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怀素纸默然确定着这些事情,往正在崩塌的宫殿深处走去。
秋雨与火不曾落在她的身上半点,更别提那崩塌的梁木。
这不代表她无法影响此间发生的一切,相反,她完全可以随手熄灭这场熊熊大火。
问题在于,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能够带来怎样的改变?
怀素纸行至宫殿深处,找到了那对即将死去的母女,挥袖唤出一道气息,护住其最后的生机。
半个时辰后,在绵延秋雨的浇淋下,大火终于得以扑灭。
宫殿早已被焚毁殆尽,只剩下一地的废墟,梁柱都成了焦炭。
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此间,看着眼前的画面,脸色铁青,分明愤怒到了极点。
就在他准备发泄的时候,有人向他惊喜汇报,说皇妃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暂时还未清醒过来,还在昏迷当中。
这位君王愣了一下,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撼到,茫然无措。
站在旁边的怀素纸却清楚看见,这位君王眼中的些微错愕,于是猜到了这场大火的真相。
一个宣战的理由。
夜深时分。
怀素纸站在安置那位贵妃的寝宫里,看着一位宫女神情紧张地往药里放了些粉末,再把汤药往贵妃的嘴里灌。
那明显是毒药。
然而人还是没死。
就像那场连秋雨都无法扑灭的大火般,贵妃如有天护,就连藏在幕后的修行者亲自出手,还是死不去。
皇宫里的人们渐渐无奈,然后麻木,最终默认。
与此同时。
怀素纸清楚感知到,此间的天地不再那般真实,一道气息变得孱弱了些许。
那道气息在修行界里有一个名字。
劫气。
于是她终于得以确定,此刻自身正在经历的一切从何而来。
PS:晚了点,但没晚太多了!
第二十八章 姜白
人世间宗门无数,但这五千年间始终站在巅峰的宗门,无非就那么几个罢了。
中州五宗,天南一剑,北境清都,以及久经打压的佛魔两派。
在这些宗门里面,万劫门是最为特殊的那一个,因为它的根本修行路。
高居万丈雪山万余年,看似彻底超凡脱俗,神圣不可接近,但所有人都知道万劫门对世俗的关注极深,最好的证据即是那层出不穷的各种榜单。
无论是居于最高处的九天,还是针对年轻一辈的登天榜,乃至于存世至今的万器谱,以及当初引起好大风波的人间绝景图,都代表万劫门对人间俗世的关注之深,远远超过其余诸宗。
所有人都知道万劫门这样做的原因,是其修行路必须要引起纷争,必要时候甚至亲自下场讨打,以此凝聚劫气修行破境。
——数年前,前朝旧皇都里的长生道果之争,便是姜白为谋求破镜飞升,亲手策划出来的变故。
当初莫由衷更是怒斥过她,眼中唯有一己之私利,置天下苍生不顾。
这也是修行界普遍不喜欢与万劫门打交道的根本缘故。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问题,像万劫门这种要教大地起刀兵的修行法,无论怎么看都像极了邪魔外道,为何能够成为八大宗之一?
这无疑涉及到道盟建立之初的利益交换,个中真相,大概只有八大宗的掌门真人才真正知晓。
忽有风来。
怀素纸抬手,把随风轻飘的发丝拢至耳后,望向阴霾天空。
随着那一缕劫气的变化,一切都已经可以确定了。
她此刻经历的过去,是万劫门的前人亲手缔造劫数,以此截取劫气的一个过程。
这与幻境相似,却比幻境要高出太多的档次,因为这是以劫气作为载体,再次呈现出来的一段史实。
想要从这里离开,最为直接的办法毫无疑问就是瓦解这段史实,让蕴藏在其中的劫气成为无根之物,自然而然消散。
问题在于,这很有可能只是其中一道劫气。
更重要的是……如果万劫门内现在的情况是在某种变故影响下,劫气四散溢满山门上下,致使门中弟子尽数陷入劫气代表的过去当中,这该如何解决?
对万劫门的弟子来说,这些劫气就是无可取替的天材地宝,没有任何道理主动去让劫气消散。
怀素纸默然想道,万劫门之所以开启山门大阵自封,即是为了避免劫气逸散对人间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亦是这些劫气本就是其深厚底蕴之一。
那么,裴应矩和姜白和万劫门的那些隐世长老强者们,乃至于其镇派神兽朱雀,分别在这场变故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她敛去思绪,不再去思考这些问题。
因为有人来了。
来的是万劫门的修行者。
怀素纸能让劫气成为无根之物消散,旁人自然也能进行维护,确保劫气的存在。
“是元始宗的道友?”
一道声音自远方而来,传入她的耳中。
怀素纸没有说话,望向来者。
落入她眼中的是一位中年文士,神情冷漠而谨慎,与语气并无两样。
怀素纸墨眉微蹙,向前走了一步。
有雨随风而落。
她解开元始道典隐去的身形,出现在那位文士的眼中,与其对视。
时值浓秋,又是凄风苦雨之夜,光线自然黯淡。
然而当文士看到怀素纸的颜容时,却觉得这方天地骤然间明亮了起来,不再如墨漆黑。
文士仔细打量着怀素纸,眼里满是赞叹之色,想着那句凡极致者必不凡的话,认真说道:“请问阁下为何干涉此事?”
怀素纸还是不说话。
文士皱眉说道:“此事本宗策划已久,事前有过详尽调查,确定与贵宗毫无关系,阁下妄自插手,还请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只能视作贵宗要与本宗开战了。”
怀素纸忽然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听着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文士眉头紧皱,准备继续发问的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白痴啊你?”
有人走了出来,没好气说道:“元始宗的人做事什么时候讲过理由了,不都是怎么高兴怎么来的吗?连这都不知道还搁这威胁人,丢不丢人啊?平时就知道修行不知道修一修自己的脑子是吧?给我滚回去把诸宗纪给抄上十遍。”
话音落下,那位文士不由愣住了,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却什么都不敢说,低头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开。
很明显,这位训斥他的人比他的地位高上太多,到了高不可攀的程度。
“这是怎么回事?”
怀素纸的声音很轻,如淅沥秋雨,微寒。
来者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一言难尽。”
怀素纸望向来人,认真打量片刻后,蹙眉问道:“所以你怎么弱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是的,来者是姜白。
当今万劫门的太上长老,举世唯二的大乘之上。
然而如今出现在怀素纸眼中的姜白,气息却孱弱到连她都有所不如。
如果不是说话的方式还是那么的独特,她甚至都不敢确定这是同一个人。
“还是一言难尽。”
姜白伸了个懒腰,与她并肩看天地浩荡,声音懒散说道:“反正这一次轮到你来护着我了。”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以你刚才展现出来的地位,应该没有需要我护着你的地方。”
“你这个人是真的烦,明明自己都看出来不对劲了,非要我把话给掰开来说清楚?”
姜白对着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道:“这人确实是门里的一位执事,现在已经被劫气彻底侵占神魂,与这段历史相融合,变作维护一切照常发展,类似于傀儡的事物。”
怀素纸心想果然如此。
她先前就是认出了那位文士的来历,才愿意解开道法掩藏现身一见,却发现对方竟然认不出她是谁,于是为之不解与奇怪。
毕竟。
她自问在这人间尚有几分薄名。
……
……
“既然一言难尽,那就多说几句。”
“好吧,大概就是我被人背叛,从后面捅了一刀狠的,再之后发生了一些我也不清楚的事情,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还有人能背叛你?”
“不是,怀素纸,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你说过的,你就我这么一个朋友。”
怀素纸的声音淡然如旧。
姜白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又不是只有朋友才能背叛,盟友就不能捅刀子了吗?”
怀素纸说道:“那只能说明你大意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我白痴。”
“我没骂人的习惯。”
“真的吗?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想骂江半夏的,原来都是我的错觉吗?”
“……我现在不担心了。”
“担心什么?”
“你已经被劫气入侵,浸染心神,到了不能自拔的程度。”
姜白听懂了话里的嫌弃,忽然觉得莫名愉快,没忍住笑出了声,笑的好生快活。
大概是觉得干笑没什么意思,她敛去笑意,换做严肃模样。
“问世间谁最了解劫气?”
她微仰起头,挺起胸膛,背负双手,一脸傲然说道:“舍我其谁!”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白自有一番不容分说的气势,教人下意识信服。
廊下一片寂静。
秋雨淅沥。
怀素纸一个字都没说。
姜白叹了口气,看着她无奈说道:“你能不能稍微给点儿反应?我也是会尴尬的。”
怀素纸心想你都沦落成现在这般模样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平静说道:“谈正事吧。”
姜白转身,向秋雨中走去。
怀素纸随之而行,撑起不知何时寻来的一把黑伞,很自然地把不如她高的姜白,给罩进了伞下。
两人此刻依旧身在燕国的皇宫里,雨夜里明亮的灯火不多,偶尔稀疏几点映入眼中,没有带来半点温暖的感觉,反而生出了些幽暗可怖的味道。
“那年我和你告别之后,便直接回到万劫门里,去后山喊了几个人出来,再加上醒过来的朱雀,算是充当我和裴应矩这场谈判的中间人和见证者。”
姜白说道:“起初谈判进行的很顺利,原因当然是我足够坦然,明确说了自己想要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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