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诡骗师 第119章

作者:北望月

  如果命运就是这块巨石,如果它一定要阻挠我......

  【那就把它推回去。】一个疲惫的声音在阿良良木历的耳畔响起。

  濒死的少年在心底自我反驳着,沉重如命运,也能推回它应有的轨道?

  【我不知道。】那个声音继续说着。

  【攀登高山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还要推着巨石,这就是一件超越了常理和凡俗的奇迹。或许我无法实现它,但我正在经历它。】

  “西西弗斯,这是你的名字。”阿良良木历喃喃自语。

  传说里,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殆尽。

  【永无止境地去推动命运的巨石向山顶,这很中二吧?】

  “哈哈,永恒的对抗命运......什么啊,这真是太中二了。”

  【中二病发作的少年少女最是憧憬奇迹。】

  【阿良良木历,去成为一个创造奇迹的人吧。】

  “把命运推回它应有的轨道......”阿良良木历浑身燃烧着苍蓝色的火焰。

  他缓缓站起身,视野里能见到的一切事物都在被某种力量缓慢的拖动着。

  死去的喜多川v介、战场原黑仪、羽川翼破碎的身躯重组了。

  那些猎犬倒退向足球场。

  坂本龙司回到了伙伴们的身前。

  悲剧的发生被复原。这不是时间暂停,而是将既定的事物扭转成上一次的状态。

  西西弗斯永远遭受苦难,他推动苦难,却永远无法将它推翻......苦难不值得被歌颂,值得歌颂的是他明知道结局,却仍然义无反顾的决心。

  少年痛苦地撕扯掉自己脸上仿佛生长扎根的面具,鲜血淋漓,他像是歇斯底里的斗士,冲向了属于自己的那块巨石,然后竭尽全力的发出了撞击,这是属于渺小者、弱小者、平庸者的呐喊。

  他的天赋比不上羽川翼和雨宫莲,或许努力也比不上。

  但他可以在生死决然的刹那里选择牺牲,牺牲总是使平凡成为伟大。

  “【西西弗斯】。”他的人格面具就站在身旁了。

  “我在。”

  “这份指向性还原现状的能力可以用几次?”

  “只要你能够承受得住在失败中死亡的体验,那么它就是无限次。”

  “他们总会有成功战胜那些怪物的时候吧?”

  “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也是,这根本不重要......”阿良良木历擦拭着满脸的血迹,“无论失败多少次死亡多少次都无所谓了,精神崩溃也好、绝望也好,反正四面八方的道路都是通往地狱,如果总有一个窟窿要吞人进去,那就由我来堵死它。”

  天鹅绒房间里,拥有【塔】之象征的塔罗牌缓缓浮现。

  这张牌正立时显示能接受挫折,勇敢克服持久战。

  倒立时则代表得意忘形、自作自受以及沉迷在虚幻不实的想象中。

  (PS:怪盗团成员+1。)

  (PS2:虽然第二卷看起来只有五十几章,其实总字数已经到二十多万字了,还有五个事件没写......这算是最长的一卷了。另外,东乡一二三会在这一卷入团。)

  (PS3:作息终于调整完了,明天开始还债。)

17岁的王牌 : 193.明智吾郎:什么B动静?!(二合一)

  这里是印象空间的深层。鲜红如血的纹路宛如藤蔓顺着地板和墙壁生长,忽明忽暗着光亮,候车亭里站着一位佝偻的苍白色人影,k的双手完好,身旁的座椅里摆着一束白百合,能看到是西装革履,像是在参加一场葬礼。

  丛雨丸的刀刃自车站外的空无之处钻出,留下玻璃破碎般扩散的裂痕。

  它在空中划出十字,并且迅速膨胀,直到变成一个可以容纳成年人通过的隧道。

  雨宫莲持着御神刀从中走出。

  他走进了候车亭。

  “你来了。”

  苍白色的人影低声说。“初次见面,诡骗师。”

  “犹大?”雨宫莲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烫了蜡的明信片丢向k,“你现在弱得让我难以置信。”

  “我不是犹大。”k身边的雾气消散了些许,露出一张枯瘦的男人的脸,能看得出他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帅哥,只是满脸的憔悴和沧桑将五官里的俊逸摧毁殆尽。

  他苦笑着,“我也没有你预想的那种力量。”

  男人是西装革履的,那张明信片摔在他的袖口却没有伸手去接,任由它飘落向地面。信封的背面用记号笔写着“一场至关重要的交易。欢迎来访涩谷电车站B5,静候您的答复。犹大。”

  “犹大在哪儿?”

  “她逃走了。”

  “她?”雨宫莲抓住了重点。

  “这就是交易的内容之一。”男人挠了挠后脑勺,“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呢......”

  “总不至于是在害怕我。”雨宫莲用那对鲜红如宝玉的瞳孔凝视着面前这位显然与犹大关系密切的男人。

  “呵呵,现在的东京对于那些酝酿阴谋的存在可实在是危机四伏。哦,对了,你可以称呼我的名字‘丸喜拓人’。”

  “我听说过你,”雨宫莲的手一直按在丛雨丸的刀柄,“研究认知诃学的精英。”

  “认知诃学......”丸喜拓人的表情剧烈的变化着,似乎有暴怒的野兽要撕开这具颓废的皮囊从中钻出。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会关注这项领域的年轻人可不多。”

  “偶然在电视里见过。”雨宫莲时刻保持着警戒,“你和犹大是什么关系?”

  “这就必须要进入我们之间的交易了,”丸喜拓人鞠躬,“很抱歉以‘犹大’的名义欺骗了你,但我是迫切的希望和你见面。”

  他直起腰,目光灼灼地看向怪盗,“如果有一天,你也拥有了和犹大一样,肆意穿梭时空的能力,你会愿意去改变一些已经发生的......但对你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的悲剧吗?”

  “当然不愿意。”雨宫莲干脆利落的回答,“社会上的悲剧发生得再多,它也不会关乎到我的生活,我是‘现在’,没有义务回到过去、纠正未来。这是在增加额外的、可能会牵扯到我的危险变量。”

  “呃,哈哈哈......”丸喜拓人自嘲的笑着,“也是,正常人一般都不会愿意接受这种请求的。”

  怪盗看向丸喜拓人,“你希望我去救谁?”

  “了不起的洞察力。”

  “只是你的意图太过明显。”雨宫莲摇头,“你希望我去挽救的人里......其中就有必定要牵扯到社会动荡的角色。”

  丸喜拓人的语气有些艰涩,“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好吧,瞒不过你。”

  一辆电车在候车亭前缓缓刹稳。车厢的门打开了。

  他把椅子上的那束白百合拿起,走向电车,“跟上来吧,雨宫。”

  雨宫莲眉头紧皱,但还是提着丛雨丸走进车厢。车厢里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光景。东京的印象空间是错综复杂的地铁网络,电车就是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绝大多数人所认知最为深刻的概念。

  所有的长椅都覆盖着一层深色的、厚实的苔藓,地面上是错综复杂的野草,墙壁不断地变换着用料,从红砖灰瓦到玻璃、青铜、混凝土。

  一些形态不一的阴影在车厢里来来回回的移动,偶尔是靠在门旁昏昏欲睡,多数时候是保持“被拥挤”的状态拘谨地拉着吊环。

  没有人关注雨宫莲和丸喜拓人的落座。

  丸喜拓人穿着考究的西装、身上似乎也有些杂乱的香水味,那束白百合的花瓣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水露,好像是刚刚参与了一场葬礼就要去奔赴下一场,听着不同的神父唱同一首凄凉的挽歌、黄昏的光会穿过教堂的彩窗,落在同一个访客的肩头和侧脸,直到涕泗横流。

  车厢里似乎就这样奏响了莫扎特的《哈利路亚》,欢赞的钢琴曲。创作于1773年。属于经文歌《喜悦欢腾》中的第四段,高亢而圣洁。“哈利路亚”是希伯莱语对上帝的赞美词。雨宫莲没有见到虔诚的基督徒,但确实有祷告的声音从另一节车厢里传出。

  “《传道书7:2》:往遭丧的家去,强如往宴乐的家去;因为死是众人的结局。”“《马太福音 5:4》: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结束这些呓语般的祷告的,是清澈的钟声。它应该落在夕阳的余晖里,修女们将手捧鲜花洒向死者沉寂的棺椁,教堂的白鸽从屋顶高高跃起,落在十字架与钟塔之间。

  一群男女正在坟前对痛哭流涕的小女孩“劝慰”,他们大概是她的亲戚。躺在墓碑底下熟睡的女人是她的母亲。

  有受雇佣的基督教的殡仪员拿着稿件站在枯树旁神情肃穆地念诵,“研究‘认知诃学’、享誉业内的一色若叶女士,在......”

  她吟诵着《帖撒罗尼迦前书》里的经典,一色若叶对社会的贡献值得这样的赞誉:我现在被浇奠,我离世的时候到了。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就是按着公义审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赐给我的;不但赐给我,也赐给凡爱慕他显现的人。

  电车在印象空间的铁道上疾驰,忽然就失衡了。

  车厢融化了,一只只白鸽衔着橄榄枝飞向天空。

  已经不再是东京的印象空间。这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

  雨宫莲在半空中华丽地翻滚落地,在音爆声里,草皮连带着土壤被掀起,他瞬间横跨了将近两百米,挥动带鞘的丛雨丸砸向丸喜拓人的脖颈。

  “冷静点,雨宫同学,”丸喜拓人像是一团雾气,置在鞘中的武士刀穿过了他的咽喉。

  他的笑容很是苦涩,“我们应该心平气和。”

  “你跟吸血鬼谈这个?”

  雨宫莲拔出丛雨丸,跳到他的头顶,捏紧刀柄从上向下将他劈成两半。

  “我承认我的确是利用了你,但......”丸喜拓人的话还没说完,雨宫莲已经切掉了他的半个头颅。

  怪盗的情绪突然缓和了,“你现在可以继续说了。”

  “发泄完了?”

  “还没有。接下来我对你的举措取决于你的态度。”雨宫莲记得那些幻象,其中那个哭哭啼啼的橘发女孩很眼熟,应该是他来到东京的一年前的佐仓双叶。

  丸喜拓人把手里的白百合放在草原里的一处墓碑前,“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并不是真正的丸喜。”

  “......”雨宫莲等他继续说。

  “丸喜的人生前25年算是各种意义上的‘赢家’。考进顶级大学,研究尖端科技,老板一色若叶是该领域的世界第一的权威,和女友感情恩爱谈婚论嫁已经去见父母,仿佛幸福美好的未来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他娓娓道来,“直到某一天,丸喜拓人的生活迎来的完全的反转。”

  面前这位逐渐被白雾覆盖的男人的声音变得阴冷。“一群强盗闯进了他的家,残忍的杀害了他的女友的父母,并且在逃往途中顺手攻击了......攻击了留美,导致她受伤入院,因为严重的精神创伤而......”

  他不再以第三人称的口吻叙述,只是痛苦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脸上渗出一种强烈的悔恨,“当时我也在留美的家里,那群混账闯进房门的时候,我像是被吓傻了......我是个窝囊废、懦夫,”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就看着他们......不,不,不,丸喜拓人,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失去了感情、事业、家庭,你失去了......”叙述的口吻又变成了第二人称。

  雨宫莲面前的名为“丸喜拓人”的伪物终于揭露出自己的本质。

  他不过是被悔恨的情绪所构成的人格上的渣滓。

  怪盗沉默地听完他混乱的言语,“犹大的诞生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只是因为现实里的你的悔恨将这个结果提前了,对吗?”

  面相狰狞、手舞足蹈的“丸喜拓人”立刻安静了,他像是被丝线勒紧的木偶,剧烈的颤抖了几次,然后看向雨宫莲,“你是正确的。”

  真正的丸喜拓人一直很悔恨曾经的过失。恰巧亚尔达拜特攻占了天鹅绒房间,引发了印象空间的动荡,这份悔恨经由认知与情绪的力量,成功抵达了印象空间的最深处,成为了引爆人群“追悔”的导火索,它们汇聚着,孕育出名为犹大的存在。

  现实里的他并不知晓这一切。

  他只是参加了好几场葬礼,从注定幸福美满的人生赢家,在辗转间变得一无所有。

  “要做交易吗?”丸喜拓人看向雨宫莲。

  “你希望我能挽救你的人生。”

  “是的。”

  “为什么不让犹大去做。”雨宫莲收好了丛雨丸。

  “她没办法回到自己诞生之前的时间。”

  “也就是说,我要救下你的老板一色若叶、你的女友和她的父母,以及一系列相关的人物。”雨宫莲皱着眉头,“你能给我怎样的报酬?”

  丸喜拓人毫不犹豫地说,“交给你穿越时空的方法,以及关于‘犹大’和‘亚尔达拜特’的重要情报。”

  “你很不理性。仔细思考一下,连犹大也做不到违背规则的时间旅行,一个初次接触它的未来人就显得更加不可能做到了。”

  雨宫莲抽出丛雨丸,一刀劈在了半空中,留下一条深邃的缝隙,它通往印象空间。

  丸喜拓人在短暂的愣神之后,立刻给出了答复,“那么,就请帮我复仇吧。”

  “造成这一切恶果的,是‘废人化’计划的幕后主使。”

  雨宫莲停下了脚步,“废人化?”

  “一场涉及到扭曲之欲望的阴谋,它的操控者是当红议员狮童正义,以及执行者明智吾郎。真正的幕后主使是亚尔达拜特。”

  “明智吾郎......”雨宫莲若有所思。

  “亚尔达拜特的游戏,你应该有所了解。k为了验证“诡骗师是否能给世界带来变革”的思想实验,选择了两位具有觉醒不羁之力的资质的人类参与一场决定世界命运的游戏。”丸喜拓人深鞠躬,“请趁着k最为慌乱的时期,铲除k。”

  “我做不到,”雨宫莲的超人体验卡已经挥霍在犹大的身上了。

  “有其他人可以做到,你只需要把他们聚集在东京......关于他们的情报,你现在回到天鹅绒房间就能知晓。”

  “......我理解了你的意图,”怪盗点头,“你刚才说的报酬不变,是吗?”

  “它们已经是我全部的价值了。”

  “好,我接受你的委托,”雨宫莲临走前忽然好奇的回头问他,“在你和犹大所了解的那些未来里,明智吾郎过得怎么样?如果按照亚尔达拜特的想法,他应该会成为我的‘宿敌’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