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很自然地,一个念头就此浮现在她的识海之中,再也无法抹去。
难不成掌门……不,师父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明景道人准备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率先发难动手?
之所以让她去找谢清和谈话,目的是让她来充当阻碍,让清都山方面无法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毕竟她与清都山有过一定交情。
就算谈不上恩重如山,那也是能挟恩图报的。
南离想着这些,神情愈发来得沉静,不见任何变化。
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是她无法确定的。
明景道人真的相信她吗?
去年秋末,她之所以能够和宋辞争道盟之主的位置,很大程度上是依赖着玄天观的支持,而这是玄天观近千年以来,难得与长生宗意见相左的一次。
从这件事来看,明景道人无疑是给予了她极大的信任,她这时候理应要还以信任。
然而她始终记得元道远给予自己的怀疑,便无法全然接受这种相信,有所顾虑。
书案前一片安静。
天光默然变化,午时将至。
南离收回落在亲笔信上的视线,以道法将其焚烧殆尽,起身往外走去。
沈依澜就在帘幕外,从未真正离开。
南离说道:“我饿了。”
沈依澜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师姐你想吃什么?我现在便让人去安排。”
南离没有回答,话锋无端一转,问道:“清都山的人怎样了?”
对此刻的道盟来说,清都山这三个字,代表着最高层次的优先,排在所有事情之前。
故而沈依澜想也不想,直接就说出了相关的情报。
“半个时辰前,谢清和掌门已然再次现身,回到落脚的别院。”
南离随意说道:“那你去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顿饭,然后再打几圈麻将。”
沈依澜应了下来,转身前去安排。
这不是一件寻常小事,必须要由她亲自出面要求,否则清都山方面完全可以认为是怠慢。
然而她还没有走上几步,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回头提醒道:“此事是不是应该通知一下学宫?”
岱渊学宫作为地主,像这种层次的会面,按照规矩来理应知会一声,以免发生某些不必要的误会。
“一顿闲饭而已……”
南离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便按你的意思,简单说一句。”
……
……
“南离想和我打麻将?”
谢清和险些没反应过来,觉得这事好生突然。
虽是如此,她的神色却一直平淡,找不出变化可言。
这放在过往的她身上,自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但如今的她是清都山掌门,自然能够做到。
更何况……像昨晚那样的浑身颤抖不已的关键时刻,她都能够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这时候又怎可能做不到?
她对沈依澜说道:“可以。”
沈依澜听到这句话,先是认真致谢,再是道出时间和地点,紧接着才是离开。
谢清和目送她的离开,却没有因此触景生情,回忆起当年的青春画面,而是开始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两个人是打不了麻将的。
还有谁要来?
……
……
来的人当然不是怀素纸,此刻的她已然离开岱渊学宫,身在阳州城中。
与当年无甚区别,阳州城依旧繁华。
陆家覆灭带来的那些鲜血,早已被活在这座城里的人遗忘,唯有那几座老宅,以及城外富春江畔已然易主的清贵名园无声叙说着从前。
事实上,怀素纸没有想过要来阳州城。
尽管她在这里有过很多的回忆,但当初与她并肩走过风波的那个人……如今还在睡觉,不知道还要再过多久才能醒来。
重回故地,不见得触景伤情,却真的很有凭吊的意味。
她不喜欢这种味道,便不愿踏入这座故城,奈何今日有故人相邀。
那位故人的身上流着陆家的最后血脉。
这件事很不寻常。
在陆家被灭满门后,陆元景早已到了无枝可依的境地,只剩下陆家在过往积攒下来的人情,以及旁人对他的同情。
而他竟然把这最后的情分用在今天,用来与仇人见上一面。
这个决定真的很没道理。
怀素纸仍旧记得。
半个时辰前,那位岱渊学宫老先生为陆元景转告见面的邀请时,苍老面容上流露出的复杂不解情绪。
那是无法做假的真实。
怀素纸听完后,没有给予答复,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这次故人相邀都很有问题。
相逢一笑泯恩仇?
那是彼此之间有太多过往,以及地位对等后才能延伸出来的一句话,她当着陆元景的面杀了他的老祖宗,甚至还在暗中灭了陆家的满门,何来恩怨可言?
都是怨。
但她最终还是来了阳州城,不是为了见面,而是想要看清这件事的背后是否另藏缘由。
或者是一场针对自己的直接围杀。
某座酒楼上。
云妖依着老规矩,吃面前先喝汤,被鲜得眉眼舒展。
小姑娘放下了勺子,夹起面条认真吃下,品尝着味道,神情却不是很满足。
“怎么了?”
怀素纸视线落在窗外,没有看她说道。
“就是觉得好可惜……”
云妖有些郁闷,难过说道:“现在不是吃蟹的时节,听说阳州城的蟹黄拌面特别好吃,也不知道下一次再到这里来是什么时候了。”
说着话,她就像是报复般地再夹了几筷子,狠狠地吃了大几口。
怀素纸想了想,说道:“蟹黄拌面……我也没有吃过。”
“诶,居然如此吗!”
云妖正想就此展开热烈讨论,与自家圣女殿下倾述吃不得之苦时,神情却倏然低落,没忍住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找的那人好像等不下去了。”
小姑娘自行走人间以来,第四讨厌的事情就是在吃饭的时候,被别的事情打扰。
哪怕这次早有预料,心情还是有些不好。
她叹着气,很自然地往身前这碗面加了些辣,让色泽不再纯粹。
她不是爱吃辣,而是这种郁闷的时候,习惯性地想要给予自己一些刺激,哪怕淡薄。
怀素纸只用一句话就解决了小姑娘的情绪问题。
“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带你去吃手把肉。”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唔……好像是没有诶。”
云妖的眼神重新明亮起来,抓紧时间吃了一口面,然后开始如实汇报消息。
怀素纸静静听着。
事实上,她和陆元景有着颇为遥远的距离。
一者在城东,一者在城西,此刻全凭云妖强横到无与伦比的神识,无视客观存在的一切事务阻碍,将那头的动静纳入神识当中。
这样真的很方便,以至于她在某些时候都觉得自己对云妖形成了依赖,有碍未来修行。
但问题是……为此而刻意舍弃云妖带来的好处,与白痴有什么区别?
“咦,这人居然是要吃饭。”
云妖有些意外,然后赞道:“没有因为您不到场,就浪费那一桌子菜,这人还算是有点儿教养。”
怀素纸随意说道:“陆元景的为人还算可以。”
时间就在这种随意中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妖望向她,认真地摇了摇头。
小姑娘的意思很清楚,没有发现哪怕半个的可疑目标,一切都很正常。
更别提明景道人的踪迹。
怀素纸沉默了会儿,望向窗外。
春光依旧明媚,不见半点阴霾存在,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但她的感觉却莫名地有些不好。
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说道:“那就去见一面好了。”
……
……
“所以现在到底怎么一回事?”
谢清和蹙起眉头,说道:“这局面怎么乱得跟被猫玩过的线团一样,先不提明景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陆元景离开学宫的消息你现在才知道,别人都走了大半天了。”
学宫一处故园,她与南离相对而坐。
满桌菜肴色香味俱全,散发着诱人的热气,却没有谁举箸。
南离平静说道:“陆家满门被灭,谁都知道陆家与江教授不对付,因此陆元景在学宫早已是边缘人物,无人关心,恨不得踩一脚。”
谢清和沉默了会儿,接受了这个解释,转而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见面?”
南离认真说道:“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好的感觉?”
“就像道心蒙上了一层薄纱,但又像是一种错觉,难以确定真实。”
听到这句话,谢清和神情渐渐凝重。
南离看着她说道:“我见你,是想让你尽量做好准备,因为明景很快就会动手了。”
谢清和认真点头,把这件事答应了下来。
于情于理,她都有太多理由去帮助那位元始魔主。
比如当年曾经同游中州河山,有过一段不算漫长的师徒情谊。
再比如……她是素纸的师父。
“那麻将还要打吗?”
“当然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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