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马车随着她的意志,绕过了几条街道,避开了大阵的搜寻,最终还是去到了那片宫殿群前。
这里是整个神都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
此时夜色极深,负责看守的道盟修行者,依旧没有放下警惕,认真审视着每一个来访着。
今夜不久前,有一道命令自这片宫殿最深处传出,要求神都在维持表面平静的前提下,暗地里将警戒提至最高级别。
这其中的原因十分简单,留守神都的江先生是一个习惯谨慎的人,而且……相关资源的耗费将会全部算入长生宗的头上,那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在江先生看来,这就是一个给长生宗添堵的决定,不会有其他意义。
然而当他闲极无聊,守着正在闭关修炼的谢清和守到不耐烦,干脆坐在明黄屋檐上淋雪饮酒,放眼眺望远方人间,好生潇洒之时……
江先生忽然看到一辆马车径直而来,如入无人之境。
尤其是沿路行人对马车视若无睹,仿佛什么都看不的那一刻。
他便开始后悔自己还是不够谨慎了。
然而他实在无法理解,如果马车里坐着的真是那一位魔主……
那这位魔主不惜以身犯险来到神都,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也太霉了。”
江先生长叹一声,随手扔掉手中酒壶,唤出陪伴自己多年的飞剑,自嘲说道:“明明都特意躲在神都了,还能死的,我也算是独一份了。”
自言自语间,他眼里的醉意尽数消散干净,只剩下今生至此未曾有过的专注。
就在他一身剑意凝聚至巅峰,将要拔剑斩向这百年间的魔道第一强者时。
一道声音自马车里响起,悠然而落。
那声音有些沙哑,就像是在某一个角落里患过伤风,很是动听。
身在满天飞雪之中,听见这道声音,仿佛瞬间回到了燃烧着的火炉旁,浑身充满了温暖。
如此温暖动听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好听的。
“本座心情不错,今夜不想见血。”
听到这句话,江先生没有丝毫放松。
在人世间的所有传闻记载当中,坐在马车里的那位女子都不是一个守信的人,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必然是一个心黑的人。
更何况以元始魔主的境界,杀人又何须见血?
江先生想着这些,冷静问道:“魔主今夜亲至神都,到底所为何事?”
在两人谈话间,那辆马车依旧在前行,驾车的车夫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仿佛一无所觉。
马车行在雪地里,分外醒目。
江先生听到车轮碾过青石,听见积雪被挤压的微响,听取天地间的风声,却怎么也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元始魔主似乎不屑与他再多说上一个字。
江先生不再继续彷徨犹豫下去,伸手握住飞剑,视线落在那辆马车上,便要祭出自身所学中最为强大的那道剑诀,以死相阻。
剑吟声已然响起。
与那些悦耳的剑鸣声不同。
这道剑吟尤为刺耳,极其不平,包含着无数的情绪。
那些情绪是不求有生的凄厉,是败在一时的泣血,是胜在千秋的豪壮,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萧瑟。
更是身陷死境的不甘。
天渊剑宗名传天下的不世剑诀——千般恨。
剑吟声响至高潮时,漫天风雪骤然静止,磅礴剑意涌向天地,剑势已然大成。
这道剑诀在寻常时候难以看见,因为这是最后拼命的手段。
但江先生很清楚,千般恨再如何强大,可称之为绝世,对元始魔主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再怎么拼命。
那也只能是把自己的命拼掉,仅此而已。
……
……
就在剑势已成,剑鸣攀至巅峰,如血剑光将落下,染尽天地所有角落,让江先生不至于死得悄无声息时。
殿门被推开了。
一道颤抖着却无碍勇敢的声音响起。
“不要出剑。”
谢清和咬着下唇,感受着腰间传来的炙热,望向那辆缓缓而来的马车,轻声说道:“你是来找我的,对吗?”
马车里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是的。”
“请您不要杀人。”
“死在我手上的人,应该是没死在你母亲手上的多。”
“你这是答应我的意思吗?”
“很难相信,楚瑾竟然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那我该说对不起吗?”
“不,我其实很喜欢。”
话至此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在殿前。
一位披着大氅的女子从车厢走出,望向站在风雪中的小姑娘,认真打量了起来。
谢清和早已习惯被人打量。
按道理来说,此时的她面对这种目光,应该坦然自若,不会感到任何的紧张……但她这时候却是真的紧张了。
“走吧。”
元始魔主忽然说道。
谢清和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去哪?”
元始魔主没有回答,应该是觉得这个问题太蠢,向殿里走去。
谢清和还是紧张,哪怕元始魔主在自己身旁走过,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江先生忽然咳出一道鲜血,浑身气机紊乱,已然重伤,她才是醒过神来,明白这是元始魔主的警告,连忙跟了上去。
吱呀一声。
殿门被关上了。
……
……
时值深夜,殿内只亮了一盏灯,看着便有些昏暗。
元始魔主却觉得恰好。
她很自然地坐到一张榻上,食指轻敲,示意谢清和坐到一旁。
“您到底想做什么?”
谢清和很是不安地坐了下来,望向元始魔主在微弱灯火映照之下,显得格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问道。
元始魔主咳嗽了一声,感慨说道:“楚瑾是怎么教的你,连怎么招呼客人都不会了吗?”
谢清和微怔,然后才明白这是要自己倒茶的意思。
那便开始煮茶吧。
就算她确实不懂这件事。
煮茶的过程里,谢清和显得有些笨拙,但她没有展现出半点平日里的豪横骄纵气息,很安静,很听话。
因为她很清楚一位大乘真人有多么强大。
君不见江先生还未真正出剑,就已经身负重伤了吗?
她纵使有清都印在身,不惧元始魔主强行出手,有不小的底气,但……
还是稍微尊敬一下吧。
元始魔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真是笨啊。”
她看着小姑娘,眼里莫名流露出些许怜惜,兼之好奇,轻声说道:“楚瑾怎么会生出你这个看着就会被欺负一辈子的女儿呢?”
谢清和完全听不懂这句话,心想你这是在放什么屁,谁能欺负自己一辈子?
元始魔主莞尔一笑,说道:“修行者不食五谷,无三餐之苦,更别提我是大乘,又怎会放屁?”
谢清和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自己所思所想,皆能被她彻底知晓。
若是如此,那她最大的倚仗岂不是早已就被发现了?
“不然呢?”
元始魔主看了一眼北方,随意说道:“哪怕你不想我也能猜到,以楚瑾做事的风格,岂会让你随意离开北境。”
谢清和忽然问道:“你和我娘很熟?”
听着这话,元始魔主忽然敛去笑意,眼里流露出一抹追忆,说道:“很熟。”
“有多熟悉?”
“大概就是……你娘曾经在背后刺了我一剑,而我没有任何防备的那种熟悉程度?”
谢清和沉默了,想要不去想,但还是忍不住想自己怎么就问这种问题了呢?
元始魔主静静看着小姑娘。
片刻后,她忽然笑了出声,笑声很是清脆,带着很多难得的愉快。
谢清和有些艰难地抬头,望向这位人间第一魔头,说道:“您这是在笑什么?”
“自然是觉得你可爱。”
元始魔主笑声渐敛,唇角依旧微翘,说道:“连我的话都愿意相信。”
谢清和怔住了,茫然问道:“这难道是假的?”
“谁知道呢?”
元始魔主微笑说道:“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谢清和睁大了眼睛,难以接受问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不就是背叛吗?这要是还不够重要,那什么才算得上是重要的?”
说话间,那一壶茶水已经烧开。
元始魔主望了过去,说道:“自然是现在的事情最重要。”
谢清和不接受这个说法,但没有反驳的余地,低头沉默不语。
“给我倒茶。”
元始魔主提醒了一句。
谢清和有些不甘,却还是为她倒了茶,感受着杯身传来的热量,心想这么着急喝茶,真是没有被烫过了吧?
想到这里,她才想到自己的心思能被知道。
“那便先不喝了,而且我也确实忘了一件该做的事。”
“什么事?”
“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
“世人不都称你为元始魔主吗?”
“难道这是一个名字吗?”
谢清和无言以对,老实问道:“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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