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怀素纸淡然说道:“我从未说过我要去见南离。”
沈依澜怔住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暮色说的一直都是和南离谈几句话,而不是见面。
她问道:“你想让我为你传话?”
怀素纸的语气很温和:“你也可以让南离出来和我见面。”
沈依澜盯着她的眼睛,嘲弄说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会害怕。”
怀素纸说道:“我是暮色,不是白痴。”
这句话很有道理,就连旁观的三位少女都没忍住点头赞同了。
长时间的沉默。
牌局依旧在继续。
在接近尾声时,怀素纸推倒了手牌,胡了一个不大的。
沈依澜说道:“我可以答应你,把你的话转告给师姐,但我有一个条件。”
怀素纸说道:“请讲。”
沈依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你要洗清师姐身上的冤屈。”
怀素纸没有拒绝,提醒说道:“对外的说法是走火入魔。”
沈依澜正要开口说话。
“不要试图威胁我。”
怀素纸的声音如春雨一般淡:“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第九十六章 怀素纸不出,谁与暮色争锋?
这世间见过暮色的人很少,绝大多数都已经死了,活着的那些也都闭口不言,对她讳莫如深。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暮色是怎样的一个人。
像她这样的人又怎可能受威胁?
沈依澜想到这里,便也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可笑,自嘲问道:“所以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凭你可以随便杀死我吗?那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因此而屈服。”
怀素纸不喜欢这种轻视生死的态度,只不过她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不会对此给予评价。
她没有说话,很随便地看了一眼另外三位少女,然后再望向沈依澜。
只是一个不带情绪的眼神,明明是衣衫可以单薄的暮春时节,房间内的众人却仿佛回到的隆冬暴雪当中,生出彻骨入髓的极致寒意。
桌上还没有洗的麻将牌乱糟糟的,看上去有种城外乱葬岗的味道。
那三位少女没有什么感觉,还以为是很单纯地雨势变大,一场迟来的倒春寒,仍在好奇地打量着怀素纸。
沈依澜的脸色却变得极其难看。
在她看来,暮色那简单的一眼看似没有杀意,但无疑是在告诉她一个事实。
——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那你师妹的命呢?
——你要为了自我满足,而不惜让自己的师妹为你陪葬吗?
“邪……魔!”
沈依澜面无表情,盯着怀素纸的眼睛,声音仿佛从牙缝间挤出一般。
怀素纸无所谓被骂,因为早就已经习惯了,与她平静对视着,还是没有说话。
这一次沈依澜没有沉默,几乎是下一刻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事情我可以答应你。”
她强自冷静下来,深呼吸了一口,寒声说道:“但你不可以把我的师妹作为人质。”
怀素纸微微摇头,说道:“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话是真话,语气也很坦然,但沈依澜只觉得这句话充满了虚伪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讽刺。
要是在片刻之前,她必然要及尽一生挖苦之能来嘲弄暮色。
这时候的她却沉默了。
她问道:“你就这么放心我?”
“之前我便说过,信任不在你我之间,而在你和南离。”
怀素纸的语气很是轻和,看着沈依澜真诚说道:“你一直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除了让自己不愉快之外,没有其他用处可言。”
沈依澜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自嘲意味,说道:“这世上所有人见到你,都不可能将目光放在其他人的身上。”
怀素纸随意说道:“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谢谢。”
沈依澜微怔,然后无言以对。
片刻后,她盯着怀素纸的眼睛说道:“我认识一个人,与你同样骄傲,我现在很好奇你和她何时才能见面了。”
怀素纸没有什么反应,嗯了一声,还是很随便。
“那个人是怀素纸。”
沈依澜一字一字说道:“她比你更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一直在注意着暮色的神情,却没能从那如画的眉眼中找出丝毫的情绪起伏。
就像她话里说的不是怀素纸,而是某某不知名的路人,根本不值得被暮色放在心上。
这般平静,不由让沈依澜道心中的那抹阴影更大,从恐惧变作了绝望。
更让她为之绝望的是,暮色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却因为对方什么都没有做的平静而感到了绝望。
这未免太过荒唐。
感受着道心深处已经无法抹去的那道绝望,确定余生都有可能活在暮色阴影之下,她终于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在片刻安静后,沈依澜低头望向牌桌,忽然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怀素纸说道:“请讲。”
沈依澜抬头,望向那双清澈灵动如天空的眼眸,声音艰涩说道:“请指教。”
怀素纸没有多做考虑,说道:“就在这里吧。”
以修行者的破坏力,两位金丹境的放手一战,足以在顷刻间毁灭掉整座云来镇。
但她还是这样说,那意思就很清楚了。
——这场战斗不会掀起任何的波澜。
沈依澜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没有生出被羞辱的感觉,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怀素纸若是不出,谁能与暮色争锋?
她想着这个已经被修行界年轻一辈公认的真理,对三位师妹说道:“你们看好自己。”
说完这句话,沈依澜压下道心中的起伏,强行将自身境界提至力所能及的巅峰。
然后,她毫不犹豫施展出自己还未完全掌握的最强道法。
这门道法名为催银箭,乃长歌门真传道法之一,与清都山之缚苍龙和无归山之抱景相比起来,也只是差了一个层次。
一道银光凭空生出,宛如一颗微渺的流星,向着坐在沈依澜对面的怀素纸落去。
在银光出现瞬间,有乐声自虚空响起,是天地为此银箭相和。
就在乐声向包厢外蔓延而出时,那座最初布置好的阵法,终于展露出自己的模样,变作一层淡淡的清光,如大堤般将乐声拦下。
乐声不断回荡,从最初的清静流水变作激昂瀑布,震耳欲聋。
也许是这个缘故,银光遽然间变得无比明亮,染白了整个包厢,不留半点阴暗。
沈依澜早已闭上双眼,以神识连接着那道银箭,以缓慢而不可阻挡之势奔向怀素纸。
催银箭作为长歌门真传道法,强大在于其攻势无处不止,无孔不入。
这一箭可以乱了真元,坏了道心,破了道体,几乎是长歌门弟子最强的杀伐手段。
包厢里,那三位师妹在阵法的庇护之下,心神并没有受到自虚空而出的乐声迎向,但面对催银箭散发出的光芒,也只能闭上自己的眼睛,无法继续去看接下来的画面。
怀素纸没有闭眼。
在她的眼中,那道缓慢奔向自己的小箭散发出的银光,不过是一支随时可以吹灭的蜡烛罢了。
她静静看着那道银箭,以太上饮道劫运真经强行参悟学会这门道法。
片刻后,她确定看无可看。
于是她伸出手,摘下了那道银箭。
银光骤散。
那三位少女听到了一声轻响,下意识睁开眼睛望了过去。
然后,她们看见怀素纸手中有如星屑般的事物洒落,好生漂亮,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紧接着,她们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来自于熟悉的沈依澜。
这位长歌门如今事实上的大师姐,此刻正捂着自己的心口,唇角有血水缓缓流出,染红了苍白的脸颊。
三位少女惊呼出声,想也不想就来到沈依澜的身前,为她挡住暮色的视线。
直到这一切做完,三人才醒过神来,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心想我们不会这就要死了吧?
明明这样想着,她们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谢谢。”
便在这时,沈依澜虚弱至极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开吧,她已经留手了。”
三位少女不敢说话,更不敢去看怀素纸,低着头走到了原来的位置。
“那就到这里。”
怀素纸起身,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桌上凌乱的麻将牌,取出一封信放在上面。
她随意打了个响指,归藏焰凭空燃起,在包厢内烧了一遍,包括那三位长歌门的少女,却没有点燃任何事物。她推开房门,向外头走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门被关上,沈依澜才是缓了过来,取出手帕擦去唇角的鲜血。
就在她下意识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一位师妹清脆稚嫩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
“咦,师姐,这里怎么有一封信啊?”
沈依澜睁大了眼睛,怔住了。
她当然知道暮色留下了一封信,但为什么……师妹的语气如此轻快?
她缓缓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今日央求自己出来的三位师妹,落入眼中的都是无忧无虑以及久违的惬意。
那些惬意是来自于今日是假期。
仿佛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暮色不曾来过此间。
沈依澜看着包厢里的画面,想着刚才那道不曾烧过自身的火焰,隐约猜到了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脸色苍白如雪。
为何世间无人见过暮色的真面目。
为何师姐凭记忆为暮色画像,最终竟给出了数百张不同的脸。
为何暮色始终惊鸿一现。
沈依澜终于明白了。
她抬起头,看着师妹说道:“这是我的信。”
那位师妹闻言望去,发现沈依澜的脸色苍白至极,不禁被吓了一跳,着急问道:“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沈依澜不敢让暮色的存在为三人得知,摇头说道:“没什么,先前思考一些修炼上的问题,不小心想岔了,心神受了些许震荡。”
“那我们不打麻将了,赶紧回去找人看看。”
“不用,继续吧。”
沈依澜声音虚弱说道:“无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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