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帝国 第63章

　　“绿原公爵……”

　　亨利对梅勒菲尔德家一行人突然的动作感到疑惑，他拦在何塞·梅勒菲尔德面前想要问上两句。

　　但何塞·梅勒菲尔德却只是瞥了亨利一眼，然后抬起手按在亨利胸口轻轻一推。亨利被推得连退几步，若不是侍者的及时搀扶，他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

　　亨利靠在侍者的身上，看向何塞·梅勒菲尔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自从被利奥波德皇帝收养在跟前之后，身边就全部都是奉承，追捧他的人。这么些年，没有一个人敢用这样近乎于羞辱的行为对待他。

　　然而，何塞·梅勒菲尔德却已经扬长而去，给亨利留了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他只是做了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梅勒菲尔德一行人离开格哈德宫，坐上马车，还未能走出皇宫，就看到一队宫廷卫士正在关闭宫门。

　　“宫门已关闭，今日不许出入。”一名队官拦住车队。

　　“放屁！大白天为什么要关门？”何塞·梅勒菲尔德呵斥道。

　　“这是命令……”队官试图解释。

　　“我是绿原公爵，就算是利奥波德陛下，也不可能下达阻止我出宫的命令。”何塞·梅勒菲尔德傲然道，“继续前进！谁敢阻拦，就撞死他！”

　　宫廷卫士们被迫让开了已经关闭了一半的宫门，让梅勒菲尔德家的人马通过。

　　一声低沉苍凉的号角声从皇宫深处传来，然后是一声又一声的响应……

　　这种号角声只有在国殇期间才会响起。

　　“我们的皇帝陛下真的去世了……”回望皇宫，何塞·梅勒菲尔德轻叹道，语气中更多的是失落与伤感。

　　“就算是陛下去世，我们又为什么这么急着出城呢？”飞利浦伯爵知道兄长与利奥波德皇帝是少年相识的朋友，不由说道，“可以留下参加陛下的葬礼。”

　　何塞·梅勒菲尔德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夏洛特与我说了一句话：利奥波德皇帝死了，但是皇储还没有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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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 第96章第85章 血火白金城（一）

　　如果利奥波德皇帝没有册封皇储，那么从法理上来说，皇帝头衔的第一继承人变成了——卢切尼·霍洛温。

　　卢切尼虽然很不得人心，但他毕竟是皇帝的弟弟，继承权依然是存在的。而且，玛丽皇后知道，卢切尼对皇位确实有觊觎之心——即使即将继承皇位的人是他的儿子。

　　从舆论上来说，如果利奥波德没有册封皇储，那么最应该继承皇位的人则应该是皇叔埃塞尔·霍洛温。

　　埃塞尔在利奥波德的爷爷的时代就是皇储。利奥波德的父亲，约瑟夫·霍洛温强行夺取皇位之后，也承诺自己死后皇位传给弟弟埃塞尔。三十年前，奥兰帝国被埃迪萨人险些攻破首都，利奥波德也承诺只要加图王国出兵救援，他愿意将皇位让给埃塞尔，埃塞尔也确实出了兵。

　　约瑟夫和利奥波德的承诺都是在众多贵族的见证下做出的，在这个时代，贵族的见证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所以，埃塞尔完全有权利继承皇位。

　　甚至，利奥波德的女儿，卡珊德拉·霍洛温也有皇位的继承权。

　　奥兰帝国曾有过一任女皇，名叫玛格丽特·霍洛温。不过，玛格丽特终身未婚，一登（和谐）基就指定侄子为皇储，所以她才能够获得皇室的支持。

　　只是，卡珊德拉已经结婚，还有一个姓托内的儿子，这是一个巨大的劣势——霍洛温家族不可能允许一个皇帝头衔外流。

　　否则的话，亨利·霍洛温还得多出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

　　当然，只要利奥波德亲手给亨利戴上了皇储的金冠，那么亨利就是最正统的第一继承人，无论是法理上还是情理上都是如此。

　　可惜，并没有。

　　玛丽也是一个聪明人，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利奥波德那简短的遗言是什么意思。

　　跪坐在利奥波德刚刚死去就已经开始散发恶臭的尸体边，玛丽没用太长时间就克制住了丈夫去世的悲痛，整理好了情绪。

　　玛丽·霍洛温并不喜欢她的父亲，阿尔方斯，从小到大，她从未真正搞清楚过自己的父亲到底在想什么。但是，若说有什么事情，玛丽还能够感激她的父亲，那么就只有两件了，一是阿尔方斯接受了皇室联姻的请求，二就是阿尔方斯遗传给了她冷漠的性格——虽然比阿尔方斯本人可能还差了很多。

　　前者给了玛丽如今的权势，后者给了玛丽能够在大多数情况下保持镇定的能力。

　　玛丽·霍洛温立即让侍者去传召御前会议的其他诸位大臣。

　　御前会议共有七位大臣，枢密大臣马尔科·莱曼，财务大臣拉德·帕斯特，军务大臣达威德·博扬，掌玺大臣乌罗什·林达尔，皇家司库皮埃尔·霍洛温，斟酒人吉尔莫·巴特勒，辉光大教堂主教兼宫廷牧师梅特兰·孔陶。

　　其中，军务大臣达威德·博扬还兼任着皇家狮鹫骑士团团长。

　　皇家狮鹫骑士团承担着奥兰帝国与埃迪萨帝国接壤的西段通道的防御重任，所以目前达威德·博扬目前在边境驻防，并不在白金城。

　　除了达威德·博扬以外，其他六人目前都在皇宫内参加亨利的婚礼，很快就被通知来了。

　　玛丽当即以利奥波德皇帝遗旨的名义，命令御前会议立即封闭白金城。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没过多久，吉尔莫·巴特勒便来向玛丽回报：加图国王埃塞尔·霍洛温和绿原公爵何塞·梅勒菲尔德带着他们的家人和随员提前出城了。

　　“到底是谁？是谁泄露了陛下的死讯？”

　　玛丽压抑着怒火，目光从六位御前大臣的脸上扫过。

　　六名大臣脸上都挂着震惊与悲痛，玛丽也不知道他们的悲痛有几分真假，最终玛丽将目光落在了刚刚给利奥波德皇帝挖了个大坑的孔陶大主教身上。

　　孔陶大主教只能苦笑着摊开手：“殿下，我愿向神主发誓，绝不是我给埃塞尔陛下传递的消息。”

　　孔陶真的感觉有点冤枉，这些年来他与利奥波德皇帝相处得真的很不错，刚才的突然背刺，他完全是在执行教会高层不久之前给他的命令。教会高层要求孔陶拒绝对埃塞尔和格里高利父子进行宗教审判，传令者甚至手持着圣城莫耶斯的手令。

　　孔陶还能怎么办？他是一名主教，以后还要在教会混的，当然不能无视来自圣城莫耶斯的命令。

　　玛丽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请孔陶大主教立即准备亨利的登（和谐）基典礼，下午就让亨利继位。马尔科伯爵，请您协助孔陶大主教。”

　　“是。”孔陶与马尔科莱曼回应道。

　　“下午就继位吗？”御前会议中年纪最大的一员，掌玺大臣，乌罗什·林达尔提出了疑议，“这未免太着急了，难道不应该先为陛下举办葬礼吗？”

　　“这是陛下的遗命。”玛丽说道。

　　乌罗什·林达尔依然皱着眉头，但也没有再说反对的话。

　　玛丽稍作思索，又有些不甘心地问狼心伯爵吉尔莫·巴特勒道：“吉尔莫伯爵，您是否还能将埃塞尔·霍洛温追回来？”

　　“我已经派人去追了，但……恐怕很难。”吉尔莫·巴特勒回答道。

　　“请您和‘利爪’尽力吧，我希望埃塞尔·霍洛温能出现在皇帝陛下的葬礼上……”玛丽皇后停顿了一下，才又补充了一句，“哪怕是死的。”

　　“是。”吉尔莫·巴特勒弯下腰微微鞠躬，恭敬地回应道。

　　“拉德伯爵，”玛丽转头又对财务大臣拉德·帕斯特说道，“我听说你与绿原公爵，何塞·梅勒菲尔德交情不错？”

　　“呃，以前算是有点交情吧。”

　　拉德·帕斯特是利奥波德的亲卫队长出身，因此深得利奥波德的信任，被任命为财务大臣。何塞·梅勒菲尔德曾与利奥波德并肩作战，并结下友谊，拉德自然也和何塞·梅勒菲尔德算是朋友。

　　“那就拜托您去邀请绿原公爵回来吧，”玛丽说道，“我不知道绿原公爵为什么急着出城，但他与陛下是多年的好友，应该不会介意回来为陛下致以哀悼的吧？”

　　“是。”拉德领命而去。

　　“皮埃尔。”玛丽喊道。

　　但是无人回应。

　　“皮埃尔伯爵。”玛丽又重复道。

　　“哎，是是……”皇家司库，鹂堡伯爵，皮埃尔·霍洛温这才慌乱，回过神来。

　　玛丽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皇家司库是负责掌管皇帝和皇室共有财产的职务，皮埃尔·霍洛温能担任如此重要岗位，完全是因为皇家司库这一岗位只能由现任鹂堡伯爵担任。他今年才刚满二十岁，从小就是被养在白金城的贵公子，哪里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亨利登（和谐）基的皇帝礼服和冠冕来不及重新准备了，你去找一套陛下的礼服和冠冕给亨利使用吧。”玛丽吩咐道。

　　“是。”皮埃尔踏着虚浮的脚步离开，差点被左脚绊倒右脚。

　　一名名大臣去执行命令，室内只剩下了掌玺大臣乌罗什·林达尔和玛丽二人，玛丽皇后的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陛下本希望御前会议能牵制二王二公这些大贵族，结果，御前会议也不可靠啊……”玛丽轻声道。

　　乌罗什沉默许久，才说道：“达威德·博扬阁下与皇家狮鹫骑士团都是可靠的。”

　　“但愿吧。”

　　玛丽长叹一口气。

　　另一边，夏洛特与梅勒菲尔德家的成员们回到了飞利浦伯爵城外的庄园。在城门处同样只差了一步，就差点被关在城内了。

　　一路飞驰，夏洛特几乎被颠得吐了出来，但一下车，她还是顾不得休息，找到正与弟弟分析着白金城内局势的何塞·梅勒菲尔德，说道：“父亲，外公肯定已经在返回加图王国的途中了。利奥波德皇帝死了，亨利不是皇储，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外公回去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肯定就是举兵造反，您如果不想被外公吞并了公国的话，那就尽快回绿原公国整军备战。”

　　“埃塞尔陛下若是想和亨利争夺皇位，那就打亨利好了，为什么要进攻绿原公国？我们又没招惹他？”飞利浦伯爵有点不解地说道，目前绿原公国还未宣布自己的立场，进攻一个中立的贵族，显然是有违道义的。

　　夏洛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外公会不会进攻绿原公国，取决于绿原公国有没有防备。”

　　“绿原公国位于加图王国身侧，兵力足以在外公讨伐亨利时威胁加图王国腹地的安全。若是绿原公国毫无防备，外公肯定不介意以最快的速度，提前拔除掉这个可能顶到加图王国咽喉的钉子。”

　　“但若是父亲能够及时返回公国，召集骑士，构建好防线，哪怕只是做出一个战备的姿态，外公就肯定会放弃攻打绿原公国，甚至反而会派使者来与父亲改善关系。外公不是莽夫，无论加图王国军力有多强，他都会尽量避免多线作战的。”

　　飞利浦伯爵听着这些条理清晰的分析，不由多看了夏洛特两眼。

　　何塞·梅勒菲尔德听完，沉吟了片刻，也点了点头：“夏洛特说的有道理。我立即骑巨鹰返回绿原公国。”

　　“可是庄园里只有七八只巨鹰。”飞利浦伯爵犹豫地说道。

　　何塞·梅勒菲尔德加上飞利浦伯爵两家人上上下下差不多有一千多亲朋和随员，这么点巨鹰简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我带几名侍卫先回去就行了，你们乘马车慢慢走，不必着急，”何塞·梅勒菲尔德对飞利浦伯爵说道，“罗茜和夏洛特她们就交给你照顾了。”

　　“没问题，”飞利浦伯爵拍着胸脯保证道，“嫂子和侄子侄女交给我照顾你就放心吧。”

　　何塞·梅勒菲尔德点了点头，便准备出发。

　　罗茜公爵夫人直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情况，为什么好好吃着喜酒突然就被马车拉着一路狂奔了回来？现在又见到何塞·梅勒菲尔德打算独自先行返回公国，她本能地就想争取什么。

　　“您要先回去的话，不如把肖恩也带上吧。他个子小，和您同坐一只巨鹰，巨鹰肯定也能带得动的。”罗茜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了出来，对何塞·梅勒菲尔德说道。

　　肖恩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威风凛凛的巨鹰，跃跃欲试。

　　何塞·梅勒菲尔德却皱起了眉头，斥道：“别胡闹，肖恩还没剑高，能干什么？我这趟回去可没时间照顾孩子。”

　　说完，巨鹰便拍打翅膀，卷动风雪，腾空而起。

　　“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同样作为儿子，安德烈反倒一点都不想和自家老爹回绿原公国，他显然还没玩够，恋恋不舍地抱怨道，“我今天还和几名好友约好去参加诗歌品鉴会的，这下可就要失约了。”

　　“就您那诗歌水平就别参见什么品鉴会了。”夏洛特撇撇嘴，鄙夷地说道，“要不要我给您朗诵两首您自己的大作，让您品鉴一下。”

　　“什么大作？什么大作？”莱娜好奇地凑了上来，笑着说道，“念出来，让小姨我听一听啊。”

　　“诶诶诶，”安德烈发出很大的声音，打断了已经要清喉咙的夏洛特，“别朗诵了，别朗诵了，我们还要收拾行李呢，不能浪费时间。”

　　堵住了自家老哥的牢骚，夏洛特又转头对莱娜说道：“莱娜，你打算怎么办呢？你应该你也清楚的吧，外公要打仗了。”

　　“嗯。”莱娜仰头靠在了窗口，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我当然清楚，可是王国的事情不是我一个公主能说得上话的。我也没什么打算，本来我就只是想出来玩的。”

　　“你就不应该擅自跑出来的，不然外公肯定已经把你带回去了，”夏洛特也叹了口气，然后又说道，“现在有两个办法，一是另外派人直接把你送回加图王国去，二是你和我们一起回绿原公国，再绕路返回加图王国。”

　　“那就和你们一起先去绿原公国吧，我还能多玩几天。”莱娜不假思索地说道。

　　“好吧。”夏洛特点了点头。

　　“诶！你们快看，”安德烈忽然惊喜地指着天空说道，“父亲他们又回来了，我们是不是不用走了？”

　　夏洛特一抬头，果然看到窗外的天空中飞来数只巨鹰，可能是因为大雪的缘故，这些巨鹰飞得很低。

　　夏洛特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家老哥：“我亲爱的兄长，你知不知道绿原公国在哪里？绿原公国在南边，这些巨鹰是从西边飞来的。”

　　“哦，西边那是博南公国。”安德烈讪讪地揉着头发，尴尬地笑了笑。

　　果然，这些巨鹰并没有落下，而是低空掠过了庄园上空，便朝白金城的方向飞去了。

　　啪嗒，一大滴通红的鲜血落在了庄园内洁白的积雪上。

　　夏洛特好奇地走了过去，伸手从鲜血中挑出了一根被染红的绒毛：“那些巨鹰受伤了？”

　　“噫，好脏啊。”莱娜嫌弃地说道。

　　“难道是博南公国也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安妮不能和亨利·霍洛温结婚了？”安德烈脱口而出。

　　“请您清醒一点啊，人家婚都结完了。”

　　夏洛特吐槽了一句，皱眉观察着绒毛，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越来越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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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 第97章第86章 血火白金城（二）

　　夏洛特眺望着西方，但是大雪纷飞，完全遮蔽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