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哪怕此刻她的很想要不顾一切飞奔过去,恨恨地抱住心上人,再狠狠地一口亲过去,却还是只能耐着性子,站在原地静静微笑着,让自己表现得分外成熟,不再流露出年少幼稚的意味。
这种成熟是过去的她不喜欢的,也是现在的她所讨厌的,奈何她必须如此。
作为清都山的未来掌门,在北境动乱未止,云妖之灾未息,且中州五宗在旁虎视眈眈的此时此刻,她必须要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她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怀素纸,轻声说道:“辛苦了。”
然后她偏过头,望向停留在远处的江半夏,认真行了一礼,说道:“江教授也辛苦了。”
怀素纸微微摇头。
然后,她迎着场间所有人的目光,轻轻地抱住了谢清和,但什么都没有说。
事实上,这个毫无避讳的拥抱已经胜过千万句话,因为这已经充分表明了她的态度。
以怀素纸如今在修行界里的名声和地位,当众做出这样的事情,足以减轻谢清和肩上的许多压力。
江半夏静静看着这一幕,唇角微翘,流露出一抹笑意。
有人望向她,隐约觉得她笑的似乎有些……不屑和嘲弄?
正当这人微怔错愕,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想要再往江半夏的笑容深处望去时,却发现她的笑容消失了。
与此同时,怀素纸松开双手。
谢清和下意识想要抬起手,把青丝拢至耳后。
但这不是因为她的发丝凌乱了,而是她的耳垂正在滚烫着,想要轻轻地抚摸一下和重重地揉搓上很多下,来缓解那些奇怪的感觉。
她强自冷静下来,向前走了一步,望向面带笑意的人们,平静而淡然地说道:“我要和素纸商讨一些事情,烦请诸位对现况多加关注,风雪虽散,但云妖带来的变故还未平息,决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都知道谢清和与怀素纸是久别重逢,哪里会在此刻做出质疑,纷纷笑着答应了下来,便各自散去了。
江半夏看了两人一眼,视线落在怀素纸的裙摆处,安静片刻后离开了。
她终究是长辈,不该让两位晚辈感到尴尬。
而且楚瑾早已在等着她了。
昨日一事过后,中州将会迎来自元始宗覆灭后的最大震荡,如何从中攫取更多的利益,让局势更多的偏向己方,以及破坏中州五宗对中州的统治,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需要提前进行推演计算。
这需要很多的时间。
她与她沿着雪路浪游,为好事争执,已经耗费了一整夜了,此时不该也不能再旁观下去了。
谢清和没注意到江半夏的离去。
“我听别人说过雪原里的事情了,中州这群人是真的一点儿脸都不要,真是想想都让人来气,要不是遇上了你,指不定就真让他们给得逞了。”
她的声音很是雀跃,但也带着明显的遗憾:“他们都说你那时候特别的好看,特别的了不起,是不可一世的风光……要是我当时在场的话,那该多好。”
说话的时候,她很自然地牵上了怀素纸的手,向休息的地方走去。
怀素纸依着她,想着话里的那些描述,摇头说道:“夸张了些。”
谢清和哼了一声,然后认真说道:“那我可没觉得有什么夸张的,我甚至还觉得他们往低了说呢,你就是最好看的!”
怀素纸心想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撒娇?
她想了会儿,说道:“那你和我一样好看。”
谢清和听到这句话,忽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但看了一眼怀素纸后,最终没敢问出来——那我和你师父谁更好看一点?
“怎么了?”
怀素纸感受到她的视线,随意问道。
“没什么。”
谢清和连忙摇头,把这个荒唐且无理取闹的念头丢了个干净,话锋骤然一转,好奇问道:“所以你当时坐在树下面看的到底是什么书?”
在所有人关于昨夜那件事的描述当中,都着重谈到了一个画面。
风雪散尽,夕阳重现。
满天道法于如血暮色映照下,如烟花盛放于雪原,如流星般坠向那株枯树。
而树下,少女静读经书,不曾多看一眼世人。
神情平静如故。
在很多人看来,昨夜那件事已经十分明了,就是中州五宗设局欲杀怀大姑娘而不成,没有什么好关心的了。
真正让人心痒好奇之处,是怀大姑娘当时在看什么书,为何天都快塌下来了,还看的那么专注?
换做寻常人问这件事,怀素纸根本不会理会,但谢清和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取出了这本由自己编写的书,说道:“这本,待会儿再看。”
谢清和接了过去,发现书封上没有写书名,而且给人的感觉很新,并不是那些猜测里的古老典籍,不由得更加好奇了。
“那……我可以走快几步吗?”
“这也要问我的吗?”
“唔,感觉问一下你的话,可以显得我没那么急切?”
“这是什么道理?”
“虽然我现在十分好奇,但我还是没有忘记你的道理?”
“……你比起以前会说话了很多。”
“这是称赞吗?”
“当然。”
两人说着闲话,闲话里都是情绪,但这情绪并不糟糕,而是一种渐渐放松后的惬意。
怀素纸很享受这种放松。
自云妖苏醒后,她的肩上便承受着过往从未有过的沉重压力,她没有因此表现出任何的异常,甚至是变得更为平静了,但不代表这些压力就消失了。
直到昨夜,这种压力才是随着明景道人应谢真人之邀上清都山消散了一部分,但剩下的那部分依旧巨大。
她坐在云载酒上,对江半夏说的是真心话,她是真的很累了,累到快要撑不住了。
然而发生在随后的那场谈话,并未因此变得轻松起来,反而发生了一些她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怀素纸当然不会因此记恨江半夏,也无任何怨言,但……这就是没有休息到啊。
故而她是真的很喜欢现在,很喜欢和谢清和一起闲聊。
只不过可惜的是,这座边城终究还是太小,还未走上几步,聊上太久,休息的地方就到了。
这是一处清美的庭院,看上去有种崭新的感觉,应该是不久前才匆忙建起来的,但仙家风范依旧十足。
对修行者而言,这看似铺张浪费的奢侈举动,实则十分寻常,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意见。
两人走入庭院的一幢小楼里。
虞归晚就在其中。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怀素纸看着白发如旧的少女,沉默片刻后,认真行了一礼,说道:“谢谢。”
虞归晚没有拒绝,很平静地受了这一礼。
她知道怀素纸为什么会感谢自己——换做寻常人,哪怕是地位高如江先生也罢,都不可能把那句话送到顾祖师的身前去。
偌大人间,唯有她和天渊剑宗当代掌门可以做到这件事。
怀素纸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长天,望向虞归晚,认真问道:“成功了?”虞归晚点头,同样认真说道:“成功了。”
谢清和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来回,一脸懵然问道:“什么成功了?”
怀素纸想了想,问道:“能说吗?”
虞归晚摇头说道:“不行。”
怀素纸转过身去,看着谢清和说道:“不行。”
谢清和没忍住,对她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到啊,还要你复读一遍吗?”
听着这话,怀素纸微微一笑,心想你就算长高了,不用低头就能亲到了,但你果然还是从前那个你。
然后她对两人说道:“那书你们都可以看,我要离开一下。”
谢清和以为她又要去忙正事,连忙说道:“我爹那边不用着急的。”
怀素纸笑了笑,笑容里几分愉快,摇头说道:“我是想去洗个澡,这些天在雪原里吹了太久的风,身上感觉有些不太舒服,然后再睡上一觉,其余的事情暂时……”
她顿了顿,看着谢清和说道:“暂时麻烦你替我处理了。”
谢清和忙不迭地点头,接着就蹙起眉头,一脸严肃说道:“那你赶紧去,别管其他事情了,我都会处理好的!”
听到这句话,怀素纸再无挂念,转身往房间的位置走去。
——这座庭院没有任何外人的存在,不需要忌讳太多,随意一些也没有关系。
她去到一处房间,以道法凝出清水置于木桶中,解开多日未曾换过的黑裙,褪去贴身的亵衣,简单清洗过身体后,才是坐进热水里。
随着炙热的感觉包裹住整个身体,怀素纸用水浸过毛巾,然后拧至微湿程度后覆在脸上,靠在了木桶的边缘处。
一声叹息从微湿的毛巾下响起。
声音里满是疲惫。
她就这样坐着,让身体随着热水轻荡,什么都不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是拿下了那块毛巾,伸手把被彻底打湿的黑发挽起成一个团子,露出干净白皙的锁骨与颈部,坐了起来。
伴随着怀素纸的挺直腰身,依旧温热滚烫的水珠,顿时从她的锁骨,从她的明媚曲线上滑落,在木桶内泛起了数十朵水花,看着很是迷人。
也不知迷人的是她,还是那些水花。
忽然间,怀素纸蹙起了墨眉,低头望向藏在水里的赤足。
准确地说,此刻她在看的是右腿脚踝上那根绕了两圈的银链。
她伸手,带着剑意的指尖精准地落在银链上,却没有带来半点的动静,得到的反馈十分清楚。
这银链是一件等阶极高的法宝。
当年元始宗倾覆是大势所趋,江半夏作为被指定的未来掌门,依旧没能从山门中带走山门宝物。
此刻缠在怀素纸脚踝上的这根银链,很可能伴随了江半夏相当一段时间,是她的贴身法宝。
很可能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她胸前的那根项链。
之所以弃置不用,原因无非是对大乘境的世间至强者而言,这世上绝大多数法宝都是鸡肋。
除了那七件仙器外,比得上大乘境强者本身道法造诣的法宝,着实不多。
其中最负盛名的莫过于天渊剑宗的朱颜改,以及太虚剑派的九十六圣君,玄天观的诸命归流,长歌门的锦瑟离恨十七弦等等。
“真是荒唐。”
怀素纸看着那根银链,不知是嫌弃还是别的什么,自言自语说道:“哪有把项链当作脚链缠在徒弟身上的道理?”
她想着这事就觉得麻烦,要是被谢清和或者南离以及姜白看见,必定会生出很多的事端。
前者必然会生出许多疑虑,而后两者……她定然是要听到一些荒唐至极的猜测的。
好在她平日习惯穿得就是厚实黑色长裙,无论春夏秋冬皆如此,不用特意更换衣裳来遮掩,不会引起旁人的奇怪。
一念及此,怀素纸倏然间明白了过来,脸色变得有些冷漠,心想原来你是故意这样做的。
以江半夏连她学云妖说话,轻轻嗷呜上那么一声都会介意的脾性,怎么可能不考虑到这个方面?
想着这些事情,她越发觉得疲惫,再次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真是麻烦。
怀素纸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些事情,把所有多余的思绪从识海中驱赶逐出,留下一片清净。
不过片刻过去,她就踏入了道心通明的境界。
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借此修炼,而是真正的放空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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