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鸟印
“帮你拿行李啊。”陈嘉宁左右看了看,志愿者都在帮未来的新生拉行李,这不就是志愿者的工作吗?
“别,陈学姐你这小身板还是拉点别的东西吧。”陆离调侃说。他本以为陈嘉宁会生气,谁知这姑娘哦了一声:“那我拉什么?”陆离想了想,也不知让她拿什么好,便提了提自己的衣摆:“你拉着我就行。”
小老虎心脏咯噔一跳,她微微抬了抬手:“你拉我的手?”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接的玩笑话。陆离忽然察觉一道视线落在他脸颊上,脸蛋火热热的,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很玄之又玄,陆离侧过头,正好看见楚静怡遥遥注视着他。那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有点悲伤,有点失望……
“楚静怡也来了?”小老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那还是别牵手了,不然让你女朋友误会了。”
“她不一定承认啦。”陆离心中一酸,推着行李箱往前走,“好啦,陈学姐,你不带我去我住的地方吗?”
“你们分手了吗?”陈嘉宁走着走着,忽然踮了踮脚,好像这样能让自己看起来更高挑一点。
“还没有,但也快了。”
“肯定是你惹楚静怡生气了。她脾气那么好,而且那么喜欢你。”陈嘉宁说话时语气不太对,陆离并未在意,只当她阴阳怪气的毛病又发作了。
“这你可说错了,这次是我要被甩了。”陆离察觉到身边的小老虎身形一滞。
“哦。”她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看起来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八卦。陆离觉得此事不宜声张,干笑一声,也不再提楚静怡的事。
新营员分作男女入住本科宿舍,陈嘉宁进不了男生宿舍,便在楼下等候。等到陆离出来时,这位才到陆离胸口的学姐便大喇喇地说:“走吧,小学弟,我带你去木兰大学逛逛。”陆离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宿舍楼,那栋楼就是楚静怡入住的宿舍楼,他其实期待能看到那姑娘的身影。
和陈嘉宁走在大学校园里,陈嘉宁一边介绍着校园,一边琐碎地说着学生之间流传的轶事。譬如说哪里的小树林里经常有小情侣野战,哪里的湖底淹死过人,哪栋建筑里在半夜闹鬼,又说到哪个导师比较严格,哪个导师经常挂人。陆离安静地听着,很少发表意见。
对他来说,大学早就不新鲜了。
陈嘉宁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喂,陆离,你要是真的不想和楚静怡分手,就告诉她呗。向她撒个娇,放下你大男人的架子,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陆离一愣:“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事情上去了?”
“你脸上写着不开心三个大字。”陈嘉宁哼哼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这个坏人总是动不动就笑话我,现在一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像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僵尸一样。我以后还指望着毕业后找你给我发工资呢,你要是消沉了我以后找工作怎么办?”
感情我就是一个无趣的发钱机器吗?陆离笑了笑:“放心吧,等明年六月份一过,我就能以自己的名义创立公司了,也能去银行开户了,到时候肯定在公司里给你留一个钱多事少回扣多的岗位。”
“那就好。”听到有钱拿,陈嘉宁眉开眼笑起来,“你个花心萝卜还是有点用的,我至少从未听过哪个大一新生能开一家自己的公司呢。”
正说话间,忽然迎面走来了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陆离其实一直觉得高中的女孩还稍显稚嫩,大学的女孩则恰到好处,既有那种不谙世事的单纯,又有成年人的身段。
小老虎肩膀一收,忽然紧张起来。
“嘉宁,你不是去当志愿者了吗?”那两个女生中个子稍高的说。她们的目光落在陆离身上,眼底流过一丝诧异:“这是……?”
陆离偏过头,想看陈嘉宁如何介绍他,谁知小老虎却不争气地抿住嘴,一副想说又不能说的模样。陆离忽然醒悟,他牵过小老虎的手:“我是他男朋友。”
“?”
“?”
“?”
陆离面色不变,直到对面那二人回过神来:“嘉宁你不声不响找了个帅哥啊,闷声发大财啊。”“难怪一天天总是神神秘秘的,原来是这样啊……”
陈嘉宁脸蛋通红,她憋了半天,说:“好啦,你们别到处说了,我们有事先走了!”说完,她像一只小蛮牛托着陆离走,陆离只得尴尬地朝两名女大学生挥手告别。陈嘉宁一直把他拖到人迹罕至的树林边,才结结巴巴地质问:“你、你刚才胡说些什么啊……你、你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是谁吗?”
“我知道,是你室友吧。”
“你、你知道还胡说!”陈嘉宁急得咬到了舌头。
陆离当然不是无故占妹子便宜,而是他记得上一世陈嘉宁就说过她和室友的关系不算太融洽,她们总是奚落她找不到对象。那时陈嘉宁就感慨过,如果当年陆离能假扮她男朋友,替她出口恶气该多好。不然她大学四年也不至于在宿舍里低人一等了。
陆离有些得意:“你不解气吗?你不是想在她们面前显摆一回吗?”
陈嘉宁撅起嘴:“你怎么知道我想显摆的?”
“你自己说的。”
“我有说过吗?”
“你有说过。”
“算了。”陈嘉宁一摆手,脸上的红晕逐渐消退,“的确,嗯,的确是挺解气的啦。”只是一点吗?陆离看到小老虎脸上的笑容逐渐绽开开来,这姑娘的快乐一直挺单纯的。
她踮起脚,勉强拍了拍陆离的肩膀:“小学弟,这次做得还不错。”
陆离迎合她说:“能帮上学姐的忙是我的荣幸。”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一齐笑了,都为对方的滑稽而发笑。陆离忽然觉得,陈嘉宁也并非是个只会让人拧巴的女孩了。或许是因为近来压抑太久了,陆离看向来阴郁的小老虎也充满阳光。
“学姐,还参观吗?”
陈嘉宁笑得有些肚子疼,她捂住小腹:“不了,我回宿舍去,要好好去她们面前嘚瑟一番。对了,陆离,这次冬令营要好好加油哦,明年要和我报同一个专业啊,这样我才能带你……”
“放心吧,你还担心我考不上吗?”对陆离来说,现阶段的大部分能力考试都不是问题,他本身就已经具备了这个社会的精英阶级的素质和能力。
只是这个所谓的现代精英距离超然的世家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陈嘉宁大步流星地向来路踏去,忽然,她回过头,喊道:“去把她追回来吧!你开心起来比较帅气!”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陆离看着小老虎的背影,这次他能确凿地认定她不是在说反话了。
第九章 是或不是(中)
把楚静怡哄好,这五个字说出来只需要两秒,可要把它实现却不知要耗费几何。那天静怡情感爆发后,陆离在她心中的神圣滤镜也褪去,再想和过去一样随便说些好话就把她哄得头昏目眩已经不可能了。智慧这种东西,总是和感性成反比的。
陈嘉宁给他发来一个表情包,是一个卡通老虎在给一旁的小绵羊加油打气。陆离总觉得现代的娱乐文化在将原有现象消解后总是带着些许黑色幽默。他走在大学的校园里,也无目的,只是闲逛,从培安楼一直走到东北门,一路上与多少男女擦肩而过,陆离会猜想,他们准备去做些什么呢?是去学习?去约会?去找工作?去和导师疏通关系?那他自己又将做些什么呢?是用人格魅力折服众多红颜同时事业有成走上人生巅峰还是像只阴沟里曾向往月亮的老鼠一样死在第二天早上八点的黑色垃圾箱里?
手机响了,是之前那名迎新的学姐打来电话,说是今晚的聚餐将开始了,询问陆离是否参加。参加吗?当然要去。陆离此行的目的就是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和楚静怡交谈——在川海一中时不行,虽然二人之间就隔着一张课桌、一块木椅靠背,但她心理上却遥远得如同身处极地,无论陆离怎么说,楚静怡的回答只有“不好意思”。这种时候,就不得不借助一些外力了。
十一月的白天很短,才下午五点便不见太阳,天空也未完全敛光,薄薄的云层上挂着麦白色的、昏沉沉的天幕。此时不见太阳,也不见月亮,用川海老人的话来说,这边是一天中阴阳交隔之时,多生诡谲之事。
聚餐地点是校外商业街的一家烤肉店,当陆离赶到包厢时,包厢内的众新生已经开始做自我介绍了。
“我的名字叫王子杰,我来自岭岳,目标专业是木兰大学的管理专业。我比较擅长唱、跳,以前还参加过‘他是歌手’的比赛,杀入过城市海选赛决赛,性格还算开朗,希望接下来几天能和在座各位……”
陆离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他目光巡扫,看到楚静怡恰好坐在他对面,二人隔着大圆桌相对。陆离在看她,她却故意不看陆离,和身边的女生小声说话。
那个叫王子杰的男生介绍完毕,又一个叫陈公帅的男生拿过话筒,拉长了语调:“额,我简单介绍两句哈。我叫陈公帅,爱好是品茶、练字、写文章……”陆离轻轻抬了抬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心里不免吐槽,这男生的爱好可真是定点培养的,家里八成有人在政府工作。
话筒被递给桌子另半边的女生团体,接过话筒的那个女生看起来比较内向,支支吾吾对着话筒嗤了半天也没说出句话,弄得氛围有些尴尬。就在主持聚餐的老师要解场时,楚静怡站起来,客气地请过话题:“我先带头吧。”那女生向楚静怡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陆离想起静怡在师生群体中一直人缘不错,哪怕做的是容易得罪人的工作,也从来没有人真的和她急眼。在这点上,陆离远不如楚静怡。
“大家好,我叫楚静怡。从木之楚,夏炎挥手风生座,夜静怡情月满林之静怡。女生内向,不像之前的男同学能言善辩,我就简略介绍一下自己吧。我来自川海,目标是……是哲学院。”楚静怡在这停顿了一下,陆离听出她的意思了,她故意略去了学校的名字,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平素没有什么出彩的能力,希望本次冬令营能从诸位身上学到更多。”
她平素没什么出彩的能力?陆离觉得这姑娘只是单纯不想太惹眼,她的管理能力,人格魅力,表达能力,逻辑思考能力等等都强于大部分同龄人。
哪怕楚静怡已经很想低调了,但世界上最不缺的永远是马屁精。之前讲过话的几名男生带头故障:“静怡说得好,这发言很有水平,应该是我们学习才对!”这是故意在讨好楚静怡,他们不了解楚静怡的家世,应当是贪图美色罢。
楚静怡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请不要叫我静怡。我们的关系还没亲密到那个程度。只有少数人可以这么称呼我,谢谢。”
那几人尴尬地额了两声,不再说话了,反倒是女生们自发地为楚静怡鼓掌起来。
陆离也跟着鼓掌,楚静怡瞟了他一眼,陆离注意到她嘴角好像微微翘起,然后又飞速压平。过去陆离只要夸赞她,这小姑娘便会一个劲地傻笑。这或许就是惯性吧。
话筒轮了一圈,陆离也三两句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便开始上菜了。服务员端上一盘盘牛羊肉、五花肉,又端上蔬果,大圆桌上的氛围逐渐热闹了起来。这场聚餐并不商务,没有什么敬酒,没有什么奉承,学生们有的喝啤酒,有的喝豆奶,有的喝酸梅汁,主持老师也十分善于寻找话题,他和学生们聊规划,聊未来,聊美食,聊娱乐,没一会便让众人进入了氛围。
陆离耳边全是嘈杂的说话声,他根本没去听其他人讲话,只是独自一个人倒着衰仔牛奶,自顾自地夹肉吃,偶尔会抬头看一眼众星拱月的楚静怡,好像世间一切与他无关。有性格豪放的北方妹子主动找他搭话,陆离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客套几句。
烤板上的大虾被烤的蜷曲,陆离夹过有他半个小手臂长的大虾,正要大快朵颐,忽然注意到对面的楚静怡似乎正陷入某种困境。包厢气氛热烈后,有些男生胆子也稍微大了些,主动和楚静怡说话,左攀一句,右扯一句,夸一夸楚静怡,又偷偷吹捧下自己,如同一群求偶的公孔雀。楚静怡比陆离有素质,不会轻易给人难堪,她虽然有些不愉,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一认真回复,她越是这么正经,反而越是让觊觎她的男生激动。
碟子上的肉片一片片消失,楚静怡却没有伸过几次筷子,她额头浮现细密的汗滴,不太适应这样的氛围。在川海一中,可没有谁敢这么围着楚小姐滔滔不绝。
在这种氛围下,那些喝了啤酒的男生逐渐生出一种虚假的判断:有戏,她对我有意思!
就在这时,陆离将马口铁的罐头重重拍在桌面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望着楚静怡,平静地说:“静怡,去走走吧,这里太热了。”
静怡?
他怎么敢这么称呼楚静怡的?之前楚静怡的突然变脸他难道忘记了吗?
让在场众男生心碎的是,楚静怡只是轻声哦了一声,便放下筷子,向主持老师微微躬身以示离席,跟上一直面无表情的陆离走出了包厢,留下一众男女面面相觑。
“他们……早就认识?”不知是谁发问。
第十章 是或不是(下)
木兰疫情的后遗症尚未完全消除,走在街道上,依然能看到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们戴上口罩,街边的便利店的收银台边陈列的除了有口香糖,**还有消毒酒精、一次性手套。陆离当时是幸运的,他能够早早地脱离孤岛般的木兰市,而他的幸运仰仗于谁呢?
“静怡。我还能叫你静怡吗?”
“……当然可以……”楚静怡说话时没有看他,是故意不看的,她怕自己看到陆离的面庞,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信念就轰然坍塌了。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
陆离自嘲一笑,他忽然发现居然不知如何再和这位少女交谈。说爱好吗?可他与静怡并无共通的爱好;说志向吗?可他和楚静怡又非同一个世界的人。原来他们之间的爱情全赖于楚静怡不遗余力的喜爱,一旦这姑娘抽身而退,陆离居然找不到二人之间的交集。
他恍惚想起了去年在书店的一幕,他和楚静怡同时想拿起那本翰墨丁·金的恐怖小说集。如果他没有重生,就不会想到去小说区,甚至不会去书店,更谈不上偶遇楚静怡,没有那天的一面之缘,楚静怡会在分班后的第一天坐在他后座吗?
二人就像两条平行线,仅仅因为一点小小的阴差阳错才有了交集。
“我是这么想的。”楚静怡许久后才答话,像是反复思考过,“陆离,我其实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那你为什么在学校还一直躲着我?”
“因为这些日子,我遇到了更值得我在意的事。我们的感情就像一条小船,它其实禁不起一点风浪。连亲人之间都会存在尔虞我诈,更何况我和你呢?”
陆离没弄懂她想说什么,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舅舅前段时间被送到非洲抗疫去了。”楚静怡笑得有些凄凉,“说是抗疫,其实我知道,就是送死。我舅舅以前可疼我了,每次过年都会来看我,给我送各种新衣服,隔三差五还有给我寄小礼品,他还说以后我要是结婚了,一定要请他做见证,他要给我和我的丈夫包一个大大的红包。他高高瘦瘦的,很爱笑,从来不会和别人吵架。”
“……你舅舅被谁送到非洲去的?”
“我爸爸。”
陆离脑海中浮现那个笑容和蔼的中年男子面貌。那笑容底下究竟是一位父亲还是一位政客?
“爸爸说,舅舅被人收买了,一直想找机会谋害我们。我知道爸爸不会骗我,可舅舅也不会骗我,他们到底谁在说谎?或者是谁弄错了什么?”楚静怡眼眶有些红,“陆离,你知道吗?”
“我……”陆离其实大概猜得到一点,楚晓东前段时间刚说要去查阎家的事,结果很快就把静怡舅舅送走了。但他不想告诉楚静怡这么沉重阴暗的故事,那些故事不配沾染这位少女半分。
楚静怡也没指望陆离能告诉她答案,她继续说:“爸爸还说,舅舅打算在我们的飞机上动手脚,他在收买机组人员时被我爸爸抓到了。妈妈和爸爸吵了一架,然后爸爸将妈妈送回外公家了。他们在电话里吵架那天,我就躲在楼梯间听着,哭得眼睛都肿了,因为那是我自出生以来见过他们第一次吵架,我感觉过去那个和谐温馨的家庭从那天后就不复存在了。爸爸妈妈也好,你和百璃也好,所有人都像是突然离我而去,就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等待。”
陆离心肝一颤,原来这些日子里还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楚阿姨后来没给他打过电话催他去过年了。那静怡呢?这朵生活在温室里的娇花骤然面对如此剧烈的变化她的心情如何呢?
“静怡,我一直都在,我不会抛下你……”
楚静怡流着泪摇头:“陆离,不要骗我了。你带不走我的。爸爸都告诉我了。我们其实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对吗?你割舍不掉百璃、琥珀、梦姐姐,那就永远无法带走我。陆离,我突然不想长大了,长大后的世界好残酷,明明我们都是两只手两条腿一个脑袋的人,可为什么互相喜欢却不能在一起?明明我们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可为什么会想要谋害对方性命?真的……真的好残酷啊……”
她泣不成声,周围行人纷纷侧目,陆离环住楚静怡,她像是忽然找到依靠般缩到他怀里,任凭泪水浸湿他的衣襟。陆离抱住楚静怡,无法找到任何句词来安慰她。
“我想,只要血肉还未相连,斩断时便不会痛的撕心裂肺。”哭了很久,她的声音都哑了,“从今往后,我要做一个懂事的大人,不需要爸爸妈妈保护,不需要陆离的陪伴,我也能在残酷的世界生活下去。”
陆离明白了楚静怡为何刻意躲避他。
“那我还是你男朋友吗?”陆离说话时,感觉嘴巴里一股苦味,不是从嗓子眼里散发的,而是从心里散发的。
“是”字只有一个音节,“不是”的音节有两个。若是从嘴中吐出,明显“是”字更加效率。陆离能找到一万个荒诞的理由来证明她接下来会说“是”,可楚静怡只有一个理由。
“……不是……”
虽然说了“不是”,可楚静怡依然窝在他怀里,像是在体验最后的温存。
“如果我以后能征得你父亲的同意娶走你呢?”
楚静怡抱住陆离的胳膊悄然加紧,她说:“陆离,你不能再骗我了。我爸爸不会同意的,楚家四世三公,是这个残酷的世界的山巅,而你才刚从深渊爬到山脚。你想娶走我,需要多少年呢?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一代人还是两代人?陆离……你是智叟,但不是愚公。”
“如果我能做到呢?”陆离坚定地说。
“……”楚静怡抬起头,那双似水秋眸再一次献给少年,但她什么也没说。她害怕自己一旦做出承诺,将永世遭受相思之苦了。
“至少目前,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她凄然一笑,“现在断的只是皮肉而非筋骨,对吗?你没了我这个便宜捡来的楚静怡,还有一心只有你的安百璃,还有为了你私奔的温琥珀,还有宠溺你的梦姐姐,还有……还有专门来接你的陈嘉宁……”
陆离心中颤动,那她呢?她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楚静怡这番话充满了哀伤、连绵的情意、苦涩的决心还有再明显不过的醋意。这可能是这位姑娘一生中最纠结的时刻了。
第十一章 骗子的承诺
爱情与亲情的双重打击让这位姑娘被迫从茧中挣脱而出,像一只还未完全蜕变的、残缺的蝴蝶。她说出了曾经的她一辈子不会说的话,做出了她之前从未想过的决定。
陆离忽然憎恨起自己的重生来。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在重生后多出一些不讲道理的系统,只需要意念一点,便能毫无依据地获得才华、财富,就能像超人一样跨越神州绵延了数千年的阶级壁垒。可他什么也没有,除了前世的记忆和经验。可哪怕是他的前世,他也不曾达到楚家的高度。
一个人一辈子最多只有一百年。一百年太短暂,短暂到很难去改变什么。又太漫长,漫长到要长久遭受求而不得的痛苦。
究竟需要怎样的力量,才能改变如今的困境呢?
阻挡在他面前的,除了阎家外,还有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楚家。
楚静怡不舍得少年温暖的臂弯,她依然拥抱着这个她曾想托付一切,未来也将难以忘怀的少年:“陆离,这次我参加冬令营,只是想给你我一个交代。这一周里,我还是你的静怡,但从木兰回到川海后,我们就不再是男女朋友了,好吗?”
这样的依恋其实只会让最终的分离平添悲凉,但陆离能体会她的心情:像是孩提时经过橱窗,看到心爱的玩具挪不开脚步,明知它不属于自己,可却无法离开,只能将手按在玻璃上,虚假地触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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