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鸣血
她又轻轻带起曦望的双手，割破手腕，用他那已经异化的【血液】来浇灌这枯死的树苗。
而后，树苗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活”了过来。
它快速成长着，从树苗迅速长成了参天大树，粉色的花朵尽情盛开，无数的花瓣随风落下，散落一地，为地面增添美丽以及……崩坏能。
它已经成为一只崩坏兽了。
它轻轻颤动着，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响，身下的根须也开始活动，试图移动自己的身形，但很快，蔚蓝色的水便贯穿了它整棵树，强行将它固定在了原地。
【■■■……】
等做完这一切，她便在曦望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似是号声，似是女声，但仍旧无法知晓她的语言。
最后，她的身形悄然消失，仿佛不曾存在过，只有百合花的香味仍留在此地。
另一边，水流构成的触手将一盘沾满了水的樱团放到了墓前。
滴答——
当她离开后，雨又重新落到了曦望的身上，但曦望不在乎。
默默地躺在墓旁，闭上眼，似是要睡去。
已经成为崩坏兽的樱花树仍旧被禁锢着，它不断挣扎着，粉色的花瓣随同雨水一同落下，直至将地面铺满。
曦望没有去管，只是闭着眼，逐渐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似是要就此睡去。
涓涓流水从他的面庞流下，逐渐汇入地面的积水中，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身上的，那不断流转的两道“纹”中的其中一道，也在此刻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于他的身后，如同被风吹落的花瓣一般，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
…………
………………
不行，这样根本不够。
曦望睁开了眼，涣散的瞳孔中，只留下如星光般的金色，原本由“海洋”给予的猩红早已散去，但那如同掠食者一般的气息仍在。
明明铃什么都没做，明明铃只是被判定为“疑似”而已……最后却如此对待她……最后，反而因此导致了【律者】的降临……呵呵。
这样的人类……根本没有值得继续存续的价值，也没有值得拯救的价值，更没有值得自己继续忍耐，继续承认自己身为【人】的价值。
拥抱吧……拥抱【崩坏】，就随了那些人的愿，让自己成为【律者】，将他们全部清理干净。
狩猎吧……狩猎【人类】，将他们啃食殆尽，令他们尽数拥抱“海洋”，在“水”中溶解，化作泡沫，化作浪花中的一朵。
滴答——
雨仍在下，没有停息的迹象。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抬手，不远处的那柄深色怪异大剑便被水流带来，落于他的手心。
将“洋流”招来，走入其中。
来吧，来吧，【狩猎】开始了。
…………
………………
滴答——
“好烫！”
杯中洒落的热饮让人不禁痛呼出声，他一边揉搓着被烫伤的手，一边喃喃自语。
“怎么回事，这种心怵的感觉……该不会是要发生什么倒霉的事情了吧？”
听说之前关押的那个小女孩出事了，里面还在的人全死了，而那个小女孩果然变成了【律者】……哼，我就知道，什么“疑似律者”，她肯定就是【律者】！
不过还好……自己没有调到班，不然自己也会死……嗯？
忽地，他浑身绷紧，僵在了原地。
那是如同被某种凶残的掠食者盯上的感觉。
鼻尖传来了潮湿的气味……他熟悉这个，一定是他！另一个被关押的“疑似律者”！
不……他就是【律者】！只不过逐火之蛾还没有给予他判定而已！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现在应该还处于【关押】观察阶段才对！”
他回身，向着那人吼道，语调因为恐惧而充满愤怒，甚至带上了一点点威胁的语义。
只是，曦望没有理他。
涓涓流水涌入房间，慢慢地开始啃食、溶解他的身躯。
“该死……该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也是！和那个女孩一样！都是【律者】！说什么疑似，你们本来就是！就应该在发现的时候将你们杀死！讨伐！就不该将你们留下来观察！逐火之蛾上面的那帮人都是废物！（脏话）！”
“等等……拜托……拜托！别！我什么都没做啊！我什么都没做……别杀我……求你了……那女孩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在的话，我一定会阻止他们的……对一个小女孩做出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原谅啊？”
“我从来没有提到过，铃死了。”
曦望平静地指出了对方言语中的漏洞。
“而逐火之蛾，现在也没有放出，【律者】是因为铃死去才出现的消息。”
“…………”
“哼。”
曦望转身，不再去理会他。
原本的房间里，只留下潮湿的气息，以及夹杂着些许甜味的百合花香。
这是第几个了？算了，那不重要。
继续吧，继续【狩猎】，直至将他们全部【狩猎】殆尽。
正当曦望想再度招来“洋流”时，他的脚步忽然顿住。
偏移视线，看向不知何时来到此地的她。
“请您不要再继续了……维系您的一切都在变得薄弱……”
“闭嘴，阿波尼亚。”
曦望摆正了身形，面向她。
“说来，你也应当是【狩猎】的对象……他们身上都有【戒律】的味道，所以……告诉我，为什么？”
“梅博士曾向我和樱承诺，铃虽然遭到关押，却也受到了保护，也曾承诺过不会因【成为律者】以外的缘由伤害铃……但现在来看，她骗了我们，她确实没有伤害铃……因为根本不需要她出手，她只需要拜托你对其他人施以【戒律】就行了。”
“现在，你有一次机会告诉我，那个【戒律】是什么……你随便找什么理由都行，哪怕撒谎也可以。”
抬手，将手中的剑指向她，周身环绕的水也开始不自觉地律动，由透明转向蔚蓝。
“但你……必须被【狩猎】，连同梅一起。”
“谎言乃是罪行，我并无欺骗您的意愿……但倘若您希望让我为此付出代价，我绝不拒绝。”
阿波尼亚将手置于胸口，轻声说着。
“我向他们施予的【戒律】很简单……「永远不要放弃对抗崩坏的希望」，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这为什么会让他们对【律者】的恨意到达了……狂热的地步，以至于面对【疑似律者】的存在……他们也必须施以极刑。”
而后，她又有些担忧和着急地看向曦望，说道。
“请您就此停下吧……不然……”
“不然什么？”
曦望的语气依然平静。
“不然就会被人讨伐？被人判定为【律者】？”
“…………”
“呵……老实说，我多希望我现在真的是一名【律者】。”
“您……”
“这样至少不用维持着【人】的身份听你们絮絮叨叨，也不用听你们以什么【为了人类】之类的话语来劝阻我……呵呵。”
“…………”
阿波尼亚张了张嘴，最后失落地低下了头，整个人显得很颓然，仿佛曦望否定了自身作为【人】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一种非常大的打击一般。
“来吧，开始【狩猎】。”
曦望没有理会她，只是平静地说道。
“我准许你反抗，因为你是一个足够强的【猎物】。”
“你可以尝试一下限制我，用你的【戒律】，但你一定会被我【狩猎】。”
“抱歉……我做不到……”
阿波尼亚很是颓然地说着。
“您……行于一条漫长又艰难的道路上，【命运】早已在终点等待着您，您所期望的【结局】也必然达成……在此之前，我不能，也不该，更无法对您造成任何的影响。”
“换句话说，你可以对任何【人】施以【戒律】，对我却做不到？”
“……是的。”
阿波尼亚说完这句话仿佛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只是低头，默默地等待着他的【狩猎】。
她自然知晓承认这点的含义是什么……这无疑进一步确定了【曦望已然不属于人类】这一事实，而这也会让曦望进一步放下，那所谓的，关于【人】的坚持。
“哈……”
曦望笑了，似是在嘲笑阿波尼亚的虚伪，又似是在嘲笑自己那无聊的坚持，以及过往的种种。
蔚蓝色的“水”开始蔓延，最终化作利刃向她袭去。
但最后终究是被挡了下来，被粉色的，如水晶一般的碎片一一挡下。
“望……已经足够了。”
爱莉希雅轻声说着，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我还在这里……”
她尽可能安慰着曦望的情绪，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也好。
第五十二章 如飞花般飘落
【兴许是爱莉希雅的到来让你重新拾起了些许作为“人”的自觉吧，你最终还是没有继续“狩猎”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狩猎”结束了，这只不过是稍微的，略微延后了一点而已】
【不过仍旧是那句话，在这里，在现在，你所在意的，只剩下爱莉希雅与格蕾修了……为此，你不再愿意与她，与她们分开】
【任何的前来劝阻，劝说的人，都会遭到你的攻击……若非格蕾修还在，你会对他们发起“狩猎”，若非爱莉希雅在你身旁，你的攻击都会被她所挡下，他们都会死去，最后化作水中泡沫，不留一点痕迹】
【而逐火之蛾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你了……要说将你判断为“律者”进行讨伐，那也算不上，毕竟你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成为“律者”，你的状况和铃一样，都维持着自己作为“人”的意识，只是被判定为“疑似律者”而已，因此理应将你视作一个“高威胁的人”】
【况且有了“第十二律者”的情况在先，他们也不敢将你讨伐……万一将你讨伐后放出了真正的“律者”，那他们不就重现了铃的事件了吗？】
【但要说将你关押……没有人提出这个建议，因为只要关押，那必须将爱莉希雅和格蕾修也安排过去，现在只有她们两人能稍微维持你的精神状态，只要缺失任何一个，你的精神状况就会变得不稳定】
【至于说将你判断为同伴而非“律者”……那么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认同，你已经对逐火之蛾，甚至对人类表现出了极强的恶意和杀意，并且在判断自身是否为“人”的问题上不断徘徊，因此将你视为同伴也是不行的】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那便是你的状况和铃相似……你必然会成为一名“律者”】
【而现在，根据梅当初带回的消息，距离“最终律者”的降临，也只剩下两位了，算上你，只剩下一名“律者”是未知的】
【这算是一个不是好消息的好消息……毕竟提前知晓敌方情报总归是好的，但这也代表着最终的时刻即将到来】
【然而在此刻，却又有一个坏消息——梅翻阅众人过往经历资料的时候，察觉到了爱莉希雅和你身份上的异常】
【同样都是突然出现，同样不具备出生证明和父母，都是被收养，只不过双方的经历截然相反】
【再结合爱莉希雅对你的奇妙态度，以及你身上的异常来看……爱莉希雅很可能就是另一个“律者”】
【再仔细调查，就能发现爱莉希雅的身体检查报告少得可怜，甚至很多时候是直接没有的，就连梅比乌斯为爱莉希雅进行“融合战士手术”的检查报告都没有，甚至连梅比乌斯对爱莉希雅的手术过程记忆都不是很清晰，这进一步加深了爱莉希雅的身份问题】
【而在这一点上，你则是完全相反，你的身体报告非常多，并且也没有调查出太大的问题，除却那个有些奇怪的“异常”外，几乎完全就是“人”的数据，但这份“异常”在现在看来是多么显眼，似乎也能作为你一开始就属于“非人”的证据】
【为此，梅发起了针对你和爱莉希雅的会议，至于会议人员则是除了你、爱莉希雅和格蕾修以外尚在的融合战士们】
【虽然众多资料都能表示你和爱莉希雅的异常，但会议的最后，众人仍旧认为爱莉希雅应当不是“律者”，只是有些“小秘密”……毕竟她是爱莉希雅，他们愿意信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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