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江半夏想了想,说道:“不只是火锅,我们也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上一次应该是在神都,当时你没忍住骂了我一句,我印象很深刻。”
怀素纸神色不变,说道:“所以今夜你也想被我骂?”
江半夏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叹了口气,感叹说道:“真是一败涂地。”
怀素纸心想你又要绕圈子了。
江半夏自怜自嘲说道:“如今我哪里还像是你的师父,落在旁人眼中,大都要觉得你才是我师父吧?”
怀素纸有些意外,心想难道你真的很介意这件事吗?
这般想着,她轻声说道:“早在许多年前,从你被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我照顾的那一刻起,你在我面前就很难再有师父的模样了。”
江半夏微恼,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这是事实。
哪怕她从情感上出发,完全不赞同怀素纸提出的这份证据,也无法否认。
幸好就在这时,伙计捧着锅底上桌,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这场谈话。
不是鸳鸯锅,就是一汪红油锅。
怀素纸和江半夏都是能吃辣的人,而且浮云城终究是一座小城,城里的店家很难拿到太好的食材,自然比较适合纯粹的红锅。
随着锅底的到来,各种食材很快铺满桌面,一碟又一碟,看上去颇为丰盛。
锅还没烧开,两人接着聊天,但没继续先前的话题。
“你应该多些关心怀云。”
江半夏抿了口热茶,看似随意说道:“那小姑娘对这人间不见得有太多兴趣,你才是让她留下来的根本原因。”
怀素纸没有接话。
这句话当中掺和着的利益味道太重,哪怕是一个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她还是不喜欢。
江半夏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明白她为何不接话,温声说道:“我没有催促你立刻解决问题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有必要提前进行思考,和怀云认真谈谈了。”
“嗯。”
怀素纸说道:“我知道的。”
无论她喜欢与否,这都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如今的人间,没有谁能忘掉那道仿若璀璨星河般的诛仙一剑,但真正让世人铭刻在心的还是沉舟亲口道出的那个事实。
——元始宗与云妖勾结。
在中州五宗战败后的现在,当然不会有人拿怀云来说事,求一个灭门之祸。
然而事实不会因为人们的沉默而消失。
未来必然会有很多言语,从各种途径落入小姑娘的耳朵里,很有可能让她提前厌了人间,选择离开。
这是元始宗无法承受的代价。
“还有别的事情吗?”
怀素纸轻声问道,望向快要沸腾的红油锅。
“有。”
江半夏看着她,微笑问道:“你现在是怎么看待怀云的。”
这是一个很熟悉的问题。
数年之前,虞归晚在天渊剑宗的时候,与怀素纸说过一句相似的话。
当时她给出的回答是亲情。
“这不是一段我怎么看待就能直接决定的关系。”
怀素纸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淡然:“相处是两个人的事情,就像我赠她长裙,而她还我发簪,这是由她自己来做的决定,我不会为此开口也不能为此开口,因为那是索求,是强求,但这世上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那些东西是生死也是相爱。
会因为她的不愿意而醒着的姜白,只会在一个遥不可及的梦里,不在人间。
会在她踏入神都那一刻,与她坦白真相的南离……那就不是南离了。
谢真人希望楚瑾能够好好活着,是生前最后的愿望,可结果又怎样了呢?
天道循环,世事或许真是一场大梦,但这场梦却总不如人意。
江半夏没有再说什么。
她如何听不出来话里的伤感。
太多的人先后离开,连告别都没有一句的匆匆而走,走的毅然决然。
“所以我很高兴。”
她看着怀素纸的眼睛,认真说道:“我很高兴我们还能在一起。”
怀素纸笑了笑,笑容明快温柔,说道:“我也很高兴。”
我很高兴你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
无论吃的是火锅,还是别的什么都好,我都会很高兴的。
在心里说完这些话后,怀素纸举箸下菜。
……
……
神都,元始天宫。
怀云双手抱膝,坐在偏殿的窗台上。
小姑娘的黑发没有挽起,随意缭乱散落在红裙上,不知是懒散还是别的什么。
她微仰着头,看着殿外的残雪与藏在飞檐后的那轮月亮,神情十分平静。
在她身后,殿内光线昏暗。
唯有孤灯一盏。
些许孤单。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云离开窗台。
小姑娘认真挽好头发,再往殿内深处走去——南离如今就睡在那里。
她如往常那般,不厌其烦地仔细确定了南离的情况,以死生轮转真章维持着最后一抹生机。
当这一切被做完后,她就在一旁坐了下来,开始认真修行。
要是她能早些把死生轮转真章修炼好,把南离救过来,那圣女殿下肯定会很开心的吧?
这般想着,怀云的唇角下意识翘起,流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平安,平安,平平安安,岁岁平安……”
小姑娘一边修行着,一边低声喃喃念道:“圣女殿下你一定要好活着的。”
……
……
大概是心情的缘故,这顿火锅味道很是一般,两人却吃的颇为愉快。
怀素纸结过账,撑开黑伞走入风雪中,与江半夏并肩而行,往客栈的方向行去。
这一路上,她们依旧有很多无关紧要的啰嗦闲话,随着这些闲话的堆积,接下来的旅途中必然要再多出几顿饭的时光了。
回到客栈后,纵使身上不曾残存火锅味道,两人还是以此为借口,一起洗了一个澡。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意外,十分顺利。
这种顺利直接维持到了翌日清晨,怀素纸和江半夏悠悠醒来,彼此对视一眼后,才蓦然发现这是第一次踏踏实实的同床共枕。
起床洗漱,更换衣裳,继而离开客栈,浮云城由始至终都不曾知晓她们的到来。
一道剑光在城外的原野中升起,高入云天。
随着昨夜那场大雪的过去,天上的云层散了很多,薄如雾气。
怀素纸站在这把奇形怪状的飞剑上,右手伸出剑围之外,与残云相遇,心情似乎不错。
江半夏见她如此,便也安心。
数日后,飞剑随着午后的阳光,降落在浮仓山上。
这里是她们曾经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方。
一草一木谈不上熟悉,也然亲近。
更关键的是,浮仓山临近东海,与北方相比起来,气候早暖,很是适合长住散心。
就像过往北境的世家大族里的那些人,总喜欢在云妖苏醒的年间,南下中州过上几年冬,都是同一个道理。
“可惜了。”
“嗯?”
“当年的木屋都被毁了。”
“所以九山的确该死。”
怀素纸和江半夏走在山道上,随意说着从前的事情,往故地走去。
海浪与礁石撞击的声音,沿着风声呼啸而至,绵延不绝。
某刻,怀素纸停下了脚步。
她侧过身,望向悬在海上的那轮大日,说道:“春天快来了。”
江半夏看着她眼中所见的风景,轻声说道:“本就不远。”
怀素纸忽然问道:“你还记得吗?”
“嗯。”
江半夏说道:“当初你我的约定就是在这里定下来的。”
怀素纸安静了会儿,说道:“所以你要坚持下去吗?”
江半夏沉默不语。
冬天未曾远去,海风依稀带着寒意,颇为凛冽。
吹得裙袂猎猎作响。
吹得心绪难静。
时如水逝,这一路走来她和她都很愉快,有过很多高兴的时候,但一切都有尽头,那些逃不过去的终究是要到来,不留任何回避余地。
怀素纸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江半夏的身上,认真说道:“我不想给你一个永远的谎言,更不想兑现与你做过的约定。”
江半夏说道:“哪有如此理直气壮的反悔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都是无奈。
怀素纸看着她,理所当然说道:“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而我确定你不只是喜欢我,更是爱着我。”
江半夏微怔,然后笑了起来,笑得依旧是轻快。
“你觉得这就能说服我改变主意?”
“不觉得。”
“那你为什么还要说?”
“离春天还有一段时间,我想尝试一切可能的可能,只要结果如我所愿,别的都不是问题。”
怀素纸答的很理智,近乎陈述一般,不掺和任何感情。
然而越是如此,江半夏听得却越是无法平静。
“我也有一个问题。”
她说道:“你的伤势到底怎样?”
按道理来说,她和怀素纸是这世上最为亲密的人,不应该在这方面存在疑惑。
为此她有过不少思考,最终推断是怀云的存在,导致彼此之间多出一些不透明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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