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巨擘日行一善 第131章

作者:风停雪

  最近的云来镇很热闹,迎来了很多好事的修行者,而长歌门则是为了那场婚事在准备。

  长歌门的少女们在修行之余,本就担负着照顾灵植,又或者是炼丹之类的事情,如今还要忙活那场婚事,日发疲惫。

  某天,春雨淅沥。

  多日忙碌后,长歌门的师长终于决定为少女们放一天假。

  这些被南离影响之下,变得尤好麻将牌九以及各种小游戏的少女们长长地松了口气,欢笑着来到云来镇,准备好好休息快活上一天。

  沈依澜也在其中。

  事实上,她对此并没有兴趣,奈何有几位少女苦苦央求了她许久,无可奈何之下唯有答应。

  今天她们玩的还是麻将,在老地方,甚至是同一个包厢。

  那几位少女进了包厢,挥袖以道法散去上一桌客人残存的气味,泡好茶水准备坐下的时候,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了。

  三位少女听到声音,下意识向房门望去,不由怔住了,茫然想着这世上还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吗?

  这人与怀姑娘相比也不差了吧?

  站在窗前,静看春雨淅沥的沈依澜发现不对,欲要转身之时,便听到了自己师妹的声音。

  “你……是走错门了吗?”

  “不是。”

  那人的声音清淡如水,没有什么情绪,却莫名动听。

  “难道你想和我们打麻将?”

  说话那位的少女,声音里的期待已经无法掩饰了。

  那人想了想,说道:“可以。”

  直到这个时候,沈依澜才转过身,看到那推门而入的人。

  那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眉眼极为清丽,有种超然脱俗的离尘之感。

  沈依澜神情凝重问道:“你是谁?”

  怀素纸看着她,平静说道:“暮色。”

第九十五章 传说中的暮色

  在如今的修行界,暮色的名气实在很大,与怀素纸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说,她于九岁那年开始修行,于清晨得经,在暮时观落日而入道,炼出第一缕气,故道号为暮色。

  据说,她十一岁时已经完美筑基,被元始魔主确定为关门弟子,为此师兄与师姐尽数死绝。

  据说,她将会以一己之力倾覆道盟,复兴人间魔道,横压一世而无敌手。

  后来她开始行走世间,果真掀起一场场血雨腥风。

  东安寺的崩塌塔林,浮仓山之难的死者,染红西海一片的那些鲜血……都在无声地述说着她的恐怖。

  然而暮色就像她的道号那般,从来都是惊鸿一现,不曾长久存于世间,缥缈如虚假。

  自古以来,人们习惯将那些不可考证的事物视为传说。

  暮色真实存在。

  但她已成传说。

  ……

  ……

  窗外春雨声浅,包厢一片死寂。

  门轴转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门被关上了。

  在四道满是错愕的视线当中,怀素纸随意坐下,对那位拎着茶壶的少女说道:“麻烦帮我倒杯茶。”

  那位少女下意识说了一声不用,为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神色瞬间苍白,身体不住颤抖。

  沈依澜醒过神来,同样紧张到极致,因为她已经感知到一道气息将包厢完全笼罩,与外界隔绝。

  这显然是一座阵法。

  而她竟连暮色在何时布阵都察觉不出来。

  “坐吧。”

  怀素纸的声音很恬静,分外悦耳:“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关于南离。”

  听到这句话,沈依澜神情微变,沉默片刻后说道:“让我的师妹先走,这件事和她们无关。”

  怀素纸轻声说道:“我答应了和她们打麻将。”

  先前满怀期待热情邀请她的那位少女,此时险些直接哭出声来,恨不得给自己的嘴巴缝上,心想自己怎么刚才就多嘴了呢?

  她很想开口拒绝,只是现在哪里还有这种勇气,如将要受刑的犯人般拉开椅子,身体僵硬至极地坐下。

  怀素纸看了少女一眼,温声说道:“不打也可以。”

  话是真话,她之所以提起打麻将,更多是因为自己不习惯反悔答应下来的事情。

  少女只要开口拒绝,那她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不……不用了,能和您打麻将,这可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情啊。”

  怀素纸望向沈依澜,说道:“你前些天见过南离,理应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那次见面到底谈了些什么,这句话只是为了让沈依澜多生猜测,仅此而已。

  沈依澜拉开她对坐的那张椅子坐下,声音微颤说道:“恰好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你。”

  说话间,麻将被推动后相互碰撞的声音响起,很是清脆。

  与雨声一并满屋。

  不像另外两位恨不得把头埋到桌底的师妹,沈依澜没有去看那些麻将牌,而是以前所未有的勇气,一丝不苟地打量着对坐的白衣女子。

  不可方物。

  无可比拟。

  这是沈依澜的第一感觉,紧接着她很意外地发现,暮色的气息极为干净,没有半点血腥的味道。

  如此没有道理的事情,合理的解释唯有一个。

  那就是暮色视众生为草芥。

  对暮色而言,杀人与割草根本没有区别,都是非常随便的事情。

  以这般心境杀人,自然不会沾惹上半点杀气。

  沈依澜对自己这般说,道心已经生出一抹名为恐惧的阴影。

  她不再犹豫,在牌山被码好的那一刻,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与其在回答完问题后,被暮色随手杀死,她不如抢先发问,看看能否制造一些转机。

  “当年你故意留下师姐不杀……”

  沈依澜看着怀素纸,沉声问道:“就是为了给她泼脏水,让师长们怀疑她对吗?”

  怀素纸没有说话,专心理着手牌,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元始魔主与她的那场谈话,根本就没有涉及到这件事情。

  这种沉默,在沈依澜看来无疑就是默认,她寒声说道:“你已经成功了……”

  怀素纸打断了这句话,平静问道:“活着不是一件好事吗?”

  沈依澜愣了愣,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这句话。

  “要留清白在人间?”

  怀素纸随意说道:“我们都很年轻,这个世界还有很多风景未曾看过,为清白而死未免可惜。”

  沈依澜还是无言以对,摇头说道:“我不会和你做这种探讨,这件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不等怀素纸开口,她便想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可能,神情剧变。

  如果暮色在接下来那场婚事确定后,以某种手段再一次进行污蔑,让修行者对南离的身份生出猜测,认为她有可能是元始魔宗的放进道盟的鬼……

  那事情将会变得不堪设想。

  长歌门的声誉一落千丈,原本就不稳固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而司不鸣同样会受到牵连,长生宗内部随之生乱。

  这是完全可以想象出来的未来。

  一念及此,沈依澜的脸色苍白如纸。

  怀素纸不是元始魔主,无法做到知晓人心,但也能大致猜出沈依澜所思所想。

  她想了想,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其实我人还不错,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不用那么紧张。”

  包厢一片安静。

  听到这句话的四个人,此时神情都变得极其古怪,看着怀素纸心想您这是认真的吗?

  这个笑话未免太冷了一些吧?

  怀素纸也不意外,只是有些可惜,往桌面抛出骰子,确定自己是庄家后摸牌,再随手打了一枚字牌。

  她接着说道:“我这次来,是有几句话要对南离说。”

  三位少女听着这话,不由震惊愕然,心想这难不成就是戏文里说的那种……杀人者于众目睽睽之下重返故地,欣赏自己的所作所为?

  沈依澜面无表情说道:“你觉得这有可能吗?师姐怎么可能见你?”

  怀素纸说道:“所以我来找你了。”

  “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背叛师门吗?”

  沈依澜气极反笑,带着怒意说道:“你干脆直接杀了我吧。”

  怀素纸说道:“我不会杀你。”

  沈依澜懂了,笑容里的愤怒渐渐消失不见,喃喃自嘲问道:“原来我已经没资格被你杀了吗?”

  站在包厢里的另外三位少女,听着这话后不由怔住了,看着怀素纸的侧脸,心想这是何等的骄傲啊?

  连师姐这种已经踏入金丹的修行者,都没资格死在你的手下了吗?

  想到这里,三位少女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不再如前恐惧,继而生出了不敢言说的向往羡慕之意。

  怀素纸没有为此再作辩解,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不会让你背叛师门。”

  她对沈依澜说道:“而且我相信南离也想和我谈几句话。”

  沈依澜认真问道:“我现在很好奇,你是哪里来的信心说服我?”

  怀素纸看着她,平静说道:“与我无关,我只是认为南离值得你这样做。”

  沈依澜沉默不语。

  这句话是对的,当她从师长那里得知师姐根本没有走火入魔,而是与元始魔主勾结,再以此去询问师姐,得到了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她的心中就有了一团野火。

  那是不足为外人道,对于师门日渐衰落的悲哀,对于暮色猖狂的愤怒。

  更是她迫切想要证明南离是被暮色冤枉的。

  “我很想杀了你,我曾在无数个梦里想过怎样杀死你。”

  沈依澜抬起头,看着怀素纸的眼睛认真说道:“如今你就在我的眼前,这很有可能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怀素纸说道:“你想多了。”

  沈依澜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自嘲,说道:“是的,你杀我很有可能只要一个念头,而我杀你只能在梦里。”

  怀素纸摇头,如实说道:“杀你不只一个念头。”

  在旁的三位少女闻言,只恨自己听到了这句话。

  “我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

  沈依澜看着怀素纸,忽然问道:“你想见师姐,只能是你去见她,难道你不害怕为了见师姐而丢了自己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