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哈？你不是御主么？“
“很遗憾，虽然经测试，我还是有御主资质的，但是因为个人原因，我无法签订【契约】，不，更准确地说，是和我相关的任何【契约】都不会有魔法效力比较准确。不是什么所有契约都会被违背这种命运上的诅咒，但是通过契约建立魔力通道肯定是不可能的，按分类来说，这种应该是最顶级的【诅咒】吧。很遗憾，签订主从契约的事情不得不等到妖精森林了。”
“你这家伙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这种级别的诅咒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魔术师就能办到的吧。这种诅咒对一个魔术师而言还是非常麻烦的吧，还是说你其实是个蹩脚的二流魔术师？”
不知为何，凯对卫宫士郎说话的时候，渐渐地开始夹枪带棒。卫宫士郎则是已经学会了对某些不友善的讥嘲充耳不闻：“下诅咒的是谁我倒是有些头绪，很遗憾那个存在从任何角度都不是【人】，他下的诅咒在我有生之年应该是没办法解决了，反正这个诅咒也只能说是麻烦罢了。”
在挥别了送行的骑士们之后，此刻，几人已经在前往妖精森林的路途上了。
从圆桌堡到妖精森林的距离有将近一百公里，如果是一般的运货队伍这个距离足够花上数天，但是用魔法变出来的妖精马虽然贪吃，但是却不会疲惫，活化马车用车轮在平坦的道路上滚动更是不会需要什么体力，可以全速运行。不需要休憩的马车，自然要远远比普通的车队快速得多。
不过妖精马时不时还是气冲冲地对着拒绝拉货，还在天上示威一般用翅膀飞来飞去的飞马们发出威胁性的嘶鸣。
不干活还一直聒噪的存在总是讨人嫌的。
“嗯？我确实是高文他们的最小的妹妹啊，有什么问题嘛。”莫德雷德自然不会规规矩矩地骑在马上，她大咧咧地坐在货车上回答着阿尔托莉雅的提问。“加雷斯看起来比我还小是她自己的问题啦。”
这又与原本的她，几乎遮掩身份了一辈子的状况不同了，在原本的不列颠，高文他们始终不知道他们还有个妹妹。
莫德雷德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其实这件事连阿尔托莉雅自己也并不清楚。
莫德雷德或许从生理意义上确实是自己的孩子，以摩根的能力不难做到这一点。但是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或许梅林知道，但是那个恶劣的家伙可没有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的习惯。而且莫德雷德来到圆桌之时，不列颠已如风中残烛一般岌岌可危。而且有着不朽之躯的阿尔托莉雅至少在几十年内是不会老死的。
从不列颠的状况来看，这个国家一定会在阿尔托莉雅的任上灭亡。
所以继承人对不列颠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如果是某个常见的领地，领主没有继承人的事情会让人忧心忡忡——但对不列颠最后几年的人们来说，他们越来越担忧的是如何能够活着迎接新年的到来，早已没了在劳作之后在酒馆中闲聊国王家务事的闲情逸致
虽然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神代消退，不列颠注定消亡的结果，但是土地日渐贫瘠，举世皆敌的场面却依旧是人尽皆知的。
摩根很聪明——她给了莫德雷德一个完美无缺的继承人的资格，却让她在完全不需要继承人的世界中诞生，并放任她成长，使她缺乏成为合格继承人的个性和能力。
当莫德雷德乃是由摩根所培养的骑士这一点事实被指出来之后，参与复盘的迦勒底所有人都能得出相同的结论：莫德雷德的反叛是一场完美的阴谋，无论是否被提前发现都无法改变这场阴谋的结果。
但这个世界莫德雷德的成长经历已经完全改变了。
“摩根那个家伙，经常自言自语，然后自顾自地大笑。”莫德雷德对自己的母亲显然缺乏起码的尊敬：“‘你本应该是叛逆的骑士，但是你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亚瑟王本应该是是纯洁无瑕，让骑士都为之敬仰的王，但现在都已经完蛋了’，然后自顾自地哈哈大笑。天天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我问她，她也不回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唯一一个拿着自己的全套装备离开卡美洛的叛逆骑士愤愤不平：“什么嘛，如果不打算解释，那就从一开始就不要说啊！说话不让人听懂，她把我当成是小猫小狗那样只能听的宠物么？”
回忆起了十几年前和某个极其糟糕的白毛魔术师一起旅行之后的数年里的悲惨过去，以及在整场圣杯战争中和她没说超过五句话的魔术师杀手先生，阿尔托莉雅异常沉重地点了点头：“没错，魔术师确实是群不可靠的怪人。有时候真想往他们的脸上打一拳。”
“对吧对吧！”这句话显然让莫德雷德大有同感：“想想如果哪天能有机会给那个摩根的脸上来一拳，真是想想就过瘾！嗯，那个一天到晚臭着一张脸还不干人事的亚瑟王也一样！”
莫德雷德提到亚瑟王，显然也是一肚子气：“摩根天天念叨着什么完美的王，但是明明她妹妹什么都听她的，结果还是把国家搞得一团糟！她除了打架比谁都强，哪里有可取的地方嘛！我为这个还问过摩根，结果摩根她笑得差点岔气！”
说到动气之处，莫德雷德重重地在马车的护栏上锤了一下，“见鬼，每次我和她说话，她总是这样！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喂——撒气没关系，至少放过马车——砸坏了我还得修啊——”
并驾齐驱的马车们彼此之间的距离还是有一些的，这次前往妖精森林的马车足足有十几辆，此刻阿尔托莉雅在的车驾与莫德雷德相邻，而士郎和凯则在相当距离之外，即便如此马车的护栏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也传到了旁边的男性组那里。
听到了魔术师的唠叨，莫德雷德哪怕自知理亏嘴上也是不可能服软的。
“啊啊，吵死了，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我有收力的啦，不然坏的怎么会只有栏杆啊。我会想办法修的啦！”
最后，毛毛躁躁的红骑士自然不可能懂这个，栏杆果然还是魔术师动手修的。
“——保持专注！“
身穿紫色藤甲的骑士将木剑重重地劈在玛修的大盾上，力量透过盾牌，玛修后腿用力，微微嵌入地面，坚持站在了原地。
兰斯洛特喝道：“——不要发呆，用盾就只能被动挨打么？盾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当防守时要随时准备反击，当进攻时要留神对面的反扑，只知道防守，只会让你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
“……是!兰斯洛特先生！”玛修试探性地将盾挥动，兰斯洛特侧身跳开，趁机一剑刺去，但被及时回放的大盾挡下。兰斯洛特满意地点头：“没错，就是这样，这样大的盾牌固然不够灵活，但是反过来在防御上也堪称无懈可击，既然如此，你更应该研究的通过进攻来逼迫对方，让他们不得不花费精力应对你的反击！”
玛修使用盾牌的技艺上是存在断层的。
诚然，她体内的灵基将使用盾牌的武艺也一并赠与了她，否则她自然也不可能有和圆桌骑士首席对打的能力。
但是，原灵基的主人，虽然职介为盾兵，但是英灵的武艺几乎不可能以防御为主——还不如说，正因为用的是一面庞大的盾牌，由于在防御上占有装备之利，便可以将更多的精力用于钻研进攻。
但是玛修却不得不随时随地以保护立香为第一目标，她的防守很多时候还不如说本就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以至于她其实缺乏攻守转换的经验。
而迦勒底确实没有能够教导这一点的人。
而最有可能对此有所研究的人，除了加拉哈德本人，无疑就是和他关系紧密的兰斯洛特。这个特异点中，让玛修获得兰斯洛特或者加拉哈德的教导，本就是重要目标之一。虽然有加拉哈德身死的噩耗，以至于使后者变得不可能，但是获得兰斯洛特的好感倒是十分顺利。
“……特异点中的兰斯洛特先生，有点陌生。”与玛修身体融合的灵基反馈出了这样的感想。
原本的兰斯洛特，与加拉哈德之母的结合可以说是出于算计也不为过，因此两人在一夜之后便分道扬镳。加拉哈德与他父亲的嫌隙也是因此而生。
但这个特异点中。根据立香和玛修的了解，首先，最为重要的一点。
——这个世界中，没有格尼薇儿。至少，没有以格尼薇儿的身份出现于世界之中的女性。
所以，此时，亚瑟王依然未婚，而兰斯洛特与加拉哈德之母伊莲结婚了，所以加拉哈德是毫无疑义的兰斯洛特骑士的独子。然而伊莲都早已在几年前便去世了，加拉哈德则是第一个在黑森林中丧命的圆桌骑士。
这个特异点对兰斯洛特或许比原本的历史上更加残忍，至少历史上的他不必承受丧妻丧子之苦。
“……好，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兰斯洛特放下了剑。“你的进步很迅速，你之前缺乏的只是一些战斗的意识而已。这种东西终究是要在实战中培养的。”
“是！兰斯洛特爵士！”
“至少，在这里的兰斯洛特是更完美的骑士吧。”玛修看着兰斯洛特阴郁的面庞，这么安慰自己。
“抱歉，兰斯洛特爵士在么？我有事需要您的帮助。”斯卡哈空灵的声音从森林的深处传来。
“当然，女士！兰斯洛特随时准备为您效劳！”
玛修看着满面红光一路小跑着离开的兰斯洛特，张了张嘴。
“……我真傻，真的，为什么觉得兰斯洛特这种人会有什么变化……”
第二十五章 妖精女王
斯卡哈走在妖精森林中由各种灵性的植被让出的狭窄小径之中，她所到之处，在树丫上闪耀着的妖精之火都仿佛闪亮了几分，让既似晨曦又似黄昏的光辉始终包围着这片森林的主人，道旁原本蓄意用叶上的尖刺给外来者一个深刻教训的花草们也默默地后移了身体。她双足上穿着水晶制成的鞋，微微透明的鞋微微踩在森林中散发着清香的薄薄苔藓上不发出一丝声音。
兰斯洛特跟在她的身畔，如同蝴蝶一样的光团无声地拍打着自己的蝶翼，就在其中最勇敢的一个即将靠近他的背后，试图将骑士如同绸缎一样披下的紫色长发撩到他的额前时，突然发现骑士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
骑士屈起手指，以一个无比迅捷的弹指弹飞了心怀不轨的恶作剧者，让它在空中划出一个紊乱的飞行的轨迹，妖精在空中挣扎着拍动着翅膀，费了好半天劲才重新维持好平衡，这一下顿时让其他聚拢在他背后的妖精们一哄而散。
兰斯洛特回身才发现斯卡哈也已经停下了脚步，一向处变不惊的女王在兰斯洛特面前显得有些局促。
“抱歉，兰斯洛特爵士，它们只是生活在我的森林里而已，并不完全是我的归属，虽然我的话它们不是完全不听，但是有些根植在本性里的事情，即便我再三约束，有些事情它们总还是收敛不了。”
“斯卡哈小姐，您的热情让我受宠若惊。”兰斯洛特笑着微微俯身行礼：“在下幼年也曾与妖精为伴，固然与妖精的因缘无法与您相比，但是也是与妖精相处甚久，自然了解他们的秉性，不会因此而对它们发怒，您尽可放心。”
斯卡哈闻言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兰斯洛特爵士，您真是个完美的骑士，亚瑟王失去了您的侍奉是她的损失。”
“亚瑟王……”兰斯洛特的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亚瑟王作为王者不能称之为失职，在不曾遇到这场不知起因的灾厄之前，她作为王只是有些严苛罢了，仍然值得骑士们的追随，在下并非作为一个对王的不满的骑士而离开她，而仅仅是作为一个父亲不能坐视自己的孩子不明不白地死亡而已。要说真的犯过什么不可原谅的过错的话，就是将这场灾厄不分青红皂白地安在同是受害者的您身上而已。”
说到这里，兰斯洛特微微偏了偏头：“……不过，加拉哈德只是失踪而已，他或许此刻还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吧。我始终坚信这一点。”
看着兰斯洛特微微泛红的眼圈，斯卡哈幽幽地说：“兰斯洛特爵士，请往前看吧。死亡是每个人不可逃脱的命运，人能珍视的只有尚存的生命而已。”
兰斯洛特有些钦佩。
“斯卡哈小姐，您的智慧超越生灵一己的界限。身为不朽之身，仍能如此了解凡人的爱憎。”
“啊。”斯卡哈像是自觉失言一样沉默了一下，随后答道：“……即便我之前或许有过不死之躯，那也是影之国尚存之时的事情了，此刻我也和您一样是个凡人罢了。”
正如同南面的圆桌堡一样，妖精森林自然也是正在东迁逃离月辉的游民们的重要目的地之一。
“您好，先生，女士，请跟我来，斯卡哈陛下已经在森林中给你们准备好住所了。请您在这里安心居住。女王已经声明，在月辉消减之前，你们都可以在林中得到庇护，不必忧心于为饥渴所苦。”
斯卡哈名为妖精女王，但实际上却是独自居住于这片森林之中。森林中生存的妖精们都弱小乃至于缺乏足够的理性，行动更依赖于自己的本能，并不是合格的部下。
阿拉什要在外为对妖精森林所在不够了解的游民们指引方向，并警戒可能的来袭者。而玛修则为了把握极为少见的锻炼机会在几乎日夜不歇地锻炼，所以协调游民生活的任务就交给了立香。好在，妖精森林此刻的来访者的数量还不算多，还完全在历练了四个特异点的藤丸立香的能力范围之内。
“嗯，饮食都会在固定时间被送到住所前的，不过，这里不是特殊情况是不允许生火的，所以都是果实为主的生食。而且请及时就餐，这里的妖精都是很贪嘴的，如果放在原地不管的话，过了几个小时可能就被妖精们悄悄拿走吃掉了。不过那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们再送一份。”
立香指了指远处的一棵大树。
“我就住在那棵树里，如果还有什么需求的话，去那里找我就行了，我大部分时候都呆在那里。”
于是，在忙碌了一段时间之后，立香终于又安置好了一户人家的入住。她还没来得及歇口气，手上令咒微微发热。
“立香，在听么？”阿拉什浑厚沉稳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脑海中。
“我已经看到了从圆桌堡来的车队了，离这里还有好几公里，嗯嗯，果然有卫宫先生喜欢用的活化载具啊。嗯，卫宫先生好像在发呆，从圆桌堡到这里差不多要二十多个小时，估计是又到了他休息的时候了吧。”
“阿拉什先生，我去通知一下斯卡哈女士，你负责警戒周围，可以吧？”
“当然没问题。”
阿拉什的千里眼几乎仅次于那些传说中能够看穿时间与空间的贤者们的眼睛，所谓的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换而言之就是距离这里可能还有将近十公里。嗅到了妖精森林浓郁的自然气息，看到了那远方在无光的荒野中散发着微光的幽静森林，妖精马纷纷兴奋了起来，纷纷大步冲刺了起来，清脆的马蹄声如同菜刀剁击砧板一样响了起来。
马匹兴奋起来，被他们拉着的货车就倒了大霉。货车们各个部件因为撞击而发出的吱嘎惨叫让人牙酸，仿佛它们下一刻就要四分五裂彻底罢工，已经没办法坚持到森林之中了。
幸好这些马车本也是斯卡哈的作品，显然对妖精马的这种秉性做好了防护。
凯和莫德雷德都并非第一次来运送补给，自然知道妖精马的这个特性。不幸的是，之前他们此前并没有选择——要么骑在完全不听人话撒欢狂奔的妖精马上，要么在马车上如同被浪潮吞噬的船员一样忍受颠簸。
“真是神奇的马车。”
自然，此时四人正坐在活化马车上，驱使它们加速滚动车轮。不列颠的树木坚实而有微妙的韧性，用它做成的马车即便在不算平坦的草原上奔驰也能如履平地，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虽然作为骑士大概不应该这么说，但其实我挺喜欢这种平稳的车驾的。我稍微有点能够理解那些以战车作为坐骑的英雄们的感受了。”
此为莫德雷德的评语。
伴随着妖精马的嘶鸣声，这趟坐骑竞速以平局告终。
莫德雷德一马当先跳下马车，对着走出森林的迎接者挥动着右手。
“哟，好久不见了，兰斯洛特！”
“确实，在下在此地流连的时间有些太久了，努尔阁下，莫德雷德阁下，许久不见了。”
兰斯洛特问候了两位熟知的骑士之后，便看向了后来的一对男女。
“卫宫先生，阿尔托莉雅阁下，你们便是藤丸说过的因故失散的伙伴吧。在下也听闻你们的事迹，对你们神往已久。阿尔托莉雅小姐，若有机会定要与在下切磋一下。”
“兰斯洛特爵士的武名也是从法兰西到阿尔比昂无人不知，能为您所知是我的荣幸。至于切磋，我求之不得。”
虽然对兰斯洛特而言尚是初会，但是对阿尔托莉雅自不必说是无比熟悉的臣下，而对士郎而言，兰斯洛特也是少女梦境的常客。
兰斯洛特微微侧身：“请跟我来吧，此森林的主人，影之国与妖精的女王，斯卡哈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二十六章 存在的本质
这座丛林之茂密可以用异常来形容。
层层叠叠的树冠彼此重叠贴合在一起，又遗留下了细微的缝隙，如果不是在永夜的世界之中，而是在太阳凌空的现世之中，这种恰到好处的空缺，想来是足以让森林中始终维持着这介于昼与夜之间的，如同晨曦又如同黄昏的奇妙微光。
当一行人穿过了林中那条，不知是被往来的访客踩平，还是林中的植物不情不愿让出的小径之后，他们便来到了这片森林的中庭。
斯卡哈的会客之地，自然并非是如同宫殿一样的室内。
正如斯卡哈所说，或许她有妖精女王之名，然而妖精们毕竟是神代的神秘生物，它们的社会形态终究与人类大异其趣，妖精的王自然也不会与人世的王者相同。人类的王需要炫耀自己的财富，彰显自己的武力，宣告自己的权威，为此，宫殿理应极尽繁华奢侈——而妖精的王，不需要这些。
故而，妖精女王住的地方和会客的场所自然也并非是王者们那金碧辉煌，由良木为柱、大理石为底，黄金为墙，宝石点缀的宫殿。一颗数十人合抱之粗的橡树独占了一大片空地，高耸入云的树干几乎遮盖了天空，但也让这绵密的森林中有了少见的宽敞庭院——不，如此说就颠倒了事物的正确顺序了。并非是这棵橡树独占了这片空地，而是因为这棵橡树的茁壮生长，挤压走了其他乔木的生存空间。如果在试图在这片乔木的树荫下生长，唯一的结局就是任何光辉都夺不到，于是所有乔木都拒绝在此处生长，所以这片参天的树冠之下才有了这片森林中难得的空地。这片森林的主人的王座便背倚着这棵参天的乔木。
只不过，名为空地，也不过是指不曾被乔木占据罢了。在橡树之下，树冠与大地之间，已是栀子花的海洋。它们白色的花瓣散发着微微的光芒，照亮了这片庭院。斯卡哈的王座自然也完全符合了妖精的审美：整副座椅完全由藤蔓以及花茎编织而成，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植物，这些带有神秘的生灵共同编织成的座椅又分明是活着的，即便它们在此刻纠缠在一起，但是表皮之下依然有生命力在其中搏动着——座椅的扶手上正在盛开的鲜花便是明证。
在这庭院之中，王座之前，则是无瑕如同羊脂白玉的石椅，它们被绵密的洁白胜雪的栀子花丛簇拥着，又如同星辰一样散落在庭院之中。
立香三人和贝狄威尔已经先到了。当人们走进这中庭之时，如同白玫瑰一样盛放的妖精女王斯卡哈，正与重伤初愈的贝狄威尔先生交谈着。“你的伤口恢复得不错，该说不愧是兰斯洛特爵士的战友么，明明中了那支毒箭，几天之内就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
“您说笑了，我可以这么快恢复，都是因为你的魔术的功效。只凭我个人的体质，没有您的解毒剂可能下半生都要躺在床上也说不定。”
“芙……？”站在藤丸立香肩上的芙芙抽了抽鼻子。
有那个怪魔术师身上的去不掉的淡淡硫磺臭。这很正常。怎么还有某个嘴巴比他体味还臭的骑士的味道？
“咦？芙芙？你去哪里？”正围在贝狄威尔身边的立香突然感觉到肩上一轻，发现芙芙不知何时跳下了她的肩头，藏到了她的脚后。在白色的花丛中，一身白色皮毛芙芙几乎人眼不可分辨。
唔？那个白色的小动物就是迦勒底的宠物？凯仔细瞧着那个落下的残影，双眉紧锁。为什么我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它？凯摸了摸下巴。为什么那个口花花的魔术师的身影总是会在我的面前闪来闪去啊。
就在凯苦思冥想之时，莫德雷德十分熟稔地向着斯卡哈地打起了招呼。森林中原本空灵的氛围被叛逆的骑士声音瞬间破坏的一干二净，
“哟，我们又来啦！斯卡哈大——”
“莫德雷德爵士。”斯卡哈脸上露出了一个澄澈的笑容，魔杖在她的手里转了个圈。“我是不是听错了，您这样的骑士嘴里似乎打算吐出什么颇为失礼的字眼，应该是我听错了吧？”
莫德雷德倒吸了一口凉气“——当然了，我怎么会忘记这一点呢，斯卡哈姐姐！”斯卡哈低哼了一声，没有再和莫德雷德纠缠。她微微提起裙子，向来访者们行礼。这一瞬间，她又仿佛并非是无垢的妖精女王，而是某个王国的公主。“日安，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便是这片森林的主人。游民东迁的事情我已然知晓。我……”她问候众人时目光扫过了在场的众人，在兰斯洛特的脸上微微停留之后，最终，她的目光被锁死在人群最后一个戴着面甲的少女骑士脸上。
…………奇怪奇怪奇怪奇怪。
明明，隔着面甲自己不应该看到她的容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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