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从这个角度来看,一心二用的她确实有些不太尊重姜白,但……她凭什么要给予一个好奇自己过往的人尊重呢?
姜白见她沉默,也不介意,继续说了下去。
“那你开个价吧,我要是想知道你和黄昏相处中的更多细节,得拿什么东西或者秘密来换。”
听到这句话,江半夏微微蹙眉,眸子里流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但不知为何没有开口阻止。
怀素纸没有思考,想也不想说道:“万物不换。”
姜白闻言当即来了兴趣,嘲弄问道:“哪怕飞升?”
“嗯。”
怀素纸想了想,补充说道:“你给不了我飞升。”
听着这话,江半夏眸子里的不悦顿时散去,变作了极淡的笑意。
姜白微笑说道:“那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我要能给你飞升,你就愿意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吗?”
“错了。”
怀素纸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没有说这四个字的资格。”
说完这句话后,她缓缓睁开双眼,起身行至窗前,负手而立,沐浴在清丽阳光下。
微风拂来,带起几绺黑发。
在春光中荡漾着。
如湖畔的垂柳,随风而动,轻触水面。
姜白心想你这说着说着话,便莫名其妙地站起来走到阳光下,还偏要负手而立……是真的喜欢装啊。
这般想着,她正准备开口嘲讽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她眯起眼睛,盯着怀素纸的侧脸,只见那堪称无可挑剔的容颜,在阳光的映照下渐渐变得不可见,甚至生出了些许神圣的意味。
“这也行吗?”
姜白忍不住叹息了声,是真的佩服了。
江半夏再次蹙眉,很是不满地看着怀素纸,心想就算你有再多的把握,在这种事情上也该再三谨慎才对。
片刻安静。
阳光忽然大盛,春风骤急。
那株绿树摇晃不休,光影生出无穷变化,飘渺而不定。
下一刻,所有的这些变化都消失了。
一切归于宁静。
阳光不燥,清风徐来,绿树却不见半点摇晃,就像是一幅画。
“好了。”
怀素纸抬起手,把随风而飘而微乱青丝理至耳后,神情平淡如故,眼神里找不出半点异样。
姜白看着她叹道:“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人破境破的这么风轻云淡,漫不经心的。”
江半夏仍旧不满,想要冷哼上一声,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是的,怀素纸自闭上双眼那一刻,就是在进行破境。
——在闲聊中破境化神。
按道理来说,姜白理应要对此有所感知,事实上却是直到怀素纸站起来,她才发现了这件事。
这固然与她的伤势尚未痊愈有关,但更关键的还是怀素纸把这件事做的太过轻描淡写。
不只是她,就连天地也都如此。
那骤然大盛的春风,忽而炽烈的阳光,不都是因怀素纸而来吗?
结果不到片刻的时间,她就踏过了那道门槛,让天地无从为她庆贺,唯有悻悻然地离开,只留下了那一株被凝固如画的绿树。
“哪有你这样子突破境界的呢?”
姜白忍不住说道,想到自己数百年过去未曾松动的境界,心情真的有些不好了。
即便她和她的境界有云泥之别,根本不可相提并论,可是目睹这种事情还是很烦人啊。
怀素纸没有回头,问道:“这怎么了?”
姜白看着她,神情难得认真,说道:“修行是一件需要心存敬畏的事情。”
怀素纸说道:“我已经准备了七天。”
在这七天里,她没有去想过别的事情,包括云妖。
这足够敬畏了。
姜白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你不觉得这句话……”
她说道:“稍微有点儿嚣张了点吗?”
怀素纸平静说道:“我上次破境是在旧皇都里,你不知道吗?”
与旧皇都的恶劣环境相比起来,岱渊学宫不算吵闹的课堂,确实是很不错的地方。
姜白怔住了。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只是一事没能想起,如今旧事被重提,让她不得不承认了一个事实。
对怀素纸来说,特意耗费七天时间,去破之前没破完的境界,确实称得上是慎重了。
一念及此,姜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想这是真的没天理。
然后她发现,自从与怀素纸结伴同行以来,自己叹息的次数越来越多,快要超过过往数十年了。
就在姜白在阳光下暗自神伤,郁郁不能解之时……
江半夏的声音响了起来。
“确实没什么好嚣张的。”
她语气冷淡说道:“早在四年前就能做到的事情,莫名其妙拖到今天,换做是我,羞愧都来不及。”
听到这句话,姜白的眼神骤然明亮了起来,满是期待,心想这下肯定是要吵起来了吧?
怀素纸沉默半晌后,转身望向后方,看着不知何时到来的江半夏。
半晌过后,她很是生硬地说了四个字。
“找我有事?”
江半夏稍感满意,心想你总算是学会不和我嘴硬了,故作冷淡说道:“长生宗的人要到了,在傍晚时分。”
那封在七日前送上长生天峰的书信,终于得到了确切的回应。
怀素纸注意到话里的描述,墨眉微微蹙起,问道:“莫大真人没来?”
“嗯。”
江半夏说道:“长生宗给出的说法是莫由衷正在闭关,不便理会世事。”
怀素纸安静了会儿,说道:“那来的人是谁?”
“司不鸣……”
江半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补充说道:“还有岳天,以及几位峰主。”
东安寺之变后,岳天在道盟内的权力被剥夺,于长生宗内部的身份一落千丈,早已无法和长生宗的峰主相提并论。
这时候故意提及他的名字,江半夏的言外之意很简单。
——我已经知道你私下瞒着我,使唤岳天的事情了。
怀素纸沉默片刻,正要开口的时候,忽有钟声悠然响起。
是休息的时间结束了。
一位满头白发的教授端着茶杯,悠悠然地走进学舍,准备继续宣讲。
江半夏转身离开。
怀素纸随之而去。
姜白没有多想,直接迈步跟着。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走出几步,前方不曾并肩的师徒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转过身,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一言不发,但意思却再是清楚不过。
姜白微微挑眉,说道:“这有什么好瞒着我……”
便在这时,一道带着不满意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这句话。
是那位即将授课的学宫教授。
“这位姑娘。”
老人神色微寒,语气冷硬说道:“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了,请你坐下来,好吗?”
话音落下,场间有轻微哗然声。
众学子转身望向姜白,只见她独自一人正对着窗户,看着窗外那株绿树,心想你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觉得先前教授讲解的经文太过晦涩,完全听不懂,想找一棵树撞一下自己的脑袋,就算开不了窍,最起码也能清醒上几分?
姜白当然不可能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她看着那以元始道典隐去自身存在的两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嘲弄的很明显。
“师徒?”
她冷笑着想道:“倒不如说是奸夫淫妇。”
就在姜白腹诽之时,那位教授见她不听管教,甚至还不屑到冷笑出声,不由得愤怒了起来。
砰的一声巨响!
“目无尊长!”
老人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生气喝道:“你给我滚出去!现在,立刻!”
姜白醒过神来,发现场间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鄙夷和不满,不禁更气了。
修道至今,她何曾遭受过这样的羞辱?
她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看着那已然远去的两人,心想你们这对师徒……还真是了不起啊。
……
……
姜园。
那幢小楼。
江半夏推开窗户,让春光得以洒落。
清风徐来,自杯中升起的白雾被吹散,画面很是干净。
怀素纸端起这杯茶喝了一口,以此为敬意,然后望向江半夏说道:“我希望你接下来说的是正事,而不是再和我吵一架。”
她顿了顿,最后认真说道:“那样真的很烦人。”
第九章 天下与中州
说什么清冷淡然,道什么战无不胜,就算每一次吵架最后都能获胜,怀素纸也还是觉得吵架这事真的很烦。
尤其是和眼前这人吵。
江半夏很是不满,心想难道我喜欢和你吵架吗?
你怎就不能稍微有些自知之明呢?
我又不是谢清和那种小姑娘,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当成乐趣。
之所以吵上这么多次,分明就是你这人死犟的错。
这时候抢着开口,便以为自己没错了,做的都是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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