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是的,有一个前提。”
曹修缘笑容依旧,温声说道:“一切的前提是你留在这里。”
江半夏不回头问道:“那你们有信心留下我吗?”
曹修缘苦笑说道:“如此难事,自然是没有什么信心的,但此事不仅关乎学宫之千百年,亦是人间的未来所在……”
徐天性面无表情,在旁说道:“就算是打不过,这也是要打的。”
曹修缘敛去笑意,看着江半夏说道:“道理便是如此。”
梅园一片死寂。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剩下的只有抉择。
……
……
神都,通天楼上。
南离应邀而至,望向站在凭栏处的莫由衷,认真行了一礼,恭敬说道:“请问真人有何事吩咐晚辈。”
莫由衷转身看着她,脸上露出温和笑容,说道:“有件大事准备发生。”
在前往通天楼的路上,南离早已有了预感,那道笼罩她身心神魂的寒意即是明证,此刻自然不会为此感到意外。
但她的神情却依旧在变化着,是不解的蹙眉,是眼神的冷漠,是一位掌权者发现被欺瞒以后该有的愤怒情绪。
一道叹息声响起。
莫由衷已然敛去笑意,感慨说道:“这件事发生的太过仓促,不在事先计划当中。”
南离安静了会儿,问道:“但我始终一无所知。”
莫由衷说道:“因为这不是道盟的事情。”
“长生宗亦是道盟一属。”
南离面无表情说道:“前辈焦头烂额到连这都忘记了吗?”
莫由衷没有生气,温声说道:“所以你现在该知道这件事是什么了。”
南离沉默片刻,神情变得更加冷漠,说道:“请讲。”
莫由衷说道:“要开战了。”
话音方落,南离神情骤变,盯着老人的眼睛问道:“开战?!”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倏然抬高,近乎呵斥怒吼。
如果不是通天楼上存在阵法,彻底隔绝内外,这两个字已经随风远去。
莫由衷理解她的激烈情绪,等待片刻,再说道:“事情便是如此。”
通天楼上一片安静。
很长时间里,南离连一个字都没说。
她走到栏杆处,微仰起头,让盛夏夜风扑面而来,闭上了眼睛。
凉风无信,报不了平安,但终究是静了心意。
南离睁开眼睛,望向莫由衷,缓缓开口。
有意思的是,她说出的第一句话,与远在岱渊学宫的江半夏截然相同。
她问道:“胜算如何?”
莫由衷见她如此,说道:“超过五成。”
“五成吗……”
南离眼帘微垂,似乎是在思考,然后说道:“的确足够了。”
在一场足以决定人间未来的战争当中拥有五成胜算,着实没有迟疑不前的道理。
换做是她坐在莫由衷的位置上,肯定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这一切都是正确的。
那么,她想来也要面对那个问题了。
莫由衷笑了笑,笑容很是温和,说道:“值此重要时候,我却留在神都没有离开,是因为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南离平静说道:“真人请讲。”
莫由衷看着她的眼睛,笑容变得很复杂,叹息问道:“你就是元始宗藏在道盟里最大的那一只鬼,对吗?”
……
……
长生天峰。
程安衾走在崎岖山道上,凭着腰间的那枚令牌,通往云深不知处。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寒意深入身心,连衣衫都泛起了湿意,她才是感知到了那道浩瀚如沧海般的气息。
“见过麒麟前辈。”
她行了一礼,神情平静说道:“这次需要前辈亲自出手。”
那道极尽沧桑的声音缓缓响起,仿佛雷鸣自高天之上轰落,震撼人心。
“若是本座没有记错,我已经拒绝过一遍了。”
程安衾心神颤抖,脸色随之而苍白,没有说话解释。
她取下了腰间那枚令牌,掷向云雾深处。
长时间的安静。
不知何时,有星光穿云破雾,洒落在此间。
麒麟的轮廓被映照了出来。
它沉声说道:“我不会违背自己许下的诺言,但我确实无法出手,作为相对应的弥补,我会替你们做一件事情,这是我能做到的极致。”
程安衾微微低头,回想着莫由衷事前给予的交代,声音微颤着说出了那个要求。
麒麟答应了。
云雾翻滚不休,星光被截留在此间,化作千万种形状。
……
……
当暗涌即将翻涌成浪之时,元垢寺一片死寂。
五净坐在那间与松林为伴的禅室前,目光越过樯橹,望向寺外千百年间不曾变过的景色,眼神很复杂。
自年幼踏入元垢寺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哪怕一步,见天地而不能往。
这是何等的折磨?
尤其他还是一个极为骄傲的人。
是的,五净直到如今依旧骄傲着,哪怕他不曾让骄傲流露半点,为外人所知晓。
何以骄傲?
因为他是禅宗唯一在世大乘;因为他曾千万次直面人世间最大的诱惑,仍旧能够维持本心不移;更因为他即将带领元垢寺,打破道门自五千年前立下的封锁……
每思及此,五净总会心生欣慰,连听厌了寺里的钟声都觉得动人了起来。
某刻,他忽然站起身,那些骄傲与欣慰尽数消失无踪,只剩下了百年如一日的慈悲。
有客人来了。
寺门外。
裴应矩抬起头,望向那块牌匾,神情冷漠。
这就是朱雀允许他离开万劫门的原因。
在他的身后,有晨光隐隐越过群山,开始照亮天空。
黎明将至。
……
……
元道远正在赶路。
不辞万里。
……
……
与黎明一并出现的,还有一道飞往天渊剑宗的剑光。
这道剑光带来了一个简单,却不容忽视的消息。
不仅是因为这封剑书出自于梁皇之手,更因为这是一封战术。
梁皇携太虚剑派欲问剑天渊,以求大道。
周美成看完剑书的内容,神情渐冷,眉头渐挑。
这一次他没有再习惯性地望向那座山峰,抬手传信诸峰,唤来满殿剑修。
人们的诧异与不解,随着他那一句话的落下,都化作了沉默。
“准备一下。”
周美成平静说道:“天光大亮之前,开始北上。”
……
……
那座小镇上。
白泽仍然坐在河边,头戴斗笠,手握钓竿。
他伸出手,握住一缕倏忽而过的风,自言自语道:“即是人间事,何以烦天上人。”
……
……
与此同时,那些问题都在得到答案。
岱渊学宫深处那座梅园里,江半夏终于转过了身,望向那两位老学究。
她嫣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星光也淡了三分。
她问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这是一句明知故问的话。
曹修缘神情沉重,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放弃了。
徐天性一字一句说道:“黄昏,你非要执着到底吗?”
江半夏置若罔闻。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她微笑说道:“死在这里,或者视而不见。”
话音落下之时,一把漆黑的长弓出现在她的手中,气息沉静如无光之海。
曹修缘认真劝道:“何至于此。”
徐天性往前一步,眼中不见惧意。
龙泉泉水翻滚,就像是被煮沸了那般,不断冒着气泡。
江半夏说道:“你们以学宫的未来与我说话,那我也还给你们一句话,今夜你们若要拦我,学宫便再无往后千年可言。”
曹修缘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那人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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