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ova酱
小姑娘眨着懵懂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人们。
这些医生和她想象中的医生截然不同，她觉得阿巴家族的巫医，基本上跟神棍一个画风，追求着一些她完全不懂、也不想懂的东西。
而外面的医生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听说在德蒙山谷外面的世界，医生是以追求利润为基准的，当然了，治病救人拿钱，从社会契约的角度而言，这个流程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但总觉得那些偶尔会来村子里过路的医生们，有些过于利欲熏心了。
但罗贤不一样。
按照罗贤的说法，看到有人生病或是健康出了问题，他就想治，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随着本心行事呢？
或者说，大多数人的本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当仆役们抬着轿子、架着一脸怒容的贤者来到村口的时候，罗贤的合剂已经配完了，正在用水晶器皿进行萃取操作。
所谓的送孩子出去念书、找医学院合作云云，则是在无聊的操作过程中，罗贤和文森特扯淡的产物。
文森特也许还是稍微认真一点的，毕竟如果能用这种温和的方式，将阿巴家族的顽固势力分化瓦解，这也符合意思协会的利益。
扯着扯着，村里最有威望的龙叔就贴了过来，起初是制止这两个“穿着白大褂的衣冠禽兽”妖言惑众，唇枪舌战了一番后才发现，俩人的计划貌似还挺靠谱……
龙叔属于阿巴家族里比较叛逆的一类，常年经营驿站村落，见识也广，知道把孩子们送出去上学才有未来，大家都闷在溶洞里，只是慢性死亡罢了，毕竟，溶洞里不管是药材还是蛊虫的产量，都是一年不如一年。
于是当贤者到场的时候，罗贤依然在萃取，而文森特和龙叔，已经在坐下聊了，看到这一幕，贤者恨不得冲上去一巴掌把实验台上的瓶瓶罐罐丢给拍碎了，但他又看了看凌菲儿，于是不由得打消了这种想法。
“罗医生，好大的派头啊。您一来就搞这个，这是要传道？”
“我不传道，我传火。”罗贤随便应了一句，对旁边的小姑娘吩咐道，“把广口瓶里的结晶，都夹出来。”
小姑娘的动作有些生涩，毕竟没接触过现代医学的实验操作，但从小帮着爸妈养蛊，也做一些手工活儿，至少灵敏度还是不错的，适应了一下，操作也达标了。
这给了贤者很深的焦虑感，话说这个罗贤到底是有什么魔力，居然一来就能忽悠着村里不学无术的年轻人们跟着他学手艺。
贤者暂时没在罗贤身上找到什么破绽，于是便去为难龙叔：“龙啊，你这是在做什么？跟医师协会这些胸毛都没长全的混蛋混在一起，就这么快活？”
“我也不是为了快活啊，我这不是为了孩子们的明天嘛？”
“你这是要毁了老祖宗的基业！”
这话差点把罗贤给逗乐了，总觉得这一幕既视感极强，所谓传统，许多落后的传统是注定要扫进故纸堆的，巫医便注定是其中的一种。
倒不如想着怎么跟现代医学结合，发展出新东西……
不过这也不是罗贤的任务，他只想把那个可能存在的虚空氏族，给揪出来。
这事儿要是正常交涉，肯定超级麻烦，所以在进村之前，他便想好了对策，并做出了相应的布置。
对付这些老顽固，就得用一些神神叨叨的阴招才好使。
“贤者先生。”罗贤突然打断了他和龙叔的对话，“最近溶洞里的收成，很难看吧？”
1031 我的责任
罗贤一句话成功地扎到了贤者的心，不仅扎心，还要把他的肺给气炸了。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要不是最近收成太差，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兴许还不会那么气呢。
“贤者先生，你呢，也别死鸭子嘴硬。”文森特在旁边帮腔，“我们医师协会，此次前来，是要把德蒙山谷里的事情调查清楚，而不是搞破坏。”
“呵呵，说的真是冠冕堂皇！那我问你，我的虫子都死了，这事儿你们怎么解决？”
“害，这好解决啊。”文森特指了指罗贤，“让我们万能的罗医生，帮您再养一波更好的不就完事了……”
“虽然我确实会一点……但你这么明显的甩锅是要闹哪样。”罗贤道，“贤者先生，这事儿咱得说清楚——并不是我弄死了你的虫子，是你设计陷阱，试图用虫子攻击我们，我们这是正当防卫啊。”
“扯淡！你们一条毫毛都没受伤，还有脸说自己是正当防卫？”
罗贤简直被这个流氓逻辑给震撼了，该说怪不得大陆上的各个势力，尤其是休曼王国国内，普遍不怎么待见阿巴家族，只能说这家人确实是非常有毒……
于是罗贤也不跟他客气了：“我这么说吧，你们引以为傲的东西，对我而言都是无效的，我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瞬间让你们阿巴家族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养蛊事业血本无归。你爱信不信，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必须配合调查。至于孩子们出去上学的事情，这是龙叔和村里人都很感兴趣的事情，我们会和他们谈，谈成谈不成另说，你最好别干涉。”
说完，罗贤便不再理他，继续配药。
贤者咬着牙，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屈服在了罗贤的**之下。
不过，在谈及核心内容之前，贤者要求先把村里的人支开，不要让这些吃瓜群众听到，也许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吧。
“产量……确实降低了。”贤者颇有些失落，“具体我也不甚明白。但是，如果真的和这次突然长出来的植物有关的话……我觉得，问题应该出在祠堂里。”
“祠堂？”
“对啊，家族在溶洞里用来祭拜的祠堂，是整个溶洞地区游离能量浓度最高的所在，自从我们和马卡洛夫家族的勇士们一同发现德蒙山谷的时候，便是用作祭祀了。可是，从今年上半年开始，祠堂开始疯狂地吸收整个溶洞的能量，不管是魔力，还是游离虚空能……”贤者的脸上写满了苦涩，“可是，祠堂里的能量密度并没有增加，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祠堂下方的地脉里，有什么东西在消耗着山谷里的能量。”罗贤接话道，“而我们的到来，加速了这一过程？”
贤者点头。
“那为啥不把地脉挖开看看呢？”文森特忽然说。
“胡言乱语！”贤者斥责道，“德蒙的地脉，已经接近于拥有自主意识的半神明，我们哪里敢得罪祂？万一得罪了，以后再也不让我们养蛊了，怎么办？”
“不光是养蛊的问题，主要是怕破坏德蒙的生态平衡，对吧？”
“……你知道你还问？”
“害，我这不是看看，你到底是临时编出来的骗我们还是真话。”
贤者神色复杂地瞅了贤者一眼，心想，这副主席也太腹黑了。
但这也是文森特的生存哲学，不腹黑的话，天天跟协会里那些老人打太极，岂不是得被玩死。
罗贤则没有妄下定论，先是询问了一下艾丽娅。
“唔……感觉，那边确实有东西。”艾丽娅朝着祠堂的方向眨眼睛，“但是，感觉很微弱……”
“你好逊啊艾丽娅，你不是在外面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么，怎么现在反而很微弱了？”拉比特吐槽。
艾丽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懵懵懂懂的。
但罗贤推测，多半是因为溶洞里的能量环境过于复杂，给艾丽娅那本来就薄弱的虚空氏族感应能力，变得更弱。
但是问题不大，毕竟他也是虚空氏族……
现在，已经知道了目标的大概方位，罗贤的血统，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正儿八经的虚空氏族，每个月都会来一次“蓝潮”，进入极其痛苦的梦境，浑身冒蓝光，非常具有辨识度。
罗贤某一次还被凌菲儿给撞见了，现在他在身份上对凌菲儿毫无隐瞒，自然可以很自然地向他谈起这件事。
“你要主动进入蓝潮？”凌菲儿诧异地问。
“嗯。”罗贤没有露出什么恐惧的神色，但明明罗贤是很怕疼的人，自从和凌菲儿在一起之后，每次蓝潮都是要凌菲儿哄着的。
“真的没问题吗？”凌菲儿再次确认，“要不找找其他的办法……”
“不用了，进入蓝潮，我便可以通过梦境，与附近的虚空氏族成员进行精神桥接。”罗贤的脸上写满了坚毅，“我想快点把这里的事情查清楚。毕竟这关系到小洛，那家伙……思想出了问题，很可能对我们之间的关系造成破坏。”
凌菲儿的美眸闪烁着波光，原来罗贤是出于这种考虑。
为了快一点解决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的问题，不惜违背自己的本性……
要知道，对于虚空潜影者而言，蓝潮的痛苦是深入灵魂的，至于主动进入蓝潮，痛苦甚至会倍增，并且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这些是和罗贤在一起之后，凌菲儿特地请家族里学识渊博的人，为她查询的资料。
现在，她把这些都告诉了罗贤，希望他能再考虑一下，凌菲儿表示，区区小洛，她也未必打不过，只要以后多加小心、别被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阴到就好了，完全不需要罗贤这么拼。
“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了。”罗贤道，“可是，小洛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我觉得我有责任去解决有关她的一系列事情。”
对于自己的穿越者外挂，罗贤是心怀感恩的，因此，若是有其他穿越者惹出了乱子，罗贤觉得，他也有责任去解决。
双生树带给了他太多太多，不说别的，没有这棵树，他哪里来的这么好的老婆，哪里会有罗家沟诊所这些可爱的属下，和那么多崇敬他的朋友。
这是他的责任。
1032 水晶棺
主动进入蓝潮的前序准备工作其实很简单，只要服下小麦、稻米、绿豆、抹茶曲奇研磨成粉的混合物，再加入一滴时空百香果的浓缩汁液，躺下闭眼，静静地进入睡眠，即可达成。
但是罗贤失眠了，于是他又开始配安神药。
虽然说的时候一副视死如归老子不怕疼的样子，但等事到临头了，还是有点怂，毕竟罗贤不像凌菲儿，从小经历了数次苦战，一般级别的疼痛，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影响了，手都不带抖的。
罗贤稍微有些烦躁，用来进入蓝潮的场所，是祠堂附近的一间民宅，由驿站村落的村长龙叔提供。
龙叔也是溶洞里仅次于贤者的话事人，对于罗贤的计划，以及医师协会一行人，态度基本上是最好的。
可即便如此，溶洞里令人抓狂的湿度，以及紊乱复杂的能量环境，依然给罗贤的安神药配置工作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小贤，放轻松，不用着急。”凌菲儿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抚着他的背，“你的同族就在这里，一时半会儿也跑不掉，不是吗？”
罗贤呆滞了一下，神色讪讪地说道：“倒不是怕这个……这就像我小时候去社区诊所打针的时候，碰上个手艺不行的实习护士，她给我扎针……这就很恐怖，不仅疼，而且不知道她到底会在第几次成功地扎进去，简直要命。”
“唔，这样呀。”凌菲儿大概理解了，不过，她想出的解决办法，就比较富有她个人的特色了。
“没关系呀，我的手艺好就行。”凌菲儿说着，开始在罗贤身上不老实，搞得罗贤顿时有些慌张，外面还那么多人关注着呢，突然开始搞这个是要闹哪样？他不是很懂。
凌菲儿表示，只要像平时那样，把小贤弄累了，入睡就会变得很容易。
也不等罗贤同意或是反驳，女武神说干就干，碎了几颗魔法宝石，布置好了隔绝声音的视线干扰的法阵，就开始了。
罗贤想了想，好像是个法子，只是一想到外面的人期待着罗贤的保密手段——罗贤可没耿直到把身份透露给他们，只是告诉他们自己有独特的定位技巧——结果罗贤门一关跟老婆没羞没臊，想想也是挺鬼畜的。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罗贤和凌菲儿依然在屋里，没有传出任何的声响，这不由得让门外的众人开始有点紧张了。
脑洞奇大的拉比特，已经展开了富有拉比特风格的猜想。
“你们说，罗贤会不会根本就没办法，装作有办法的样子，让那个藏在不知道哪里的虚空孤儿心慌慌，沉不住气，自己就出来了呢？这叫做心理战。”
“拉比特你就少说两句吧。”杨医生稳定军心，“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相信贤哥，贤哥说有办法的时候，一般很难搞出什么岔子来。”
“别奶了，一个多小时，都够我跟女朋友七八次了，这罗贤不会睡着了吧？”文森特做出了一个虽然无厘头但接近事实的猜想的同时，无端暴露了一些什么。
暮雨比较淡定，习惯性地坐在制高点上啃了个鸡腿，拍拍手，发话道：“嘻嘻，我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偷偷的，让女武神发现的不要……”
等她回来的时候，表情比较玩味，别人问她她也不说，只说罗医生确实正在努力，至于具体的情况则是一概不谈，搞得大家很是好奇。
又过了一个小时，贤哥终于搞定了，在凌菲儿的搀扶下一脸疲惫地走出来，向大家挥手致意：“兄弟萌，搞定了。人在祠堂底下，埋在棺材里，应该还没死。”
“所以要在祠堂开挖吗？”贤者问。
“恐怕是了。”罗贤见贤者不情愿的样子，于是补充了一句，“那不然，要在你脑门上开挖？”
鉴于心罗贤团灭蛊虫的行为，给贤者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贤者先生也不怎么敢还嘴，只是苦笑着哀求：“罗医生，对我们来说，祠堂真的很重要，要是底下真的有您说的东西那还好办，如果没有呢？岂不是白白毁了祖宗的东西……”
想不到罗贤居然认真地思考了贤者的顾虑，决定先找专业人士咨询一下，看看能不能在不伤害祠堂基本结构的前提下，把那个初步定位在祠堂下方两百米位置的水晶棺给挖出来。
确实不是很急，那老哥虽然气若游丝，但根据罗贤在蓝潮梦中隐隐约约看到的情况，他似乎是被什么维生设备包围着，暂时没什么危险。
咨询的对象，是凌家的工程队。
倒不是凌家的工程队在业界的地位多么的无可撼动，只是在罗贤看来，恰好有熟识的业内人士，先问了再说。
“溶洞的木榫与生物胶质混合建筑啊……”那个喜欢大绿棒的斯文败类工程队长，看着罗贤发过来的照片，瞬间便说出了建筑的类型，“倒是可以，不过工期可能会略长，大概四天。”
“没问题。”凌菲儿当即答应，“我会跟前线说一下，宽限我们几天再去报道。”
“四天的话……抗湿气的护肤霜，应该至少能卖两千份。”罗贤的思维则是马上跃进到了另一个层面上。
看着眼前的一幕，贤者大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种陌生感令他费解，明明是来过许多次的、医师协会的走狗，可这一次，却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也许是罗贤这种走到哪里都不忘记治病做生意的精神感染了他，也许是他们不管要做什么、万能的凌菲儿都能拉来资源，总之，贤者忽然对他们有了信心，他想，也许这一次，真的能解决减产的问题。
等事情安排妥当，罗贤暂时让凌菲儿先去驿站村落里陪孩子玩，那些孩子多半是女武神的粉丝，让凌菲儿去教他们些剑术，消磨时间，也是蛮好的。
逮着这个空档，拉比特在罗贤身边坐下，沉默良久，忽然问：“干嘛这么浪费时间呢，那个祠堂应该没什么吧？”
“已经把那贤者给吓住了，就没必要再做什么多余的操作了吧。”罗贤道，“他们的传统也许在你看来很可笑，也许事实上已经落伍了，但能给人家留个念想，也没必要做得那么绝嘛。至少，贤者大人现在已经很配合了。”
1033 我们是同类
罗贤给拉比特详细地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要对贤者大人的祠堂放一手。
虽然拉比特是屑，但好歹也是前几批加入罗家沟诊所的元老级人物，罗贤希望把自己的一些价值观传递给她，让这孩子在屑的同时，能保持一些良心。
“医生之间的事，斗个你死我活是没意思的。最好的状态，自然是大家都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如果每一方都想着要赶尽杀绝，结果自然会导致整个行业越来越差。”罗贤讲述道，“其实巫医的没落就是一个例子，他们的内部倾轧过于严重，而医师协会的存在，则是保证各个流派的学者之间，将竞争的烈度维持在合理的水平。”
拉比特似懂非懂地听着，其实对于这些比较深奥的东西，她是不怎么懂的，她的强悍在于手活儿，以及对具体知识的理解，至于这些涉及到人文社科层面的，就算了。
可是，既然是罗贤的同乡，理应接受的，是程度差不多的教育吧，可为什么罗贤却比她多懂这么多？
这也是第一次拉比特向罗贤露出这种，崇敬略带一些迷茫的眼神，让罗贤看着发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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