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237章

　　大概等她即将成年之时，前来求婚的国王与王子能够挤满拉奥德干王的宫廷吧。周围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但是，尚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亚瑟王的军队便兵临城下了。

　　因为，拉奥德干王拒绝臣服于对子民和贵族们并不友善的王。

　　都城的城墙是十分高深的，即便是亚瑟王的军势，想要强攻下这座都市，也只能在损兵折将和常年围城中选择一个。

　　但是都城一夜之间就覆灭了，原因很简单，公主用不知名的能力魅惑了守城的将领，打开了城门。

　　她不再是公主了。而亚瑟王与摩根也并没有兴趣让她加入她们的宫廷。

　　“你已经没用了。”当时她们是这么说的。于是，她就被赶到了森林之中。

　　当她们再一次会面时，大约距离现在十年左右吧。

　　摩根从一个狐狸女那里偶然购置了一套魔道书。但是摩根并没有兴趣从零开始学习一套崭新的知识。虽然这么说可能比较奇怪，但是摩根毕竟是一个魔术师，有属于魔术师的傲气。

　　“如果是来自赫卡忒神殿的书还有些价值，来源不明的魔道书，而且还要从零学习语言……简直蠢到家了。”

　　于是，这些书就被扔给了森林中的格尼薇儿。

　　埋在格尼薇儿体内的【因子】，包含了大量奇怪的知识。譬如说，一些一千多年后的常识，多到怪异的语言。也因此，她看那本日语的《天界语入门》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露尼亚的埃米亚。

　　这是那套书的作者的名字。虽然因子中的常识告诉她，大部分能够获得的魔道书，绝非是学校中的教材那样的东西，而往往是大量笔记和暗语的集合，光解读他们就要花费大量的精力。但是这套书籍不同，作者写作时是确确实实是作为教材去写作的。

　　即便如此，她学习时都无比的痛苦。

　　这套书蕴含的知识，陌生而又怪异。作者对世界的认知与常人完全不同。

　　在他的眼里，神秘并非是应该被死死保护的东西，而是理应被宣扬的东西。

　　尊重魔法、解密魔法，研究魔法、传播魔法。

　　魔法，会在交流与学习中，变得更加强大。

　　这与魔术的最基本概念都相悖。

　　这可能真的是套骗子书，那个自命不凡的摩根终于在奸商手里翻了车。

　　格尼薇儿下了这样的判断。

　　但是此时的格尼薇儿不过是摩根的奴仆吧了，不论摩根下了什么愚蠢的命令，她都会矢志不渝地执行。

　　在她终于啃完了这套书冗长的理论基础之后，她才开始对戏法的低级魔术的练习。

　　痛苦。

　　从来未有过的痛苦。

　　真正的格尼薇儿在度过了漫长的如同冢中枯骨的灰白生活之后，终于开始感受到了存在。

　　只要她试图按照书上说的方法去做，会感受到陌生而又无比新鲜的痛苦。

　　并非是如同使用魔术时那样，魔术回路压榨体内的生命力的痛苦，以及属于异物的魔术回路在与肉体互相排异时的痛苦。

　　在使用名为奥术的魔术基盘时，痛苦的是大脑。

　　就像是将大脑中的神经扭曲变形为弩箭的弓弦，任由每根神经都在无比痛苦地尖叫着，都坚定地将其拉动成型，等待最终释放的一刻。

　　那是，即便已经灰白而失去感情的真正格尼薇儿都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是，那也是她在那噩梦一般的初会之后，第一次感受到存在的实感。

　　所以，格尼薇儿的身体，与她的精神，开始同时学习这种神秘的技巧。

　　在废寝忘食的学习之下，她的进展很快，即便以书上所说的标准，显然她也属于最有天赋的那一批。

　　然而，好景并没有持续很久。

　　摩根意识到她的学习卓有成效之后，向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去寻找一个能够持续很久的魔术吧，而且要完全属于你所学的那个基盘，造成的后果越严重越好。相对于这个世界，越异常越好。”

　　这个要求是和这个系统背道而驰的无理取闹。

　　虽然想这么说，但是，能够造成这个结果的当然是有的。

　　兽化人诅咒，能够将人类永久地扭曲为狼人的怪物，此世的魔术师绝对无法解除的诅咒。

　　以及，那个未完成的术。

　　用海量的能量洪流彻底改变一个国家的地貌——作者只提及了基础的设想和模型，但是却刻意涂改了许多重要的部分。

　　【我是想用这个法术扭转被巫妖和吸血鬼改造的负能量环境，让这些地方重新适宜居住，结果这个术最擅长的是把范围内所有生物全部烧成飞灰！】

　　这是作者在笔记最后的愤怒控诉。出于这个理由，笔记上并没有写，理应作为法术主体的正能量转化术式。

　　于是，格尼薇儿用自己了解的能量填充了这个术式。

　　妖精的魔力与负能量。

　　摩根定下的期限很快就到了。

　　她们三人齐聚于不列颠的平原上。

　　在她们面前，是第四个摩根。

　　不，也许那个才是真正的摩根也说不定？她身上的魔力浓度明显和她们并非是一个等级的。

　　那个摩根高举着金色的杯子，伴随着她的咏唱，就在太阳落下的一刹那，整个不列颠都被拖入了异世界之中。而金色的杯子与第四个摩根却一起失踪不见。

　　不列颠陷入了永夜。

　　随后，摩瑞甘举起了那本应锚定人之理的圣枪，释放了它作为岚之锚的真正权能，让尽头之塔的光辉在东方重现。

　　或许那并不是尽头之塔吧？毕竟，真正的尽头之塔不是在西面的海上吗？更不会听从摩瑞甘的号令改变自己的位置，假装自己还是那过去的日光。

　　然后，便是她的职责了。

　　她释放了那个被原作者封存的禁术，负能量与妖精的魔力混合最终产生了恐怖的扭曲。妖精的魔力是带着生命力的，于是大片大片的森林从大地上升起，遮蔽了这片土地的光芒，而负能量则被妖精的魔力洪流下被冲向天空，原本普通的乌云变成了生灵的剧毒，所有胆敢靠近西阿尔比昂天空的飞鸟都会靠近云层之后被侵蚀为近乎骷髅的死尸，从天空中坠落。而黑森林中食肉动物们却被催发出了异样的嗜血，让森林之中群狼奔行，变为了生命的禁区。或许，介于死亡与生者之间的不死亡灵，在那片森林中会更自在一些吧？

　　然后，就是她作为摩根的仆从做的最后的罪孽了。

　　诅咒。

　　摩根想让她诅咒谁，她就诅咒谁。

　　无辜的平民，怀疑的贵族，骑士与骑士的家眷。

　　书上说，中了诅咒的人，在满月的前后三日内便会陷入彻底的疯狂。但在此刻被命名为阿尔比昂的世界之中，这个期限是无意义的。

　　因为，天上永远挂着一轮月亮，而其圆缺完全由摩根决定。

　　只要摩根愿意，这个国度的天空中，便永远悬挂着满月。

　　所以，被这种怪物咬伤的人，几乎都会变成同样的怪物。只不过到底何时发作，完全由摩根决定。

　　自然，轻而易举地，恐慌就席卷了整个国家。而摩根便有了借口将国度杀得血流成河。

　　她的目的？她的目的很简单啊。

　　她要将这里变成异界，变成不属于人类的世界。

　　正常的人类就要被杀死，或者被诅咒，或者被干脆变成死徒。就连土地都要被扭曲成不适宜人类居住。

　　至于从者？他们是摩瑞甘借由圣枪使的身份召唤出来的。

　　之后，便是圆桌骑士和这个噩梦一样的世界的斗争的开始。

　　大概就是兰斯洛特拿着树枝冲进黑森林时吧，我的转变终于到了临界点。

　　我的内里已经完全变成妖精，已经不再是人类，格尼薇儿的要素已经只剩下了记忆。

　　已经可以说，我不再是格尼薇儿了。

　　但是，也可以说，我终于又是格尼薇儿了。

　　我逃到了西阿尔比昂，用妖精的权能建起了属于自己的森林。再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这里只是第四个摩根用圣杯制造的固有结界而已。只不过这个固有结界的范围大到足以将不列颠都拖入其中罢了。

　　用圣枪作为岚之锚，将固有结界假设为【织物】固定下来。

　　用来自异界的扭曲作为楔子，让人理无法恢复被固有结界扭曲的现实。

　　将所有的住民都折磨成非人，让人理拒绝将非人们重新纳回大地之上。

　　就这样，不列颠脱离了人类史，大概，这就是特异点的诞生吧？

第七十七章 圆桌堡的过往

　　在圆桌的大厅之中，已经说出了自己所知的一切的格尼薇儿终于吐露了背负十几年的秘密。

　　如释重负的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仅仅是秘密而已。

　　直到数年之前，她都没有自由行动的能力，不过是一具任由摩根驱策的躯壳罢了。一切行动都并非出自她的本心。她始终都只是旁观者。甚至连因此而悲喜的权利都被剥夺。

　　终于逃脱樊笼之后，她最先想到的则是先用自己从来没有【亲自】用过的权能玩耍几天。

　　妖精的权能已然刻在她的身体之中，或者反过来说，她的身体已经被妖精渐渐同化。

　　但不管如何，妖精的把戏对她而言也是在她的梦境中才能获得能力。

　　即便是在荒芜的大地上，她都能唤醒沉眠在大地中的种子，近乎从无到有一样催生出一片森林，让那片森林如同低洼的镜湖，将附近的魔力虹吸其中。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只要不是回到那两个魔女的视野里，去哪里都可以。

　　就这样，她见到了一个俊美的骑士。

　　不，说是骑士，只是因为她不自觉地在自己的脑海中补上这个男性身上的瑕疵罢了。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最普通的皮甲，没有任何骑士专属的徽记，与其说是骑士，乍一看可能反而更接近民兵或者强盗。

　　手中并不算合手的铁剑大概是从谁那里抢来的，高大的他手中拿着铁剑如同是骑士拿着给自己孩子的玩具，在腰间还用藤蔓绑着一根比她手臂还粗的木棍。

　　——为什么要说的好像是初会一样。

　　不，对格尼薇儿而言，确实是初会吧。

　　她认识他，只不过并非是在这个人生中，而是从魔女给她埋下的因子中给予的记忆里。

　　魔女给予的记忆自然不是魔女的恩赐，说不定是想借此折磨她而已。所以记忆散乱而无序。

　　所以，格尼薇儿对他的了解也只是知道他罢了。

　　亚瑟王的王庭中最强大最完美的骑士，如此而已。

　　他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加拉哈德的失踪吧。她只知道这件事是由摩根亲自出手，具体结果并不清楚。

　　但是，那些都无所谓。

　　啊啊啊啊，摩根那个家伙，给的信息里全是亚瑟亚瑟亚瑟亚瑟。

　　兰斯洛特就是亚瑟手下最完美的骑士，以及提了一句，是她摩根最【喜欢】的骑士。

　　然后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这种即便是泥土，征尘，鲜血都无法遮掩的俊逸与高洁，为什么摩根可以这么轻易地一笔带过啊！

　　我喜欢他。

　　即便他曾经结过婚，甚至孩子都已经成为了出色的骑士，但反正他的妻子已经离世多年了！即便追求他，也不会在他的道德上留下什么污点！

　　虽然毫无公主的矜持，但是格尼薇儿还是抑制不住地如此想到。

　　但是，要怎么做呢。即便是她也知道，如此完美的骑士必然是有着无穷无尽的追求者。每个人都有着高贵的出身和完美的教育。而她，只不过是被人驱使下毁灭了自己的国家的前公主，犯下了无可饶恕罪行的残渣，魔女随手收下的使魔。

　　她和兰斯洛特的人生不会有任何交集，即便并非在这个魔女制造的特异点之中，大概也依如此。

　　但是，她不甘心。

　　——有了，那就这样好了。

　　格尼薇儿不过是个寂寂无名的女性，那么，就变成其他人去接近他好了。

　　声名远播的女性，足以与兰斯洛特相配的女性。

　　除了卡美洛的亚瑟王，摩根，大概还有爱尔兰的梅芙与影之国的女王斯卡哈吧。

　　梅芙毕竟只是凡人，她的时代早已消湮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