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那是谁呀
不知道为什么，李倾瑶竟隐隐地有了喝掉这碗糖水的念头。
自己只是一只小猫而已，如果主人单纯地想要羞辱她、欺负她，在地下室里就能够扯着她粉嫩的小舌头，强迫她哭哭啼啼地把地上的害怕汁喝光，甚至不让她穿衣服，给她戴上项圈，让她没有尊严地喵喵乱爬。
可他最后还是温柔地给了她遮羞的衣物，轻轻摸着她的猫耳朵，派人把她带到这间温暖小屋里，让她吃到了可口的饭菜……
主人都对她那么好了，她这只小母猫，也理应竭尽所能满足主人的喜好才对……
少女认真地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逻辑有多歪曲奇怪。
要不是昨夜被那封信骗上山，此刻的她本该舒舒服服地躺在小窝里，一边吃着最好的厨子烹饪的山珍海味，一边挑剔地指出味道最差的那道菜，让做出那道菜的厨子赶快收拾东西下山滚蛋。
她会坐在温暖的炉边，嗅着最好的仙香，捧着书简品读，安心等待姐姐大胜而归。
可那是曾经的李倾瑶，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什么李家的小公主了，她是主人的小猫……身为小猫，就该乖乖听主人的话，无论他要自己喝什么，都必须伸出小舌头好好地接住，把每一滴都毫不浪费地喝到肚子里才行。
在少女两只小手颤巍捧起瓷碗，樱唇含住碗沿，准备喝掉这碗害怕汁的时候，忽听玉儿开口：“这是小姐吩咐我为你做的糖水，用半熟的青雾莲、黄番果榨成汁，添上两勺百花蜜，再拌匀冰镇而成，适合用来解腥去腻，没有添加别的东西。”
只是糖水？为什么和她的害怕汁是同一个味道？
少女呆住，不可思议地小啜了一口，果然从里面尝到了水果和蜂蜜的清香甘甜。
她的身子……到底被改造成了什么呀……连害怕汁都和糖水一个味道，该不会，呜……难道连她的那个也是一样的芬芳甘甜么……
小公主红着脸蛋，小口小口地喝着这碗和她的害怕汁味道一模一样的糖水，“唔？”她意外觉得味道还不错。
玉儿静静侍立在桌案旁，看着这只饥饿的小少女喝光糖水，然后把餐盒里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全部消灭干净。
“呼……”
吃饱喝足的小猫抱着滚圆的肚子侧趴在地席上，淡金发丝散乱满地，软嫩脸蛋在丝席上贴扁，湖蓝大眼睛慵懒地细眯着，毛茸茸的尾巴在屁股后左一晃右一晃，看起来格外餍足开心。
好饱……好温暖……好舒服……
小猫的呼吸越来越软，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毛茸茸的猫耳朵里突然又响起了玉儿的声音。
“我一会会把李家各位族老的资料送过来，你准备准备……小姐的主人决定，明天由你继任李家族长。”
“族长……？”小猫迷迷糊糊地呢喃，“我才不想当族长……那是姐姐的事情……呜……我好困好困啊……呜啊……我要睡觉了……”
她打了个呵欠，翻身把猫尾巴压在底下。
可这次玉儿不打算善罢甘休，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抬高音量继续道：“小姐的主人说，因为你不愿意劝降你的姐姐，所以他唯有退而求次，让你去继承族长之位了。”
“呜喵……”小猫被吵得睡不着，睁开惺忪睡眼，软软脆脆地说，“可姐姐才是少族长……我……我这个二小姐是做不了族长的……”
“没关系。”玉儿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小姐会处理掉你的姐姐，不会有人阻碍你登临族长的路。”
“诶……处理？不行……”听到这句话，小猫本眯起的眼眸倏地瞪大，“不行不行！”
睡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害怕得失了分寸，像真正的小猫一样爬到玉儿裙边，小手扯住裙摆，“我不要继承族长的位置，我……我不要姐姐死！”
玉儿任她扯着裙摆，语气无动于衷：“小姐的主人说了，是你自己不愿意去劝说你的姐姐的……你姐姐的性命，是你自己亲口放弃拯救的。”
少女呆呆地大睁着那双湖蓝眼睛，泪珠从她白皙脸颊滚落。
作者的话：为什么写着写着有点可怜这只小猫了
第二百零八章：忠心小猫
九洲修仙人功行到了极高的境界，难以寸进之后，通常会将破境的希望寄予后人。
功法神通一脉相传，一人之智自然比不上万千人共同去闯，若后辈有惊才艳艳的，也许能为前人寻出一条新的路来。
以师徒传法的唤作门派，以血亲嫡系传法的唤作世家，可门派中难免有道行高深者开枝散叶，自立世家，就像李氏、羽氏、单氏三大氏族盘踞的天玑门。而单独的世家人口稀疏，要想避免后辈凋零，无人可用，也难免需要开宗立派广招门徒，以充门人之数，这便是摇光派的由来了。
不似门派以功行天资排辈，世家以长幼嫡庶论定尊卑，就算为一辈之长，位置也未必坐得稳当。生在世家中，血脉越是贴近嫡系，越是危机四伏，兄弟姊妹争权夺势，互相戮害者不计其数，和凡间帝国无太大差别。
可凡事总有例外。
“求求你，呜呜……求求你救救姐姐……”小公主稚气漂亮的脸蛋哭成了小花猫，她边哭边跪趴在地上，娇小的身子缩得裙襟挂不住肩膀，从她纤白玉肩滑落下来，能看见细嫩手臂和少许白软侧乳，好似轻轻一扯，就能见到少女胸前所有青涩美好的春光。
身为世家嫡女，李倾瑶却偏偏没什么野心，只把姐姐当做最崇拜依赖的人，安安心心地挥霍着身为二小姐的权势，享受姐姐的宠爱与关怀，她不羡慕父亲，也不羡慕姐姐，她只开开心心做自己的小公主。
虽然她从未意识到过这份心性的难能可贵，但隐约能够明白自己所该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她是任性娇蛮的二小姐，也只能是二小姐，要是逾越了这个角色的台本，她要面对的一切都将截然不同。
不像那些觊觎长子地位的次子次女，李倾瑶格外喜欢自己的角色，她知道自己之所以不需要刻苦修行，也不需要为家族未来发愁，无忧无虑过着每一天，都是因为有姐姐在。
她喜欢每天温暖午后姐姐批复呈案时放在自己头发上摩挲的手，喜欢听着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还有桌上弥久不散的茶香。
有时候少女会乖巧地把温热茶盏捧到忙碌的姐姐唇边，她知道姐姐的努力总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的，让她可以偷懒地缩在姐姐身旁小憩，不用面对繁琐的文书和家族的压力，娇气任性地在山上胡作非为……她能够享受这些宽容和宠溺，只因为她是二小姐，是永远不会继承族长之位的小公主，只因为她有个纵容妹妹的姐姐。
可现在却有人要她撕掉台本，去到姐姐的位置上，夺走姐姐的一切……以后再没有人在批复呈案时摸她的头发，那沙沙声也不会自己响起来，她要学会握住笔毫在纸上落墨，从日出到日落，都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案几后，面对李家的衰败与苦难，茶水冰凉摆在桌上，不会有人为她把杯盏捧到唇边。
她会变成一只孤孤单单的小猫，无助可怜地被主人玩弄，也许哪天玩腻了一脚踢走……那时候她应该会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小猫了。
“救救姐姐嘛……救救姐姐嘛……”
少女不顾自己难堪的模样，泪眼汪汪把玉儿当作救星哀求着，两只小手毫无形象地拉扯玉儿的裙角，猫尾巴在地面可怜兮兮盘成一圈，不时颤动，一点也看不出来原先任性的样子了。
“玉儿只是小姐的侍女，是做不了主的。”
送完食物，玉儿本该去给自家掌门小姐准备下午甜点的，现在却被李倾瑶拽着动弹不得。
这只小猫已经缠着她哭了一刻钟的时间了，也不知道身子是什么做的，那泪珠子连串落下来，好像永远掉不完，刚才喝下去的糖水，怕是全都变成眼泪掉下来了。
换作寻常女子，兴许早已被小公主这幅可怜的模样感染得心碎心软，无论有什么请求都随了她去。
可玉儿不同，她是依袅袅的人偶，所作所为第一个优先考虑到自家小姐的利益。
有小姐主人的命令在前，她没有半点动摇的意思，只遵着命令里的内容，拿来一张丝绸毯子给衣不蔽体的小公主盖上。
“你听好。”
她垂眸看着毯子下瑟瑟发抖的小少女，语气毫无情绪起伏地说：“小姐主人说了，你既然真心不愿听他的话，那他不强迫你，只是要你亲眼看看，他给了你、却又被你放弃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拽着她裙子的小猫一颤，握在裙摆上的小手滞住了，无力地一点点滑落了下去。
紧接着，她听到自己的脚下响起了小少女哀婉的啜泣声。
李倾瑶从未如此的后悔过一件事，或者说她一生中没什么事情是值得后悔的，甚至没有过多少难过的时候，所有能够让小公主不开心的东西，都被姐姐消灭得干干净净。
而现在她要失去姐姐了。
想起主人对自己说过的话语，小猫才意识到，原来主人都是为了她好，为了不让她伤心难过，宽宏大量饶过姐姐，让自己去劝降、去游说，让姐姐不要螳臂当车，乖乖和自己一起匍匐在主人脚下，向主人摇尾巴。
在身为魔教教主的主人、和摇光掌门面前，姐姐再厉害，又能怎么反抗呢……
小公主终于明白过来现实是怎样冰冷残酷，她和她的姐姐都别无选择，可现在明白未免太迟了。
她太任性，也太傻，不但没有领悟主人的好意，还骂主人是大坏蛋，说自己不能背叛姐姐……要说背叛，她昨夜偷偷下山、把自己送到主人手里，难道不是背叛姐姐么。
错的都是她，是她这只又笨又任性的小猫害的，姐姐是被她害死的！
有了玉儿转述的话在前，小猫完全没有去想主人才是伤害姐姐的罪魁祸首，只把过错都归在自己身上，为此哀伤地耷拉着猫耳朵，缩在地上泣不成声。
直到哭得再也流不出眼泪，嗓子也沙哑得只能发出细软哀鸣，小猫快要难过得昏厥过去，玉儿把一碗清水递到她嘴边，顿时被她捧起来喝得一干二净，转眼又化作泪珠滚落下来。
眼见小猫要哭死在这里，玉儿终于看不下去，说道：“别哭了，我去帮你问问小姐，主人最疼爱小姐了，也许可以让她劝劝主人。”
这句话仿佛一束光照亮了小猫的绝望，她呆傻地抬头望着玉儿，好半天突然呜地一声扑在玉儿裙子上，泪水把裙摆糊满。
“谢谢……呼……谢谢你……呜呜……”小猫边哭，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用泪眸看着玉儿拿出通讯符令，嘴唇蠕动似乎说了些什么，接着把符令丢给了她。
男人平和的声音从符令中响了起来：“想明白该怎么做了么？”
“呜……”
少女努力止住眼泪，不停抹着脸蛋，不敢把泪水掉到符令上，把它小心翼翼捧在怀里。
“我……想明白了……主人……我会去劝说姐姐的……求求主人……放过姐姐吧……”小公主的声音因虚弱而又轻又软，带着年幼女孩的稚嫩甜脆，又因嗓子的沙哑而显得格外虚弱可怜，听得人心都碎了，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疼哄。
“那先好好休息一会，半炷香之后，让玉儿带你来见我。”主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同时带着不容置喙的坚硬，“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不要再错过了。”
“呜……谢谢主人……”小猫的眼泪又淌了下来。
此时此刻，她是这样地感激那可怕的男人，在小猫心里，是他把自己从绝望里拯救出来，是他宽容地饶恕了自己的任性，宽恕了姐姐，为此小猫心甘情愿付出所有忠心和爱意，她发自真心地感激自己的主人。
“小猫喜欢主人……主人最好了……”
第二百零九章：同行之人
“教主……那个女孩子的头上……”
“是猫耳朵，她就是我们的小猫，雨洛。”
“小猫……？”
这是黎雨洛第一次见到教主话语里的小猫，也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长着猫耳朵和猫尾巴的女孩。
李家二小姐雪白脖颈不知何时戴上了项圈，虽然没有锁链牵着，但她还是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玉儿后面，畏缩地低着小脑袋，小手攥着裙子，迈着小小碎碎的步伐，完全不敢乱跑。
小公主本就很小一只，没了平日摆在脸上的骄傲架子，全然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加上她娇小的身材和那柔顺金发、以及和金发异常搭配的浅橘色猫耳猫尾，一眼看上去，就好像一只格外漂亮可爱的小猫咪似的。
见到主人的刹那，小猫咬了咬下唇，似乎做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提起裙子，幼膝微屈，乖顺地匍匐下来，小手撑在地上，也不顾裙子被地面染脏，摇着毛茸茸的尾巴爬到了主人脚下。
“小猫谢谢主人宽恕姐姐……”
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是如此顺服，她跪在地上，小手交握在胸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自下而上楚楚可怜地望着主人。
与此同时，小猫也注意到了主人身边的白裙姑娘。
那是个天仙般纯净的少女，和她相仿的年岁，容颜却精致可爱得让李倾瑶都自惭形秽，贴近了她的身边，还能闻到沁人心脾的幽香，比许多仙花都馥郁芬芳。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少女单纯无邪的外表下，还藏着小狐狸般古灵精怪的可恶内心，随时都能够把自己这只无助的小猫欺负得啜泣不停。
“小猫……喵喵……过来过来！”少女逗猫般的唤声传入小猫耳中，让她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黎雨洛乌黑发丝随意披在白裙后面，早晨束发的锦缎不知何时不见了，白裙中若隐若现的亵衣领口也显得凌乱不堪，若是仔细看，会发现她白嫩脸蛋泛着尚未褪去的红晕。
“唔……竟然真的长了尾巴……还会动……”少女讶异地喃喃着。
“好可爱的尾巴……毛茸茸的……为什么我没有长呢……”
少女微微倾低身子，紫水晶般剔透的眸子充满困惑地看着小猫的尾巴，紧接着，她的视线又落在小猫尖尖耳朵上。
“这是……猫的耳朵吗？”
少女蹲下来，格外好奇地捏着小猫毛茸茸的尖耳朵，痒痒的触感让小猫忍不住呜咽，耳朵在少女手里颤抖起来，尾巴不安地乱晃。
“主……主人……”她求救地望向自己的主人，却见他全然没有阻止少女的意思，只好委委屈屈地低下眸子，任由少女摆弄自己的耳朵。
毛茸茸的耳朵尖在少女纤指下不断低耷着，在橘色绒毛下，能够感受到小猫温暖的体温和微弱的脉搏跳动，握在手里格外暖和。
而相对的，小猫也能够感受到少女小手的温软，在猫耳朵上轻轻地抚动，隐约间让小猫有些可耻的舒服，樱唇间发出轻微的猫吟声。
“为什么耳朵里有毛……”少女对猫耳里白白的绒毛格外好奇，手指不由朝里面探去，顿时吓得小猫浑身一激灵，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努力挣脱了少女的魔爪，手忙脚乱爬到主人衣袍边，蜷缩成小小一团。
“呜喵……”小猫的声音细软又可怜。
本就娇小的小公主，蜷起身子害怕得在言墨白脚边瑟瑟发抖，看上去真的和小猫没什么两样了。
“诶，连耳朵也不让摸，真小气。”
少女睁大眼睛，她气恼地鼓起腮帮子，看着教主的手放在猫耳朵上，小猫微微一颤，弱弱地呜咽一声，任他在猫耳里的白色绒毛上抚摸。
言墨白收回手，笑着说，“看来她只是有点怕你。”
“哼，明明是怕教主吧，看……她的尾巴都僵得不敢动了……”少女那不算很聪明的脑袋瓜看穿了真相，浅紫眼眸幽幽瞥了教主一眼，软声呢喃，“教主……是不是背着我对她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呀……”
明明是少女吃醋的抱怨，可在黎雨洛嘴里说出来，反而像是平平无奇的撒娇打闹，糯糯软软的稚嫩声线能让任何男人为之痴迷。
要是换成其他人，只怕完全不会把少女的话语当作一回事，但以言墨白对她的熟悉，知道这小妮子心里切切实实有了些酸涩，之所以表现得那么轻描淡写，只是为了不让他难做而已。
要是自己什么都不说，若是权当作没看出来少女心思，不去哄她，就算黎雨洛性子软，不会对他发脾气，但难免还是会让她伤心，会让她一个人生闷气。
言墨白始终没有忘记，这只可爱又体贴的小狐狸，才是他最想要保护的人，如果没有她，自己恐怕还在玉衡外门的洞府里不见天日，心如死灰。
他伏到少女耳畔，也听不清到底耳语了些什么，只见少女迅速红了脸蛋，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娇颤，紫水晶般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教主：“原来教主是这样的大变态！”
话是这么说，但少女语气里一点也没责备教主的意思。
两人结伴同行了那么久，彼此间又有什么变态的玩法没有尝试过、有什么变态的话语没有说过呢，就连刚刚那一炷香的闲暇，她都没有放过教主，填饱了自己快饿坏了的小肚子……
要说变态……她这个最喜欢被教主换着法子狠狠欺负的小少女，才是真正的当之无愧吧。
不管怎么样，她至少知道了教主和这只小猫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尽管手段是变态了些，但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小猫能够心甘情愿地去劝降她的姐姐，让摇光派不会在内斗中分崩离析。
同时……也因为教主对自己坦诚相待，知道这个男人不会欺骗自己，少女心里原本的些许幽怨渐渐消散淡去了。
她依偎在教主身侧，轻声说：“教主还不动身去李氏祖山么？摇光的内门大比很快就要开始了。”
“是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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