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皮皮散琴
结晶石的光辉稍稍变强，跟通道相比视觉更清晰的场所，是即使在洞窟里也算格外大的空间，可说是天然广场。
他就在那里，遭遇了这个世界真正的——恶意。
——
“您好，Kanae城的领主？”
在意识漂浮在虚幻与现实的叶溟面前，出现了一个十分精致的鸦嘴面具，然而，却不知为何，如同骑士人一样将嘴部裸露了出来。
但是他看得出，那是一个骨瘦嶙峋的男人，哪怕他被裹着不同于其他黑衣人的蓝色长袍，带着精致的鸦嘴面具也能看出来。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挺有意思的呢。”
像轻视似的眺望叶溟后，男子点头表达理解。带叶溟来的影子当场跪下，以恭敬的姿势等待男子的下一句话。
一个人跪地，周围的影子也跟着在男子面前屈膝。
然后，鸦嘴面具的男人以十分可怕的方式，靠近了叶溟，然后——在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无法活动的叶溟面前，一百八十度地转动了他的脑袋。
“——看着，我的眼睛。”
稳重的声音里，有着不容分说的强大力道。
叶溟的身体一震，虽然还是发呆却乖乖听命看着鸦嘴面具。那面具之下散发疯癫光彩的灰色瞳孔，捕获叶溟的心。
“回答我。用心回答我。回答我的问题，我的渴求。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为什么会被给予如此多的宠爱？嗯？”
“……”
“啊好像问不出个所以然呢，毕竟是一个傲慢地不会跟任何人说话的家伙呢。不然，改变问话顺序好了。”
明知故问地装作被冷淡回应，男人把头朝右倾斜九十度度。在脸打横的状态下，由下往上瞪着叶溟。
“我要问咯。”
然后，一条长长的舌头从面具中钻出，冷不伶仃地，舔了叶溟的左眼球。
眼球被舔的顶级不快感将他的鸡皮疙瘩全部激发。
但是，也只到听见下一句为止。
“——你，为什么，会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呢？一股僵尸一般，恶心的气味呢。”
回应的，依旧是这样的毫无反应。
在掉SAN，感觉SAN值在不停地掉下，以至于逻辑都开始混乱了起来。
但男子没有不悦，好像想到什么而将手指拔出嘴巴，然后用被血弄湿的手触摸自己额头。
“啊啊，对喔。这么说来，做了太失礼的事。我所做的，连打招呼都称不上呢。”
讲究起与场面不合的礼仪，男子露出不吉祥的微笑。
简直像友好到视失去正常的叶溟的笑容为亲密的证明。
“我乃——拜月教·星云分部的领袖也，名字的话——没有！！”
用双手手指指着叶溟的男子嘻皮笑脸地说。
他剌耳的大笑声，像搔抓般、阴森地响彻寂静的洞窟。
大笑声被昏暗洞窟的冰冷墙壁反弹，造成回声。
嘎哈哈笑的邪教徒似乎觉得有什么很可笑，裸露血迹斑斑的牙齿表达愉悦。
“啊啊，太滑稽了！这真是、真是真是真是真是真是太有趣了。其实、其实其实其实其实——！整个脑袋在颤抖……！”
露出凶笑的的男人用右手不断地挠着他的脖子，哪怕挠出了血痕也不肯停下，在那岩壁上画图。没有意义的图案形成毛骨悚然的壁画，彷佛象徵他的精神状态。
无法直视现实，大脑在颤抖，理智在崩溃，世界观在分崩离析。
“啊，说起来。”
男人又突然立正站好，用一种很滑稽的语气说道。
“这里，有一个特别表演，想请领——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主大——人来看！！！”
然后仰首看天花板。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不要错过！那么It——s Show Tiiiiiiiimmmmmmmmeeeeee！！”
然后，如同疑案追声选择了坏结局一般，出现了很多手，从四面八方蒙住了叶溟的视线，再然后……
——
——
第四百一十七章 无止境的噩梦
漆黑的环境，漆黑的空间，颤抖的声音格外的显眼。
那个灰色头发的女孩在颤抖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做的事情。
【拿起弓，然后，你就自由了。】
这是那个黑衣人对自己说的，她当时已经中了慢性毒药，让她拿起这个附魔弓，只要朝那些个沙袋射箭，只要射到不动为止，再用针筒在标记点抽取，就可以让她走了。
她不想死，更何况她还要活着出去，寻找在城外避难的亲人朋友。
然后——她照做了，每一发箭矢都射在了沙袋上，袋子里的东西在不停的动弹着，直到她射出最后一发箭矢才慢慢的停止了动弹，被锁链拘束着她，就这样，朝着她所能看到的袋子，射出每一箭。
她用针筒分次插向了这些袋子里的标记部位，然后等到她给自己扎针解毒之后，另一些人打开袋子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那些带血的面孔，然后还在不停流着血的人……是……是……
【是的哦，这就是你所射杀的东西的真面目……】
她的耳边出现了犹如恶魔的话语。
这是她所认识的家人，和朋友……为什么……为什么？！！！！！
【他们的肝脏里都被我们用特殊手段将你的解药塞了进去，然后你为了活命，本来你不向那些袋子射箭的话，他们也不会死，牺牲性命的，只有你一个人吧？】
回忆着那些人和自己平日相处的时光，她无法相信，她想逃避这个结果，但是事实就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朋好友……
女孩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此刻，她最后的理智，也所剩无几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她疯了。
然后，她就拿起了附近的小刀，一下，两下地捅着她的心脏，血流满地，然后一阵阵抽出下，自杀了。
“这样子啊……啊啊，那真是、真是叫人期待、脑袋打颤呀，嘿！”
说话的语调和表情对不起来。一脸认真但声音却雀跃无比的男人，毫不犹豫地将完好的左手手指依序一个一个咬烂。骨头裂开、肉被咬烂的声音响起。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啊，活着的充实感！啊，领主大人千万不要换台哦——”
叶溟简直停止不下自己内心的那种感觉，恐惧，疯狂，理智的崩溃，以及……他的心脏，在颤抖。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得炙热，然后产生了反应……
“对了，我们的领主大ren——en！老实说，她不射箭我们也会把——他们处理掉的！！大概是丢到火坑或者粪坑里让他们成为肥料吧？你看！我们也在做你平时帮助大家的事哦！——”
叶溟的视觉宛如被剥夺，以至于他只能这么看着面前的画面，毫无任何的权利可言。
画面一转，现在画面变成了——
让人亲手杀死自己的家人，让人把已经面目全非自己认识的亲人尸体做成肉汤，配合所谓的“调味料”给其他亲朋好友吃下，毒死他们，包括自己，然后很恶趣味的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告诉他真相。
也还有拿人当作玩具当着其他人的面发泄最原始的欲望，然后让看着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被侵犯的对方走向崩溃，以亲手杀死已经被污泥所“污染”的那白色的污秽物……
他们所做出的各种行为是为了什么？？
“还在为了什么呢？！就是这样！试炼！试炼！这是试炼！ 一切都是我们为了回报宠爱的试炼！照耀吧！引导吧！我们伟大的月读命大人！啊啊，脑袋在颤抖——！！！”
男人欢喜到口沫横飞还狂笑，影子们鼓掌像是追随。那是只有他们才了解、奇妙又可怕的聚会。
解放人类本性的恶然后完成所谓的“升华”……那既是疯狂。
“那么领主大人——我们来讨论哲学吧？”
男人突然再度立正站好，像个精神分裂似得。
“你认为人心是什么呢。”
他贴的好久，如果不是叶溟现在动不了，他绝对会给他一拳的。
“人心其实是一个十分脆弱的东西。我们很喜欢这样做！因为他们，都不过是从猴子进化的低级生物！但是在我们的操纵下，这群低级生物也证明了自己！因为我们把他们变成了可以献祭给神明的存在，现在！他们将永恒的活在那个世界！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而是在别的世界里，在伟大的月读命大人的世界！！！这是我们献给神明的最好礼物，因为这个世界，是我们的敌人！！！所以我们要将这个世界的人——送给它！！送给我们最崇高的神明！！！让她见证到，我们所寻求的爱爱爱爱爱爱啊！！”
噗呲一声，男人似是在用他的手指，来钻他的太阳穴着。
“啊啊，脑袋在颤抖。在颜抖在颤抖在颜抖颤抖颤抖颤抖抖抖抖抖抖！”
在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下兴奋，男人开始流鼻血。
用舌头舔去流到嘴巴的鼻血，他一脸陶醉地松弛脸颊。
什么活着？
这根本就不叫活着，这明明，就是……一场屠杀！
“啊啊……不过啊，对这个场面毫无反应的领主大人您——”
男人，突然贴在了叶溟的脸上。
“还真是怠惰呢。”
眼神饱含热情这么说，男人突然拉开了距离，像是高潮般地浑身发抖。
啪啷！感觉脑内有什么东西破裂，是理智吗？还是……
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听不见。一切都是狂人的戏言。他没说中任何一件事，也没碰到一样真实。
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不会改变。必须要这样。应该要这样。非得要这样。不然的话，我——
“啊啊，到此为止。”
乌漆抹黑的东西充斥胸膛，现在也快要爆发出来。但就在爆发的前一刻，彷佛忘记刚刚的狂态、冷静下来的男子，用一句低语就成功制止住。
用法衣的袖子粗鲁地擦去鼻血，男人长长吐一口气。方才的兴奋样貌荡然无存，他改用沉著的态度和冷酷的声音指著洞窟入口的方向。
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从头到尾，他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的怪物。自己和这男人的距离，要是永远不会缩短就好了。
在还没跨过无法回头的分水岭之前。
“哦——少女来了呢，没想到那居然没有炸死她啊，这可真是失策呢。”
什么？
他……在说什么？？
——
——
第四百一十八章 疯狂的外侧（上）
像是被热情冲昏了头而张开嘴巴。从内侧涌出的莫名其妙感觉，引导只会发出呜咽的嘴巴。但是。
“——”
嘴巴简直就像被看不见的东西给堵住，发不出声音。
跟被恐怖，和除此之外的感情堵住喉咙的感觉不同。是被更明确、魔法层面的干涉堵住嘴巴的感觉。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掌贴住嘴巴的闭塞感令叶溟瞪大双眼。回头看过来的男人哈哈大笑。
“唉呀，用不着那么焦急……还有时间。”
嘎哈哈哈，嘎哈哈哈，他的干笑在洞窟中回响。
那声响，敲击耳朵的不快震动，令叶溟的嘴巴即使失去闭塞感依旧无法编织话语。彷佛被禁止发笑哭泣，只能沉默着等待变化。
——盼望的变化，在不到一个小时内就造访。
黑影们还是一样保持沉默跪着。这段期间没人说话，就只有男人来回跺步的脚步声和叶溟的喘气声摇动广场的空气。
第一个抬头的，是最靠近走廊的影子。
彷佛被那个人的动作带动，狂信者接二连三抬起头。察觉到影子们的动作，男人也一同看向洞窟的入口，接着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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