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287章

　　她沉思了一下，看向了大厦外密密麻麻的脚手架。

　　她有了一个猜想，决定一试。

　　她将眼前的楼梯抛在身后，转而跳向大厦之外。

　　这些脚手架自然也并不牢靠，仅仅是她微微一踏，也开始在风中轻轻摆荡。然而，这个坚实程度对于神代的亚瑟王来说，也已然足以作为她的落脚点了。

　　将魔力放出精准地控制在最恰当的范围，卡美洛的红龙冲天而起，越过了第六层，直接落到了第七层。

　　但是，在她的目光扫过第六层的时候，她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她跳过的第六层，其中没有任何陷阱。

　　到了这个地步，一个猜想已然在她的心中成型，她重新拿出怀中的电话，问道：“……瓶仓先生，你有未来视么？”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几乎就在她放下手机的一瞬间，她落地时引发的轻轻震动和扬起的一小片液滴，触发了新一波攻势。

　　数个塑料桶从天花板上滚下，喷洒着某种粘稠淡黄，有着氤氲香气的轻盈液体。和它们一同落下的还有正在冒着火星的手雷状物。

　　“……汽油和燃烧弹么。”

　　虽然敌人的布置中开始带上了明显的杀意，但是阿尔托莉雅作为来自不列颠的英雄，却罕见地对现代的热兵器有着远远超出英灵殿平均水平的了解。

　　这些燃烧物的燃烧速度很快，但是也仅仅是对人类而言。

　　在火星洒落到易燃物之前，从阿尔托莉雅指尖喷射出的魔力已然精准将这颗燃烧弹抛到了建筑的最角落，而在这燃烧弹还在空中翻滚飞舞之时，她已经抢先一步奔上了第八层。

　　——而第八层，又是空空荡荡。

　　阿尔托莉雅默默地再度掏出手机，问道：“那么，瓶仓先生，只要我能够到达第十层，按照约定，我们的合作就宣告达成，是这样么？”

　　“是这样。所以现在阻止你的只有最后一层了。”

　　瓶仓的声音中有按捺不住的兴奋。看来他对自己的布置非常有信心。

　　阿尔托莉雅出了口气：“那么，就让我见识一下吧……如果未来视真的被用在战斗上的威力。”

　　她冲上了第九层。

　　出乎她意料的是，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预料中的攻击却并没有出现。

　　“……这是什么意思？”她再度拿起了电话。

　　“不要心急，阿尔托莉雅小姐。”瓶仓怪笑了一声，“——那位卫宫先生，现在就在巫条大厦B栋的九楼，一直遥遥地守望着你吧？哦嚯嚯，你们的感情很好呢。我得承认，我对你的确没有办法。”

　　“所以啊。”

　　瓶仓大笑着按下了手边的一个电钮。

　　下一秒，巫条大厦B栋从九楼的地板一直到整栋的建筑的顶层，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轰然倒塌。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与大厦崩溃的吱嘎声瞬间就传到了阿尔托莉雅之处，并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

　　仓密目琉夏情不自禁地重重吸了一口气。

　　他的夙愿即将完成。

　　他志得意满对着电话吼道：“你妈妈没教过你不要随便拿别人给你的东西么！白痴！”

　　随后，将身边的最后尚未启动的电钮一同按下。

　　送到卡美洛的电话之中，还安放着一颗震撼弹，而这台电话的外壳早就因为当初的那次爆炸而不再牢固了。闪光和冲击，以及她爱人的遭遇应该足以让她愣神一瞬。

　　这就足够了。

　　在震撼弹爆炸的同一瞬间，整栋九层被埋藏在暗处的所有炸弹同时引爆，被安放在其中的数千颗弹珠在炸弹魔的精心设计之下，从四面八方向着被围在正中的金发少女呼啸而去。

　　烟尘尚未散去，但是他已经忍不住重新拿起望远镜，试图确认自己的战果。

　　在他的视野中，依稀看到，某种闪耀着金属色泽的细小物体从烟尘中滚落。

　　“……哎？”

　　他呆呆地疑问出声。

　　他看清了他的爆破点的正中的现状。

　　足以将一个人类打成粉末的弹珠之雨，正像是清晨叶片的朝露一样被某种不存在的东西虚托着漂浮在空中，整齐如同军阵。而原本理应被瞬杀的少女的衣物上甚至连一片皱褶都没有。

　　他看到了，阿尔托莉雅握持着那件透明的事物，轻轻向下倾倒。

　　于是巫条大厦的第九层迎来了由钢珠组成的暴雨，金属的雨珠在大地之上滚落。

　　金发的少女并没有继续上一层的打算，也似乎没有被另一旁理应危在旦夕的同伴的安危所扰。

　　她青绿色的双瞳终于与仓密目琉夏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找到你了。”

二十七 时间之结（二）

　　两人之间还隔了足足一个街区。

　　在这个距离，普通人类的视觉只剩下“看”还能正常运作，而已然完全失去了对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进行分辨的机能。

　　在这个人类最为强大的感官都近乎瘫痪的距离，神代的英雄将要开始她的追击。

　　阿尔托莉雅神深吸了一口气。

　　卫宫士郎给她加持的预警术仍在工作。

　　虽然法术的名字看起来十分普通，仿佛仅仅是加强反应能力的身体强化魔术同级，又或者是某种给予人洞察危机的智慧的祝福。

　　——但实际上，这个法术的真正效用，根据阿尔托莉雅的判断，是给予大约受术者能够窥探三秒的未来视，持续时间是八个小时。

　　这个法术可以窥探到的，是【受术者如果没有任何作为，在三秒后将会经历的遭遇。】

　　是否会被敌人突袭，敌人的攻击将会从哪里出现，敌人的侵害将会以怎样的形态展现，甚或于站在对面的人将会说出怎样的话——

　　如此种种，都会被法术加以精细而准确地整理之后展现在受术者面前，即便是最普通的凡人也能够理解自己将会遇到什么，而不会因为纷至沓来的信息陷入混乱之中。

　　一个堪称艺术的术式。

　　也正因为如此，从一开始，阿尔托莉雅就不认为自己会遇到任何危险。

　　三秒钟时间，即便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也是一个过于充裕的反应时间，而对她来说，在这个时间里，她甚至来得及想一下该如何伪装出自己脸上的惊讶表情。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直接打倒这个心怀不轨的神秘人。

　　在这个观布子市，海浪已然开始翻滚，但是她和卫宫士郎迄今为止却没找到几艘渡船。

　　而拥有未来视的人自然是最为有力的盟友，是不可不去争取的对象。

　　但是，与这样显然桀骜不驯，隐隐有着敌意的对象，是绝不可能用怀柔的手段达成合作的。所有的妥协只会让他更加嚣张。

　　——换而言之，在正式交涉之前，就一定要把他实实在在的作为敌人，坚决地打掉他的最后一点气焰才行。

　　两军对阵，杀敌为下，夺志为上。这一点，常战常胜的亚瑟王是十分清楚的。

　　因而，她几乎没有对陷阱做出任何提前的防备。只是单凭自己的直觉进行活动。

　　她不能预知敌人在哪里布置了陷阱，但却对陷阱发动本身一清二楚。

　　“用震撼弹让我晕眩，然后用炸弹一击将我杀死么……”

　　虽然这样的布置毫无疑问是杀气腾腾的，但是阿尔托莉雅反而因为这有些熟悉的作战方式感到了些微的怀念。

　　曾经对前任御主的恨意，也因为身份和心境的变化已然变得十分模糊，最终只能变成一声叹息。但这种作战方式的具现她仍然十分熟稔。

　　震撼弹的闪光被魔力屏蔽，冲击波于她不过是清风拂面，最后，她身后的披风微微亮起，透明的青色防护力场将飞溅的手机残片一一偏斜。

　　——真正有些威胁的，是正从四面八方扑来，速度更快过爆炸本身带来的爆鸣的钢珠。而它们甚至隐藏在烟雾之中，只有它们真正带着死亡前来之后才会

　　但是，很遗憾，她这些钢珠的轨迹，她早已在三秒之前就已经清晰地看清楚了。

　　她举起仍然隐形的光之剑。

　　风王铁锤自然可以将这次袭击消弭，但是她决定用更加震撼的方式解决瓶仓这志在必得的一击。

　　炸弹的攻击覆盖范围是完美的，绝没有给她任何闪避的空间，所有的钢珠都会在同一时刻轰击在她的身上。

　　——但是，对骑士王来说，钢珠仍然不够快。

　　她开始挥舞手中的星之圣剑。

　　并非用星之圣剑的剑锋将其一一劈碎，而是将其剑脊如同丝绸一样在空中舞动。该如何用剑将所有的奇袭拦下，都是早在三秒钟就已经规划完毕之事。而挥剑本身，则连一秒钟都不需要。

　　以超越人类范畴的精细剑术将钢珠的轨迹偏移，滑动，让它们最终像是伴随花瓣起舞的妖精一样滞留在剑刃之上。

　　将透明的锋刃在空气中拖拽，甚至拉出了淡淡的白色的残影。而剑锋挥舞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所有钢珠近乎在同一时间与誓约胜利之剑碰触。

　　“当。”

　　以及只留下一下清脆的碰撞声。

　　“……这样就可以了吧。”

　　她轻轻地出了口气，她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只不过对另一边还是有无法排除的忧虑。

　　【士郎，你那边没有事吧？】

　　【别开玩笑了，凡火俗金对我是没有意义的。】

　　在将最后的担心也排除之后，阿尔托莉雅将手中的宽大的誓约胜利之剑的剑刃微微下垂，让在其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钢珠重新被重力捕获。

　　“当当当当当当。”

　　几千名钢铸的圆形士兵得到了王的命令，排着整齐的队形坠落到地面之上。

　　在这时，烟尘消散，偏斜的昏黄色日光投射到了一栋街区尽头的建筑的顶端，反射出了灼目的光辉。

　　那是透镜反射会出现的光芒。

　　“在那里么……找到你了。”

　　【阿尔托莉雅，现在距离下午六点还有一分钟。】卫宫士郎提醒道。

　　【那么，我就得用这最后的时间赶到主人身边才行。一名合格的骑士是不应该爽约的。】阿尔托莉雅双腿微弯。

　　魔力在足下炸裂。

　　这条街区早已破败，并没有行人往返，这点倒是省了很多的麻烦。

　　仅仅是一踏。

　　太阳的金色光辉就照亮了在街区之间骤然绽放的慧星。

　　当她的剑刃架到了那个自称瓶仓的小男孩的脖子上，毫不客气地将他压倒在地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望远镜从手中放下。

　　当她看清了那个小男孩的形貌之后，不禁由衷地又叹了口气。

　　“大概十二岁左右……这不是和刚刚来到卡美洛的加拉哈德一样大么……！”

　　但是现在可不是感怀的时候。

　　不列颠的红龙仅仅是在剑脊上又加了一丝丝最细微的力气，就轻而易举地让这个幼童被按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瓶仓……先生。”阿尔托莉雅刻意维持着冷酷的声调，“你的这一次邀请，有些过于热情了。你现在有两次机会，来说明你此刻应该有的态度。”

　　仓密目琉夏的头部被死死地摁在地面之上，他艰难地说：“那个，你通过了考验，所以我同意……”

　　“错了。”阿尔托莉雅平静地将力气又加了一分，于是地面开始发出惨叫，“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于是，连发声都已经不顺畅的仓密目琉夏知道自己没的选择。

　　他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避开散发着彻骨寒意的无形之物，高高举起双手：“呜投降！呜投降！”

二十八 问题儿童+1

　　原本被炸得粉尘四散的咖啡厅在卫宫士郎离开之前就已经恢复如初，重新变成了那个潜藏在闹市之中的避世之所。

　　“……是么，原来两仪小姐就是黑桐先生这几年来每周都来拜访的女性啊。”

　　在卫宫士郎和阿尔托莉雅出击之前，他们两人坚决地把剩下的三人关在了咖啡厅中。黑桐干也和巫条雾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自不必说，就连原本杀气腾腾的两仪式，在得知那个炸弹魔其实保持了数年的零伤亡记录之后也是顿时意兴萧索，断了出去闲逛的念头。

　　于是他们三个人就这样在咖啡厅闲聊了起来。

　　黑桐干也虽然看起来文雅，但实际上却是个让人如沐春风，颇善言辞的青年，因而咖啡厅中的气氛并没有陷入尴尬的沉默。

　　——更不要说这三人其实并非毫无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