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叶寻收回落在东安寺的视线,提醒说道:“很多事情告诉过我们,不要眼见为实。”
沈依澜大声骂道:“这还不足以让你放弃对怀素纸的维护吗?师长已经在赶来的途中,东安寺里的人还没有疏散,到时候裂缝出现,所有被幽泉气息感染的人都只能死掉的!”
叶寻无言以对。
“这不是生气的时候。”
宋辞看了沈依澜一眼,平静说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也必须要相信怀素纸。”
陆元景点头,接着说道:“去看看能做些什么吧,或者开始祈祷……其实怀素纸认为的那道缝隙,只是一种错觉。”
愤怒过后,沈依澜已然回复平静,面无表情说道:“那只能希望你们信任的怀姑娘一错到底了。”
对话就此结束。
紧接着,遁光以更快的速度奔向东安寺,如流星坠落。
……
……
东安寺。
不久前一片漆黑的塔林,此时已经灯火通明,数百名僧人提着灯笼,围着那座偏僻石塔前的两人。
本来如海般的浅草,此时已经被踩得极为凌乱,泥土与落雪混杂在一起,看着就像是一片泥潭。
气氛极为紧张。
感知到天地气息骤然变化的主持,来到石塔之前,正要发问,才注意到那一座缥缈如若虚假的东安寺。
主持神情微变,看着那些正在改变位置的光点与线条,与先前感知到的变化相对应,顿时明白了过来,却也没完全明白。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他望向正在拨弄光线的那位老僧,声音低沉到极点。
老僧的袈裟早已被汗水打湿,脸色苍白如地上残雪,眼神却明亮到极点。
怀素纸的声音响起。
“救人。”
她的声音不再那么缥缈,切实了起来,也许是因为虚弱了许多的缘故。
上善器世间,乃羽化登仙意中最为玄妙的三门道法之一,不输缚苍龙。
这门道法对于修行者的神识要求,苛刻严厉到极点,几乎不输太上饮道劫运真经,绝非元婴境所能掌握的道法。
事实上,怀素纸所施展出的上善器世间,本就是通过太上饮道劫运真经的一种模仿。
否则她根本不需要老僧的帮助,独自一人就足以改变这座阵法。
在羽化登仙意的描述当中,以大乘境施展出的上善器世间,可在动念间让山川河流改道而行,仿若天然如此。
若是登临大乘之上,沧海桑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主持的声音再次响起。
“救什么人?”
“所有人。”
怀素纸的声音很轻,因为她真的很累了。
直到此时此刻,她仍在耗费心血维持这上善器世间,几乎没有多余精力。
若是不算当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被元始魔主捡到,这就是她有生以来最虚弱的时候了。
主持看得出她的疲惫,沉默片刻后,取出寺中留存许久的珍贵丹药递过去,没有再继续发问。
怀素纸没有接过主持的丹药。
在她的空间法器里面,还有着很多谢清和塞进去的清都山丹药。
之所以不服用,只是因为她不能分神而已。
阵法的更改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主持看着少女的背影,想着她的身份,最终还是向围在塔林外的僧人摆了摆手。
僧人们知道主持的意思,好生担心,最终还是不安地退向了远方。
塔林重新漆黑。
一片死寂。
那代表着东安寺的点与线,正在进行最后一步的转移。
在主持的感知当中,原先被改到支离破碎的气息,此时即将阖拢。
仿佛破镜重圆。
一声轻响。
就此功成。
老僧松了一口气,然后失去所有力气,径直向后方倒下。
主持接住了他,低头望去只见僧袍下的身体,与先前相比枯瘦太多,皮肉已然裹着骨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抬头盯着怀素纸。
怀素纸没有回答。
忽有风来。
乱了她的发丝,几缕黏在唇上,显得她前所未有的柔弱。
远方,有遁光如流星落下,朝塔林奔赴而至。
近处,一抹幽深惨绿的火光燃起,映出人间景色。
画面艳丽至奇诡。
就在这时,一道充满憾意的声音,自漆黑中缓缓响起。
“真是可惜啊,居然是夜里……我还想看看太阳呢。”
一个浑身惨绿的青年缓步走出,自一道凭空裂开出现的微小缝隙中。
他略带伤感的声音未曾断绝:“见不到太阳,见到暮色想来也是好的。”
主持默然来到最前方,看着这个显然有很大问题的青年,没有任何废话,便要开口念诵经文,以精深佛法镇压。
经声未能响起。
一道鲜血在风中飘洒。
不是来自主持。
是那位老僧。
“抱歉,你让父皇多耗费了不少力气,我必须要杀了你。”
顾病梅收回长刀,望向一旁脸色苍白的怀素纸,有些意外说道:“若不是你消耗太大,居然挡下了这一刀,真是了不起。”
怀素纸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那十几道流星终于落下,来到了塔林里,看到了场间的画面。
与顾病梅。
以及,一句出自于他口中的话。
“总说暮色如血,今夜若能多见些血,想来也算是见了暮色。”
怀素纸不喜欢这种伤春悲秋的愚蠢腔调。
她看了一眼以最快速度来到自己身旁的虞归晚,还有挡在前方的陆元景,然后视线落在将死的老僧上,很不容易地听到了遗言。
“启……阵。”
老僧微微歪头,将一串沾了血的念珠交给了她,就此绝了气息。
怀素纸嗯了一声,接过念珠。
大阵将要启动。
与此同时,有痛苦声响起。
不过片刻间,顾病梅刀锋之下,已经有人受伤。
怀素纸置若罔闻,平静转动念珠,直到第八道鲜血溅开以后,终于走完一圈。
数十道佛光自东安寺各处升起,化作一道流转着禅宗经文的大钟,笼罩了前寺以外的所有地方。
那道如浪涌般,朝着四面八方而去的惨绿火焰,与大钟相遇如遭堤坝,就此开始回涌。
主持见到这一幕,望向身在塔林里不敢放手而为的年轻人们,叹道:“塌了就塌了,再修一遍而已,哪有活着的人重要。”
……
……
同一个夜。
神都灯火如旧通明,城门未曾关闭,有很多排队等着进程的人们。
此时有许多人抬头望向天空,因为片刻前,有七道毫不掩饰强大的遁光自其中升起,向东南方向奔去,留下数个形成空心的白气圆圈。
在一辆寻常的马车里,有位身披大氅的病弱女子。
她听着自天上响起的轰鸣音,轻轻咳嗽后,掀起了窗帘一角。
落入她眼中的是多年不见的风景。
元始魔主看着如织行人,明亮灯火,难得地感到些许高兴。
时隔百年。
她与神都依旧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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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的那里是海子的一首诗。
第二十七章 婆媳见面?
马车驶入神都,就像是一粒水珠,很快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找不出丝毫痕迹。
如同过往数千年里来到神都的外地游客般,马车在入城后不做任何停留,便向高处行去,想要看看那片坐落在神都最高处,象征着世间至高权力的庄严华美宫殿群。
从这个方面来看,这辆马车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除了坐在马车里的那人是元始魔主。
这位被誉为世间第一魔头的大乘境真人,此时早已放下了窗帘,闭目养神,似乎对沿途路上的风景并无兴趣。
事实上,她对神都最没有兴趣的反而是寻常人最有兴趣的那片宫殿群。
她很愿意去看沿途风光,看看百年前吃过的那家新店如今成了老店没有,味道与从前相比如何,看看浣花溪现在的风景变了多少,再去看看长洲书院外那片青藤还是乱糟糟吗?
风景如此之多,但若是有人要她做选择,说她只能去看一处。
那她只会给出一个答案。
——姜园。
哪怕重复问上千千万万遍,她的答案还是这个,不是因为她曾在姜园里亲自种过菜,但种的菜都很一般,唯有姜生得不错,自此喜欢上吃姜……
而是因为她曾经姓姜。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今夜的她注定不可能去看那片风景了。
毕竟百年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沧海桑田,落在修行者的身上却真的不算什么。
世间仍有许多人记得她曾经的名与姓。
比如,她即将要去拜访的那个小姑娘的母亲。
为了这次心血来潮般的见面,不会遭受到任何意外的发生,她必须要维持着推算,确定可以避开所有能够避开的意外。
哪怕神都明面上,最强的修行者都已经被东安寺的变故引开,除去那些不愿出现天光之下的存在,她已然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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