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她笑的很浅,很好看,声音也温柔了几分:“所以呢?你的想法是什么?”
“就按照那场谈判的内容。”
裴应矩看着她,认真说道:“请您放弃昊天钟,安心归老。”
姜白说道:“那我能得到什么?”
在两人谈话的时候,二长老皱起眉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裴应矩,不满的很显然。
为何不满?
似乎是因为这场谈判,是裴应矩临时起意,没有与他商量过?
从皱眉到眼神变化,长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但又怎可能逃得过姜白的眼睛。
然而她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平静与自由。”
裴应矩说道:“这是我能许诺给你的。”
姜白笑了笑,说道:“还有呢?”
裴应矩继续说道:“我不想招惹元始魔宗,因此我会以最温和的方式,请暮色离开这里,当作这一切未曾发生过。”
姜白感慨说道:“听起来可真不怎么样。”
言语间,她向前走了一步。
一步。有疾风起。
纵横天地间。
……
……
风过禅室,乱了三千烛火。
怀素纸平静行走在佛光的世界里,不染尘埃。
她就像是一片最深沉的海,可以吞噬一切的光芒,自然没有人能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穿过流传在风中的温和讲经声,经由数座大殿的侧道进入崇圣寺深处,行至后寺的一座佛塔前。
——那年旧皇都一战,她就是在这座佛塔废墟处与姜白谈判,更是在此杀死的陆南宗,亲手促成师父入主岱渊学宫之事。
由此来看,这里无疑是她的福地。
佛塔前不见僧人,一片清冷。
大概是塔前立着的那几盏石灯笼,洒落向周遭的光线太过昏暗,连坟头都无法照亮的缘故。
此间甚至有种阴森的感觉。
怀素纸停步在佛塔前。
她背负双手,微仰起头,静静看了会儿这座佛塔,然后闭目养神。
仿佛远方的讲经声很好听,极有深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中传来的经声消失了。
一片安静。
片刻后,有脚步声响起。
从远至近,再至无。
那位元垢寺住持,借着昏暗灯火,看见了那一袭如血红袍。
然后。
他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不是风动,更非幡动。
是剑起。
血影凝。
一道剑光破空而至,连带那袭红袍翻涌成血海,带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压抑气息,向僧人扑面而来。
没有言语。
没有宣告。
这无疑是刺杀,是偷袭,但这一剑却偏生光明正大到极点,让人生不出半点被偷袭的感觉。
元垢寺住持撑起眼帘,神情悲悯地看着这道剑光,不见半点慌乱。
他双手合十,以禅宗大悲天悯掌,将剑光夹在双掌之间,竟是不见丝毫偏差。
剑光顿止。
随剑而起的磅礴力量却不会无端消散,一道强大而沉重的冲击力传到元垢寺住持的身上,让他不得不后退了数步,以此泄力。
与此同时,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便有真言欲要从中迸出,化作无光雷霆轰落在此刻的道心之上!
就在这一刻,怀素纸弃剑,飘然而退。
……
……
疾风起时,二长老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看似微渺,不值一提,却让裴应矩的身影顿时显得伟岸了起来。
姜白的声音随之响起:“如果我不答应呢?”
裴应矩仿若不觉,说道:“那就只能请你归老了。”
姜白淡然说道:“凭什么?”
二长老冷声说道:“就凭现在的你不是从前的你,不再是那个仅次于顾真人的绝世强者。”
姜白安静了会儿,忽然说道:“其实你们真的高估我了。”
不等两人开口,她接着说了下去,语气很随意。
“我的辈分确实很高,境界也是举世无三,但顾乌龟确实是毋庸置疑的天下第一,而仅次于他的天下第二……”
她自嘲一笑,说道:“真的不只有我一个人。”
裴应矩漠然说道:“不管现在的天下第二有几个人,你肯定不是其中之一,你和活在这些历史里的大人物没有任何区别。”
二长老接着说道:“只是一具冢中枯骨。”
“仅此而已。”
最后这四个字并非出自于两人口中,而是来自于姜白的唇间,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轻蔑意味。
“如果你们真的能把我是作为一具冢中枯骨,那见到我的第一时间,便该出手杀我,而不是和我站在这里,进行这种看似很有意义,其实双方都知道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话。你们不敢对我出手,试图以谈判为手段,试探我的底气从何而来,这归根结底就是一种怯弱罢了。”
姜白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你们这么好奇,那我便告诉你们好了,我确实留有后手,要来试一下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很自然地想起怀素纸,心想这些人果然是成熟到腐朽,无甚意思可言。
哪像你说做就直接做,还是区区一个元婴就敢对我出剑,说不怕就不怕,连云妖都无惧。
“又或者……”
她敛去笑意,眼神怜悯地看着两人,说道:“就在这里和我僵持?”
……
……
佛塔前,鲜血飞溅不断。
一道血影穿行其间,片刻不曾停留,不断破开闻声前来的僧人的胸膛,让阵法无法结成。
元垢寺住持的佛言如雷响起,却无法落在那道血影的身上。
那人的身法快至不可思议,竟是连佛言都无法跟上,只能徒然无功。
当速度快到一个境界,在这洞天世界重演的历史当中,某种意义上即是无敌。
以阴府之溯影为根基所化的身法,既能到达这样的境界。
当怀素纸决定自封境界,以此躲避劫气的反噬,要赶在裴应矩踏入大乘之前破局后,姜白就为她想出了一个办法。
就像此刻她身上那件衣裳一般,都是贴身定做的。
这个方法很简单。
一个字。
快。
只要她快到一定的程度,确定自己只要能永远面对一位敌人,同时避开飞剑与道法的袭击,便算得上是一种无敌。
以自封境界为前提,想要做到这件事并不容易。
幸运的是,怀素纸曾在多年前被那位前朝末代皇子赠予了一门遁法,其名为溯影。
姜白得知后,亲自出手为她修改调整,将遁法化作为身法。
怀素纸以姜白挑选出来的对手,不断磨炼此身法,于前些天终于大成。
今夜是她第一次全力以赴。
那道让元垢寺住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佛言不断响起落下,却始终无可奈何的血影,即是她这些天的辛苦所在。
当佛塔前满地鲜血残骸,僧人惨叫哀嚎声遍地,皇宫的侍卫闻讯而来,将崇圣寺重重包围却不敢近时,这段历史已然不安了起来。
天空又再涌起密云,掩去本该存在的星光,却遮不住人间的光明。
皇宫侍卫们握着火把,照亮了佛塔前的血腥画面,触目惊心,无法言语。
袈裟早已染血的元垢寺住持,盘膝坐在尸体堆的最中间,低头念诵着禅宗真经。
而在他的身边,一道血影不断游弋着,仿佛藏身阴云中正在吐信的雷蛇,轰隆破空声不绝于耳。
那不是真正的雷鸣,而是厚重剑锋划破空气时产生的恐怖动静。
剑啸声中,元垢寺住持身上的伤口愈发之多,鲜血流而不止,已是危在旦夕。
怀素纸看着这一幕画面,看着僧人脸上的艰苦神情,不曾流露出半点悲悯。
远方有弓弦声响起。
陛下传来旨意。
片刻后,将有箭落如暴雨,覆盖那道血影所能前往的一切地方,让她身死当场。
怀素纸视若无睹,继续专注杀人。
同一时间,万劫门的弟子们通过天象变化,得知崇圣寺内正在发生的变故,不惜一切赶往现场。阻止事情继续下去。
……
……
城楼上。
裴应矩收回视线,不再去看皇宫深处的那场剧变,脸色早已难看到极点,寒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
姜白微微一怔,觉得这话好有意思,反问道:“难道你还能比我懂?”
“这段历史被破坏重启后,你们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又要重头再来,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用你们那种笨法子来平这件事了?”
二长老厉声喝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劫气暴乱之下,门中有多少弟子会受到影响沦为傀儡?”
姜白神情平静说道:“身为万劫门的弟子,还能沦为劫气的傀儡,有什么好值得可怜的地方吗?”
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的。
仿佛整个万劫门被毁灭,所有人死的干干净净,满山皆坟都与她没有关系,不足以让她稍微蹙起眉头。
就在这时候,裴应矩问了她一句话,意外的平静。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白没有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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