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此时在石塔旁的众人,就连那两位散修都有各自的保命手段,之所以不敢擅自祭出,便是担忧影响到阵法的稳定。
八大宗的核心弟子更是如此。
若是要活下来,那如今唯有动用师门长辈给予的最后手段,而这样做的代价,则是成千上万无辜的人死去。
换做此时正在云端交战的那些炼虚强者而言,这是不需要去进行思考,就能得出答案的问题。
然而此时站在石塔附近的年轻人,却无法不为此而犹豫。
哪怕这个问题是无趣而令人感到厌烦的。
虞归晚没他们想的那么多。
她在怀素纸身旁,递过去清水,认真问道:“你感觉怎样了?”
“尚可。”
怀素纸的声音仍有些虚弱。
先前双方战斗的过程中,她只是静静看着,耐心回复真元,消化药力,没有出手过一次。
她忽然问道:“前朝帝姓是顾,阴帝尊是末代皇帝,顾病梅应该是那位夭折的皇子,你有什么印象吗?”
说话的时候,她看着的是陆元景。
岱渊学宫藏书繁若星海,学宫中的书生尤为喜欢钻研史书,而怀素纸对此的兴趣素来不多。
陆元景沉思片刻,认真说道:“相关的记载很少,据称,这位皇子是一个比较诗意的人,但他既然活到了现在,就不可能没有改变。”
虞归晚好生不解,一脸认真问道:“从皇朝末代活到现在才化神?这是活到哪里去了?他的天赋到底有多差啊?”
说话间,她都险些忘记自己正身处险境了。
“我还是人,不是鬼,活在那种鬼地方,连活着都是一种困难,更何谈修炼?”
顾病梅的声音自天空落下,带着格外明显的怒意:“换你是我,连化神都不见得能行。”
他的视线不曾远离过那座石塔,听着众人的声音,眉头在麒麟符咒的出现时跳动了一下,但没有开口,直到此时。
数千年漫长时光下,他以当年末代皇朝所得的黄泉秘法延续性命,境界却近乎停滞不动,修炼极为艰难,这是他一直以来不愿提起的痛苦。
哪怕是阴帝尊,都会刻意避开这件事情。
如今被虞归晚说了出来,顾病梅又如何能够心静?
“但……你这真的很慢吧?”
虞归晚微仰起头,看着那张被佛光映照得格外明亮的青黑脸颊,神情诚恳说道:“而且你真的好丑啊。”
PS:早上有事,慢了点,抱歉。
第三十章 不再是怀素纸
真话向来伤人。
虞归晚很少说话,因为她说话鲜有懂得委婉的时候。
比如,那天她与谢清和第一次见面,便毫不留情说小姑娘好弱,险些令天渊剑宗与清都山的盟友关系生出裂缝,让怀素纸成为千古罪人。
现在她终于看清楚了顾病梅的脸,下意识里给出的这个评价,自然也是真心的。
修行是一条超越一切自然规律的道路。
这种超越首先体现出外形之上,比如容貌,比如体型。
故而修行界真的很少有长得丑的人。
顾病梅乃化神境大修,是修行界中真正的强者,本不该如此丑陋。
奈何他与黄泉为伴,身为一个人却不见天日数千年,当年再如何天潢贵胄,为了活命也只能变成这副鬼样子。
对顾病梅而言。
他的样貌,是比起他的境界更不能谈的事情。
境界之弱可以是因为百年多病独登台,可以是低头思故乡明月,可以是爱上层楼识尽愁滋味,可以是此时此夜难为情,故而无心修行……
这所有诗意的解释都能是理由。
然而……世人会去欣赏一位病弱的贵公子,但绝不会去喜欢一个生得丑陋还要去说愁的短命皇子。
狂风呼啸于天地之间。
满天飞雪再次席卷。
金钟散发的佛光变得不可见。
顾病梅隐于其中,不再出现在众人眼中,只剩下一道惨绿漆黑的光。
下一刻,一道强自压制住怒意刻意淡然的声音,在漫天风雪佛光中响起。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你们全都得死。”
“竟敢欺君犯上。”
……
……
那座唯一的石塔旁。
听到天上落下的声音,沈依澜看了虞归晚一眼,很意外地没有开口质问,盘膝坐了下来,膝上出现一张琴。
这张琴名为春萌,乃是一件法宝,在万器谱上名列一百七十六,尤其适合弹奏舒缓腔调的曲子,在治伤与防护方面的效果颇为不错。
比如此时此刻。
有刀光如雷霆轰鸣斩落,她拨动琴弦以清音相和,竟将惨绿刀光于无形中抵消,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沈依澜的嘴角有血水溢出。
宋辞明白她不可能支撑太多次,在心里叹息一声后,直接取出了那枚麒麟符咒,便要祭出这最后的保命手段。
就在这时,怀素纸的声音忽然响起。
“先不要用。”
宋辞闻言微怔,不解望向怀素纸。
便在他要询问原因时,沈依澜已然挡下了第三道刀光,琴弦之上满是鲜血。
怀素纸视若不见,看着宋辞平静说道:“留在最后。”
说完这句话,她走到石塔前,从塔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孤闻大师遗阵的阵枢。
亦是他所结之舍利。
看到这件事物,众人落在怀素纸身上的目光微变,都想起了众生书上的断言。
——暮色欲要取得孤闻大师之舍利。
如今这枚舍利……却落在了怀素纸的手上?
尽管事实就在眼前,但场间没有人对她生出过半点怀疑。
毕竟谁都知道,元始魔宗的盟友是幽泉阴府,而不是近乎死敌的禅宗。
“我要一些时间。”
怀素纸轻声说着,却没有给出解释,指尖有金光亮起,没入舍利当中。
那道金光是最为纯正的禅宗剑意。
舍利汲取着剑意,本完美无缺的外壳,悄然生出一道细微的裂缝。
陆元景说道:“怀姑娘这是在加固……还有改变阵法?”
话音落处,那口虚幻金钟上的三千经文,流转速度骤然加快。
下一刻,有经文脱出钟身,化作一道佛火,直接奔向那道惨绿漆黑的光,欲要将其焚烧殆尽。
与此同时,沈依澜一声痛呼,直接倒在了满是鲜血的春萌琴上,昏迷了过去。
她并非长歌门那位琴心天生的传人,坚持到阵法做出改变,已经是极大的意外了。
怀素纸说道:“我以佛火烧去你们身上的阴府之息,然后都离开吧。”
众人闻言望向天空,只见金钟上经文接连脱离,化作佛火冲向顾病梅,继而有凄绿刀光浮现,与之相遇……
然后,两者在轰鸣声中消散无形。
画面依旧诡异。
一片金光。
满眼惨绿。
两者相遇之时,即是一场宛若烟花般的绚丽爆炸。
不过片刻,那些来自于金黄佛火与惨绿刀光相遇后的色彩,便占据了整片天空。
陆元景收回视线,落在孤闻大师的舍利上,看着那不断出现的裂缝,认真问道:“还可以支撑多久?”
“不到半刻钟。”
怀素纸平静说道:“时间是肯定来不及的,倒不如指望上面那些人能够赢下来。”
有人声音苦涩说道:“阴府这次倾巢而出,师长们以少敌多,劣势极大,想赢下来谈何容易?”
事实上,位于云端之上的那场恶战,道盟一方已然陷入了极大的劣势。
阴火已成滔天之势,占据了过半的云海,还在不断前进着。
宋辞认真说道:“这里是人间,我们的长辈必然有人正在赶向此地,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怀素纸嗯了一声。
说话间,有一朵佛火自高空落下,直接砸在石塔之上,化作一团寻常火焰散开,烧去众人身上那些阴府之息。
“既然怀姑娘能以佛火烧去阴府之息,不如我们现在就动手,一起动用最后的手段,或许可以一击杀了顾病梅。”
有人顿了顿,认真说道:“至于那些因此扩散出去的阴府之息,怀姑娘你以佛火烧去就好。”
虞归晚看了一眼叶寻。
叶寻接过话头,叹息说道:“我等有修为在身,但寺里的病人和僧人们多是普通人,佛火只会把阴府之息连带着他们烧死。”
那人微怔,不再说话了。
“都走。”
怀素纸的视线落在天空里,看着那个在满天佛火中穿行的鬼魅身影,默默计算推演着。
宋辞不再犹豫,让一位女子抱起昏迷过去的沈依澜,沿着佛火烧开的道路,去往阵法之外。
孤闻大师的遗阵,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镇压黄泉裂缝与气息,对于阵法内外来的阻隔并无寻常山门大阵那般缜密。
年轻弟子们离开的很轻松。
虞归晚没有走,她站在怀素纸身旁,一言不发盯着。
“你也走。”
怀素纸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满天烟花绽放下,这句本该无比动人,乃至于有生离死别之美感的话,却没有带上半点情绪,来得格外平淡。
虞归晚看着她说道:“我还可以出剑。”
怀素纸说道:“你在这里我不方便。”
虞归晚微微一怔,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想要问为什么,最终却还是没出口。
但她还是不想离开,因为她剩下的最后一剑,是天渊剑宗祖师所授。
这一剑若是能够落在实处,未必不能跨越两个境界,让顾病梅负伤。
在这场双方境界有着悬殊差距的战斗中,这一剑毫无疑问是极其重要的。
虞归晚这般想着,决定执拗到底。
怀素纸明白少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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