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云妖越听越迷糊,着实受不了她这种神神叨叨的说话方式,恼火说道:“直接一点儿行不行!”
江半夏看了小姑娘一眼,微笑说道:“你不是嫌弃我刚才把话说的太直接了吗?”
云妖睁大眼睛,满脸的惊讶,心想你这难不成是在和我置气?
震惊之下,小姑娘连话都忘了说,看上去很是笨笨。
江半夏很喜欢这样的云妖,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换做我是明景,那我在设出这个局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让局中人知晓这个局。”
“可……这不是阴谋吗?为什么要让你知道?不该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不要将事情局限在某个单独的词语上面,无论阴谋还是阳谋,本质上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而采用的手段,区别只在于完成目的过程中所造成的影响,仅此而已。”
“可以麻烦您说的简单一点儿吗?”
云妖神情凝重,墨眉深蹙,小脸肃然地看着江半夏,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口骂娘了。
江半夏微微一笑,说道:“你问我答,怎样?”
云妖想了想,觉得这也未尝不可,说道:“那我要是问漏了什么,你记得告诉我,这些话可都是我替圣女殿下问的。”
“好。”
江半夏答应的很爽利。
云妖问道:“你知道明景这个局是怎样的吗?”
言语间,小姑娘很自然地模仿起了怀素纸的腔调,以此强调这场谈话的严肃程度。
江半夏见到这一幕,不由想起那个小大人模样的徒儿,唇角流露出一抹缅怀过去的笑意。
云妖看着就来气,说道:“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儿啊?我这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事了,圣女殿下她会很难过的!”
“抱歉。”
江半夏敛去笑意,然后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明景这个局是怎样的。”
“啊?”
云妖怔住了。
江半夏神情平静,说道:“我又不是天道化身,如何能知晓万事的源起?你真以为元始道典无所不能吗?”
云妖很是老实,说道:“那我确实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圣女殿下告诉过我,你连别人念你的名字都能知道,元始道典这么厉害,顺着线头摸到线尾,应该也没什么。”
江半夏无言以对。
片刻后,她叹息了一声,解释说道:“素纸说的是真的,但做到这件事的前提是境界,以明景和莫由衷的境界,完全可以隔绝我的感知。”
“至于你说的,握住线的一段,直接去往线的尽头,本宗数万年漫长历史当中,有如此境界的祖师最多也就三位,而且都是在飞升前一刻才做到。”
她看着云妖的眼睛,好生无奈说道:“你未免把我看得太高了些。”
“好像是这么回事……”
云妖摇了摇头,说道:“但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是圣女殿下师父,我肯定要把你看得高一些的啊。”
江半夏闻言微怔,然后笑了起来,几分愉快。
“言归正传!”
云妖认真说道:“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江半夏微笑说道:“什么都不做。”
云妖问道:“如果他们猜到你就是黄昏呢?”
江半夏笑容依旧从容,随意说道:“猜到又能如何,只要没有证据,所有的怀疑只能是猜测,没有资格被摆在台面上。”
云妖好生不解,茫然问道:“办这种事情还需要证据的吗?”
在小姑娘眼里看来,一位魔道巨擘成为正道大宗的掌门真人,这堪称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了。
无论动用多么激进的手段,只要能够解决问题,那就都是值得的。
“当然需要,因为岱渊学宫不是寻常宗门,是道盟八大宗之一。”
江半夏淡然说道:“更关键的是,这件事涉及到岱渊学宫的万年清誉,陆南宗本就死的不清不白,我要是再出问题,岱渊学宫的颜面何存,何以立世?”
云妖听懂了,说道:“所以这里的人会确定你的真实身份之前,必须要尽全力来保护你。”
“不错。”
江半夏望向远方,看着雨洗后的夜空,轻声说道:“因此这件事真正正确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做,只要我什么都不去做,那我就能做到一切事。”
云妖越听越觉得难以理解,说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江半夏收回视线,望向一脸懵然的小姑娘,再次想起年幼的怀素纸。
她唇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以当年听到的那些话,作为这场谈话的结束语。
“因为在我出手的那一刻,便意味着无限的可能性开始坍缩凝聚为独一无二的真相。”
“而真相的出现,便是在给予明景破题的可能。”
“再以下棋作比喻,现在明景已经落子,那只要我不落子,局势便会停在原地,难以向前。”
听完这三句话,云妖再次坚定认为,这就是在故弄玄虚。
小姑娘面无表情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明景会相信你能做到一切事?”
江半夏莞尔一笑,给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回答。
“因为我是黄昏。”
她说道:“而明景相信我是黄昏。”
……
……
神都,殿外亭下。
莫由衷问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明景道人反问道:“还记得在长生天峰上,你我说过的那些话吗?”
莫由衷当然不会忘记。
那些话总结下来是旁观者清。
唯有身在局外,不曾步入暴雨中,才能更好看清雨中发生的一切细节,得到被掩藏起来的真相。
明景道人接着说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因此而死,倘若我真的死了,希望你能借我的血看到真相的一角。”
老人沉默了会儿,然后平静说道:“至于玄天观……观内还有几位老人活着,不至于迎来灭门之祸,不用我担心。”
莫由衷问道:“你可有喜欢的人?”
这话问的是谁来当玄天观的掌门。
“没有。”
明景道人笑了笑,笑容很是复杂,说道:“以前我一直很喜欢月楼,但江半夏之所以能够成为学宫之主,与她有着直接的关系,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她成为掌门,既然如此,那就看谁更争气吧。”
莫由衷不再多言。
事实上,他就是想要听到这句话,确定陆月楼没有任何希望。
如今的中州五宗已在悬崖边,无法再承受更多的风险。
就算陆月楼是清白的,但只要她和元始宗存在关系,那就绝对不能坐在关键的位置上。
“南离你怎么想?”
莫由衷忽然问道。
神都不久前的那场剧烈风雨,正是因为玄天观一直坚定支持南离,不再与长生宗站在同一个立场上,才让南离有了上位的可能。
当时他为此有过不解,曾经想过修书一封询问究竟,但为了尊重自己的多年挚友及盟友,那封信最终还是没有被送出去。
明景道人说道:“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永远是她在做什么。”
莫由衷皱起眉头。
“放心。”
明景道人拍了拍老朋友的肩头,笑了笑,说道:“很快一切都能迎来答案。”
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身离开亭下,踏入夜色中。
莫由衷看着老人的背影,知道今夜此别后,此生难有再见之日。
……
……
朝阳早已升起,天地间一片温暖的红。
东海的涛声依旧。
远方海平线上有黑点若隐若现,应是一艘大船,也不知能否凭一张旧船票做个乘客。
怀素纸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事情,感受着肩头的重量,道心渐渐平静。
不知何时,谢清和已经依着她的肩膀睡过了去。
哪怕是熟睡的此刻,少女的眉眼间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呼吸平稳而放松。
都是幸福的模样。
晨风中传来脚步声。
怀素纸没有回头。
来的不是谢真人,而是云妖。
小姑娘走到崖边,俯身低头望向谢清和,看着她倚在自家圣女殿下的身上,不禁生出了些艳羡。
“师父是怎么想的?”
怀素纸的声音压得很低。
昨夜她与谢清和说的是实话,她没有把时光分给任何人,包括师父。
云妖如实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我觉得除了有些地方在故弄玄虚之外,听起来还是挺有道理的。”
怀素纸说道:“那就按她的意思来做。”
话音落下,谢清和恰好醒来。
这一觉她睡得不算久,大概只有半个时辰多一点,却睡得相当之好。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才发现云妖就在旁边,眼神瞬间明亮了起来,说道:“好久不见!”
云妖也很喜欢她,颇为亲昵地打了个招呼。
谢清和站起身,开始和云妖唠叨,没有半点多年未见的陌生。
怀素纸看着两人,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曾经把谢清和视作小姑娘,而云妖如今被她视作小姑娘……这两位‘小姑娘’又都和她有着亲密到极点的关系。
如此想来,现在这一幕画面还真是意味深长了。
这场叙旧没有维持太久。
当然是因为怀素纸的开口打断。
与心中的那抹奇怪感觉无关,而是她确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父女再见。
比如母女再会。
当然,谢清和不见得会喜欢后一件事,毕竟她向来害怕自己的母亲。
“我们要分开了……是吗?”
“嗯。”
怀素纸轻声回应,认真抱住她。
谢清和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一篇:在异世界写小说真的能找到老婆
下一篇:如果我被天使变成了面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