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什么事?”
在鹤田夏反应过来之前,少女已经如同猫咪一样快速地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了一记充满芬芳的轻吻,在老师反应过来之前,羞赧地快速离开。
二十三 死亡之美(三)
“昨晚,在本市再度出现了极度恶性的大规模死亡事件,考虑到目前总结的犯案规律,警察向市民们呼吁,在他们锁定并逮捕犯罪嫌疑人之前,请市民们减少不必要的夜间出行——”
在临时被命名为卡美洛的咖啡厅之中,挂在天花板上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一段已经在今天被三次重复的新闻。
“……失算了啊。”卫宫士郎苦恼地摁着自己的眉心,“本来我以为,黑帮这种组织,本质上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在最大的黑道遭逢大难岌岌可危的时候,只要再把前几个出头的家伙收拾一顿,起码在几个月里,这个城市都能安定一段时间的。”
而事实上,在他和阿尔托莉雅重拳出击,好好修正了一顿两仪家之后,在这个观布子市,居然出乎意料地爆发了更多的恶性死亡事件。
“这件事很不同寻常,士郎。”阿尔托莉雅也同样面沉如水,“我也同意你的意见,寄生在城市里的黑道从来就称不上悍不畏死。和那些真正的亡命之徒不可同日而语。因而他们虽然草菅人命,但实际上只能恃强凌弱,对着缺乏武力的市民炫耀肌肉。但是这群黑道,明明在此前都只能屈于两仪家之下,现在却如此肆无忌惮……”
她重重地摇了摇头:“实在是太奇怪了。”
卫宫士郎扶着自己的手臂,看着依旧在反复播报新闻的电视机,慨叹了一声:“虽然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是真的想好好休假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又要泡汤了,必须要把心态调整过来了。”
阿尔托莉雅忍不住虚起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士郎,你本应该在前几天断臂的时候就说这句话的。”
“我受的伤可以快速恢复,所以对我而言,那次意外和擦破皮没什么区别,只能算是小伤。我没必要和精神不稳定的小女孩计较这个。”在感受到身边少女的目光正在无言的沉默中变得越来越锋利之后,他被迫改口,“当然,我以后会更警惕一些的!但是不管怎么说,疏忽大意没能带来严重的后果总是好的。”
“……哎。”金发的少女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打算是,只是开始把自己散开的长发重新扎成发髻,在发髻即将成型的那一刻,她突然愣了一下,问道,“……士郎,你有看见我的缎带么?”
“扎头发的那根么?你今天吃早饭的时候把它放在桌下了。”卫宫士郎不假思索地伸手从桌下拿出了那根天蓝色的缎带。
先是将头发重新收拾好,然后是开始着甲。当一切大功告成的时候,阿尔托莉雅那熟悉的凛然装扮重新再现到了卫宫士郎的面前。
在从迦勒底出发时,罗马尼·阿其曼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个特异点不会像之前的冒险那样危险。但是不危险的特异点不代表就可以对眼前所发生的的一切置若罔闻。
卫宫士郎将一件可以抵抗外界侵害的防护披风围在阿尔托莉雅的铠甲上,低声说:“指责完我不够谨慎之后,你可不要因为大意而受伤啊。”
阿尔托莉雅没好气地答道:“我对危险的感知可比你要敏锐得多。该小心的是你自己吧。”
说到这里,她才反应了过来:“……我们两个人不一起行动么?”
“不管怎么说这样也谨慎过头了吧。我计划是去找那几个黑帮的头目,搞清楚他们的计划。而找到那个大开杀戒的杀人鬼的任务就拜托你了。”
闻言,阿尔托莉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好吧。就这样好了。”
在最后的最后,两人出发之前,卫宫士郎向着咖啡厅的内部喊道:“巫条小姐,你也知道了,最近的市里实在是很危险,这甚至已经和你的身份无关了,很抱歉,这几天最好还是不要外出了。”
“知道了。”巫条雾绘听着咖啡厅的外门关上的声音,抱着手中的书叹了口气。
卫宫先生真是温暖如同冬日中的火焰一样的人。
但是已经注定不可能属于她了。
……………………………………
“……啧,真的假的,为什么一个个都人去楼空啊。”
在又扑了一个空之后,卫宫士郎不禁由衷地如此感叹道。
他和阿尔托莉雅来到这里不久,就去将观布子市最大的黑道之一的两仪家大闹了一通,并在两仪家获得了不少有关他们的挑战者的资料。
自然,其中也包括其他黑道的各个据点的位置。
这些据点的具体所属确实有可能变化,但是这些藏在灰色阴影中的摇钱树理应不太可能被放弃才对。
——然而,事实就是,他对着那几份名单一个个登门拜访,但现在入夜已深,但是迄今为止,他曾拜访的每一个据点都扑了个空。
不要说黑道了,就连最普通的工作人员甚至清洁人员都看不到。
“甚至连那些不良都没有……黑桐不是说这个城市的不良的数量相当多的么?信息倒是挺灵通的。”
卫宫士郎皱着眉头开始思考。
他现在的主要信息源,其实仍然来自黑桐干也,而黑桐干也虽然表现出了极其出众的情报搜集能力,但是显然也并非什么神秘上的全知者,他的情报完全来自于搜集。而眼下的黑道彼此攻杀,虽然是让人栗栗危惧的大事,却是不折不扣的刑事案件。因而也就和主要接超自然事件的伽蓝之堂关联有限,黑桐干也未必就已经参入其中。
“莫非在这场大战的背后还藏着什么额外的秘密么……?”
他现在的信息源是显而易见的闭塞而落后的,或许在他尚毫无知觉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天翻地覆了?
但是黑道的斗争本就是为了争夺利益,如果夺得了新的地盘,没有理由让这些战利品荒废才对。
就在他于一个人去楼空,甚至还没来得及落下灰尘的黑暗舞池中沉思的时候,身上的手机发出了细微的嗡鸣。
“卫宫先生么?!我是黑桐干也,我刚刚给咖啡厅打电话,巫条小姐说您和阿尔托莉雅小姐全副武装地出门了,您现在在忙最近黑道斗争的事情么?”
“是的。伽蓝之堂那边出了什么急事么?”
虽然隔着手机,但是这个新时代的发明还是忠实地传来了黑桐干也的吞气声:“式她……已经几天都没有来伽蓝之堂了。”
……………………
“……卡普特!?你疯了么?为什么要杀自己人?!”
撕心裂肺的悲苦嚎叫声正在地下回荡。
观布子市这座城市曾经在泡沫经济的灾厄之中受到重创,无数在那个纸醉金迷的时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在大功告成之前就不得不永久性停工。其中甚至不乏可以被称作大厦的高大建筑。
这些无人接手,无人维护,无人拥有的建筑群自然成了各路闲散人群的云集之地。而在一栋大厦原本预订修建成为停车场的地下广袤空间,也被黑道悄悄改组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只不过,这个原本理应牢不可摧的暗之巢穴,此刻已经尸横遍野。
这里是黑道的最重要的据点甚至可以说是总部,是人手最为充足的根本。
——然而,这里原本最为穷凶极恶的黑道们,此刻都已经变成了破破烂烂的布娃娃,零落满地。
这个巢穴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池,只剩下最后的两个活人还仍然站立着。
一个精壮的短发朴素青年正在缓慢却坚定地向着另一个幸存者走过去。
“为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真田先生,我当初来到这里时就说得很清楚了。我来这里所希望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杀人。”被称为卡普特的青年明明说着绝非常人能够说出的话,但是他面上的表情却依然如故,毫无身为一个杀人狂的扭曲,“但是你总是对着我指指点点,用一些无聊的话来试图阻碍我。”
“【恐惧才是最大的武器,无条件的杀戮却只会激起敌人的反抗之欲。】这种漂亮话谁想听啊,而且在我已经十分明确地表示不满之后,你还是试图敷衍我……”
“我给你钱,给你女人,给你在组里的地位,你居然说那是敷衍?!”
“当然啊,我已经说的十分清楚了吧,我想【杀人】。除此之外的一切,我都不追求也不在乎。”卡普特的面部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说的是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什……原来那不是用来炫耀勇气的托词么!?”最后一个站立的人是真田组的组长,此刻,他的双手早已紧紧地握住手枪,试图瞄准面前的杀人鬼,喝止他的靠近,只不过,无与伦比的恐惧和过量的肾上腺素早已让他的双手颤抖不已。
真田组组长痛苦地咽了口口水,喊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Kaputt……这个是德语词……你是个早就坏掉的劣质品……咕……!”
在听到了某个形容词之后,青年脸上那朴素的淡淡笑容瞬间消失,原本不紧不慢的步伐骤然一停。
随后他俯下身来,双腿弯曲,而双手捏成了一个怪异的形状。
——如同即将发起猛扑的毒蛇。
已经亲眼看到这个青年以这样的架势撕碎了整个真田组的组长恐惧地嚎叫了起来,奋力地试图扣住扳机。
“啪。”
伴随一声脆响,黑道的持枪的右腕以绝不可能的角度反向弯曲,与自己的小臂紧紧贴在一起,随后,一只如同扭曲的毒蛇的手轻巧地将手枪从他的手中摘了下来,随后重重地将枪口塞进他因为恐惧而大大张开的口腔中。
青年先是在受害者的下巴上重重一击,将钢铁铸就的凶器嵌在了牙龈之中,任由牙齿块块断裂,最终在手枪上轻轻一敲。
“砰!”
完成了一切的杀手吐了口气,将从尸体中散发出来的硝烟驱散到身周四遭之外。
“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劣质品。”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卡普特的脸上露出了一些虚无,幽幽地叹了口气:“……接下来,该去哪里,做些什么呢?”
本应该寂静无声的地下空间之中,却有人淡定自若地接上了他的话头。
“譬如说,就在这里,被我杀掉。”
“滋啦,啪嗒。”
在金属切割的噪声之后,是金属落地的脆响。
一个明明穿着蓝色的和服,却偏偏又在外面套上了红色马甲,踩着皮靴的秀丽女性从地下车库的楼梯间走了出来,她手中的短刀正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更独特的是她的眼睛。
虽然她有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从外貌上来看是毫无疑问的日本人,但是眼中却分明闪耀着不同寻常的虹彩。
她是伽蓝之堂的员工,两仪家的少当主,两仪式。
这个女性冷淡地看着只是默默做出了攻击姿态的青年,问道:“我本以为,你看到一个同类,可能会表现得更热情一些。”
青年答道:“我不需要同类,我只是想杀人。”
随后,两人立刻开始对着彼此发动冲锋。
两仪式的眼睛是能够看到事物的终焉的直死之眼,因而,她可以清楚地依靠对那些具化为线的死亡,来了解青年的性质。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
青年真的十分普通。身上的死线很多,并没有因为那明显努力锻炼而极为强壮而比常人少,甚至她可以说是偏多的,只是比那些身患重病,行将就木的人少了一些。
而除了生命本身的死亡,她再也找不到任何奇怪的地方。没有流淌的魔力,没有魔术礼装。
这个青年是个和魔道无关的普通人。除了他摆出的架势十分陌生,闻所未闻之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两仪式有些失望。
作为可以杀的杀人鬼而言,面前的这个青年有些过于普通了。难以想象他是怎样成为杀人鬼的。
她无趣地同样做出了攻击姿态,如同雌狮一样发起猛扑。
在血液被踩踏的闷响中,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向0靠近。
在对方即将进入攻击距离之前,两仪一足在地上一踏,让自己的运动轨迹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同时转动身体,让手中的短刀可以准确地划过即将冲刺过来的青年的右拳上一根死线。
虽然精准地命中一个高手的惯用手上的一根纹路近乎天方夜谭,但是两仪式自信她可以做到。
然而,与她不同,青年毫无任何减速的打算,他只是毫无保留地向着她发动冲锋,只在最后一刻调整方向,以确保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拉近两人的距离。
——哪怕会将右拳送到两仪式的刀锋上也在所不惜。
结束了,两仪式不禁有些索然无味。
一个普通人,在不知晓她的眼睛的威力的前提下,是无法在突如其来的重伤中维持冷静的,届时天平只会进一步向她倾斜。
然而,就在她的刀锋即将杀死青年的右拳的情况下,她看到了。
青年的右拳,以那种陌生的姿态,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绝不可能的弯曲轨迹,巧妙地躲过了她的刀锋。
“什……!?”
在她惊讶声发出之前,青年的右拳已然精准地重重轰击在她的手腕上。
骨节存存断裂,短刀干脆地落到了血水中。
而青年就像是对此早有预料一样,沉稳地呼吸着,并捕捉到了两仪式那因为意外之外的重伤而呼吸紊乱,身体松弛的一瞬间。
于是,手腕的痛苦消失了,开始报警的是负责整支右臂的神经。
两仪式从肩胛骨往下的右半躯体,在青年的精准一击之下,已然从她的身体上消失了。
青年仍然不为所动,他只是再度踏前一步。
这一次不再是以拳头作为锋刃,而是将人体最坚硬的肘关节作为锤头。向着她的心脏轰去。
她要死了。
两仪式十分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了一股暴风正从她的背后掀起。
二十四 死亡之美(四)
梦到了某个暌违已久的世界。
没有上没有下,没有前没有后,没有敌人没有同伴,伴随她的仅有死亡。
没有凭依,没有依托。
这绝望的孤寂,一直持续到她感受到了某种温热的触碰为止。
“啪。”
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的一根稻草,两仪式几乎是急不可待地奋力抓住了那唯一能将她拖出死亡的暖流。
“呜哇啊啊啊啊……!”
响起的是一个她非常熟悉的男性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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