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那是谁呀
若她真心想要和他一块出去逛逛，言墨白也不会去推辞，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一定就是对的，或许错过了这次，这样的机会就不再有了。
少女摇头：“我们不去外门。”
“那就在内门里待着？”
“不行！怎么可以白白在这里待着？”少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们去朱雀城！”
……
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玉衡仙宗之广大。
天定洲南部，自西到东近万里地，自南向北数千里，尽皆是玉衡仙宗的疆土，几乎占据了半个洲陆。
其中核心地带，自然是玉衡山周围方圆百里的地界，这片地界里不仅仅包括外门内门，在外门群山过去一些，便是隶属于玉衡的诸多仙城。
虽说是仙城，其中居住的却大多是凡人，能够居住在仙城里，这些凡人的来历又都不简单。
世间不是谁都能修仙的，修仙者之间诞生的后代，未必就一定有修炼的天赋，也许运气不好，一辈子都只能当一个凡人。
没有修炼天赋，当然没资格接入玉衡山门里修行，可他们终究是玉衡弟子的血亲，不可能放逐到远处。
于是宗门里的人替他们在外门边上建起了一座座城池用来居住，这样将来若是诞下了根骨极佳的后代，也方便接到山门里面拜入祖辈门下。
久而久之，积攒下来的凡人后代越来越多，周边的城池也越来越广，其中规模最大的就是东南西北的四座巨城，以四方神兽为名，每座城的人口都接近百万。
少女牵着言墨白的手站在朱雀城门前。
她身上的净尘白裙已然换成了普通衣裳，窈窕娇俏的身材和明媚可人的外貌却怎么都掩藏不住，一颦一笑间尽是让人沉醉的风景，引得周围来往的行人纷纷驻足。
他们不只看那漂亮的女孩，也在看她边上的少年。
那少年分明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华发早生，掺杂黑色的白发让他平添了种时光错乱的妖异感，也让人惊讶地察觉到，他眉眼间竟没有分毫少年的澎湃活泼，反而眸光深邃，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的浅笑，根本看不出藏在里面的想法来。
正因为两人不凡的气质，排到他们入城的时候，城门守卫长脸上贯来的死人样瞬间替换成了一张笑脸，亲自迎了过来。
整座仙城里，必然要属城门守卫见过的人最多，每个时辰都得见识成百上千张人脸。
但凡在这个位置待久了，都会养出一副识人的眼光来。
眼前两位身上打扮虽然寻常，但身上出尘的气质绝然不是凡俗之辈所能有的，想来应该是宗门里的仙师，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守卫长和气问道：“请问二位，身上可带有符令？”
寻常人进城都需要缴纳银两，那些玉衡仙师却是不用，他们身上都带着宗门里下发的身份玉符，凭着这枚玉符，所有仙城都可去得。
少女却没有如他所想出示符令，而是取出几块碎银抛给他。
她的嗓音格外清脆好听：“我们两个人一起，这是四两银子。”
守卫长虽然意外，却还是恭恭敬敬把银两收了下来，也不去称量数目，便挥手让后边的卫兵放行。
他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银子对于仙师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物，有些仙师不想太过引人瞩目，宁愿多交些银子，也不愿把玉符拿出来展露在人前。
见他们放行，少女便拉着少年往城里走了。
待到两人过去之后不久，守卫长注意到排队进城的人群里又多了一位气质不凡的男子。
此人身上也是一袭便装，见守卫长在打量自己，那人有所察觉地望过来，仅仅对视一眼便他脑海嗡鸣，仿佛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奇了怪了，今日怎么有那么多仙师登城……
守卫长心中暗暗叫苦，排到那人时，还没等他开口去问，就见那人抛了几块银子过来，看分量足足有十多两。
他连忙挥手让手下放行，仙师却没有立即进城，而是问道：“你可看见过一个白发少年？”
“啊……看见过，看见过！”
守卫长满头大汗地答应，又陪着笑问，“这位仙师，您可是与那两人有旧？”
仙师哈哈笑道：“我怎么配得上与他们有旧？你且告诉我，他们进城后去了哪里？”
照例这样的事情是不能说的，但这位仙师看起来非同一般，守卫长却是不敢不回答。
他稍作回忆，便朝城门里指了个方向，脸上谄媚地笑着，同时心中暗暗打算，等这仙师走远，就立马把事情禀报给上级。
仙城当然不可能只靠他这样的凡人来守卫，城里坐镇着许多凝脉乃至筑元期的修士，平日里坐关修行，只有当仙城中发生了凡人解决不了的纷争时，他们才会出来将其摆平。
“你若把事情说出去，项上人头定然不保。”
仙师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稍稍撩起袖管，一抹莹紫色的玉光一闪而过。
竟然是内门仙师！
守卫长心中顿时大惊，他在门前守了二十多年，见到过许多外门仙师，内门里的还是头一次。
平日里见到的都是青玉符令，从来没见过别的颜色。
这紫玉符令代表仙宗内门弟子的事情，还是一位前辈告诉他的，让他碰见这样的人，千万不要忤逆了对方的想法，否则绝对难逃一劫。
前辈说了，那内门里的再不济也是结丹境大修士，各个都有滔天的法力，要是全力出手，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把整座城给拆了。
他心中叫苦不迭，既然是内门仙师当面，自然是没办法向上级禀告了，别人的来头比上级的上级还要大几圈。
可这样一来，要是城里出了什么乱子，岂不是得连累到他？
等这位内门仙师走远，守卫长已然冷汗淋漓。
他忽的又想起先前那对年少的男女。
连内门仙师都说不配与那两人有旧，他们……到底又该是什么层次的人物呢？
第二十八章：糖葫芦
朱雀城很大，整座城池约莫有十余里方圆，东西南北各有六条主道贯穿全城，可以同时并排通过好几辆车马。
少女牵着教主的手，走在其中一条主道上，不时有骏马从旁边掠过，带起阵阵风沙。
“那里好多人啊……”黎雨洛用另一只手捂住飘起的发丝，惊奇地望向不远处的大片低矮坊市，虽然比不上其他地方的楼宇高大壮丽，但那里的人偏偏是最多的。
街上的车马行人，像水流向低洼一样纷纷往那里汇去。
“是什么地方呢……”
往日她很少来这种凡俗的地方，只听说过一个名头。今日进城，看到那些繁荣景象，却是颇感新奇。
“是集市之类的地方吧。”言墨白虽然也很少去凡间城镇游览，但以前多多少少看过些古装片，里面的集市差不多就是这般光景。
“教主知道？”黎雨洛惊讶问。
分明是她带教主来的，到了地方反而是教主比她更熟悉。
“大概听说过一些，所谓集市，意思就是商贩汇聚的地方，只要有足够银两，凡间的吃食日用都能在那里买到。”
“那……”少女轻轻拽了拽他的胳膊，“教主想不想去那里？”
看她满眼期待的样子，言墨白知道自己是没别的回答可选了。
“去逛逛吧。”
两人走向朱雀城中的集市，道路愈发拥挤，热闹的吆喝声随着他们走近变得越来越响。
集市周边几乎每一寸土上都挤满了人，热闹地段的商铺队伍都排到了门外，即便靠远些的街巷，也有不少商贾往来，在街边摆着摊贩卖面糖瓶罐、胭脂水粉，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言墨白转过视线，见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挽住了他的胳膊，小脑袋几乎要靠在他肩上。
在旁人看来，两人大概就像小情侣般腻在一起。
虽然被可爱的女孩子这样搂着还算享受，但要是让宗门里的人知道，可不得了啊……
言墨白戳了戳她的侧腰，稍用了点力，顿时听到一声吃痛的嘤咛。
“教主……？”少女浅紫眸子委屈又疑惑地望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抱着教主的胳膊，连忙松开手离他远了些，警惕地左看右看，见周围没有修士的波动，才放下心来。
她恋恋不舍地回味着刚才的滋味，在旁人面前大大方方地搂着教主，比在洞府内耳鬓厮磨还要甜蜜几分。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挽着教主呢……”她小声嘀咕，目光不由得朝不远处卖果脯糕点的铺子望去。
铺子前边的长串队伍里，除了大户人家遣出来买点心的仆役，大部分都是打扮的华贵得体的男男女女，彼此亲热地挨着，生怕旁人看不出他们的关系。
别说挽着手了，还有人揽着身边女子的腰肢，小动作不断，惹得她们咯咯发笑。
那些男女明着暗着望向这边，似是在惊叹这对相貌不凡的小情侣，言语中都是有些羡慕，要是他们的容貌气质能像这两人一般出尘就好了。
可那些人又怎么知道，那秀丽如仙的少女此时也在暗暗羡慕着他们？
她如此渴望能和寻常人一样大大方方和教主亲热，可这里是玉衡仙宗……
少女的心思很快被一阵锣鼓声打乱。
哐，哐，哐……
不只是她，许多人的注意力都被锣鼓声吸引，齐齐望向集市角落的一座二层小楼。
小楼黑朴朴的，貌不起眼，没有特别的装饰点缀，但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它下方用墙拦起来了个封闭的院子，隔着墙看不见里面的景象，这在人来人往的坊市里很是少见。
锣鼓声便是从那院子里传出来的。
“教主教主，那里是什么地方啊？”她好奇地指着鼓声传来的二层小楼。
言墨白顺着少女纤细的手指望去，凭他炼体练出来的目力，能隐约看见那小楼边上伸出几面色泽鲜艳的旗角，还有更里面飘飞起伏的帘布。
“应该是戏楼……敲锣打鼓，兴许是过不久就要开戏了，现在正邀人入场呢。”
他说完，转头一看，见少女目光熠熠地望着那座戏楼。
这家伙……言墨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趟根本不像是黎雨洛陪着自己出来游玩，反而像是自己陪着她逛街一样。
……
打听过戏楼开戏的具体时间后，两人在边上摊贩买了糖葫芦，一人一串吃着。
言墨白其实不是很喜欢吃这样的东西，起初在外边尝到了糖壳的甜头，到了中间，却只剩下山楂的酸涩味，最后再沾得一手黏黏的糖丝，怎么也甩不干净。
但黎雨洛执意要两个人都吃，说只有这样才显得味道更甜。
言墨白有些弄不清她话里的逻辑，同样的糖葫芦，一个人吃和两个人吃，不都是一样的味道么？
不过既然她说了，就干脆随着她意好了。
糖果铺子离戏楼有段距离，两人一边吃一边往回走。
街上的人实在太多，车马来往又频繁，还没吃多久，少女的手腕就被边上不知道谁的包裹一撞，手里的糖葫芦顿时掉了下去。
“呀！”
少女惊叫声中，红彤彤的糖葫芦在地上滚几圈，成了一副灰不溜秋的模样。
即便捡起来，沾了这么多灰尘，也是没法继续吃了。
“教主……！”她苦着脸望过来。
言墨白握着糖葫芦的手一顿，只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既然掉了，再回去买一串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少女小脑袋凑过来，亮出虎牙，在他吃了没多少的糖葫芦上啊呜咬了一大口。
“雨洛？！”
吧唧吧唧……浅紫色大眼睛无辜地望他，同时白嫩腮帮子一鼓一鼓。
言墨白顿时明白，自己已然落入这家伙的圈套里面，之前的所作所为，诸多话语，怕都是为了能够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咬下这一口。
她之所以要坚持一人一串糖葫芦，大概正是缘自于此了……即便没人撞她，估计也会自己平地摔一跤把那串糖葫芦摔到地上。
言墨白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来。
在如今身不由己的境地里，还有个女孩愿意花费那么多心思，想要和他吃同一串糖葫芦……
他笑笑，拿起剩下的糖葫芦，在她亮晶晶的目光中，吃了一口。
“甜吗？”少女笑颜如花。
“……嗯。”
这是言墨白人生中第一次觉得，糖壳中间的山楂，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的酸涩，反而带着些许别样的滋味，并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
或许黎雨洛没骗他……
两个人一块吃糖葫芦，大概真的会多添些不一样的味道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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