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断丹浮海
——但实际上，安托万并不是在安慰他。
根据安托万的经验，查特对于他的能力极限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甚至可以说比他本人都熟悉。
查特不会给别人安排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除非他是故意如此——既然命令已下，就证明乌尼古一定有能力完成。
因此，虽然乌尼古表现得相当困扰，但是安托万并不会因此而小看他。
——而且他也没那个多余的情商去安慰别人。
“话我已经带到了。”安托万转头悠闲地迈步离开，“你接着忙你的吧，我要先回去睡觉了。”
忙我的……
乌尼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姿势，低头看了看，欲哭无泪。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想问了——
——为什么基尔希非要等到他上厕所的时候过来啊！
……
时间很快来到了后天。M7实验楼外的森林中。
“……波本，别再乱绕了。”
安室透猛地回头，视线中却空无一人。
——不对。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
他抬头看去，一身黑衣的南凌正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悠闲地晃着双腿。他的表情被树荫下的阴影遮蔽，仅有银灰色的双眸闪烁着晶亮的光。
“再这样下去转一天，你也是找不到M7的。”
他已经看着安室透在这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转了一上午了。
安室透差点被气笑，按耐着表情反问，“这又是谁的问题呢？”
“当然是提早过来的波本你的问题。”南凌理直气壮地回答。
明明约好的时间在下午，但是安室透却一大早就来到了这里。自己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安室透：行。
“你不会只是来看我笑话的吧？”他挑了挑眉。言下之意，自然是让南凌赶紧带他去M7实验楼，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当然——是了。”南凌兴致勃勃地说道，完全没有从那根树杈上下来的意思，“不是挺有趣的吗？”
仅仅在和查特见面不到五分钟的情况下，安室透就觉得自己的血压有显著的提升。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南凌非常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恶趣味，“先问一句，你应该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吧？”
“你指什么？”
“定位器，微型摄像头，录音器，相机……不过手机可以带着。”南凌笑眯眯地提示道，“组织下发的手机会在你进入范围的瞬间上锁，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将这点记了下来，“我自然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好不容易来到了M7实验楼，知道了这里的位置。这种时候，他可不会冒险。
只是……为什么查特忽然让自己过来？他不是一向不喜欢自己探究这些的吗？
“在想什么？”
“在想你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安室透坦然地回答。
“这个嘛……”南凌轻巧地从树杈上跳了下来，落在了安室透面前，露出一个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
“暂时……保、密。”
第526章 ‘996是福报’
“血压？”
“收缩压95舒张压70，还在下降。”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化学试剂味道，冷清的白色灯光照亮了这间不大的实验室。各式各样的实验仪器被整洁地收纳在一旁。
安德卜格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台前，眼镜下的双眸不带一丝感情。
“心跳频率。”
“不足400次，下降速度很快。”
安德卜格看了一眼那只还在抽搐的小白鼠，面无表情地摘下了手套，“小鼠R－553号，实验失败。可以开始清理了。”
“是，安德卜格先生。”一旁的研究员应下之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安德卜格，“之后还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
“那我们可以下班了？”
“清理完之后把报告整理出来。”安德卜格摘掉了口罩，“然后就可以下班了。”
研究员点了点头，转过身一边清理一边小声嘀咕，“我就是那个意思嘛……”
这位首席研究员来了也有段时间了，可自己跟他交流起来还是会有点费劲。
安德卜格照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实验室，却在走廊上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基尔希？”
“是我是我！”安托万一点不见外地应道，高兴地朝他挥了挥手，“你应该就是安德卜格吧。”
“是的。”安德卜格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推了推镜框，“基尔希，你的工作范围似乎不在这附近。”
基尔希的档案上并没有他的照片，但这张脸从来没有在M7出现过，想要认出他并不困难。
他前段时间从乌尼古那里听说了基尔希要来的消息。据说是查特让他过来保护M7实验楼的安全。
安德卜格对此并无异议。M7实验楼事关重大，这里的安保自然也是越多越好。
“查特让我负责安保，那就是保护一整栋楼的意思啊。”安托万理直气壮地回答，“这里当然也是范围之内。”
“你说的有道理。”安德卜格眨了眨眼，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那么请便吧，基尔希。”
“哎，别这么见外嘛。”安托万爽朗地笑道，趁着安德卜格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搭上了他的肩膀，“其实我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代号，听上去怪怪的。我的朋友都直接叫我名字的！”
“互相称呼代号是组织里的规矩。”安德卜格试图从安托万的胳膊下逃走，但是以他的小身板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这不会有人计较的吧。”安托万大大咧咧地说道，“反正查特也会直接叫我‘安’。你看，就一个音节，比什么樱桃白兰地省事多了。”
而且‘樱桃’听上去可一点都不霸气。
安德卜格的脸上挂上了些许不耐烦。他又试着推了推安托万的胳膊，但看样子对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微弱的反抗。
……这家伙是脑子里都装满了肌肉的白痴吗？
“我们不熟。”他不再使用那种彬彬有礼的语气，神情冷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请不要纠缠我。”
“诶，这不是快到饭点了嘛！”安托万看了看时间，兴高采烈地开口，“没事，我请你吃顿饭，我们很快就熟了。”
他看安德卜格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连忙补充道，“这不，我还得在M7待上一段时间呢，咱俩以后肯定要经常见面，交个朋友嘛。”
安德卜格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
虽然确实听说过基尔希脑子不好的传闻……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人。还一直一副乐天的模样。他以为他是条狗吗？
恐怕得是只哈士奇吧。
查特看上去是个聪明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那么就请带路吧，”他十分不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下半句话，“安托万先生。”
……
另一侧，南凌刚刚带着安室透穿过了位于地上伪装建筑中的入口，来到了通往实验楼的地道。
“没想到居然是在地下。”安室透有些意外地说道，“‘实验楼’这个称呼果然是误导性的。”
“也算是楼吧。”南凌带着他走过狭窄倾斜的走廊，两侧惨白的灯光照着铁灰色的墙壁，看上去冷漠又无机质，“只不过是倒扣过来建在地下的而已。”
安室透注视着南凌的背影，脚步不停，随口闲聊道，“这个入口恐怕不是常用的那个吧。”
“哦？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南凌偏头看着他。
“地上的灰尘都要呛死人了。”安室透用大拇指点了点身后，他们来时的路上留下了一串脚印，溅起的灰尘在低处回旋，又缓缓落回地面上。
“那你想错了。”南凌看都没看地面，收回了落在安室透身上的视线，“M7实验楼没有常用的入口。”
“有兴趣解释一下吗？”
“你可以自己动动脑子。”南凌声音带笑，“或者多喝六个核桃。”
安室透：？
查特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不过算了，光是到达M7实验楼的内部就已经是一次进步了，既然已经知道地点，相关情报就可以慢慢打探。
查特看起来也没想遮遮掩掩，倒是个趁机套情报的好机会。
“你就不担心带我过来会被组织发现？”
“发现什么？我带了一个组织成员过来？”南凌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停下来扭头看着他，“你这个心态不太对啊，波本。”
安室透顺势挑了挑眉，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情。
让查特说的越多，自己获得的情报就越多。
身为公安，如何用各种方式引诱嫌疑人自己说出情报，当然是必修课。
“越是别有心思，就越要催眠自己对组织忠心耿耿。”南凌相当耐心地说道，“来，跟我念——”
他清了清嗓子。
“‘996是福报，007是恩赐。我自愿为组织工作。如果你年轻的时候不工作，你什么时候工作？工作呢，是一种自愿的拼搏，是对集体的伟大奉献，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和人性夺目的闪光’……”
南凌看着安室透难以言喻的眼神，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一脸无辜。
安室透看着他，心想查特是不是今天终于疯掉了。
第527章 天堂之路
南凌虽然不知道安室透在想什么，但是从眼神也能猜出来，对方的想法可能不太礼貌。
“别在那发散思维了，”他不满地轻哼了一声，转头往前走了几步，推开了走廊尽头的大门，“你还是多想想一会儿要问我什么吧。”
南凌靠在门上，挑衅地对安室透眨了眨眼，“今日限定，有问必答……”
安室透心中一动。
“——除了实在不能回答的。”南凌拉长了声音，补上了下半句。
安室透心不动了。
……呃。
心脏还在跳。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跟在南凌身后穿过了那道门。
金属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清脆的层层上锁声。安室透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担心什么，怕我把你关在这？”南凌好笑地看着他，阴阳怪气地开口，“那你可有的担心了。”
安室透不想说话。
南凌颇感无趣地撇了撇嘴，轻轻向上挥了挥手。安室透的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的走廊和他刚刚走过的截然不同。
光滑的白色地面一尘不染，宽敞得能容纳四个人并排行走的走廊两侧是同样纯白色的墙壁，浅灰色的铁门规律地分布在两侧，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消毒药剂的味道。
“欢迎来到M7实验楼，波本。”
安室透回过神的时候，南凌已经转过身继续朝前走了。
“这里是105号走廊。”南凌随口说道，“不过研究员们一般管这里叫‘天堂之路’。其中一个原因是这里是顶层，四周又都是白色的……”
他停顿了一下，“波本，要不要来猜猜第三个理由？”
“天堂？”安室透缓慢地重复道，看了看四周的铁门。
——门上没有窗户。走廊上的温度也不高，明明是秋天，但这里似乎比外面还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