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诡骗师 第81章

　　甚至是西方的火枪大炮也无法奈何他分毫，甚至创下了斩断战舰的传说。

　　拒绝任何组织的招揽，只凭借自己的意愿拯救受害者，任何拦路之人都遭到了最凌厉的攻击，无视任何的背叛和阴谋，念想不畅即是刀刃出鞘。

　　这是一条装满懊悔的自我赎罪之路。

　　也是一条注定要迷失自我的生杀之路。

　　幸运的是，11岁的时候，雨宫莲通过梦境来到了“现实与精神交界之处”，在天鹅绒房间遇到了那个名叫拉雯妲的女孩。

　　在血与火里被不断扭曲的人生因此而得救。

　　就这样，被称作杀人鬼的男孩在印象空间里斩掉了数不清的秘宝。从残暴的地主，再到旧势力的领袖，以及新政府的投机者......让一众恶贯满盈者自发的忏悔，新成立的政府清廉而高效，真心实意地善待百姓。雨宫莲仅用半年时间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结束了与天鹅绒房间的契约，拯救了这个险些被欲望摧毁的新生政权。

　　这一年，十二岁的雨宫莲被誉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剑圣。精通世界所有的剑术流派，集合最前沿的科学知识，再配合从动物与妖怪身上学到的天赋，真正意义上的将剑道推演到人类躯体所能抵达的极限，针对印象空间进行特化，创造了名为“印象”的流派。再搭配名为“人格面具”的力量，雨宫莲甚至能做到单人对抗现代化的热武器军队，并且无伤取胜。

　　但此役以后，雨宫莲就立刻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只留下一些血腥或者侠义的故事由得民众津津乐道。

　　*

　　再往后的记忆，已经变得破碎不堪。

　　他只记得自己被某个自称是“神”的家伙带到了另一个时空。

　　那里有......

　　雨宫莲捏紧了剑柄，强烈的幻痛从眼睛、双手、膝盖处传出，让他险些晕厥。

　　像是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他跌倒在雨后的草地上，满脸的泥泞。

　　12岁的雨宫莲抬起头，有着翡冷色长发的少女抱着一柄御神刀坐在神社的拜殿里，似乎是在啜泣。正门外是电闪雷鸣的天空。

　　“京都？”雨宫莲问她。

　　“嗯。”少女抹掉泪水，泪眼朦胧地看着雨宫莲。

　　“地名呢？”

　　“穗织......”

　　“不认识。我是怎么出现的。”

　　“吾辈......吾辈不知道，这个世界很奇怪，所有城镇里的人、神社里的......都变成了......”

　　“变成了怪物？”雨宫莲已经明白自己是身处在印象空间了。

　　他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场杀局。

　　早有预谋的埋伏，有人知道他会落在这个神社里。

　　敌人是谁？赎罪......改变过错需要回到印象空间吗？倒也算合理。

　　“喂，跟上我，”雨宫莲伸出小手拍了拍少女的脑袋，“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我会保护你出去。”

　　“......”回应他的，是掺杂着难以置信与质疑的眼神。

　　很好，被怀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毕竟我只有十二岁。

　　雨宫莲的心理年龄实际上已经接近一些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老年人了，“见稽古之眼”获取着大量的知识，再加上五年时间的生杀见闻，早就已经淡泊了欲望，唯一值得他牵挂的，大概就是儿时没能救下父母的懊悔。这算是一种执念。这份执念驱使着他努力成为一个正义的人。

　　于是拎起少女的衣领就要离开神社，那种诡异的怪力让她一愣，但很快就拼命挣扎起来。

　　“我会带你出去的。”

　　“我，不，要！”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答他。

　　“离开神社之后呢？走哪条路能去人最多的地方？”

　　“......”

　　“不说话的，那我就自己判断了。”

　　应该是担心被带去一些很危险的境地，少女还是悲戚戚地开口了，“叫我丛雨就行。去小镇的路，往那里。”

　　丛雨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山林之间的石板路。

　　凄厉的风声，几十只漆黑如墨的麻雀从枝头掠过，锋利如匕首的鸟喙刺向了雨宫莲与丛雨。

　　哗啦......剑刃出鞘的声音。

　　丛雨看不清他是什么时候抽出了挂在腰间的那柄胁差，等到入鞘的声音响起，那些腹部长着人类眼球的妖异麻雀已经被斩碎。但这并没有杀死它们，那些黑色的血肉在泥土上蠕动，很快就黏糊在一起，拼接成畸形扭曲的怪物。

　　这是阴影，但似乎跟过往接触到的不一样。

　　雨宫莲把丛雨放下，谨慎地护在她身前。

　　“那个......”丛雨抱着御神刀的手有些颤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雨宫莲说着，“这是祟神。”

　　“是吗。需要祓禊才能杀灭？”

　　“应该是......”她看着那个缓缓站起身的、全身长满眼球的怪物，下定了决心，将手里的御神刀交给了雨宫莲，“如果用这把刀的话，可以直接......”

　　“它的名字是什么？”雨宫莲打断了她吞吞吐吐的说辞，严肃庄重地将那柄御神刀从刀鞘里抽出。

　　“......丛雨。”

　　“我明白了。”

　　哗啦啦.....落叶的声音。

　　丛雨瞪大了眼睛，她是寄宿在这柄御神刀里的灵魂，自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刀刃挥动是何等的神速。就像是超越了时间和空间，违背了人类的生理结构，一瞬间将面前的祟神碎尸万段。

　　结束了战斗的雨宫莲，对她的态度几乎是立刻发生了转变，露出符合其年纪应有的笑容。

　　这孩子，原来笑起来还挺可爱的......丛雨下意识地想着，她对雨宫莲的第一印象就是“这家伙真可怕”。

　　自铁器弥足珍贵的江户时代起，刀剑就往往被认为是武士身体的一部分，雨宫莲当然没有这样庸俗的观点，他认为工具就是工具，不至于上升至精神层次，真正强大的应该是使用者本身。但眼下的情况大有不同。

　　这里是印象空间。

　　那么，丛雨应该就是这柄刀里所寄宿的“灵”。

　　雨宫莲觉得自己是被趁手的武器认可了，所以心怀感激和诚恳地接受了这样的赞誉与信任。

　　在他看来，世间万物皆有撒谎的可能，唯独手中的兵刃与敌人的死亡不会。于是很简单的就把丛雨视作了自己的挚友，开始跟她分享着自己的经历与目的。

　　其实相较于12岁的雨宫莲，丛雨并不显得有多么老成，仔细看外表会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可能就在两年这个区间里。

　　但有些暴露的神刀服给这个女孩施加了一些超出年纪的妖艳感与青涩的诱惑。

　　而雨宫莲......砍翻了一个时代的孩童，更加不可能以常理看待了。

　　他很自然地牵起丛雨的手，拉着她前往山下的小镇。

　　这条道路随着认知的扭曲变得相当漫长，总是能见到许许多多的光怪陆离。

　　三个月的时间才从山顶抵达了山底。期间杀了无数逼近的祟神，雨宫莲依靠人格面具自带的高强度维生能力，不需要进食和饮水，而丛雨就干脆是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偶尔在篝火旁的小憩里，渐渐敞开心扉的丛雨向雨宫莲描述着自己的过往。

　　她说自己几百年前是个普通的人类，原本的名字是“绫” 。因为罹患了不治之症，所以很年轻的时候就死掉了，死后作为祭品 ，成为神刀“丛雨丸”的“管理者” 。

　　生活很简单，也很无聊，孤独。

　　很少有人能观察到她的存在，即便是有，也不过像是对待神明或者权贵一样毕恭毕敬。

　　能像这样彼此触碰，感受到曾经属于人类的一部分，大概是数百年来的第一次。

　　丛雨坦然她对雨宫莲的崇拜和敬佩，作为“丛雨丸”的“灵”，她比任何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剑术里的玄妙和神奇。

　　这个男孩比她生前还要小吧，却已经是走过尸山血海的侠客了，更是有天下无双的剑术。如果说一定要给雨宫莲在东京的短暂一生进行定义，那想必就只有“侠”这个字眼最为贴切。

　　12岁就要看淡生死，未尝不是一种无奈。

　　正如丛雨也是在这个最天真烂漫的年纪被病魔夺走了生命。

　　她只是用一种心疼而崇拜的目光注视着雨宫莲。

　　“与生俱来就拥有冠绝世界的天赋，它是怎样的代价呢？”

　　这句话，拉雯妲曾经对他说过。

　　就连眼神都是如此的相像。

　　雨宫莲只是把曾经的回答复述，“如果命运的馈赠是有代价的，这份天赋是靠贷款得来的，那他也要有本事从我这里收走才行。”

　　“如果收不走呢？”丛雨问了一个早就有答案的问题。

　　“那我就是天命。”雨宫莲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这样猖狂的话。

　　被他在简短言语里一笔带过的人生，是以12岁之龄力压住整个时代狂澜的奇迹。

　　丛雨看着这份少年人的傲慢，有些想笑。

　　然后被雨宫莲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敢笑就揍你。”

　　“哦，嘻嘻嘻。”

　　“你还真敢笑？”

　　“你又不会打......嗯，不会打吾辈。”她说话总是喜欢用“吾辈”这样的古用语进行自称。毕竟是出生在江户年代。

　　“呵呵，你确定？”

　　“那你打吾辈呀~嘿嘿，”丛雨得意地挺起贫弱的胸脯，“吾辈可是你现在唯一的好朋友，要是不珍惜的话，就会逃跑哦！”

　　“刀都在我手里了，你能跑哪儿去啊，”雨宫莲忽然抱住她侧身避开地上刺出的长锥，那是试图偷袭的祟神。

　　这次是老鼠演变的吗？雨宫莲挥刀剁掉它的头颅，取走那枚能潜入地底的人格面具。

　　又是有惊无险的一天。

　　习惯了孤独的雨宫莲与麻木于孤独的丛雨，在下山的路途里不断升温着感情。

　　直到旅途的终点。

　　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他们这才走到了山底。

　　但映入眼前的不是穗织镇。

　　一座巨大的宫殿就伫立于此。

　　到处都是苍白色的大理石雕像。

　　而苍白色之外的一切都被涂抹上花花绿绿的油漆。

　　终于接近了。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穿着深红色西装、画着小丑妆容的男人。

　　他拿着一支锉刀站在石料面前手舞足蹈，这是未完成的雕塑，刻着的是抱着御神刀的男孩与年龄稍长的女孩在林间散步，

　　敏锐的感知在这个瞬间疯狂作响。

　　雨宫莲从没有遇到过这样诡异而恐怖的敌人。

　　他深呼吸，把丛雨丸交还给它的管理者，然后摘掉挂在后腰的太刀，挡在了少女的身前。

　　没有言语，几乎是在瞬间就有火光在空气中爆炸。

　　然后刀光剑影，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是最为狂躁的进行曲。

　　小丑歇斯底里的大笑着，血丝密布的瞳孔里装满了对整个世界的愤怒，他狂舞，挥动那柄短小的锉刀，竟然是完全不亚于雨宫莲的神速居合。

　　“见稽古之眼”已经发动了，雨宫莲很快就超过了小丑的速度，三下两除斩断了他的双手双腿。

　　“秘宝在哪儿？”雨宫莲把手里的太刀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小丑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愤怒的笑着，像是在嘲笑一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雨宫莲皱了皱眉头，毫无拖泥带水地挥刀斩首。

　　嗤哧......漆黑的血液从脖颈的断口处喷出，溅满了涂鸦的地面和墙壁。

　　雨宫莲拽着丛雨猛然后退一大步，然后把她推向了宫殿的出口，“逃，赶紧的，有多远逃多远。”

　　“我可以......”

　　“这个家伙，你不能面对他，”雨宫莲的额角流下了冷汗。

　　丛雨是最了解的雨宫莲的人，所以知道事态的严重，只能抱着刀，拼命朝向宫殿的大门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