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皮皮散琴
脸上的欢喜表情，让人以为他的嘴角都裂开来了。
“好像，过来了呢。”
叶溟像是被热情冲昏了头而张开嘴巴。从内侧涌出的莫名其妙感觉，引导只会发出呻吟的嘴巴。但是……
他用喜色彩绘的低语，被震耳欲聋声给盖过。
彷佛被质量惊人的炸弹威力给炸碎、破坏的声响，剧烈撼动洞窟内的冰冷空气。连续发出的声响透过坚硬的地面也传达给倒地的叶溟，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得到入口被粗暴的敲门给砸烂。
影子缓缓站起，从怀中拿出十字架严正以待。
十几人挤进来动来动去，纵使这里是洞窟内的宽敞空间也都变窄了。他们在大约是学校教室的一半空间内散开，摆开架式准备应付来袭者。
要奔跑冲剌或做些什么，这里的空间都不够宽。而这对人数居于劣势的侵入者而言是绝佳条件。
但是……
“把叶溟——还给我！！！”
伴随着这身吼叫，一道火焰顷刻间喷涌而出，将面前的所有教徒焚烧殆尽。
然后，有什么人直接闯了进来，是一名少女。
她的样子有够凄惨，生动地表达何谓超越壮烈。
全身上下无一处没有染上鲜血。青色的头发被染上鲜红，裙子已经被烧到不留痕迹。破掉裂开的裙子底下的双腿刻了无数道撕裂伤，左手受了让人不忍卒睹的无情烧伤。
浑身充斥血腥和死亡香气，尽管如此，她还是坚强地对叶溟微笑。
“啊啊——美极了！”
然后，在这样的凄猛样貌前，他发出喝采。
他甚至忘记自己的部下在眼前被蕾莉杀害的事实，不如说根本是要主动献身做为材料，兴奋地尖声称赞。
“少女！一名少女！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是继续前进！为了什么，为了这名少年！为了救出被宠爱的少年而做到这种地步的你也是！被爱附身，为爱而活！”
“废话少说！！”
将魔杖对准了洞穴内的所有人，蕾莉怒吼。
“拜月教……你们，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垃圾！！今天，我就要代那些被你们杀死的人，报仇！！！！”
“就凭你那惨不忍睹的模样？做不到的事就别讲得好像办得到。原本，你就只是要来带回这名少年。好听的表面话就免了吧。”
他蹲下来，抓住叶溟的头，强迫他抬起脸。还高兴地抓着头发，上下摇晃不情愿的脑袋瓜。
“……碰他。”
“什么？”
“不准碰他！！！！”
登时，大量的魔法阵一瞬间产生，蕾莉在这一刻——将她所有的魔法全部用了出来，有叶溟没有见过的，也有叶溟见过的，五花八门，几乎概括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
而后，哪怕身体破烂不堪，伤痕累累，法师少女依然没有放弃地，一往无前。
为什么……
为什么……要战斗到这种程度……
“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按着脸，边看被暴虐击沉的狂信者们，边吐出热情的呼吸。
他的样子不是因悲叹、恐惧、不安而动摇，而是来自于纯粹的兴奋。不安扩大到传达出这点。
为什么……为什么啊蕾莉……
为什么……要为了我这种人战斗，伤成这样……
不懂。不想懂。试图不去理解。
可是还是有东西传过来。都流血负伤还是持续战斗的她，让胸腔内涌出一股冲动。
道出那股不安的话，或者是必须那样做。
但是，那样做的话就不能自己放逐自己。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的，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就必须去正面应对。
“叶溟！！”
伤痕累累的少女，在昏天地暗的厮杀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一定要一起回来的信念，对叶溟伸出了手。
浑身浴血的少女表情寄宿了淡淡的柔和感情。
嘴唇微微开启，瞳孔映照着叶溟，在欢喜下闪耀光芒。
那副神情简直就像在说——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然后——
——全身在瞬间被撕开的蕾莉，就这样地坠落到冰冷的地面。
“啊……”
看到鲜血从落地的蕾莉身上散开，叶溟愕然失声。
趴在地面的身体，被破坏到体无完肤。
踏进洞窟时受的伤还比较可爱。现在四肢全朝不同方向扭曲，身体前后生出像被巨人的手指挖开的伤势。
而且，以压倒性的破坏，蹂躏她的身体的是……
“这可真是——太可悲了呢。”
是那不知从什么地方，凭空冒出来的锁链，从五个方向抓住了蕾莉的四肢。
然后，挣扎的蕾莉的神情，永远的被定格在了那一秒……
一条锁链，就这样贯穿了她的心脏……
“看啊，看吧，看个仔细。少女死了。为爱而死。按着伤口战斗，抵抗恐惧向前，却没能达成心愿就结束。”
啊……
“看清楚。烙在心里。牢牢记住，你的行为造成的后果。”
啊……
缠住蕾莉四肢的锁链，开始收紧。
血肉模糊的蕾莉被拽到了眼前，沐浴在狂人腥臭下的叶溟喘气。
“你的行为造成的后果。你有罪！！因此你的罪！！少女才会死掉！是你，杀了她！”
“是你！”
“用我的手臂！用我的手指！用我的身体！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你你你你……杀的！”
像唱歌一样喋喋不休的同时，他还在用异能之力玩弄蕾莉的身体。
睡在空中的身体改变姿势。蕾莉的身体像提线人偶般垂下手脚。弯折扭曲的手脚，被迫配合狂人的情绪舞蹈。
……住手。
扑滋。有什么被扯断的声音。
在叶溟的额头深处，还有蕾莉的身体肌肉因承受不住玩弄而断裂。
“好痛好痛好难过好难过好痛苦好痛苦救我救我……啊啊，叶溟？？？”
蕾莉的身体如同被点燃的TNT一样爆炸开来，爆炸产生了血雾，溅射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所有的地方，然后，属于蕾莉的鲜血在向下滑落……
只剩下一个头和一个身体的蕾莉像绞刑犯一般在空中摇摆。
难看的挑衅。低级的煽动方式。狂人用戏耍来蹂躏雷姆。
她的尊严，就这样在眼前被轻而易举且愉悦地侵犯。
这幅光景，这个丑恶到让人想别过目光的光景。
“没错，人就是这么脆弱，而这——正是人最大的罪恶。”
男人突然变得很正经。
“我们前面又是砍啊又是杀啊，但这么一想果然不够，现在你又给我们带来了一个余兴节目，真是——太太太！棒了啊，看着这群人升华的瞬间！这都是为了月读命大人！！为了——爱啊！！”
叶溟的嘴巴突然获得了自由，并且在获得自由的那一瞬间，叶溟……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杀杀，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去死，让我杀了你，去死、去死、去死吧——！”
叶溟，咒骂着这个看不到名字的男人。
“为了活下去而憎恨别人，这种对他人的强烈情感，与爱是表里一体！！啊啊——扭曲得多么美呀！！！”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竟然，杀了她。杀、杀、让我杀了你。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去死，你这混帐！混帐，啊啊！去死吧！”
身上被看不见的魔法所禁锢，无法行动，那就——口沫横飞，散播诅咒，狂喊怨恨怒吼吧。
哪怕此身因此湮灭也无所谓。
只求现在，在这里脱离枷锁，杀掉眼前的男人就好。好恨、好恨、恨得受不了。他应该死。他不应该活在世上。
这个男人，确实该在现在，这瞬间，当场死掉。
“这边也被弄得脏兮兮的，差不多也该是道别的时候了。”
站在因激情而舞动全身的叶溟身旁，抹除狂笑的男人突然这么说。他招招手，聚集残存的影子，然后指向崩塌的洞窟入口。
“去吧，该开始讨伐最恶的城市了，向乔装我等神明的，最恶的魔女，进行讨伐吧！！！！！”
然后，只留下了依旧无法动弹身体的叶溟，在山洞内愤怒地怒骂着。
——
——
第四百一十九章 疯狂的外侧（下）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熬煮到要烧焦的憎恨和杀意，在昏天暗地的阴沉中越来越多。
喃喃无数次，吐出无数遍，忘记极限持续闷烧，也没耗尽憎恨。
“杀————杀了你、”
对某个人，对陌生人，对生物，从来不曾憎恨到这种地步。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有过好几次憎恶无形命运或其他的经验。每次叶溟死亡的时候，冲撞毫无慈悲的现实，做错选择的时候，都要以性命做为支付代价的无情世界——憎恨和诅咒的次数，用两只手的指头都数不完。
但是，在以往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恨某个人恨到这种地步。
——那个男的，到底是什么？
底细一概不知。对叶溟来说知道的就只有他是异于常轨的狂人、言语不通、披着人皮的恶魔，卑鄙小人，罪大恶极之人，还十分的某怠惰祭祀既视感之人。
伤害舍身欲救出叶溟的蕾莉，还彻底凌辱她的性命和名誉、恶劣至极的男人，让他活着不知道还会衍生多少受害者。
所以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要亲手杀了他，不能交给其他人。非得要用自己的手，杀了贝特鲁吉乌斯不可。
不那样的话，要怎么替蕾莉报仇呢。
“杀了你，杀了你，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用想像来抗拒精神的均衡瓦解，叶溟委身于憎恨。
被隔绝至外界的孤独，轻易地破坏、腐化人类的精神，将人类导向结束。
为了甩开被留下来的恐惧，为了背离这件事实而吼叫。
只要吼出憎恨，就能保持正常。
持续抱着几近疯狂的杀意，方能不发疯。
为了不发疯，叶溟需要憎恨。
——在那之后又过了多久，叶溟不知道。
“呼——呼——……咳，呼——……呼。”
意识空虚地飘荡在清醒和无意识的夹缝间。
疲劳、衰弱、磨损，一点一点地逼迫叶溟的精神和肉体。
持续挑战禁锢的肉体，被严厉使唤的手脚，也在超越极限后不接受大脑的指示，但仍旧试图将肉体剥离，将骨骼剥离，将灵魂剥离。但光是转动身子就在剧痛下差点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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