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还行。”
怀素纸摇头说道:“死不了。”
江半夏看着她,沉默了会儿,说道:“继续。”
怀素纸说道:“生死之外皆等闲,既然无关生死,那这自然就是小事。”
“所以不必关心……”
话至此处,江半夏微微一笑,声音却倏然冰冷,问道:“你现在是这个意思吗?”
怀素纸不说话了。
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承认却是不可能承认的。
“你以为我真在乎你给我的答案吗?”
江半夏笑容不减,漠然说道:“只要我确认这样做是有意义的,是能满足我的要求的……”
话音戛然而止。
怀素纸凭借一种完全不讲道理的手段,让这场谈话无疾而终。
她毫无预兆地转过身,把江半夏抱入怀里,亲了下去。
再多的愤怒和言语,在这种手段面前,都只能消散无踪。
片刻后,两人分开。
江半夏往后一步,面无表情说道:“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样做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话还是没能说完。
怀素纸再次拥她入怀,不讲道理地堵住了那些话,比之先前更为强硬。
“这有什么意义呢,你能不能……”
江半夏挣脱,然后愤怒问道。
怀素纸置之不理,让她话不成话。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江半夏挣扎,然后认真问道。
怀素纸视若无睹,让她言不由衷。
“就算你亲我再多次,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江半夏后退,然后麻木说道。
怀素纸穷追不舍,至此终于开口:“我没想过要改变你的决定,我只是想要改变你。”
江半夏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怀素纸,更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不讲理的手段,甚至她隐约觉得……要是自己再继续坚持下去,很有可能会发生更加荒唐的事情。
是的,她当然可以拒绝,谁也没有办法强迫她做不情愿的事情,但她出于某种原因却不想这样做。
怀素纸看着她,想了会儿,不再强硬坚持下去,牵起她的手继续登山。
江半夏的身体微微一僵,最终还是软了起来,随之而行。
往后很长一段路,她们都没有再说过话,只余风声。
行至山巅,冬日已然西垂。
山顶有一处凉亭。
亭下。
怀素纸看着辽阔海面,对江半夏说道:“答应我,至少在春天来之前,不要做任何决定。”
“你还记得在浮云城吃那顿火锅的时候,自己说过些什么吗?”
江半夏沉默片刻后,自问自答道:“那时你说,这世上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人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她望向怀素纸,认真问道:“为何偏要勉强?”
“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怀素纸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平静而坚定:“我只要想你能活着,仅此而已。”
第九十二章 最初的真相
再如何漫长的季节也有一个结束的时候。
随着第一缕春风的到来,这个注定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的寒冬正式离开人间,彻底留在人们的回忆当中。
很多人因此而生出强烈的感受,有许多诗篇与散文面世,渐为世人所传唱。
若是从前,浮仓山在这种时候往往会迎来一场盛宴。
人世间的各个宗门的天骄弟子与师长如云而至,于山间亭下湖畔相见,或是论道,或是试剑,又为此冠以辩难之名。
在寻常年代里,这场名为辩难的盛宴,承担着让各宗派年轻弟子绽放光芒,以及建立起该有的人际关系,提前形成一个个圈子的作用,故而名声才会那般大。
——负责主持浮仓山辩难的势力正是岱渊学宫,这也是江半夏能与年幼的怀素纸在此一住多年的缘故。然而,浮仓山在当年那场惨案过后,早已变得凄冷了起来。
而在元始宗入主神都为道盟之主的如今,修行界更是无意识地将此山视为禁地,等闲不敢进入。
之所以如此,当然是人们认为浮仓山血案与那对师徒有关,不愿也不敢犯了忌讳。
怀素纸很清楚这些言语,但从来没有解释过,江半夏更是如此。
早在多年以前,在她们都还没意识到的某一刻起,这里就已经被她们视作为家乡了。
归乡求的是清净。
何必满山热闹?
……
……
浮仓山临近东海,山中风景颇为清美。
最美的是山顶的一片静湖。
湖静如镜时,倒映着天上风光,静的很是好看。
更好看的是风起时,湖面生出无数道微澜,天光山水色如梦一般碎掉。
江半夏常常贪看此风景,当年就在湖畔建了一幢小楼,重回故地后也没有移情别处,决意住在此间,哪怕怀素纸对此不怎么喜欢。
坐在小楼窗畔,江半夏没有借天光读书,以簪花小楷静抄经书。
怀素纸不时为她研墨,更多时候则是在发呆。
直到湖面映出渐至的阴云,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随之而落下,随风微湿了她的颜容时,她才是清醒了过来。
窗被关上了。
一条毛巾被江半夏递到她的身前。
怀素纸接过毛巾,随意擦去面上的雨水,想了想说道:“出去走走?”
“好啊。”
江半夏的声音很温柔,与笑容如出一辙。
两人没有撑伞,就此离开小楼,行走在入春后的第一场雨中。
雨中带着些料峭寒意,沁骨入神。
怀素纸穿着那一袭青裙,白发认真挽起,以玉簪束之。
是凛冽的好看。
江半夏不输于她。
“春天到了。”
“嗯。”
怀素纸的回应有些单调,显得很沉默。
江半夏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轻声说道:“之前你我约定好的,春天到来之前不做任何决定,今天已经是春天了。”
怀素纸嗯了一声。
江半夏安静了会儿,说道:“我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怀素纸顿了顿,轻轻地嗯了声。
这是她早已知晓的结果。
但在这个结果到来前,她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厘清。
“你是什么时候做的决定?”
“与你分开前。”
话里说的自然是当年。
江半夏回想着从前,微笑说道:“那时候的我即便是在梦里,都想不到如今的人间会是这般模样。”
怀素纸说道:“但你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江半夏笑着说道:“任谁来看都好,都必须承认这是修行界有史以来前三,不,甚至是回报最为丰盛的一笔生意。”
元始宗在与人间道别的边缘,重回巅峰。
长生宗对中州的数万年统治结束。
数万年的修行史上,从未有过这样一笔生意。
怀素纸偏过头,看着她认真说道:“我不喜欢生意这个词。”
“我当然也不喜欢,但谁让这个词描述的最准确呢?”
江半夏笑容里多了些歉意,想了想,又道:“我从未有过将你视作一门生意的念头。”
这般说着,她还是不想要怀素纸生气,接着补充了一句话。
“当时这样做,最大的原因是……我觉得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具有意义的一个选择。”
怀素纸沉默不语。
那时节的元始宗……过得真的很艰难。
黄昏孤身一人,加上那只徘徊在黄泉的野鬼,与中州五宗鏖战百年之久,却从未胜过哪怕一次。
再如何执着坚强的性情,都不可避免地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感到疲惫,生出倦意,甚至是厌了人间。
在过去一次私底下的谈话中,她问过楚瑾当年的师父是怎样的。
楚瑾犹豫许久后,与她说了很多的话。
那些话里面有很多故事。
但没有酒。
为何后来有了酒?
无非解忧。
再往后来去看,何以舍酒?
是因为她找到了人生新的意义所在,不必借酒消愁。
那个意义是怀素纸。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抱着现在的想法吗?”
怀素纸看着江半夏的眼睛问道。
“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好了些。”
江半夏莞尔一笑,笑容里满是自嘲,说道:“我的眼光一直都不好,当年就看错了楚瑾,后来还把素商也给看错了,又怎会完全相信自己呢?”
怀素纸说道:“如果我变成了你不喜欢的人,结局就是你和我一起死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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