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104章

　　然而，结果反而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没有毒素，没有病菌。

　　甚至没有腐蚀性。

　　他的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

　　——但是不应该，如果是他想的，那种被俗称为史莱姆或者正式名称为泥怪的生物的话，作为他们身体部分体液应该理所当然的有腐蚀性，不然就没有办法分解各种有机物乃至于矿石与金属。

　　在没有腐蚀性的前提下，潜藏在这座城市的地下的这些不定形生物，到底是如何完成“清理”的？

　　卫宫士郎沉默着，他的视线沿着墙面一直向上延伸。

　　这些粘液在没有反光的前提下并不起眼，但是在已知这种来源不明的痕迹的存在的前提之下，进一步追踪痕迹就简单得多了。

　　【……士郎，并不只是通道和墙脚而已。】

　　【嗯，从事实上，这几十米的墙壁甚至天花板上，都有着一样的痕迹。】

　　卫宫士郎微微俯身。

　　【——甚至连水道中也有同样的痕迹。】

　　分布均匀地异常。

　　那么从观察的结果来看，它们如果不是数量极大，就是有着惊人的体型。

　　有着攀附的能力，同时又不会飞，所以无法跨越宽阔的污水道。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应该是泥怪生物。

　　“……呼。”

　　卫宫士郎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继续走吧。】

　　哪怕是仓促遇敌，以他们两人的实力也未必会出事。只要不是一瞬就被完全制服，跑总是跑得掉的。

　　但是现在可需要管制室的支援了。

　　他们两人继续向着下水道的深处前进。

　　下水道的环境依旧未能出现任何变化。

　　卫宫士郎压低声音，呼叫起了在时间之外的某个机构。

　　“迦勒底管制室，我们现在需要你们的支援。”

　　迦勒底管制室立刻回应，然而这次耳麦中声音的全掺杂了大量的噪声。以至于卫宫士郎甚至都分辨不清楚在另一端的是什么人。

　　“哔——了——哔——咦——号——差？”

　　“怎——哔哔——达芬——哔哔——”

　　大量的雪花音掺入了信道之中，让他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对地球的魔术体系不够熟悉的弱点又暴露了出来。哪怕知道了痕迹，他此刻的粗浅知识也是一筹莫展。

　　他转过了头，他虽然看不到同伴的身形，但是幻术系的魔法灵光还是能标志出她的位置：【阿尔托莉雅，这里环境有什么会干扰通信的问题么？】

　　【可能，确实存在。这些体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魔力的痕迹了。就好像是它们……长出了魔术回路一样。】

　　活动痕迹中没有魔力不奇怪，这本就是有着强大魔力的象征，即便是在神代，也不是每个生物都能留下这个痕迹。而在现代，更是只有鲜少出现的从者和幻想种以及少数的强大魔术师才能因为他们身上外溢的澎湃魔力才能做到了。

　　有魔力本也并无所谓，无论是从者和幻想种，他们两人都并不畏惧。

　　——但是，原本没有生成魔力的生物却从无到有获得了魔力，这背后的含义，就让人毛骨悚然了。

　　此刻他们已经又向内前进了数公里，已经到了城市的中部，藤丸立香她们大概此刻就在两人头上数百米的高空中盘旋。

　　如果要用人体比喻的话，这里大概就是城市的心肺要害。

　　还不如说，他们走了这么远，居然还是没有找到第三个活物才是极度异常的事情。

　　下水道可不是修建好就能从此安枕无忧完全正常使用的东西，也是需要人员来维护的。

　　而阿卡姆的下水道的规模如此惊人，按说下水道的工作人员数量也不会少。

　　但是在行动了这么久之后，他们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没有发现。

　　那么，那正体未名的生物，就是这个城市真正的下水道维护者么？

　　但是这样生活在几乎完全无光的下水道中的生物，很可能也是喜暗恶光，又或者不在乎昼夜的作息，那么现在已经入夜，按说不会是这种生物停止活动的时机。

　　以这片下水道的规模，这种生物的数量应该是不会很少的——或者说，如果这种生物的数量越少，那它的体型一定愈加通天彻地。

　　“啪嗒。”

　　终于，一声奇特的水声传入了他们两人的耳中。海腥味和血腥味刹那间变得浓重了起来。

　　就像是某种覆盖范围颇大的扇状物落入了水池之中。沉闷，一波水花被掀起而又再度落下。

　　——那是一个，绝非人类的生物。

　　他穿着破旧而湿漉漉的衣物，但是衣领很高，将脖颈以下的部分都藏得严严实实，但是上臂和膝盖以下都裸露在外。

　　他的头顶已经完全秃了——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头发，鼻子扁平，几乎没有鼻梁——但是就好像颅骨本身就已经并非人类的形状一样——两只眼睛似乎长得过于靠外，而皮肤又好像因为衰老而缺乏了弹性，向内干瘪收缩。嘴唇则极厚而长

　　而头颅，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他身体上最为接近人类的部分。

　　他的四肢，已经不能称之为【四肢】了

　　其上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青色鳞片，仿佛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上皮组织而是鱼一样的鳞片来作为生物身体组织与外界的间隔。手掌——如果那种东西还能称为手掌——极为粗大而不自然地向内蜷曲，而分明在手指之间多出了不属于灵长类的覆膜。甚至于，可以说足部与手部已经不再存在明显的分别。

　　简而言之，假如说克拉克··瓦萨的生命状态，也是从一个普通的孔武有力的人类逐渐向着某个终点逐渐扭曲的过程的话：在这个水道的尽头，正路过两人的视野的扭曲之物，就是那个在电车上发狂的半人——克拉克·瓦萨注定将要到达的尽头。

　　那个【生物】的活动并不快，很显然他此刻的状态已经极度不适合以人类的姿态前进了。

　　他此刻正缓步前进。嘴唇上黏住了几片鱼鳞，滴滴鲜血从他的下巴上流下——自然，这些残渣都来自于正在他手上那条虽然已经被利齿开腔破肚，却依旧在跳动的鲜鱼。

　　“——这位阁下，请您止步。”

　　就在【它】迈步向前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来了一声冷淡的男声。

三十九 这位先生 能占用你一点时间么

　　这个生物显然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的声音也吓了一跳，他惊慌地转过身来，却因为扭曲的双足实在是不适合做出这种动作而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那个声音的主人叹了口气，将差点倒下的【生物】正在半空中挣扎着乱挥的手握住了，避免了这个【生物】栽倒在污浊的水道中——虽然他也不知道，人类的对污浊的定义是否同样适用于这种连是否原生于地球都不确定的种族。

　　生物站稳了之后，看到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上突如其来的这个青年，却没有生出任何敌意。或者说，反而自然而然地就升起了极大的好感。仿佛他天然就是自己的朋友一样。

　　红发青年犹豫了一下，大概也在思考有什么问题才最有价值。

　　最后，他首先憋出来来了一句：

　　“——你，是……人类么？”

　　虽然这个问题说出口，他自己都不相信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它】却在此时兴起了极大的热忱。

　　它……不，他，张口了，一边说，他面部上的细微鳞片仿佛有鱼鳃一样微微翕动，气流从中涌出，给出口的英语带起了极为聒噪的底音：“——不！不！当然不是，这位先生，我希望能跟你讲一下我们的天父和救主——”

　　最后一个词，讲到他们的神明的时候，他用他的母语，那种聒噪而嘈杂的低语声念出了那个无比亵渎的神名。

　　卫宫士郎真希望自己没有为了以防万一施放通晓语言。

　　“——Cthulhu！”

　　…………………………………………………………………………

　　“IA! IA! Cthulhu fhtagn!”

　　“IA! IA! Cthulhu fhtagn!”

　　在黑暗近乎无光的下水道之中，仍旧存在一片狭小的空地。它存在于下水道的边缘，与其说是聚会之地，简直还不如说是被施舍出一片可供活动的区域。

　　它突兀地阻断了这片下水道一条通路，扭曲怪异，与其说是矿物还不如说是生物材质的墙壁隔离出了这块地方。

　　这片地方不过有三十平米左右，只不过堪堪够这里的二十多个同样的生物在这里活动罢了。

　　说是活动也不够确切，毕竟他们只不过是在自己匍匐在地上，向着在他们面前的那尊小小的深绿色雕像顶礼膜拜——

　　并以吟诵圣歌一般的姿态低语着：

　　“IA! IA! Cthulhufhtagn!”

　　“IA! IA! Cthulhufhtagn!”

　　不过，这种喧嚣而聒噪的仪式还是被他们那特异的脚步声打断了。

　　“啪——啪。”

　　并不是掌声，而是有蹼的足踩在这些四处有着积水之地带出来的轻响。

　　这片狭小的窄室中，又塞进了一个鱼头四蹼的生物。

　　显然在这个地方，这个只有数十人的小群体之中，仍然还是有高下之分的。为首的生物——姑且称之为长老——从人群之前，拄着那根用青色珊瑚的制作而成的长杖，站了起来。而其他“人”则依然伏在地上沉醉地祈祷。

　　长老显然是认识那个新来的鱼人的，他怒气冲冲地将长杖在地上撞了撞，下水道中顿时响起几声沉闷的声音。

　　“quinquaginta septem——！”

　　显然，那种祷文不过是他们的语言中的小小片段，这种生物并不是只会说英语，他们是有自己的语言的，那种说话时如同低哑聒噪，掺杂在每一次发声中的吵闹杂音，无法确定是因为他们母语带来的发音习惯，还是他们器官与人类发音器官的差别导致的。

　　但是，长老吐出的第一句话却没有带有这种杂音。

　　但是接下来就没有这种好事了。极其绵密而吵闹丰富的音节组成了接下来的无数如同风暴夜的狂潮一样的怒吼。而更让长老愤怒的是，一向软弱的quinquaginta septem这次居然敢还嘴，甚至质疑他们的行动目的。乃至于认为他们注定失败。

　　最终，长老怒发如狂，挥舞着长杖将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quinquaginta septem打出了这个小小的礼拜室。

　　最终，这次小小的冲突以长老的怒吼结束：“你没有听到从东方传来的那巨石落地的轰鸣之声么！？就在明天，夺走圣书的那个人就要在大石之间，星间骏马的包围之下召唤出吾主的永恒之敌，将这个星球摧毁殆尽，阻碍吾主的复苏！而你却在这里肆意妄为！等着吧！R’lyeh中不会有你的位置！还是说，你和昨天那个疯子一样，觉得我们都是虚假的伪信徒！？”

　　最后他喘着气再度跪在了塑像的面前，重新带领着呆滞的【人们】，开始念诵起了那无比亵渎的祷文。

　　“IA! IA! Cthulhufhtagn!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quinquaginta septem踉踉跄跄地如同逃跑一样离开了这片狭窄的空间，在此处众人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目光中之前，他以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这狭窄空间中的生物。

　　他本以为，这里居住的应该是和quinquagintaseptem一样的鱼人一样的生物。

　　但是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这里的生物，只有一个存在的相貌与quinquagintaseptem相同，其他的区别则是让人四肢寒彻。

　　有的只有头部是和quinquaginta septem一样扭曲，四肢却依旧像人类一样，只不过在这个极度不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下早已浮肿苍白，甚至溃烂，有的却恰恰相反，四肢有着鱼人的形状，而头部却依旧保持着人形。

　　甚至，有一个女性，从外表来看是完全的人类。只不过在这样的人间炼狱的环境下，不管曾经的样貌如何，都已然变得甚至比鱼人还要丑陋浮肿。

　　而长老，是其中最异常的那一个——他的左半边身体与右半边身体的中间，以细密的缝线作为间隔，左侧是苍白的人类皮肤与骨骼、肢体，右侧是则是鱼人的身躯。

　　quinquaginta septem有了一个猜想。

　　他快步绕了几个弯，到了另一条通道之中。在那里，一个和他相貌完全一样的生物正倒在地上酣睡。

　　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他撩起了倒在地上的生物的袖口与颈口。

　　——在那里，有隐蔽的缝合线。

　　缝合线靠外一侧的，是鱼人的青色身躯，则是浮肿的灰白色人身。

　　就在这时，传来了远方一声咚咚咚的重物落地的响声。

　　……………………………………………………………………………………………………………………………………

　　“弗兰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在杰基尔住宅之中，弗兰沉醉于书籍的阅读之中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玛修清亮的声音，她吓得几乎要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原本摊开的书籍被她重重地合了起来，封面向内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弗兰小姐，我不该偷窥你的隐私，主要是我到处都没找到杰基尔先生，就想来找您问一下。”

　　弗兰把书放在屁股下面，然后坐了上去，拿起一块白板在上面写到：【杰基尔 最近 很晚回来】

　　【玛修 刚刚 回来？】

　　玛修吃了一惊，眉毛皱出了一个痛苦的弧度：“……是么，原来是这样，抱歉，我打扰了。对，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如果弗兰小姐还想找我玩的话，我今晚上都有时间。”

　　弗兰的眉毛刚刚弯了起来，臀部就触碰到了她身下的厚厚羊皮书，她的表情顿时又纠结了起来。

　　【今晚 不 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