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诡骗师 第105章

　　他看向了羽川翼，“有些狼狈呢，羽川同学。”

　　“你认识我？”羽川翼保证自己从没见过这么特殊的同龄人。

　　“井森私立小学的六年级，雨宫莲，”长相秀气可爱的男孩朝她挥动那只戴着厚实防刃手套的右手，“我们是邻校哦......一直都有从各种老师那里听说到你的名字呢。”

　　“比如说？”羽川翼撩开挡住视线的头发，像是被挑起了好奇心。

　　“有望保送东京大学的魔王小学生、十一岁的学习星人......总之就是这样风格的外号。”

　　“啊，真是让人羞耻。”

　　“是吧？我当初就在想，‘羽川翼’到底是个怎样的女生，能让每一位老师都赞不绝口。现在我见到了。”

　　“嗯......你觉得怎么样？关于羽川翼。”女孩恍惚间忘记了维持那份贯穿生活的微笑和从容。

　　“有点失望，当然，也有点意料之中，”雨宫莲两手叉腰，得意地笑着，“本来以为会是个很骄傲的人物，是需要我努力追赶的对象。但现在感觉，你想达到我这样的优秀程度恐怕还有一些距离。”

　　“吹牛，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你这号人。”

　　“中国有句典故，叫做‘一鸣惊人’。等你升学到国中，你自然就会认识、并且牢牢记住我的名字，”雨宫莲摇了摇手指，满脸不屑，“我可瞧不起小学的那些测试题，在你们玩耍和上课的时候，我已经自学完了国中一年级的全部科目。甚至包括了社会劳动实践、个人技能训练。”

　　“社会劳动实践？”羽川翼不知不觉就已经凑在了雨宫莲的身旁，仔细地打量着他的工作台，等到她有所反应时，两人已经贴在了一块。

　　同龄的女孩总是比男孩要早熟得多，她觉得有点害羞。

　　“当然！”雨宫莲摘掉手套，认真地向她介绍，“我最近几个月都在这里跟着木雕厂的大师傅学习，这就是我的最新成果。”

　　“它像是......花朵？”

　　“嘿，半成品而已，这还只是个胚子呢！”雨宫莲拍了拍羽川翼的肩膀，“看在你与我有缘，等我把它做完了，就送你当礼物吧！”

　　怪人。这是羽川翼对雨宫莲的第一印象。

　　但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能完全跟上自己思考的同龄人。

　　在交谈中，无论怎样的话题：时政新闻、学科的高难题、对于科学趣事的了解，甚至是升学择校方面的探究。雨宫莲都是了如指掌。

　　一时间就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兴致勃勃地向雨宫莲分享着那些藏在心底很多年的念想。

　　很难相信两个小学生的话题甚至有着超越三十岁社畜对教育、社会的理解的逻辑深度。

　　他们直到傍晚才在一声呼喊里意识到时间的短暂，穿着工作衫的男人骑乘单车接近，“小莲，这是你的朋友吗？”

　　“新朋友，”雨宫莲摇头晃脑地开始收摊，把材料和工具放进工作台的抽屉里，然后推进身旁的木雕店，“木雕做好了明天再给你吧，我好像要回家吃饭了......”

　　店长躺在椅子里抽着烟，眼皮子都懒得抬。

　　“怎么说话呢你，”男人一巴掌扇在雨宫莲的后脑勺，朝着羽川翼面露微笑，“他妈妈不小心把饭菜做多了，你如果嫌着回主城区麻烦，可以到我们家里将就一下。”

　　“喂，不是说就做了三个牛肉三明治吗？”

　　“你别吃了。”

　　“什么意思？！”

　　“别嚷嚷，以后你会感谢我的......”有句话没有明说。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你是一点也不珍惜。

　　“喂！”雨宫莲还在跟男人拉拉扯扯。

　　羽川翼想说自己不饿，但空空荡荡的肚皮里回荡着肠胃的哭诉，她最终是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们走进了一处温馨的一户建。

　　这里是雨宫莲的家。

　　她受到了很热情的款待，甚至被牵着参观了雨宫莲的新卧室。

　　一种从未经历的情感在心底涌动。

　　已经是高中生的羽川翼靠在房门上，她看向这间同许多年前没有任何变化的卧室，目光却流连在汐见琴音的身上。很少见的情绪剧烈波动着。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春假之前就想着，即便是见到雨宫莲的女朋友，也可以维持着平常的心态......

　　完美的班长在看到汐见琴音的时候，终究是有些动摇了。

　　雨宫莲曾经说羽川翼是个虚假的绝对完美主义者，她行事的动机在绝大多数时候不是因为“善良”或者“正义”，而是因为“正确”。

　　这份“正确”的“完美”诞生自。一个绝对凄惨的悲剧，她的家庭：羽川翼的身世异常崎岖，亲身母亲在十七岁时生下她，却不知道男方是谁，为了养育孩子和金钱选择了结婚。但在婚后不久，羽川的生母便在她的婴儿床前上吊自杀了，幼小的羽川便由没有血缘关系的“第一个爸爸”收养。为了养育子女，羽川的“第一个爸爸”再度结婚。然后，这位爸爸因为工作过度，最后过劳死，留下来的妈妈是”第二个妈妈“，也就是现在的妈妈，而现在的爸爸则是她的再婚对象。而这一连串的事情结束时，羽川还未满三岁。真相本应隐瞒，但是羽川的父母心直口快，在羽川上小学之前就将真相已经告诉了她。

　　家人之间的关系极为冷淡，羽川翼与她现在的父母关系冷淡，而父母之间也是同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之间就没有了爱情，但是他们却仍然要维持那种的关系，直到羽川成年为止。家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冷淡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在那座养育她长大的房屋里，最常见的填充物是家庭暴力与彻底诋毁尊严、人格的唾骂。

　　而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羽川翼，却拥有着完美的人格。学习成绩优异，包括体育在内的课程都异常擅长。她喜欢帮助别人，是那种有了问题，一个电话就会赶到来帮你的人。心地善良，对任何人都同样温柔以对待。在路上看到一只死去的猫的尸体，也会把尸体埋在一个风水很好的地方。无论老师还是同学看来，羽川都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人。完美是她的生存方式，是她与生俱来的性格。

　　即便是本质如怪物般的羽川翼，也要对雨宫莲称呼一句“怪人”。当然，等到国中即将毕业的时候，“怪人”的称谓已经变成了“怪物”。换而言之，雨宫莲可以说是“怪物中的怪物”，只不过其本人对此的认知并不清晰。

　　经历“小丑镇”案件后的雨宫莲，他的洞悉力已经成长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羽川，你只是不断地做着正确的事，从不考虑这些事是否出自自身情感。帮助同学也好，埋猫的尸体也好，不是因为同情，只是因为这样做是正确的。”那是放学钟声里的黄昏，直江津高中沐浴在红酒般的微醺，即将前往东京的雨宫莲收拾着书包，他看向站在讲台上不知所措的羽川翼。

　　没有先兆的别离，正如雨宫莲突兀的揭示，他背起书包，手里举着那张转校申请书，仿佛又是初次见面。

　　雨宫莲拍了拍羽川翼的肩膀，脸上是得意的笑容，“班长大人，不要因为我的经历就陷入矛盾的泥泞，如果想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正确......你只要一直坚持着你所认为的正确就好了，我不讨厌这样的羽川翼。”

　　“你怎么突然说这些？”羽川翼眉头紧皱。

　　雨宫莲走向了教室的门口，“还记得几年前送你的木雕花吗？”

　　“......”

　　“看吧，你动摇了，”雨宫莲说，“归根结底还是你对我的实力不够信任，担心我没办法在东京生存。”

　　羽川翼欲言又止。

　　雨宫莲已经走出了教室，“你只要坚持自己的‘正确’就好了，毕竟你一直都是这样生存的。”

　　“真是怪物呢，雨宫同学，三言两语就像是把别人彻底看穿了一样。”羽川翼没有反驳雨宫莲的言论，她只是颤抖着，恐惧又兴奋。

　　“谬赞了，班长，你这种图书馆级的知识量也是我前所未见的。”

　　雨宫莲露出了像是热血动漫男主角一样的笑容，他举起拳头挥了挥，“有机会的话，我们在东京再较量吧。”

　　显而易见，这个男孩从始至终都是把羽川翼视作宿命般的劲敌与挚友。所以说着中二病的台词，想着王道的对决与胜负。

　　羽川翼看着他远去，觉得强烈的无力，她明媚的笑着，心里装满了失落。小声嘀咕着，“满嘴‘正确’、‘完美’的，像是把别人看透了一样，结果本人总是自顾自的活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环视着这间教室，觉得太过空旷。

　　对于羽川翼而言，雨宫莲是救赎一样的存在。

　　两位注定能在日本教育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人物，巧之又巧的会面在同一所学校，驱散彼此的孤独，超越同龄人的眼界与知识底蕴带来的思考能力得到了比较的标准，也满足了对方作为学生所必需的、旁人无法提供的“交流”。

　　这个男孩给她悲戚得无以复加的生活点亮了炽热的火光。

　　拥有着让羽川翼无比羡慕的亲情，转而还给予了她最澄澈、纯粹的友谊。

　　羽川翼本不该苛求更多了，但她总是在无数个日夜里想着，如果能和雨宫莲永远生活在一起该多好。

　　她渴望的一切都能在这个男孩的身上所得到满足。

　　这是一种贪婪的幻想。

　　是一种违背“正确”的情绪。

　　背靠着雨宫莲的房门，冰凉的木质门板像是无数只婴儿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脊梁，心率在加快。

　　羽川翼现在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做错误的事情了......她正在介入一段没有预留自己位置的情感。

　　（PS：通宵看APEX比赛了，今天又是只有4K字。）

　　（PS2：明天忍野忍出场。金丝绒蛋糕，启动！）

17岁的王牌 : 178.怪盗与吸血鬼（4.9K）

　　这座城市，被欲望的洪流包裹着......

　　雨宫莲走在直江津的跨海大桥上，诞生自天鹅绒房间的名为【愚者之眼】的能力被激活，他能看到铺天盖地的浮夸色彩顺着世界的尽头扩散向整个天空，是让人反胃的炫目与驳杂。

　　上次见到这样的光景，还是在八十稻羽市。

　　但相较于直江津的天空，八十稻羽就显得清澈太多，稍作比喻，前者是美国西雅图市派克市场内粘满了上百万块嚼过的口香糖的墙壁，而后者则是用高压水枪对准它进行了仔细的冲刷。

　　（热知识：“口香糖墙”是全世界最恶心的景点之一，它位于美国西雅图派克市场Pike Place Market，“市场戏院”其中一幅外墙。多次被选入“最脏的景点”。）

　　天鹅绒房间里，拉雯妲陡然睁开了眼睛，她看向正在不断颤动的房门，似乎有什么鬼怪般的存在要通过印象空间闯进此处。

　　是犹大吗？追悔的意识集合体。秘书小姐眉头紧皱，她丢掉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跑到办公桌后面打开窗户，原本的印象空间是阳光和煦的滨海小镇，此时已经充斥着光怪陆离。

　　这座城市本就是欲望扭曲的重灾地，因为现实里的几个特殊人物的作用而勉强维持表面上的平衡。

　　现在，随着“犹大”的入侵，这份精心维持的平衡被打破，直江津狰狞的真貌自海底浮现。

　　像是无数只鲸鱼被刀刃切断，它们的血液染红了大海，它们的吼声越过海啸，巨大的礁石冲出水面，是拜占庭式建筑的圆顶，因为海水积年累月的侵蚀变得龟裂而灰白。紧随而至是宫殿的正体，像是圣索菲亚大教堂的集中式建筑物。

　　血液顺着海浪高高的跃向天空，色彩斑驳的天空，圆日挂在稀薄的云层里，缀着瑰丽的花纹，仿佛巨蛇的竖瞳。

　　拉雯妲看向印象空间的剧变，深深的叹气，然后她竖起食指，转过身朝向了天鹅绒房间的门扉。

　　而在这个瞬间，房门轰然洞开，游戏厅的废墟里传来咸腥的海风。

　　“「米吉多拉翁」。”她这样说着，指尖屈弹，炽白的光点在房间里显现，它漂浮在半空中，然后以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哗然膨胀，等到入侵者有所反应的时候，冲击波已经临近了。

　　暂且不明“犹大”的正体与容貌，只听到一声模糊的痛呼，一个苍白的、岣嵝的人影迅速远离。

　　“不敢袭击玛格丽特，却敢袭击我吗？”拉雯妲面如冷霜，如果犹大不逃走，她真得想办法掐死k。

　　这个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她拿着那张印有“超人雨宫莲”的【力量】塔罗牌。

　　拉雯妲必须承认自己不如玛格丽特的地方。她只能看着犹大在印象空间里肆意妄为，将那些人类的存在从集体认知里抹除......却无力于阻止和挽救。（详细见第169章）

　　现实里的直江津才经历了一场庆贺新年的小雪，忽然间晴空万里转作阴云密布。

　　雨宫莲站在桥边，愕然地仰望漆黑的云海低压，波澜壮阔的海面也作墨色的浑浊，这是天昏地暗，幽暗与幽暗重叠，一柄明晃晃的锋利太刀从无光的空间里伸出，指向了他的后颈。

　　面朝海面的雨宫莲瞪大了眼睛，冷汗顺着面颊滴落。

　　心跳仿佛变得无比的缓慢。

　　每一寸光景都是清晰可见的在缓慢移动。像是手摇式播放的电影胶卷。

　　他转过身，扯断枪袋的末端，抽出了丛雨丸。

　　哗......腾空而起的海浪重重地拍打在桥梁上，冲刷、翻卷，没过了雨宫莲的脚踝。

　　然后，在一个瞬间里，雨宫莲消失了，半空中紧随之爆发出密集的火光，金属碰撞的声音几乎压过了天边的雷鸣。

　　“【柯罗诺斯】。”

　　怪盗呼唤着他的人格面具。

　　这是接近四秒的时停。

　　他看到灿金色的高挑女子停在了身前不足三米的位置，纤细削瘦的手里握着一柄两米长的大太刀。

　　对方有着人类所不可能具备的绝丽面容、红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眸，苍白如雪的肤色，魔性的魅力顺着五官的每一处细节里流淌而出。

　　光是柳腰的位置比常人高，窈窕的曲线就这么延伸到修长的双腿。

　　尖锐的獠牙探出鲜红的嘴唇，标志着她的身份――

　　吸血鬼。

　　雨宫莲不知道丛雨丸对吸血鬼是否有用......但只要是怪谈，终究是“讯息传播”造就的存在，构成它们的本质源自于人类的认知。

　　按照丛雨丸在印象空间里对阴影的夸张杀伤力。

　　他在暂停时间的第一秒，躲开了吸血鬼挥来的刀刃。

　　站在她的侧面把丛雨丸收入鞘中，摆出了居合的架势。

　　第二秒经过。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

　　拔击，斩下。

　　如此是袈裟斩与逆袈裟的往复，三次挥剑重叠在一瞬间。

　　名为燕返的幻想剑术完成了。

　　第三秒经过。

　　大开大合的挥刀，斩向吸血鬼的四肢。

　　最后一次振血。

　　时间恢复了流逝。

　　在吸血鬼惊骇的注视里，雨宫莲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搓揉着发酸的手腕。

　　感受不到肢体了。剧烈的异常的疼痛贯穿全身，仿佛那柄御神刀上涂抹着针对吸血鬼的剧毒。

　　她想着，必须尽快再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