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养成计划 第70章

　　古芷白一脚不中，立刻收腿摆出一副柔弱的模样，泫然欲泣：“小女子的清白之身......”

　　“还好好的呢。”姬照打断她的施法，旋即略微加快脚步，想要离这发病的娘们远些。

　　跨过一小片丛林，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空地，围着栅栏，中途几件破败的木屋，周边堆着许多木柴......这地方，竟然也有人烟？

　　姬照微微一怔，他可不认为自己能这么快走出长春山脉......就是说，这是个隐居在长春山脉中的隐士？

　　因为角度原因，古芷白没看见这房屋，笑吟吟从后边追了上来：“哎呀，姬少侠莫不是心虚了，打算给小女子一个交待......？”

　　说话间，她也见着了那栋房屋，话语随之一停，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均是有种莫名的错乱感，长春山脉这鬼地方适不适合人居住，看姬照和古芷白这惨样就知道了，也就是这两人忍受力惊人，硬是苦中作乐，这才扛了下来，换个人过来此刻怕是已经跪在地上想妈妈了，居然有人愿意生活在这种环境？

　　就算是当隐士好了，也有其他更多更好的选择，要真说长春山脉有什么优点，大抵只有一个，那就是此处远离战乱，是所谓的‘兵家不争之地’————换言之，扔给狗狗都嫌馊，许多人宁愿在落羽山脉跟其他人砍个你死我活，也不愿意到这更近的长春山脉来。

　　这种事就跟一部恐怖片里冒出个镜头和特写极多的小丑一样，就算这小丑现在还什么都没做，但观众们也一定都明白，这玩意非同寻常。

　　姬照和古芷白都是明白人，两人心中怀揣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正打算绕路避开这地方，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二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身披兽皮，身材壮硕，面上毛发旺盛，如野人一般的男子正扛着一头死去的野兽往这边走来。

　　奇异的是，那野兽分明已经死了，姬照和古芷白却闻不到一丝血腥味，再一望去，这野兽身上居然没有半点外伤，想来是被内息活生生震死的......这修为，要说太惊人，其实也未必，有心去做的话，姬照和古芷白也能做到，但想要将这事融入日常生活中去，却又是另一个概念。

　　而且，两人居然都未感觉到这野人般男子的气息......这已经足以证明此人的修为。

　　“稀客......”

　　这野人般的男子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其中竟然还带着几分僵硬，想来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了，不过武夫的身体调节能力非普通人能比，没几息后就恢复了正常。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再见到活人......”这野人般的男子神色平淡，“要来喝口水吗。”

　　姬照和古芷白对视一眼，旋即由姬照上前一步，开口道：“我们二位尚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前辈了。”

　　“是吗。”这野人般的男子轻轻点头，带着野兽越过二人，一句话也没再说，带着打来的猎物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姬照和古芷白对视一眼，却是加快脚步，离开了这地方。

　　......

　　两日后，又有一人来到了这地方，和姬照古芷白一样，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脚上踏着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编织而成的鞋子，面上留着八字胡，浑身上下一股子的穷酸味......正是侗道人的弟弟！

　　如若是姬照和古芷白看见这一幕，少不得亡魂大冒，在进入长春山脉后，他们就已经默认这中年男子没在追了，直白点讲，长春山脉多大的地方，在一个没有神识，没有机器辅助的武侠世界，仅凭一双肉眼去看，一双肉耳去听，找人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但凡稍微有半点脑子的人，就算猜到姬照和古芷白进入长春山脉，也不可能踏入这鬼地方去找人，这事的没道理程度有多夸张呢？

　　相当于是幼儿园老师让学生数一万粒米，学生称了个大概的重说自己数了，然后老师还真的一粒一粒去数，以证明学生数错或没数......这件事，就是这种让人觉得‘他已经疯了’的地步。

　　然而，中年男子还真的这么做了，他敏锐地意识到姬照和古芷白踏入了长春山脉，情知自己即便进去也未必能找到他们，但他和林左交谈后，得知姬照和古芷白之间，有一个人可能要毁灭世界......

　　中年男子先前对这两人出手，其实是因为侗道人这么做，但侗道人究竟为何对这两人出手，他也不清楚，毕竟侗道人发癫是在建武五年九月，而他们两兄弟已经好久不见了。

　　直到他没追到人，回去与林左这么一交谈，这才得知侗道人舍弃一切也要追踪这二人的真相。

第五卷 人遁其一 : 第三十一章 圣武公

　　毁灭世界这事，放在这世界观下说出来，那可真不是一般的违和，大多数人听到这话都得愣上半天，然后才能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这两个词早就出现了，但将它们组合在一起，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至于接受，那就更别谈了，一个人的心得有多大，才能接受得了这个说法？

　　侗道人离开黑骑军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理解他，也没有一个人追随他。

　　但是，中年男子在听到这件事后，却是选择了无条件信任侗道人......他相信侗道人是正确的，因为从小到大，侗道人都没有错过哪怕一次，姬照和古芷白之间，有一个人会毁灭世界，而这个人大概是姬照，因为侗道人在武陵城那一战后，姬照重伤，古芷白却没什么事。

　　————是的，林左也好，中年男子也好，其实都不确定姬照和古芷白哪个有问题，只是他们从常理推测，应该是姬照的问题更大一些，毕竟他激活了青山不改，而且被侗道人打伤。

　　而姬照此人，乃是洛河弟子，如今的洛河阁有柳寒英与逍遥风两大宗师坐镇，是天底下有数的顶级势力，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中年男子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下一次......他甚至猜测，侗道人在武陵城那一战后就杳无音讯，很可能是给逍遥风抓到了！

　　侗道人尚且会被抓住，何况是他？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最愚蠢最白痴的方式......进入长春山脉，搜寻姬照与古芷白的踪迹。

　　为此，他还要邀请了林左，可惜林左拒绝了他，认为这方法蠢极了，完全是白费力气————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林左虽然短暂地被那股莫名的冲动支配，但一次不成，立刻便熄了那心思。

　　事实上，这么些时日找下来，没有见着姬照和古芷白的半点踪迹，中年男子心里大抵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不愿意承认，这口气若是泄掉了，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似乎是命运一般的巧合，在姬照和古芷白离开这地方两天后，他来到了这里，远远见着了那间破败的房屋，心中想着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便凑了过去。

　　此时，那野人一般的男子正在庭院中砍柴，他赤裸着上半身，双手握住斧柄，明明以他的实力，单手随便发力就能把木柴劈成两半，但他的却是双手发力，用腰带动全身......每一下，每一下，都是如此。

　　中年男子定了定心神，却是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一直到这野人一样的男人砍完了柴，他这才开口，说道：“这位前辈，能否打搅一二？”

　　野人神色宁静，他的外貌是如此的粗狂，可不知为何，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莫名的佛性，叫人平静下来。

　　“何事。”

　　中年男子问道：“不知道前辈近些时日有没有见过一男一女，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从我这个方向而来。”

　　野人应道：“看样子，你与他们有仇。”

　　这其实就是在说‘见过’了，中年男子心中一喜，当下也不隐瞒，应道：“非也，我与他们无冤无仇。”

　　野人神色依然平淡，他抱起一堆木柴放到房屋边，将它们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动作不急不缓，就和他的声音一样：“你的眼神中有杀气。”

　　中年男子道：“杀人，不需要有仇。”

　　野人抬头看了中年男子一眼，旋即平静点头：“不错，杀人不需要有仇，但，需要一个理由。”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却是摇了摇头：“在前辈面前说谎，我做不到，但只怕我说出来，前辈也不会信。”

　　“你不说出来，如何断定我会不会信。”

　　“天底下除了我，不可能有人会信这个。”

　　“我的话不说第二遍。”

　　中年男子没有再推辞，说出了这石破天惊之语。

　　“他们两人中，有一个会毁灭世界！”

　　说出这句话着实需要不少勇气，这年头还没有中二这个词，但类似的意思，肯定也能理解，中年男子已经做好了被嘲笑的准备，然而，这野人一般的男子没有嘲笑他，而是有些怔怔地重复道：“毁灭世界......”

　　他说着，将目光投向中年男子，忽然说道：“你叫傅节。”

　　中年男子悚然一惊，对于普通人而言，被点破名字不算什么，可他不同，放眼天下，知道他名字的不过双手之数，这长春山脉里一个野人模样的武夫，如何晓得他的名字？

　　“敢问前辈是......？”

　　“名字，我已丢在过去了。”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后，野人转回了头，但，他终究也没有彻底藏着自己的身份，平淡道，“你哥跟我提过你。”

　　傅节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侗道人的性子他清楚，不该讲的东西他绝不会讲，除非对面那个人是......

　　他失声道：

　　“你......你是唐成！？”

　　圣武公，唐成......一年多前，其人在南地起势，攻占各县，声势浩大，号称拥百万之众，统十万精兵，可惜的是，在某个夜晚，其人遭遇威武侯烈羽飞与霜雪剑柳寒英两大宗师的突袭，彻底兵败，其后消失无踪，许多人认为他死了，也有许多人认为他隐姓埋名，等待着再起的时机......又有谁能想到，此人竟然在这么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过着野人般的生活？！

　　唐成面色平静，继续把柴火往上边垒去，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平淡地说道：“别再追他们了。”

　　傅节此刻满腹疑惑，唐成为什么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但在唐成这句话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了，他下意识加大声音：“为什么？！”

　　然而，唐成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依然做着自己的事。

　　傅节却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压低声音，说道：“唐成......你是在憎恨我哥哥吗？憎恨他在关键时刻离你而去，所以要报复他，对于他想完成的事业，你也想用尽一切阻止......是这样吗？！”

第五卷 人遁其一 : 第三十二章 毁灭旧世界

　　傅节第一时间想到这个也不奇怪，毕竟侗道人是在一个那样关键的时刻丢下了一切，两人之间的约定，雄心壮志，还有其他的一切，全部的全部都舍弃掉了，只为了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灭世者......要说心中不恨，怎么可能呢？

　　然而，唐成平淡地摇摇头，说道：“柳寒英实乃天人，当日之败，怨不得别人，纵使再多三个唐成也无用。”

　　言下之意，便是当日的败北不怪侗道人。

　　傅节又道：“你心中若是不恨，如今又为何要拦着我，纵使你不信好了，又何必干扰我的行动呢。”

　　然而，唐成却说道：“我信。”

　　傅节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唐成在讲什么......或许说，他其实反应过来了，只是没敢相信。

　　“你......信？”傅节怔怔开口，语气难以置信，“信我大哥......？”

　　“不错。”唐成垒好了所有的木柴，双手撑着膝盖起身，“我一直相信他......当然，也包括这个毁灭世界。”

　　傅节大脑一片混乱，在这么点时间中，他接收了太多情报，以至于大脑都有些混乱：“你既然相信他，那......为何？！”

　　唐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进屋子里，从中搬出两张凳子：“坐。”

　　傅节情知此刻着急不得，于是按耐住急迫的心情，坐在了凳子上。

　　唐成缓缓开口：“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

　　唐成看向傅节，很认真地问道：“他说，那个人会毁灭世界，但是，具体是怎么个毁灭法？”

　　傅节今天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愣住了，他极力警示自己，不要再露出这般模样，可当唐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是难以遏制地一阵失神。

　　他愿意去相信侗道人，于是，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个问题，因为一旦去细想，他就觉得自己实在无法信任侗道人。

　　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毁灭世界呢？

　　想象不出......这个时代的人，连想象‘天上掉下个陨石下来摧毁世界’这种事都做不到，他们不认为陨石有这种威力。

　　傅节一直没有去细想，但如今唐成问出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再也躲不过去了。

　　“他是要修行什么魔功，把全世界所有人都杀完吗。”唐成神色平淡，“这不可能吧。”

　　这当然不可能，全世界这么多人，就是排队过来给姬照杀，他也杀不完......物理意义上的摧毁人类都做不到的话，就更别谈什么毁灭更能指代世界的星球了。

　　傅节沉默，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然而唐成却没有打算就这样揭过此事，而是追问道：“来，回答我，傅节......他要怎么毁灭世界，或者说，你怎么理解毁灭世界这个说法？”

　　然而，傅节说不出话来。

　　“最正统的毁灭世界，我想应该是这个意思。”唐成踩了踩脚下的大地，声音低沉而浑厚，像是诉说着一个古老的史诗，“撕开大地，碾碎苍穹，清浊重归，正应了那些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但是，这可能吗。”

　　傅节说不出口，这当然不可能，姬照若真有那本领，当初就不会被侗道人逼至那惨样，又或者像是现在这般，被追杀百里，跳河后被逼得进入茫茫无边的长春山脉中。

　　“侗道人，他一向很理智。”唐成低声道，“他忽然算出那人可能会毁灭世界，并且没来由地对此深信不疑，我想，这或许不是他算出来的，而是某些东西......比如说，天上的仙人以某种手段告诫他。”

　　天上的仙人......这话题未免有些玄乎了，但傅节和唐成的对话建立在两人‘相信侗道人’的前提下，那毁灭世界都出来了，仙人什么的，其实也没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傅节惊疑不定道：“天上的仙人......告诫我哥哥？”

　　“是。”唐成目光幽幽，“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如果没有的话，就听听我的。”

　　“......请讲。”

　　唐成说道：“仙人托梦给他，并通过某种手段，使他对此深信不疑......但是，为什么不能说清楚呢？那个人为什么灭世，用什么手段灭世，如果能讲清楚，岂不是简单许多？”

　　“是。”傅节此刻已经理解了大半，尝试着说道，“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善。”唐成轻轻点头，“所以有些话，仙人无法说得太清楚，而我们都知道，人与人之间之所以产生误会，就是没能把话摊开来讲清楚......我觉得，他误会了。”

　　这个他当然是指侗道人，但傅节不太确定，于是发问的同时确认了一下：“我哥误会了什么？”

　　“他或许是漏听了什么，或许是误会了什么。”唐成说道，“或许，那一日仙人想说的不是毁灭世界，而是‘毁灭旧世界’。”

　　“......？！”

　　这前所未闻的想法把傅节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想反驳......但是，你仔细想想吧。”唐成说，“如果只是想终结那个灭世者，那仙人有更多更好的选择才是，望北城的那位官家，又或者更北边的那头不死鸟，真武山上的那位大前辈，甚至于那个神出鬼没的逍遥风，他们哪个的手段不比你哥哥厉害？不论是找人还是杀人，都没理由选他的。”

　　面对这些传奇无比的名字，傅节虽然想要反驳，却也有心无力，唐成说得太对了，这些人远比侗道人要合适。

　　“但是，奇妙的是，仙人最后选择了你哥哥。”唐成低声问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或者说......你觉得，相比于这些人，你哥哥的优势在哪里，仙人为什么要选择他？”

　　【“为什么要选择我哥哥......?”】

　　无数思绪闪电般在傅节脑海中闪过，连着唐成那句‘毁灭旧世界’一起，在他脑海中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因为......我哥哥在造反！”

第五卷 人遁其一 : 第三十三章 我说不定会想起你

　　如果说，其他人有争议的话，那么逍遥风就是单纯的完爆侗道人了，两者从武力到手段再到江湖地位，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为什么仙人不选逍遥风而是选侗道人呢？

　　因为侗道人在造反，在起义！

　　如果说，姬照不是要‘摧毁世界’而是要‘摧毁旧世界’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为什么要选择侗道人，因为侗道人是最能辅佐姬照完成造反的人选......其他人，如唐成，他自己在成势，如果得知这消息，非但不会去帮助姬照，反而可能去把他摁死，这年头，若要选一个完美的‘起义辅佐者’，那么，这个人只能是侗道人！

　　这就是侗道人的核心竞争力，他最无可替代的地方！

　　“我思来想去，得不到第二个答案，似乎只有这一个说法能解答全部的疑惑。”唐成说，“你说的那个人，他被降下使命，要摧毁腐朽的旧世界，但是，有些事凭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于是，仙人又为他挑选了一些辅佐他的人......只是，侗道人理解错了意思，又或者那仙人没把话说清楚，最终闹成了这样。”

　　傅节依然是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忽然想起了一些关于姬照的事.......传闻，此人在被砸中脑袋前平平无奇，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在某一天后，他忽然醍醐灌顶，悟性大增的同时拥有了堪比宗师的血战体质，甚至还激活了青山不改......这合理吗？

　　完全不合理，简直......就像是背负着某些‘任务’到来的一样。

　　“当然，我也只是猜测。”唐成面色依然平静，“在侗道人的条件上，我加了一个‘旧’字，才勉强让一切说通，又或者他没有听错，那个人掌握着一种我们谁都不知道的手段，就是能在关键时刻摧毁整个世界。”

　　“在抵达终点之前，谁也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然而，正如你们两兄弟坚信自己的判断，要对那个人出手，我也坚信自己的判断。”

　　唐成看向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