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而有胜算的那个人,不会是她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
——想要取胜,就非得采用最为卑劣的手段不可。
不,仅仅是设想,要向着朝夕共处的战友,甚至救命恩人挥剑,这无边的罪恶感与自我厌弃就已经足以让阿尔托莉雅陷入绝望了。
“…………”卫宫士郎面对少女的哀伤,沉默了良久,最终开口说道,“你还记得吧,我答应过,在第四特异点结束之后,我要告诉你一件一直瞒着你……不,只是我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那件事情和你有关罢了。但是我现在认为,你有知道的必要。”
“不,我不应该窥探你的隐私……”
“不,很有必要。”说完这句话,卫宫士郎的声调也低了下去,“你见过我的梦境,不,见过我的过去吧。虽然我因为种种遭遇和旧伤,早年的记忆都已经非常模糊了,但是有一幕我还是记得的。”
那是一个明亮的冬夜。
按说年龄并不很大,却分明已然垂垂老矣,行将就木,时常在行动之中露出老态的中年人。
从火灾中幸存,被中年人从火场中救下,并被中年人收养的少年。
两人就这样并肩地沐浴着洁白的月辉,在不知道是风还是月光带来的淡淡寒意中,并肩坐在屋前。
在那时,虽然是养父,但却被毒舌的少年以祖父辈的称呼的中年人向自己的养子托付了自己的理想。
要成为正义的伙伴。
——但是,这虽然是铭刻在灵魂中的一幕,但是今日要说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阿尔托莉雅,你说过的吧,你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作为从者战斗时,御主的名字是卫宫切嗣。”
卫宫士郎抽了口气:“迦勒底也想要知道,卫宫切嗣和卫宫士郎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实际上谁也没有查到具体的关联,而且相貌差距巨大,我的力量也和卫宫家的传承毫无关联,因而都假设或许是关联十分遥远的同宗,并没有十分亲密的联系。”
他闭上了眼睛,沉默了一下,随后重新睁开。
“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阿尔托莉雅不由屏住了呼吸。
虽然还没听到最后的答案,但是某种直觉已经让她提前知道了答案。
“虽然我很多行径可能看起来奇怪,但是我是个现代人,年龄比切嗣还要小大约二十岁。我和他的关联十分直接:卫宫切嗣是我的养父,就是这样。”
他盯着阿尔托莉雅的双眼和微微颤动的眉毛,说道:“我对切嗣所知其实非常少,他的早年经历,是否有过家庭,祖父祖母诸如此类一概不知,和他的所有联系都在被收养之后才建立,也仅仅停留在那之后。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是被他正式收养的样子,他的继承人。”
“继承了他的理想作为我的财富收下了,那么他曾经犯下的过错与债务,即便我此前一无所知,也理应一并收下。”
“是切嗣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用令咒强令你破坏了圣杯吧。如果切嗣没有这么做的话,或许你就已经完成了夙愿,我不清楚切嗣是出于什么理由阻止你在圣杯战争中获胜,我也不赞成你就将自己的所有的付出与血泪作为祭品托付给圣杯,但是,切嗣违背了作为御主,和从者一同夺取圣杯的约定这是事实。”
阿尔托莉雅微微退后了几步。
在这次会面以来,少女的双拳第一次攥在了一起,愤怒正在鼓动着魔力从心脏中泵出。
她显然回忆起了当时的暴怒,银牙轻咬,虽然已经间隔了数月,但是当时的绝望与痛苦几乎立刻就从她的心头涌上。
“你是切嗣的……!?”
“没错,我是他的养子,而且我没有为了激怒你而胡编乱造。就是这样。”卫宫士郎脸上浮现出了像是解脱一样的表情,“如果这样的话,你就有了挥剑的理由了吧。”
“……呼。”
阿尔托莉雅用力地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地将自己的暴怒控制住,反问道:“你要告诉我的秘密就是这个!?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这件事完全没有告诉我的必要吧!就算是行事光明磊落,也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你无法向我挥剑,那么我也是一样的。你现在有了向我挥剑的理由了吧。”
卫宫士郎突然转过了身,将后背露给阿尔托莉雅。
“那么,就明天早上好了,到我的房间里来,我们两个带上飞马秘密出发去五世纪末的不列颠。虽然往常的几次都需要藤丸她们先行侦查,但是紧急时刻,只要确认目标地点的确存在,我直接传送到那里也是可行的,只不过消耗会大很多罢了。”
“……我没有必要和你一起去吧。”
“你在说什么呢,你是活人,又没有灵子转移的适性,想要去特异点的话就非得依赖我不可。”
两人脱离迦勒底的既定行动计划,选择独自前往不列颠,而且还是在刻意声明了彼此的敌意之后。这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呢。
阿尔托莉雅已经完全理解了。
现在两人都已经有了彼此杀戮的理由和心意。
如果阿尔托莉雅选择与迦勒底为敌,她有着充足的魔力和她的圣剑,熟悉卫宫士郎的战法,那么足以给迦勒底造成难以想象的麻烦。
“……那么,士郎,假如说,如果在那里确认,不列颠人民过上了更好的生活的话,那么我就不会站在迦勒底那一边。”
“如果你最终选择为了特异点可能的留存而让不惜让更多的人死去,那么我们两人就在那里决出生死。”
“……我明白了,如果我活下来的话,会想办法照顾藤丸她们的。”
卷五幕间 梦境·终
一切都结束了。
高文身负重伤,生命垂危。
凯率领偏军吸引走了叛军的大军,让阿尔托莉雅的军队不至于在沙滩上就全军覆没。她甚至没机会再看到凯哥的面容。
圆桌骑士已经分崩离析了。
兰斯洛特、帕西瓦尔、凯、高文、崔斯坦、加赫里斯、加雷斯、贝狄威尔、帕拉梅德斯、阿格规文、莫德雷德、加拉哈德。
曾经辉煌到足以震撼罗马的卡美洛的光辉已经黯淡了。
帕西瓦尔和加拉哈德因为她去寻求圣杯的决意而身亡。
因为她的错误处置,兰斯洛特掀起了第一次内战,加赫里斯,加雷斯,阿格规文身亡,高文重伤,兰斯洛特叛逃。
崔斯坦因为不满她而离开卡美洛。
而现在,随着莫德雷德也对着她举起剑刃。
——圆桌已然名存实亡了。
鲁莽的帕拉梅德斯或许还在何处奋战,但是他一向喜欢独来独往,她只能期望他能在这一役中幸存。
贝狄威尔并不擅长领兵,并不在她的身边。
梅林则据说在她出征离开不列颠之后不久就突然不知所踪。
她低下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剑。
那把地上的星辰汇聚而成的剑已经失去了光芒。
梅林曾经说过,那把剑与普通的武器不同,胸腔中没有如同星辰一样绚烂不朽的内心的人是没有资格使用星之圣剑的力量的。
——原来如此,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啊。在士兵还会畅想明天的时候,她早就已经绝望了。
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当不列颠的王了。
——然而,莫德雷德也没有资格。
叛军并不是真的想夺取她的王位,如果真的试图这么做的话,应该争取各地的认可,开始对各个领地加强控制,至多掠夺财物充当军资就足够了。
但是并不是这样。叛军与卡美洛的战斗的惨烈是她前所未见的。在这几天的血战之后,在看到叛军眼中的血丝之后,她已经理解了这场叛乱的真实原因。
莫德雷德并不是个合格的领袖,她一直沉默寡言甚至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在不列颠并无深重的威望。
她能引起叛乱,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强大的号召力,而是因为不列颠的人民已经无法忍受下去了。
粮食出产早就不足了,不管她和执政官们如何殚精竭虑,但是粮食不够就是不够,在连年征战的情况下,不列颠贫瘠的土地的粮食根本不足以让所有人都能温饱,无论执政者多么公正都无法改变这一点,幼童们因为食物不足而早夭的传闻已经不少见了。
所有人都在忍受着苦难。
即便是钢铁,在不断地打击中也会扭曲断裂,在潮湿的海水中也会生锈。
而人心,在这样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与绝望的尽头的十几年中,已经彻底干涸了。
并不是莫德雷德掀起了叛乱,而是不列颠人已经放弃了一切希望,只希望一次干脆的了结。
被同僚斩下首级也好,被王吊死在绞刑架也好。
——他们只要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多么差都无所谓。
而莫德雷德只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
绝望的又何止无辜的不列颠子民呢。
她走在战场上,踉跄了一下。因为不知名的直觉,她默默翻起了一位浑身血污倒在地上死去多时的骑士的尸体。
他即便已经战死,依然怒目圆睁。
她抚平了这位骑士的双眼,低声道:“对不起,帕拉梅德斯。”
她此刻,已经完全孤身一人了。
还能做的,就是像这位骑士一向酷爱的一样,一个人走向自己的终局。
莫德雷德和她几乎同一时刻踏上了山丘。
和她一样重伤垂死。即便高文已经被无毁的湖光重创,依然不是莫德雷德可以轻易在白天战胜的对手。
“如何。你的国家就到此为止了。已经结束了。
不管是我赢还是你赢,所有的一切都毁灭了。”
曾经沉默的骑士显然有无限多的话要说。
但是这都和她无关。
她举起了自己的圣枪。
两人的交战都没有任何还想要从战斗中生还的意思。
叛逆骑士的咆哮着血红的雷光的银剑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她的头骨,切断了她的左眼。
而终焉之枪在那之前就已经贯穿了叛逆者的心脏。
最终,不败的王者在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战争中也并未失败。
然而也失败得彻彻底底。
“——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局!不论我受到怎样的苦难,结局如何悲惨,我都已经接受了!但是只有不列颠!不列颠应该是迎来安静如沉眠的终末,而不是所有人都被绝望扼死的结局!”
“——若能回避这个灭亡,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确实有一个声音回答了她。
于是她回应了,以献出她的死后为代价,她将夺取能够实现她的愿望的许愿机。
无论在这个山丘上停滞多久都一样,她一定要改变不列颠的结局。
但是,在第一次争夺中,面对来自各个时代的英雄,她再度迷茫了。
她遇到了数位王者。
以她的观点来看,他们都是毫无疑问的暴君,是应当被圆桌骑士征讨,会给大地带来灾厄的存在。他们在国家上倾注的心力无论如何不能与她相比,她也自信治国的能力也不会比他们差。
但是,为什么他们的国家都会比不列颠更加兴盛呢。
她不能理解。
于是,她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或许,她错的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彻底。
又或者把她从之前的深渊中上升了一些。
也许,只要不列颠换一位王者,将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的事实抹除,不列颠就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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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青年离开地狱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星期。
青年大概造成了那位魔鬼之王成为地狱之主以来的漫长时间中前所未有的严重损失吧。他虽然被神明救回,但是想要恢复完全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从地狱的第一层跳入冥河,在那条多元宇宙最为危险恐怖的河流之中,最终沉入地狱之底。
在这期间,他都是被密封在与外界隔绝的至宝之中的。
冥河是毫无疑问这个世界上最为危险的物质,只要稍微触碰一点,所有的记忆都会被瞬间清洗。前生的所有知识都会归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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