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丞相
李霏慢条斯理道。
“嘿,客官,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呢?几位吃剩的鱼骨头都在这儿了,账本上也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两盘鱼还是我亲手给几位送进包厢的……”
店小二的嗓门越来越大,连店外行人都驻足在门口,探头探脑当起了看客。
“福贵,怎么和客人说话呢。”
眼见这里越来越热闹,一个年逾六旬、头发花白的男人匆匆走了过来,训斥了几句店小二:“这几位客人仪表堂堂,看着就不凡,怎么会欠咱们小店一盘鱼钱呢?定是你记错了。”
“掌柜的,我冤枉啊!证据都摆在这儿呢。”
福贵把两盘鱼骨递到老掌柜跟前,满脸委屈地叫起屈来:“我在这儿干了这么些年,怎么会无端乱说呢?”
“好了,不要再说了。”
老掌柜挥手,打断福贵的话。
他扫了眼几名花容月貌的女子,又转头看了看愤愤不平的店小二,面露为难之色,思忖片刻后叹息道:
“就当是一盘吧,多余的钱,我出了便是,重新算账吧。”
巧儿咬唇,深深盯着老掌柜。
她早慧且记忆力超群,所以至今仍记得,幼时父亲经常带她来这家店时,掌柜便是这位。
那时的掌柜头发只是半白,每回父亲来了都会赠送一碟亲手腌制的腊肉,让父亲赞不绝口;还时常拿水果、糕点给自己吃,满面慈祥。
偶尔父亲还会与老掌柜饮两杯酒,而老掌柜总会夸她父亲是个好官。
可如今,老掌柜已经认不出巧儿了,巧儿也发现自己好像认不出这掌柜了。
“岂有此理。”
忽然,一道冷哼声传来。
一个国字脸男人拍桌而起,他满脸正气,有种刚正不阿的气度。
“几个女娃生得倒是美貌,没想到如此心术不正,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等信口雌黄之事!”
国字脸男人脸色严肃,毫不客气训斥李霏几人:“家中长辈是如何教育你们的?”
“大人,这……不过是一盘鱼,咱们生意人,以和为贵……”
老掌柜面露难色,上前说和。
“一盘鱼是小,人心沦丧是大。”
国字脸男人字字掷地有声道:“本官上任以来,素来奉行公平二字,绝不做那投机取巧之事。”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吃两盘鱼,就该给两盘鱼的钱!”
“若本官今日任凭尔等胡搅蛮缠,省下一条鱼钱,明日就能构陷无辜,长此以往会如何?想都不敢想!”
“小二,大声说,她们到底吃了几盘鱼?”
“大人,她们明明点了两盘鱼,却只想给一盘的钱!”
福贵立刻高声答道:“咱们小店本分经营,从不做那偷奸耍滑之事,还望青天老爷替咱们做主啊!”
“很好。”
国字脸男人点头,语气稍有缓和:“店家莫要担忧,不管她们有什么来头,既然本官在此,就定会为尔等主持公道。”
“大人英明!”
福贵高声叫好,而老掌柜又是一叹,无奈地瞥了眼几位客人,低头不语。
国字脸男人又把目光转向李霏,面色一肃,喝问道:
“是快快付账,还是随本官去衙门走一遭?”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秽乱宫廷
“敢问大人名讳?”
李霏不知何时坐在了长椅上,双腿交叠,语调有些慵懒,微阖的漆黑眼眸如同深渊,浓缩无穷罪与欲,摄人心魄。
国字脸男人与那双眼眸对视后,不禁心脏一缩,汹汹气势消退了六七层。
李霏的每一点经验都染着淋漓鲜血,她走过的路,无不躺着累累尸骨。
于是在不知不觉间,李霏也染上了危险又致命的气息,让人闻风丧胆的妖魔和她比起来,都显得人畜无害。
不过一句话,氛围就变了,仿佛国字脸男人才是犯人,而李霏则成了拷问官,主宰命运。
“本官赵敬仁!”
他定了定神,抬高了嗓门,试图夺回主导权。
“哦,陆千帆的义子啊。”
李霏嗤笑一声。
陆千帆有九名义子,不是富商就是要员,掌握钱权,也是陆千帆能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的核心力量。
“放肆,竟敢直呼义父名讳!”
赵敬仁怒目而视。
“嚯,名字都喊不得,好大的官威啊。”
李霏嗤笑一声,旋即好奇道:“话说……你们这帮人,什么时候这么清廉了?来这店里吃饭?”
“休要胡言乱语!”
赵敬仁喝道:“我义父为官清廉,岂容你构陷?”
“你们清廉,天下也就没那么多饿死鬼了。”
李霏站起身来,慢悠悠问道:“说吧,为什么要陷害我?是不是陆千帆让你这么干的?”
“好啊,本以为不过是厚颜无耻、贪图便宜的蟊贼,没想到……”
赵敬仁怒极反笑:“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抹黑朝廷要员!我看你不是敌国探子,便是妖魔细作!今日说什么也得把你抓回去审上一审了。”
“好呀,走着。”
李霏当即起身,示意他带路。
“……”
赵敬仁沉着脸,面色阴晴不定。
今日设下这局,不过是小小试探罢了——最理想的结果是这妖女遭污蔑后暴起杀人,那么提前安排好的人手便会一拥而上,将其拿下,聂云一威望再高,也无话可说。
当然,这妖女能说服聂云一替她奔走,联系旧部,意图染指镇妖司指挥使之位,想必不会如此冲动,因此这番行事最大的目的还是打探她性格。
若花钱消灾,老老实实受了这下马威,则说明她城府深沉,处事圆滑;若不依不饶,非要分要辩个清楚,甚至剖开肚子让众人看看自己究竟吃了几盘鱼,则性格刚烈,宁折不弯。
不同性格的人,自然会有不同的应付手段。
至于真相被戳穿什么的完全不必担心,毕竟此事一过,这家店便会走水,让相关人等在大火中死于非命,当然赵敬仁自己不会有恙——道门固然有手段能辨析谎言,但早就变成了陆千帆形状的朝廷,又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盘鱼,允许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乡野女子,当众审讯朝廷要员?
若妖女胆敢私下审问,那更好,擅自绑票朝廷大员还屈打成招,妥妥死罪。
可不曾想,妖女竟丝毫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改变事情性质,主动等着受审,这让赵敬仁有些骑虎难下。
严刑拷打、杀人灭口这种事,陆千帆没发话,谁也不敢做,毕竟前几日聂云一可是亲自面见宋皇,把吕正淳身亡一事给化解掉了,还撤去李霏与王员外一家的通缉令。
这就意味着,拿小手段试探试探倒无妨,可若李霏不明不白死在牢里……宋皇那儿还好办,但要是聂云一半夜上门算账,陆千帆可救不了自己。
“好。”
众目睽睽之下,赵敬仁迟疑片刻,语调放缓了几分:“看你还算有几分胆量,那便跟本官走一遭吧,若你被冤枉,本官自会还你清白。”
“嗯哼。”
李霏语调轻快,招呼巧儿她们跟着离开。
目睹这一切的老掌柜又是一叹,匆匆向食客们赔了不是并宣布免单,和伙计们交代几句后,也在福贵的搀扶下,被不知何时赶来的兵卒裹挟着离开店铺。
临走前,他似乎心有所感,深深回头看了眼这百年老店,浑浊老眼中透露出几分悲凉之意。
……
清冷宫殿内,熏香袅袅。
一名女子托腮假寐,气吐如兰,膝上卧着一只白猫。
她生得极美,哪怕闭着眼,也气度雍容,端方自矜;只是眉头微蹙着,给那风光霁月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愁苦之意。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将女子惊醒,她坐直身子,睁开的眼瞳里藏着一潭秋水,旖旎又萧瑟。
“皇后娘娘。”
轻手轻脚走来的宫女跪下向女子请安道。
“起来吧。”
皇后的声音澄澈柔和,像冬日里的温泉水,能让人心神安定。
明明殿里没几分烟火气,皇后娘娘那如墨秀发却一丝不苟地盘起,仅露出瓷白后颈;红色朝服难掩婀娜娉婷的身姿,既不失水乡女子的纤细柔美,也有着母仪天下的博大胸怀。
“娘娘……”
宫女垂着头,不敢看这大宋第一美人,只是点点梅香却萦绕在鼻尖,清逸幽雅,让少女芳心跳动。
“有何事直说便是。”
见宫女一副支支吾吾、羞于启齿的模样,皇后心中猜出了大概,却仍不急不躁地询问道。
“香妃娘娘和惠妃娘娘,又……”
宫女红着脸道。
“此事不必声张,我自会去提醒她们。”
皇后似有些头疼,一手轻揉太阳穴,另一手梳弄膝上白猫的毛发,语调柔和,却带有不可抗拒的威严。
“婢子明白了。”
宫女羡慕地看了眼白猫,低眉顺眼道。
片刻后,她捏着皇后赏赐的珠花退下,而皇后幽幽一叹,目光望向窗外。
冰冷高大的宫墙,似一座牢笼,围着重重殿宇,让深宫里的人脱身不得。
宋皇是个好人,与自己这些年来也算相敬如宾,但他过于爱惜雨露了。
可笑自己这一国之后,虽看似风光无穷,又比满池盛开的荷花更为光彩夺目,可如今年近三十了,竟还是处子,细细想来,甚至未和宋皇牵过手。
连皇后都如此,更遑论三宫六院的嫔妃们?
花朵愈是得不到浇灌,就愈发渴望雨露,宋皇不来,她们便自行依偎取暖,妃子、宫女们耳鬓厮磨之事在这深宫里屡见不鲜。
皇后知晓她们的苦衷,便对彼此慰藉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忍千娇百媚的花朵在落寂中凋零——而深宫之主的默许,也让吃对食儿的风气愈演愈烈。
久而久之,本该是秽乱宫廷的死罪,现在却成了司空见惯之事,人人对此视而不见,只有初来乍到的宫女,才会慌张上报,但要不了多久,她们也会沉迷其间。
“去香妃那儿知会一声,让她们收敛些。”
皇后揉着额角,向正欲打算替她按摩太阳穴的贴身侍女吩咐了句,语气一顿,又问道:“陛下寿宴将至,要用的事物可准备妥当了?”
“回主子,只差一份寿礼了,还要您亲自拿主意。”
侍女答道。
“我给他绣一件女红送上便是,眼下朝廷困难,不必铺张。”
皇后垂下眼帘:“我听闻鹿原县遭了那妖魔之灾,这个月多余的例钱捐过去吧,还是和以往一样,送到刘相手中,起码能多救些人,免得被剥削太多。”
“明白了。”
侍女欠身离去。
重又悄无声息的寝宫里,皇后垂下眼帘,瓷白指尖揉捏太阳穴的力度加重。
而膝上那白猫自始至终都在沉睡,安静乖巧,不曾发出半点响动。
……
密不透风的静室内,烛火摇曳。
李霏捧着茶,神情自若。
面对有备而来的栽赃,自证清白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有理也说不清,而剖腹自证清白从来不在李霏的选项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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