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闭翼翼
光头男疑惑道：“能卖出去吗？”
“只要保安不拦，我有办法卖出去。”
蒋伟一副自信的模样：“能成不？”
“能卖的话你可以去试试，现在是员工吃饭时间，随便搞个桌子临时买东西保安估计不会说什么。”
“那好。”
蒋伟拿着手机朝不远处的一个打印机走了过去，将这台打印机插上电源，从口袋里拿出数据线把自己的手机和机器连上了。
不一会儿，在“嗡嗡嗡”的打印声中，一张印有巨大【买硬盘送萌萝莉合照】正体字的纸被打印了出来。
带着那张印好的广告回来，拿过剪刀对着地上的一个纸箱子“咔咔咔”就是几下，剪成一个告示牌的模样，蒋伟把印着【买硬盘送萌萝莉合照】的纸粘到了告示牌上。
“诺儿你拿着这个。”
将告示牌塞到了我的手里，蒋伟直接将装有移动硬盘的纸箱子整个抱了起来。
“我们下楼卖货。”
No、033二律背反
十分钟后，我和“魔理沙的铁尻”蒋伟站到了明珠大厦一楼的入口。
蒋伟搬来了一个小桌子，将八重堂轻小说网母公司跑路后剩下的那些移动硬盘全部带了下来，分开摆到了桌面上。
“老板王八蛋不是人，带着小姨子跑路了，我们只能拿着硬盘抵工资，原价四百多，五百多的2T硬盘，现在只要299，统统299！”
桌子后面，我举着印有【买硬盘送萌萝莉合照】的纸牌子，蒋伟则是充分发挥了他的社交牛逼症，双手举到嘴边呈喇叭状，大声朝着过路的上班小白领喊道：“移动硬盘，全新移动硬盘，未拆封，大品牌品质有保证！买一个硬盘就送世界最萌萝莉合影！不萌你找我无理由退款！”
“移动硬盘抵工资了啊！老绅士老淑女都知道移动硬盘的重要性，担心藏匿的新建文件夹被发现？担心重要机密泄露？担心去网吧和兄弟开黑找不到想玩的游戏？带一个移动硬盘吧！美女宿舍楼，移动硬盘解千愁！”
“价格公开透明，这个牌子的移动硬盘随便你上网查，至少四百元五百元，我们这里不要四五百也不要三四百，只要299，统统299，2T硬盘带回家！”
不得不说蒋伟的宣传还是有一定效果的，加上这时候刚好午休出去吃饭的白领们一个接一个地回来，我刚把桌子摆好硬盘放上桌面，他这一嗓子瞬间便引来了大群围观的上班族。
此时我就算脸再大也感觉到了害羞，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小女孩的身体比较胆小，面对眼前这一大群对我们指指点点的路人，我几乎是本能地将那块牌子挡到了自己的脸上。
“卖移动硬盘？真新鲜。”
来的人年龄和蒋伟差不多，有的穿着自己公司的制服，有的则是西装皮鞋，一个个看着都非常有钱的模样。
“移动硬盘干嘛的？存电影？还可以带去网吧打游戏的吗？听他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兴趣”
“等会儿，我上网查一下这个硬盘的价格……狗东439？真的假的？还有一个389的，但好像不是这个牌子。”
“买硬盘送萝莉合影？世界最萌萝莉？触犯广告法了吧？我看过不少小女孩，清一色熊孩子，我不信有什么萝莉能称作世界最萌。”
“……”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少人都表现出了对硬盘很感兴趣的模样，然而他们似乎被蒋伟的那个“世界最萌萝莉”绕进去了，目光全汇聚在我的身上。
“这么小的孩子也出来卖东西了吗？”
“看她的样子父母应该照顾得挺好，可能是出来体验生活。”
“挺可爱的，快来这里，我这边可以看到她的脸。”
“小妹妹能把牌子稍微放下来一些吗？”
感觉在这么多人面前挡不挡都无所谓了，我只能顶着脸上的发烧将牌子挪开了。
“哇哦！”
“真的好可爱！”
“她眼睛好大，水灵水灵的，还脸红了……”
“肯定是爸爸妈妈带出来体验生活的，皮肤比我妹妹都要好。”
虽然我是神滨是福利院长大的，但是这个不得不说这个城市的孤儿待遇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从小到大除了还不懂事那时候在孤儿院经常被别的孩子欺负以外，上了初中后我的生活其实和普通孩子差不了多少。
初中高中我上的都是全日制学校，每个学期福利院都会派人过来充值饭卡，作为供我们读书的经费来源，寒假暑假福利院会把我们送去一些小型工厂或者商店帮忙，工作内容非常简单，工厂的话就做一些手工活，被分配到商店的小孩就帮忙运货整理物品，包吃住。
到了大学，福利院会帮忙申请助学贷款和贫困补助，我在学校因为没有父母，四年下来贫困补助都是拿满的，学习成绩也不差，助学贷款连利息都没有，缺钱了也是福利院出面帮忙找的兼职，很轻松就完成了所有学业顺利毕业。
我的人生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神滨市的社会福利很好，让我从小到大除了偶尔会在父亲节母亲节有些失落，偶尔会被嘲笑没有爸爸妈妈，偶尔会在网上看别人一言不合辱骂自己父母的时候难过以外……总体还是一帆风顺的。
但是和“魔理沙的铁尻”蒋伟相比，我的情况似乎要好很多。
我和蒋伟还有皮皮的关系属于网络上的“铁哥们”，晚上玩游戏的时候难免有人发挥不好先死掉，然后就只能观战队友，这时我们就会闲聊——聊家常，聊新闻，聊世界局势，聊最近自己的遭遇或者童年的故事。
皮皮一般会聊自己高中大学时候的事情，吹嘘当年自己跑跑卡丁车城镇手指全程N2O连喷，吹嘘自己龙之谷保护队长鹦鹉无限飓风舞一打五，吹嘘DNF武器增幅20，吹嘘剑网三练个小黄鸡PVP勾搭到了今天的老婆……
而“魔理沙的铁尻”几乎说的都是他小时候的故事，他从小家庭破裂，被父母嫌弃，高中没读就辍学外出打工，年龄小没有身份证只能进黑厂，他去过很多工厂，当过学徒服务员修理工，给附近的小混混当过保镖，也干过“催债”之类的边缘职业，后面步入中年，开了网店，学了一点电脑技术，写了网络小说生活才慢慢步入正轨。
可以说，“魔理沙的铁尻”虽然外表看起来胖胖的像动漫里的“宅男”，但这家伙却是我们当中社会阅历最丰富的。
他的人生字典里似乎压根没有“害羞”一词，毕竟如果当时他怕丑或者社恐的话根本找不到工作，也就活不到现在。
别说像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着周围人大喊“老板王八蛋跑路了”，我怀疑就算是之前网上很火那个“黑布林大李子”或者“黑蒜”过来让这家伙吃一口，他都能在吃完后一本正经地对着镜头——
“黑布林大李子，甜！”
……
在蒋伟的帮助下，很快，有不少上班族走到了桌子面前，拿过了一块硬盘：“只要299？有发票吗？”
“真的可以和这个小妹妹合影？这……她确实很可爱，说实话我心动了。”
“兄弟，我刚才没注意到她长什么样子，现在看到她的脸后，我服了……你确定这不是开的美颜和滤镜吗？现实中真有这么可爱的小妹妹？”
“这皮肤无敌了，好白好嫩……”
面对周围人群的惊叹声，蒋伟很是骄傲的样子：“你们可以试试，拍照的时候开美颜滤镜反而会让别人变丑信不信？”
“信，我信了……”
一名戴着眼镜的上班族拿起一块硬盘：“买了能加小妹妹微信吗？如果回去坏了怎么办？”
“你可以加我微信。”
蒋伟拿出手机：“我有网店，坏了包赔，或者你根据上面的保修卡直接找厂家也行。”
“真不真啊？便宜这么多，还保修？”
“都说了老板跑路，我们这里清仓大甩卖，不是街头的那种骗子甩卖，我们来真的。”
蒋伟一副大哥的模样：“你买回去转手卖给任何一个电脑店都是稳赚。”
“好，信你一次。”
终于，有人忍不住拿出手机“滴”地一下在蒋伟的收款码上扫了一下：“我买一个，让我合照。”
“还有我还有我！”
“我也来一个！”
“买两个能不能加这个小妹妹的微信？”
“……”
……
No、034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最后，我抓着显示“收到 *伟 转账1500元”界面的手机，和“魔理沙的铁尻”一起乘坐电梯回到了1002室。
“现在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如果你们想追回最后那一个月的稿费，在老家没什么急事的话可以留下来，我帮忙联系这边靠谱的房东，神滨市目前市区的房租一般是1500一个月，一室一厅，好一点的就要2000左右，城中村和郊区还有一些公寓的价格会便宜一些，但是水电贵。”
“老板的女儿是什么病？怎么做个手术就一百多万……”
“心脏病吧，器官移植，手术，还有后续的治疗都不便宜，唉……其实作为一个父亲我也能理解，但毕竟大家都要吃饭都要生活，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大老远的，我便听到偌大的办公室里传来了光头总编和皮皮他们的讨论声——
“就是说八重堂小说网所在公司的母公司很久以前就出现了财务危机，然后这次是因为他老板一下子把公司里的钱全取走了，加上各种贷款才导致的资金链断裂。”
“可是如果真是因为给女儿治病，我们这么打官司也追不回钱啊，而且我觉得……这样太残酷了。”
“也不用太担心，我那个朋友说手术还算成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我可不管什么理由，反正属于我的钱我就得拿回来，你老板有难处我一个小作者就没有吗？”
“……”
“发生什么事了？”
带着我推开1002室的大门，蒋伟将空了的纸箱还有桌子放到了一边，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
“哦，阿帕茶大力他们回去了，剩下的这些都是准备起诉维权的。”
皮皮随手从身边拉过一张办公椅“啪”地一脚踢向皮皮：“硬盘卖完了？”
“卖完了，有诺儿在，那群萝莉控跟疯了似的。”
看准时机一脚踩住办公椅，靠在椅子的扶手上，蒋伟对光头男晃了晃手机：“卖出六千多块钱，我转了1500给诺儿，没问题吧？”
“没问题。”
光头男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个兔耳背包和睡裙：“把这个也带回去吧。”
这……
我走到人群中间：“我刚才听到你们说什么老板女儿心脏病，是怎么回事？”
“哦，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公司的老板偷偷把公司账上的钱转走给女儿治病了，还以公司的名义贷了款，这个顶多算是诱因吧，资金链断裂的主要原因还是运营不善。”
皮皮接话道：“总编的朋友刚才打过来电话说已经联系上老板了，手术还算顺利，但是他表示确实没钱给我们发稿费，让我们该起诉就起诉……”
“诺儿要不你先回去？”
不知为何，蒋伟打断了皮皮的话，他将桌面上的兔子背包还有那套睡裙递给了我：“现在你的稿费也拿到了，不用掺和我们大人的事情了。”
说着，他似乎还给了皮皮一个什么眼神的样子。
我不是小孩子啊！
“哦，也对。”
皮皮心领神会：“诺儿你回去吧，后面维权的事情我们几个人处理就好了。”
我有些不服气：“你们要在神滨住下来打官司吗？”
“我可能会，看看具体需要多久，时间太长的话我电脑店那边也不好处理，皮神家里还有女儿，估计也不会留下来。”
蒋伟说话的语气不知为何一下子强硬了起来，他直接过来轻推了我一下：“没拉下什么东西吧？我送你下楼。”
等等，你们突然间是要干嘛，不要神滨本地向导了吗？
我朝皮皮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对方则是回了一个“去吧”的表情。
“好啦，小孩子还是多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别让你的爸爸妈妈等急了哦？”
光头总编也朝我挥了挥手：“如果下次你有想法来我任职的新网站写书，给你个封面大推荐。”
“好吧。”
见这里几个主要负责人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强行留下来，只能对着几人挥了挥手：“那我就先回去了。”
“白白。”
“铁尻兄，你送她上公交车啊。”
“别公交车了，魔理沙，你给她打辆出租车吧。”
“……”
就这样，在奇怪的气氛中，我和“魔理沙的铁尻”蒋伟很快又出了1002室，乘坐电梯下了楼。
其实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当时的情况。
那个光头总编有朋友在这个神滨网络科技公司上班，知道不少老板的情况，可能是刚才我和蒋伟下楼卖硬盘的时候这个朋友打来了电话，告知了皮皮他们老板的最新情况。
结合“心脏病”“手术费”“资金链断裂”之类的关键词，我就算没听清楚他们具体说的什么，猜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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