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当然,你要是不满意的话,那我可以换一个说法。
无所谓的。
但她没有没有这样做,而是与姜白一起笑了——因为她们都想起了百年之前的自己。
身在青春里的人从不会思念青春。
既然怀念了,便是老了。
“会嫌弃吗?”
怀素纸安静了会儿,看着姜白的眼睛,认真问道:“嫌弃我们再见的时候,我已经老了。”
姜白没有回答。
她走出亭下,向山道走去。
怀素纸随之而行。
直至山道之上,橘色的天空彻底映入眼中,两人才是停下脚步。
万里有云,未曾成海,被落日烧的支离破碎,残挂在天上。
仿佛下一刻就会消逝不见。
“为什么觉得我会嫌弃你?”
姜白的声音忽然响起。
怀素纸想了会儿,不太确定说道:“大概是……像挂羊头卖狗肉那种心虚的害怕?”
她之所以在益州城里逗留那么多天,与怀云流连大街小巷旧时光里不愿离开,不是因为火锅和小面以及益州菜好吃,尽管真的很好吃。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这句话。
姜白还是不回答,换了个话头,声音平静问道:“在我睡过去以后,你遇到了什么?”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如果要把这个故事给说完,揉碎掰开,大可以写出一本几十万字的小说。
怀素纸很认真地讲完了这个故事。
暮色在时光中不断流逝。
在她的声音里远去。
夜色已至。
姜白静静听完,整个过程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字都没说。
怀素纸说道:“有些累,有些辛苦,很多的不甘心,但终究都是过去了。”
这是她关于百年往事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清淡如水。
姜白抬起头,望向天上繁星,轻声说道:“彼处水如酒。”
如今这些轻描淡写,在百年前不想也知道是炽烈与奔涌的。
一切都在岁月中被淡去。
此时的水,换做彼时,定将如酒。
怀素纸莞尔一笑,说道:“大概这就是我现在不惮于喝酒的缘故了。”
姜白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沉默。
“是的,我的确变老了。”
怀素纸敛去笑意,望着无垠星空宇宙,轻声说道:“但我还是很喜欢这个世界,喜欢吃火锅和烤肉,喜欢好看的风景与人,喜欢有趣的故事和好听的歌儿,还是觉得这个世上有值得为之努力奋斗的事物,我想要一直活下去。”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及我喜欢你。”
姜白平静说道:“以及她们。”
怀素纸没声音了。
任谁来也好,面对这句话都不可能再有声音,除却沉默别无他选。
“可惜了。”
姜白叹了口气。
怀素纸听到这两个字,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她准备开口的前一刻……
姜白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带着嘲弄意味。
“你是不是觉得我话里的可惜,是说我不能接受你的胡作非为,要和你断绝来往,让这段关系就到这里?”她问道。
怀素纸微微一怔,摇头说道:“不是的。”
姜白看着她,不悦问道:“凭什么?”
怀素纸理所当然说道:“像你和我这样的人,就算真的错了,那也是要错到底的,总不可能现在折返。”
姜白更不高兴了,说道:“那你刚才在沉默什么?”
“我想说的是……”
怀素纸诚恳说道:“修行为的是飞升和长生,不是争强斗勇,少打一架没什么可惜的。”
姜白面无表情说道:“你就肯定我可惜的是没打上一架?”
“嗯。”
怀素纸认真说道:“因为你很讨厌仙人啊,只要有机会了,出手的可能超过九成。”
姜白无言以对。
事实如此。
她说道:“换个话题。”
怀素纸从善如流,直接问道:“你还喜欢我吗?”
姜白像看白痴一眼看了她一眼,一脸嫌弃说道:“我要是不喜欢你了,那刚才还和你亲什么亲?是我闲着没事做吗?”
“有些道理。”
怀素纸想了想,说道:“但你说我老了,难免还是有些担心的。”
听着这话,姜白神情变得很是复杂。
然后她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怀素纸,你今天是不是非要被我骂一顿才舒服啊?”
“当年我和你说的话全忘了是吗?”
“还是你忘了自己答应过我的事情?”
她看着怀素纸的眼睛,气极反笑说道:“我当年就嫌弃自己活了太久,年纪太大,和你说过好几次这件事,有过很多担心,想着睡上一觉能和你岁数相差无几,今天你却老了老了说个不停,真以为我没有脾气,就算有脾气也舍不得对你发是吗?”
怀素纸心想这不是你先开的口吗?
姜白忽然敛去笑容,面无表情说道:“还是说你在提醒我,我当年是在老牛吃嫩草,一开始就理亏得很,所以别来阻止你和别的女人亲亲爱爱啊?”
怀素纸无言以对。
话里的当然都是歪理。
但歪理这种东西,最能让人无话可说。
就在她开口的前一刻……
有笑声响起。
“舒服了。”
姜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果然还是得狠狠地骂上几句,不然静得久了,不老也老。”
接着她斜了怀素纸眼,仿佛温柔问道:“你不会觉得我没有说脏话,算不上是骂人吧?”
怀素纸心想自己又不是白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姜白不再说话,沿着山道向上。
行至孤崖,她挽起衣裙,很是随意地在崖边坐了下来。
怀素纸则是坐在她的旁边。
有晚风徐徐而至,带来清凉。
星光如水,浸满群山。
怀素纸偏过头,望向姜白的眼睛,如见沉静之夜海。
“总之……”
姜白说道:“我的确生你气,但那是因为你那天说的名字里没有我,我只不过你话里的一个其他人。”
怀素纸认真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
姜白平静问道。
哪怕她猜得到答案是什么,还是想要当事人的一句实话。
怀素纸说道:“主要是不好意思。”
姜白微笑说道:“喜欢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
这句话当然不是真话,是玩笑。
怀素纸却笑不出来,沉默了会儿,说道:“喜欢你当然不丢人,但我同时还喜欢着……师父,这就很有问题了。”
“的确。”
姜白点了点头,神情故作凝重,沉声说道:“虽然你那师父和我断绝了关系,连姓氏都改了,但事实上我和她就是同出一源,不用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你现在做的事情都是欺师灭祖,把这样的事情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出来,确实会有不小压力。”
怀素纸纠正说道:“是很大的压力,主要源自于内心自我约束之上。”
“但我觉得这是值得的。”
姜白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认真安慰说道:“你不妨想象一下,等有朝一日你把你师父和我都弄到一张床上去,一边是自己的师父,一边是师父的祖宗,把我们抱在怀里随意把玩调教,直到变成自己喜欢的形状,现在受的委屈又算什么呢?不都值得了吗?”
话听到一半的时候,怀素纸就已经彻底呆住了。
她微张着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睛睁得极大,却都是无措与震撼,心神更是一片空白。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未有过如此念想。
更不要提这句话是当事人之一说出来的。
孤崖上并未死寂。
姜白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愈发认真,甚至带了点儿琢磨的意味。
“这样说下来,你把我和你的关系给瞒下来,好像的确更有意思了些,应该是多了点儿偷情的味道?”
“以你师父的脾性,肯定不愿意将这关系暴露出去,定然要用尽手段瞒过所有人。”
“想到她被你弄得不堪重负,翌日又只能强撑着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给学生授课教书,顺便还要千方百计地遮掩我昨夜也在同一张床上的事实……真是想想都让人愉快啊。”
她看着怀素纸的眼睛,笑意嫣然说道:“您觉得呢?果然还是向世人瞒着你和我的关系更好,对吧?”
怀素纸沉默片刻后,望向万劫门最高处,说了一句话。
“烦请裴掌门借昊天钟一用。”
这句话她说得很认真,声音不曾压低虚掩,瞬间传遍整个万劫门。
身在洞府中的裴应矩睁开双眼,神情无奈至极,在心里直接骂了无数句脏话,却没有一个脏字敢落在那两个恐怖至极的女人的身上。
从怀素纸踏入万劫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毫不犹豫地开始闭关,决意不理一切事情。
这怎么牵扯到他的呢?
天理何在?
大道何在?
PS:昨天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已经完本,惊醒过来发现是一场错觉,可恶!
然后,迟来地祝各位新春快乐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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