生者的气息传来,蓓尔嘉的古神知觉告诉她,那些站在风雪之中一动不动的骑士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体温、不会眨眼,但他们的双目都流淌着淡紫色的狂热光芒。毫无疑问——

这都是狂猎的先锋军团。

他们都追随希瑞拉的时空道标而来。

蓓尔嘉的玉指轻抚右手无名指的新月戒指。

第六章 狂猎

蓓尔嘉和薇薇安骑着黑马在叹息之桥的一侧屏住呼吸。

而叹息之桥的另一端,三十二名黑色的骑士不紧不慢地从诺顿家族华贵的坚固城门中蜂拥而出,他们的身影在风雪之中时隐时现如同鬼魂,他们的马匹踏在铺满白雪的叹息长桥上轻盈到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这些通体深黑的骑士和他们座下的骏马都披挂着长满倒刺和鳞甲的重铠,这些铠甲都在白霜的侵染之下还隐约透露着一抹令人不安的苍白,似乎这些骑士的铠甲本身都是以冰雪凝结而成,而骑士和马匹的头盔都被精确地铸造出狰狞的骷髅形状,头盔的眼眶之下还能看到他们燃烧如同火焰的紫色眼眸,这些黑色的骑士背后肩部更有两对在风中如同羽翼一般随风飘扬的灰色披肩更给他们添上一抹邪异的美感。这些骑士都全副武装,他们的右手平举着一杆长度接近四米的深黑色长枪,腰间挂着入鞘的修长宝剑、背后背着雕花十字弩、左手还举着一面长方形的黑铁大盾。

这些装备精良的黑色骑士本身已经足够有视觉冲击力,但是更具有视觉冲击力的是他们平举的长枪枪尖所垂挂的东西。

每一位甲胄上凝结着白霜的骑士的枪尖都挑着一个血肉模糊表情痛苦之极的头颅,这些头颅有的还戴着独属于诺顿家族的浅红色皮质头盔、有的还扎着滑稽可笑的发簪,这样的场景实在难以对刚刚在红石城内所发生的事产生什么好的联想。

黑骑士们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他们同时将手中的长枪由下而上甩动,枪尖的头颅纷纷扬扬地在半空划出一道道优雅的抛物线,最后落在桥上密密麻麻滚了满地,凝稠的鲜血染红了叹息之桥上堆砌的白雪,红与白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薇薇安的呼吸变得沉重了许多,她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要出声怒斥这些骑士的暴行,但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这些骑士根本不会在乎她的谴责,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属于人的价值观与道德观念。

而蓓尔嘉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这些头颅,她自始至终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只是平静地凝视着这支向她们不断逼近的三十二名骑士,观察着他们铠甲武器装备的每一处值得推敲琢磨的细节。

所有骑士座下马匹行进的步伐、他们对着桥的另一端两位女士平举长枪的倾斜角度、乃至于每一位黑甲骑士行军之时头部晃动的起伏频率都几乎完全一致,在这种一致中自然展现出这支队伍远超全大陆任何一个知名骑士团的可怕素质。

蓓尔嘉毫不怀疑,在真正的战阵骑士对冲之时,这支队伍的冲锋、撤退、突袭、防守同样都会整齐严密如同一人。

蓓尔嘉的目光最后停驻在被三十一位黑色骑士环卫在中央的唯一一名甲胄呈现纯白色的骷髅骑士,这名骑士相对身边那些高大的狂猎骑士要显得瘦小的多也显眼得多,他身上的甲胄也和其他骑士截然不同,此人上半身的铠甲和骷髅面罩都透着一种接近白银的晶亮质感,而他的下半身则是长袍般随意披散的战裙裙摆,白骑士全身甲胄的每一寸都被各种繁密的炼金阵纹环绕,在夜色中闪烁着淡淡的荧光,看上去简直精致如同艺术品。

白骑士的右手握着一把通体洁白如玉的精美法杖,看法杖的杖身这似乎是由一根细长的树枝制作,而法杖的顶端则有无数树的根须缠绕着一枚足足一个人头那么大的黑色珍珠,珍珠内的光华内敛深沉,似乎荡漾着一片海洋。而白骑士的左手则捧着一个年轻人的人头,他把这位年轻士兵的头颅在手心细细把玩,年轻人的人头满脸惊恐,更诡异的是,这个头颅竟然还在眨眼和呼吸。

而白骑士座下马匹白马的后腿处还捆着一杆高达三米的旗帜指引着整队骑士前进,这根旗帜直刺天空,银色的旗帜在寒风中被冻得丝毫不会翻转,但也让人可以清楚地看到旗帜之上的徽记。

这队黑色重甲骑士的长方盾牌和他们为首的白骑士捆在马匹后腿的旗帜都纹着一个相同的徽记,那是一个黑色的骷髅被一只弯曲的兽爪捧在爪心,骷髅的双眼燃烧着幽蓝色的焰火,骷髅的嘴里叼着一只星辰般明亮的眼睛。

熟知整个世界家族徽记薇薇安和听过众多民间古老传说的蓓尔嘉都相当清楚这个徽记代表着什么——这是狂猎军团的标志。

狂猎,历史记载是近万年前星空之奈亚的高等精灵时代由古神奈亚所亲自设立的一支精英军团,掌握了部分时空之力的奈亚绝不会满足于只统治一个主世界,奈亚还想将祂的星光播撒到异世界去吞并更多的文明和国度去汲取力量。因而奈亚抽调高等精灵中最精英的将领组成了这支人数永远不会超过一万人的狂猎军团,第一代狂猎军团长,就由当时第三代精灵王埃瑞丁亲自挂帅,对奈亚信奉最虔诚的狂猎军团在巅峰时期至少入侵过十二个异世界散播奈亚的恐怖统治,相传被奈亚抽干世界源力的世界都会沉入一片永恒的白霜之中,故而狂猎军团又被人称为“白霜军团”。

但是在奈亚的魔眼和至尊魔戒一同被烧毁于末日火山的永劫之焰后,辉煌一时的高等精灵王朝连通他们信奉的古神一起分崩离析,自那日之后穿梭无限时空的精灵真空奥术彻底失传,狂猎军团的名字也随之消散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但在某些不见于正传的野史里,强大的狂猎军团并没有随着高等精灵王朝一同灭亡,这支跨越世界边界的强大军团在众多异世界都建立了殖民地,并在数个异世界内一代代繁衍壮大,千万年来那些流离异世界的狂猎精灵们从未放弃过重新返回主世界复兴精灵王朝的野望,就算他们已经沦为不死不灭的妖灵之身,复国的梦想却从未改变。随着三十年前又一次天球交汇的到来,众多古神的遗族重新现世,大陆历经了一次又一次的神血战争的血之洗礼,狂猎军团似乎也终于重新找到了传送进入主世界的空间坐标。

根据猎人组织的情报,近十年来确实有数量不明的狂猎骑士正在全世界范围追寻着某些事物,但是狂猎军团并没有和任何大型势力展开直接的接触或战斗,所以并没有吸引太多不必要的关注。

现在整个大陆关于狂猎唯一被确认的传说仅仅只是狂猎军团确实正在寻找瞬光之子希瑞拉,希瑞拉为了躲避狂猎的追杀甚至亲手手刃过一尊狂猎的军团长,最后就算血统强悍如希瑞拉也被狂猎逼的只能藏进弥赛亚本尊栖居的圣都拜伦维斯,为了借弥赛亚教廷之势对抗狂猎,希瑞拉选择接受了劳伦斯教皇的邀请,自愿加入异端审判庭成为一位审判长。

现在,这支妖灵军团竟然又从蒙昧的神话中向蓓尔嘉和薇薇安展现出身形,并在红石城头对人类挥舞起了无情的屠刀。

这一支狂猎小队由这名神秘的白骑士带队,显然在红石城城门之后已经等候蓓尔嘉二人良久。

狂猎的银色骑士高举右手的法杖,法杖的顶端的黑珍珠闪烁起一阵如星空般明净幽深的光芒,这阵光辉的波动让人想起心脏跳动的韵律,随着骑队距离蓓尔嘉和薇薇安越来越近,黑珍珠的光辉越来越明亮深邃。

白骑士刚举起法杖,所有的狂猎骑士的前进速度都同时开始放缓,黑色的狂猎骑士们动作整齐如一地将右手紧握的长枪高高竖起,沉默的众多黑骑士手中的长枪屹立如林,还犹自流淌着在寒风中逐渐凝结的血液的枪尖反射出森冷的寒芒。

狂猎的白骑士将法杖的底端往地上轻轻一砸,狂猎骑士们就不约而同地停下了马儿,不敢越过前方首领法杖底端所在的位置一丝一毫。

手持法杖的白骑士抬起头,骷髅面罩眼眶之内独属于高等精灵的深紫色眼眸闪烁着明亮的辉光,白骑士的头盔里响起轻佻而富有磁性的青年声音,这名狂猎的首领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一口流利的人类通用语:

“在下狂猎军团次席大将卡兰希尔,同时是狂猎的空间道标员。在这样一个美妙的雪夜,和美丽如此的两位小姐相逢是我的荣幸,今夜的雪让我想起我那宁静美妙的故乡,若是在卡兰希尔的家乡相会,我一定会盛情款待两位。要知道真正的美人,都是需要被人捧在手心细细把玩的,随意对女士亮出屠刀,我相信那绝对会是最下乘的莽夫所为……”

“狂猎的将军,竟然能把通用语掌握到如此的程度?”卡兰希尔的开场白说到一半就被薇薇安错愕地打断,高等精灵不是应该向来对人类的一切文明产物不屑一顾吗?为什么作为精灵遗族的狂猎还会懂得人类的语言?

打断他人说话似乎已经成为这位飞扬跋扈的女大公的言谈习惯,但卡兰希尔却只是颇有绅士涵养的轻笑两声,丝毫不在乎薇薇安的冒犯。

“我怎么会卑躬屈膝去学人族语这种难听粗鄙之极的语言呢?我虽然不会说,但所幸我有一位好心人替我代劳!”自称卡兰希尔的白骑士悠然自得地对蓓尔嘉和薇薇安亮出躺在他手心的那个头颅,这个头颅暴露在黯淡的月光下,似乎刚刚死去不久,还冒着热汽,看年纪,这最多不过是一个刚过十八岁的大男孩,随着狂猎的白骑士头盔里发出声音,这具头颅的嘴巴也在跟着狂猎大将的口型一张一合:“就在十分钟前,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抱着我的腿求我饶他一命呢,可惜我只需要他的头说话,所以我把他脑袋之下的部分都冻成了冰渣。”

用死者的嘴巴说话,这无疑是奥术中最高的禁忌,但是对于肆无忌惮的狂猎军团来说,他们当然百无禁忌。

“你们竟然还敢使用死灵术?难道你们不怕被深渊吞噬吗?”薇薇安失声问道,让死者复苏,让生者沉沦,这可是连她熟悉的那位高等吸血鬼欧内斯特先生都会唾弃的深渊咒术,深渊古神严达罗斯的力量在狂猎的将军手里却理所应当地被使用。

“被深渊吞噬?我们狂猎军团本身。就是从深渊中走出来向这个世界复仇的,你觉得我们会畏惧深渊?”卡兰希尔猖狂地仰天大笑:“深渊就是我们最忠实的盟友!”

“既然您是从红石城内走出来的,难道你已经攻下了这座雄城?”比起遥不可及的深渊,现在的蓓尔嘉却更关心那座美丽的红石城的安危,狂猎的骑士推开红石城的城门出城,枪尖挂着无数人头,这向蓓尔嘉揭示的东西已经很多很多,如果神秘的狂猎军团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攻下“不朽的红石城”,对于狂猎的实力她就必须再重新考量一番了,而且显而易见,这趟轻松愉悦的求学之旅会因为狂猎的突然介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尽管放心,如果伟大的狂猎之主真要攻克红石城,他至少会派出一万同僚,今夜我们只是展开了一次规模极小的突袭行动,我将数量不足以引起城心源能警报的兵力定点传送至红石城内,又在最短时间之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暗杀了这座城门所有的值班守卫,才造成了这种奇袭的效果,”卡兰希尔有些自我陶醉地笑着,而他手心的人头的面容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凋零成为一句腐烂的骷髅:“不得不说,你们人类在和平年代的警戒心实在是太差太差,堂堂一座人口数十万的大城,一座城门在一个晚上被安排同时驻守的兵力竟然只有五十四人,还有大半在打盹,这座城市的防御对我们简直是形同虚设。”

“你是在等我们吗?你如此煞费苦心,究竟想要什么?”蓓尔嘉冷静地继续追问,狂猎并未攻克红石城,这已经让她心中放松不少。刚好出现在蓓尔嘉和薇薇安入城的必经之路上,这位狂猎的白骑士还愿意浪费宝贵时间和她们废话这么久,想必他在自己和薇薇安身上必有所图。

“等你们?不,不,不,”白骑士卡兰希尔还是悠然自得地摇着头,他继续用那种令人厌恶的拖长语调戏谑地说出了一个对于薇薇安和蓓尔嘉都不陌生的名字:“我们可不是在等你们,我们是在等候我们未来的狂猎皇后,希瑞拉殿下的降临啊,她终将让伟大的精灵王朝重新崛起……”

只要谈起希瑞拉·菲欧娜,狂猎大将的眼中就闪起一阵贪婪而迷醉的光。

“你们找错人了,希瑞拉不可能在这里,你们真要找她,就应该杀进圣都去抓她,”薇薇安的脑中又闪过最后一刻希瑞拉在拉撒路闪耀着雷霆的剑枪之下流淌着白色光辉的精致面容,她当然非常清楚希瑞拉绝对不会轻易离开目前对于她最安全的圣都,狂猎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杀进圣都?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在光之弥赛亚面前,我们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不论是一万名狂猎还是十万名狂猎,在弥赛亚冕下面前没有丝毫差别。比起杀进圣都,抓住被希瑞拉刻上燕子印记的某人或许更加省事,只要有希瑞拉的时空道标,我们就能用令咒把她强制从时空海里揪出来,”白骑士面罩之下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流淌着玩味的光,他的眼神则在薇薇安和蓓尔嘉全身上下不断游走:“伊勒瑞斯觉得我们的目标在你们身后那支大部队里,所以他亲自上阵去狩猎那两位棘手的圣级猎人。但是我的直觉却非常清楚地告诉我,我要找到的那位美丽女士就在你们两位中间,我没猜错吧?”

蓓尔嘉和薇薇安相视一眼,她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白骑士的质问,她们真的没有料到被希瑞拉传送过来的薇薇安还会令她们招惹上狂猎军团,这大概可以真的可以称之为飞来横祸了。

“现在,我唯一的问题仅仅是,我们那位让希瑞拉不惜铭刻空间道标暴露自身的可爱姑娘……”白骑士卡兰希尔似笑非笑地转着左手已经完全枯萎成为头骨的头颅,一道道缝隙在头骨之上蔓延开来,细密的白霜纹路在头骨的表面一圈圈盘旋,深渊的咒术已经开始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