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应该没有和你谈过这些。”
“就算记错了也无妨。”
“那就好。”
南离的声音很轻,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言语间,她往偏殿深处走去。
怀素纸随之而行。
诸命归流仍然存在,所演化之群星不曾熄灭,还是那么的璀璨。
南离掀开珠帘,踏入其中,仍然能够隐约感受到其间的寒意。
她停下脚步,站在群星之前,轻声问道:“我喜欢你,这几个字是什么时候说的?”
怀素纸记得很清楚,说道:“在沉舟来神都前的那个傍晚。”
南离没有看她,微微摇头,说道:“不对。”
怀素纸安静片刻,说道:“是你与我说出那个故事的那天,对吗?”
忘了是在多年以前,她因为旧皇都那一战身负重伤,被迫坐在轮椅上,难以动弹。
然后在某个晴天,南离推着她坐着的那张轮椅,追着冬日里难得的阳光,与她说了一路的闲话。
那些闲话最终堆积出了一个凄美的故事。(注,第三卷,第一百一十一章。)
是孤坟,是生死相隔。
是天下,是换不回一人。
但其实都是喜欢。
“原来你没有忘记,全都记得。”
南离嫣然一笑,望向怀素纸的眼睛,轻声问道:“所以我现在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吗?”
PS:终于想好全文完的前一句话是什么了,很满意。
密码是素纸已薄。
第四十章 独白
这句话很不好回答。
南离也没想过要怀素纸回答,微笑说道:“当然是高兴的。”
“虽然我知道以师姐你看似冷漠,实则温柔惯了的脾性,就算换上另一个人问你这话,大概也能得到一个心里希望听见的答案,毕竟你记性很好?”
她脸上的笑意不曾淡去,声音平和而坚定,并无沮丧:“但我很难因此而不高兴。”
怀素纸没有说话。
当然不是无情,也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她明白此时的自己什么都不用说。
这些话当然是说给她听的,但也是南离说与自己听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其实我是一个很假的人。”
南离伸出手,指尖轻轻抚摸着诸命归流所演化之星辰,轻声说道:“责任当然不在我的身上,任谁落到与我同样的处境当中,只要不想死,那就必然要活得足够假。”
她顿了顿,话锋很自然地转了,落在怀素纸的身上。
“争哀帝道果的那年,在我知道你还是那个怀大姑娘以后,除了觉得荒唐可笑以外,其实还有些不曾告诉过你的难以接受。”
“当时我一直无法理解,凭什么你和我都行走在正道中,走在太阳下,你却能如此闲适自在……那时候我对你的看法很复杂。”
南离没有再说下去,没有把那些复杂细细说来,转而问道:“你当时有感觉吗?”
怀素纸很认真地想了一遍,摇头说道:“不曾有过。”
南离莞尔一笑,说道:“有些好奇你当时是不在乎我,还是笨了的缘故。”
怀素纸想了想,偏过头看着她,认真说道:“可能是因为我从在大泽深处定下那个约定的夜里就已经相信你。”
南离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当时没有不相信过你。”
“但那种信任是基于你我立场的,和现在有很大的区别。”
她笑着说道:“我相信你要比你相信我晚上不少,大概是从旧皇都开始才真正地开始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笑容很真实,声音很轻快。
怀素纸静默不语。
南离迈步向前。
或红,或黑的裙袂伴随着两人的脚步,无声掠过诸命归流演化之群星,画面有静谧之美。
行至殿后露台,初夏的神都暑意尚未攀高,又值夜色正浓时分,空气中飘荡着些许的寒意,风微冷。
神都灯火通明如昼,仿若星海。
南离站在栏杆前,看着这一幕画面,忽然说道:“算是完成了吧?”
怀素纸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够,认真说道:“已是日月换新天。”
“所以……”
南离微微一笑,视线落在仿佛被人间灯火照亮的夜空,说道:“我应该没必要继续像之前那样了吧?”
怀素纸忽然懂了。
南离说道:“我可以不用再去思考世俗的事情,不必再去顾虑旁人的想法,丢掉过往的那些虚假,活出一个真实的自己?”
怀素纸安静了会儿,说道:“如果可以,当然最好。”
是的,一切的前提是做得到。
像面具这种东西,戴得太久了,便很难摘下来了。
“是啊。”
南离笑着叹了口声,双手负在身后,说道:“首先,我得弄清楚哪个自己才是所谓真实的自己。”
这句话听着很是丧气,但她的声音里却流露着笑意,找不出半点郁郁。
她忽然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吗?”
从很多角度来看,饭后的这场谈话当中,南离都说了很多不像是她,或者说与过去的她不太相似的话。
怀素纸轻声说道:“明白的。”
南离说道:“首先,我和虞归晚的答案是一样的,我不会反对你的选择,对我来说,这从一开始就不算是事情,我甚至想象不出我会因此而与你愤怒到底,这辈子都不见面,陌路到死的画面。”
怀素纸静静听着。
南离微微挑眉,自嘲说道:“毕竟我这人从小就活在尔虞我诈里,道德水平想高也高不起来,为了你喜欢很多人,不能只喜欢我一个而翻脸,听着就怪假的。”
怀素纸心想这时候自己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若说世上每一个人,都有要求独占喜欢的权力,未免太过装腔作势与虚假。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便做不到说出这样的话语。
“我真正想告诉你的事情……”
南离沉默了会儿,忽而洒脱一笑,说道:“是过去的我都是假的,而我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那个自己是怎样的,所以我真的不是姜白。”
怀素纸说道:“我刚才说过,我明白你今夜要和我说些什么,所以我知道的。”
南离歪过头,眸子里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似乎是不相信这句话。
怀素纸神情平静,说道:“我从未将你视作为姜白。”
南离看着她的眼睛,提醒说道:“但你以前说过。”
是的,的确有过这样的画面。
在梵净雪原的深处,中州五宗飞舟陨落带来的满天火光中,那株枯树之下,她们说过相似的话。
无论姜白,还是南离,都对此印象深刻,记了很多年。
“你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怀素纸没有心虚,声音很平静。
“啧。”
南离有些遗憾,说道:“这也吓不到你的吗?”
怀素纸说道:“主要是比较相信自己。”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个笑容,有些俏皮。
南离险些看呆住了。
“看来师姐您最近的心情是很不错。”
“嗯。”
“挺好的。”
“那就继续?”
怀素纸轻声问道,问的当然是继续先前的话题。
南离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不是你从前看到的那个人,你不介意吗?”
怀素纸看着她说道:“没有办法说不在意,但我觉得这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因此我十分期待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南离说道:“我以后大概再也不会像姜白那样,与你说那些怪话,因为过去的我说了太多,早已腻味。”
怀素纸说道:“你是你,她是她,更何况我从未觉得那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当然,那年你编出来要让我抱憾终身的故事,如今回来起来是挺有意思的。”
南离说道:“我很有可能变得敏感而焦虑,对一切都抱有怀疑,认为旁人在对我指指点点,而且还会把这份压力毫无保留地倾诉给你。”
怀素纸笑了笑,笑容很是温柔,说道:“我背负过人世间最为沉重的压力,我想,这世上不会有能把我压倒的事物。”
南离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按照很多人的说法,像我这样的人,真实的那一面极有可能是木讷,冷淡,终日沉默,在生活当中是一根毫无乐趣和意思的朽木,你和我相处或许会变成一种煎熬,甚至是痛苦。”
怀素纸想了想,说道:“我应该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要是你再过分有趣,那日子很有可能过分闹腾,像你现在说的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话是真话。
都是真话。
她本就不擅长撒谎,更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南离神情如常,看不出任何的变化,说道:“你可能理解错了一些东西。”
怀素纸微怔,问道:“嗯?”
“我现在说的这一切,不是让你放弃我。”
南离理所当然说道:“是免责声明,是提前告诉你,以后我要是变成了我话里那样的人,你也没资格生气,更不能以此为借口训斥我,必须要包容我的一切毛病,但凡要有半点儿的不耐烦,都是你的错。”
怀素纸怔住了。
下一刻,她失笑出声,笑的很……不温柔,很爽朗。
南离心想你脑子莫不是坏掉了吧?
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怎能笑得跟个大妈似的?
难道你就不觉得这条件很过分的吗?
不要说放在修行界,就算是放在凡间,她说的这些也是毫无疑问的刁难。
“什么意思?”
她面无表情问道:“怀素纸。”
怀素纸强自敛去笑意,冷静了下来,老实说道:“想起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南离似笑非笑问道:“你最好是真的想到了。”
怀素纸说道:“我做过你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
话音落下,南离的笑容僵住了。
“……和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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