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腊月一
就在这时，保镖小姐的声音，在苏维耳边响起。
“…阿？要逃吗？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她的对手？”
闻声，苏维也回过神，有些惊讶的看向后者：“可你刚才还说，今天就是祸国魔女来了，你也能砍对面两刀……”
“……！？”
迎着苏维茫然的目光，克琳娜脸上表情明显一僵，她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雇主会这样相信自己。
“她……她就是我说的那个祸国魔女，是那个十六年前亲手毁灭了自己国家的恶魔。”
下一秒，稍稍有些尴尬的避开苏维视线，克琳娜动了动嘴唇，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她……是冥王体，在整个大陆历史上都能稳稳排进前五的极端体质。”
“我，确实有把握能砍到她一两刀，但那之后，我的脑袋大概也会被她拧下来……简单来说，她最后会不会死，我不确定，但我应该会死。”
“…原来如此。”
静静听完，看着事到如今依然坚持着职业精神没有丢下自己独自逃走的保镖小姐，苏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看你信号。”
“嗯。”
见自己的雇主临危不乱，姑且还能与自己正常沟通，克琳娜也微微松了口气。
“商量完了？”
就像看见老鼠的猫，安静等待苏维这边商讨完后，一袭黑袍的魔女才歪了歪脑袋，有些意外的看向两人：“不要逃吗？”
“对付你这家伙，我才不会逃。”
将苏维挡在身后，另一把由魔力构成的长剑也在少女手中汇聚。
“虽然这次见面比预想中早了一些，但，今天就在这里把你这骗子的脑袋砍下来也无妨——”
深吸口气，手持双剑，克琳娜神色冷冽，一点一点走向魔女。
“……骗子？”
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祸国的魔女右手摸着下巴，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惑，有些苦恼，仿佛正在试图回忆些什么。
“阿，我记起来了。”
几秒过后，就在克琳娜踏进“刺客”攻击范围的那一刹那，祸国的魔女恍然大悟，眸光有些意外的盯住了她：“你，原来就是那时候帮了我不少忙的那个乖孩子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嗯，虽然有些迟了，不过姑且还是谢谢你呢？”
这样说着，眼前的魔女竟是煞有其事的向保镖小姐表达了谢意。
然而，这样的反应，无疑更加激怒了克琳娜。
“你…你混蛋……！你该死！”
就像被戳中痛处，克琳娜脸颊气得煞白，左手猛然一剑刺出，速度极快，挡在面前的白骨“刺客”面对她的攻势只得匆忙招架。
但下一秒，她右手紧握的另一把魔力长剑也悍然挥落，湛蓝剑尖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凌冽弧度，直接扫落亡灵“刺客”的项上人头。
一击既成，克琳娜毫不犹豫，全身魔力因子升腾至极限，以最快速度冲向不远处的魔女。
冥王体，是一个能将逝者的灵魂抹去神智，永生奴役，化为己用的至强体质。
据推测，这种体质在修行到极限，化圣登神之后，甚至能直接血祭整个世界。
那无边无际的亡灵海，更是历史文献上所有出现过的冥王体，最基本的能力。
克琳娜比谁都清楚，她现在唯一的胜算，就是赶在对方唤出更多亡灵之前，将斩首战术贯彻执行。
哪怕她只是初入五阶，但面对她这样一个同为五阶的对手，对方却只召唤了一个残留着部分本能的“刺客”草率应对，甚至还主动出现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这份傲慢，便是这个魔女此刻最大的纰漏。
更何况，克琳娜已经能看出来，当年自己姐姐拼尽全力在这魔女身上留下的伤，如今依然还在影响着对方。
无论是此刻的状态还是气息，她看起来都不如八年前那般强势。
…能赢。
有机会！
“什么……？”
另一边，断裂的亡灵骸骨在眼前四散抛飞，似乎完全没想到保镖小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下同为五阶的死灵，自出现后便一直成竹于胸的祸国魔女终于脸色一变。
她连忙在唤出更多死灵的同时不断后退，想要重新拉开距离：“你居然成长得这么快？！”
只是，电光火石间，在堪堪召唤出两个五阶死灵后，克琳娜的剑距离她已经近在咫尺。
“！”
眼神在这一刻凛然到极点，克琳娜并没有任何与死灵纠缠的想法。
在黑衣魔女愈发惊愕的目光中，她竟是直接将右手上由魔力构筑的长剑反架，转而伸手攥住腰间的剑柄，瞬间挥出。
圣芒涌动，那远比魔力长剑更加锐利的光影猛然自剑柄上延伸而出！
一剑扫过，直接将两具挡在魔女面前的死灵连人带骨一并斩断！
“这一剑、我为你准备了足足八年——！”
欺身向前，克琳娜势如破竹。
“不要……等一等、不要……”
望着近在咫尺的剑锋，避之不及的魔女脸色惨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剑光划过自己的脖颈——
“骗你的。”
然而下一秒，一切不复存在。
无论是魔女脸上面对死亡的恐惧，还是保镖小姐那摧枯拉朽的气势……都在这一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像玩够了一般，一袭黑袍的魔女在千钧一发之际略微侧身，随手抓住了少女持剑的手腕，再将她另一只手上的魔力长剑也一并捏碎。
“哼嗯——能长时间积蓄力量的准圣器？剑倒是不错，不过……人还是差了一点火候呢。”
拖着些许鼻音，祸国的魔女风轻云淡卸下了保镖小姐手里的武器，将剑柄拿在手中把玩了起来。
“你……哈？怎么可能……？？”
全身力气迅速流失，少女双眸中的茫然一点一点转化为惊愕，看着眼前轻易将自己缴了械的魔女，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自己……在近身战中，输给了一个同阶的冥王体？
输给了一个在文献记录上曾三次祸乱大陆，同时最终也被斩首战术处理过三次，公认近身战无能的冥王体？
而且，还是被对方这样轻松惬意的就拿下了？
这、怎么可能？
原本，她以为自己哪怕不能彻底斩掉这个魔女，也能重创对方，给雇主……甚至给自己都斩出一条生路。
可现在，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最不可能失误的一环出现差错。
“怎么了，很意外吗？”
片刻，在玩腻了手里的“玩具”后，注意到保镖小姐依然无法接受现实的反应，祸国的魔女微微一笑，像贴心的邻家大姐姐一般，语气柔和的安慰道：
“笨蛋呢，当初连你姐姐和帝灵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是你呢。”
“你？！那时候、那明明是你无耻……！”
闻言，原本还沉浸在无法接受自己在白刃战里败给冥王体这一事实的克琳娜顿时回神，抬起脑袋怒视魔女。
强烈的杀意在脑海中沸腾，少女用力挣扎起来，但很快便被身后的其他死灵牢牢控制住。
“嗯……虽然还是稚嫩了点，不过比起之前，确实也算是成长了一点。”
“本来，我这里一向不需要没有用处的东西……不过这一次，就稍微给你也留个位置吧。”
指责并未得到回应，随着这样自顾自的话语从眼前魔女的嘴边吐露，再迎上对方审视收藏品一般的平淡视线，克琳娜浑身一颤，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如果是别人对她说出这些话，她或许会觉得意义不明。
但，换做眼前这个魔女……却让她浑身凉意弥漫，如坠冰窖。
“放轻松，不用担心，现在还不会杀掉你，反而会尽量保护你的神智呢。”
“这样一来，再过不久，你和你那位姐姐才好一起团聚，不是吗。”
“或者说，等她之后找过来时，先让你和她打个招呼？”
耳畔的声音越来越远，面前这个笑容明艳的女人此刻落在克琳娜眼里，是那样的令她毛骨悚然……
不再多言，祸国魔女举止平淡的抬起右手，纤细指节轻轻敲了敲少女的额头，一抹灰白色的气流便凭空浮现，一点一点将少女笼罩。
灰雾中，克琳娜的眼底渐渐失去神采，最终全身无力的倒下。
“哼哼?……哼哼?……”
眸光从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小女皇身上收回，像是刚刚做完了一件愉悦身心的事一般，魔女拍了拍手，嘴边哼着轻快的旋律，转而望向另一个方向。
“好了，现在还剩一只小老鼠……咦？”
原本，她已经准备让死灵先堵住所有下山的路，再从各个方向包围，将捉小老鼠当作今夜消遣的甜点。
但，让她意外的是，另一只小老鼠……竟然是个连修行都没有开始的普通人，没了保镖，只需一具绕过去的死灵，就轻而易举的将之拿了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此刻脑袋已经被周围的死灵摁在了土里，对方也没有再表露出任何想要挣扎逃走的迹象，反而颇为倔强的抬起脑袋，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嗯……这是被吓到脑袋短路了吗？
脑袋有些不解的歪了八度，伊芙有些奇怪的望向苏维。
四目相对，不知为何，虽然后者看起来很像一个受到惊吓后丧失思考能力、只知道盯着自己发呆的木头，但她却并未从这只小老鼠的身上捕捉到任何称得上恐惧的情绪。
“你不逃吗？”
嘴边哼唱的小曲停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对他微微一笑：“过来。”
“……”
身后控制着自己的死灵抽回了手，听着对方近似命令一般的话语，苏维竭力站直身体，一点一点走了过去。
他踉踉跄跄的走近她，双眼死死望着那张陌生的脸。
这一刻，喉咙滚动，他张了张嘴，只觉得有无数话想要说给对方听，想要告诉对方。
只是，话到嘴边后，望着眼前这张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陌生脸庞，苏维发现自己竟是说不出一个字。
在这趟时隔八年的重逢里，两人之间，似乎忽然多出了一道无形的墙壁。
“嗯？”
另一边，近距离观察了苏维片刻，祸国魔女脸上的疑惑反而更加重了几分。
虽然眼前这个小鬼的脸蛋确实挺可爱，但是……她并不记得自己有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为什么，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自己呢？
“你不怕我？”
抱着些许疑惑，伊芙歪了歪脑袋，疑惑开口。
……怕你？
——我怎么可能会怕你？
望着眼前的人，在被对方这样询问后，苏维本能的想要更加凑近一步。
但下一秒，视野骤然颠倒，他只觉得后背再度传来一股巨力，将他牢牢按住，半跪在了地上。
也就是在这一刻，苏维的余光望见了一旁已经失去意识的克琳娜，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神色一点一点凝固。
最终，无数已经挤到嘴边的话，全部被他压了下去。
良久，他再度抬头，咬了咬牙，目光复杂的望向她：“你……不，您一直都这样厉害吗？”
“你觉得呢？”
闻声，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祸国的魔女唇角微微上扬。
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知为何，她发现，眼前这只小老鼠……似乎意外的能让自己多出几分耐心。
下一秒，一具瞳孔猩红的死灵从魔女身旁的阴影中爬出，背部弓起，四肢撑地。
腰身后仰，举止优雅的坐在死灵工程椅上，祸国的魔女双腿交叠，好整以暇的看着苏维：“真遗憾，你找的保镖看起来不太可靠，现在还有什么遗言吗？”
第20章：您没事就好
深夜，罗索山腰，寒风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