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在和卡普特的初次对决中，她暗暗引以为豪的剑术在面对杀人拳时毫无反抗之力，被如同撕碎破布一样拆下了右臂。
而那之后，她被眼前的青年救下，完全恢复如初，结果她完全忘记了她的断臂的事情。
“是啊，所以才不得不参考你的意见啊。”卫宫士郎叹了口气，“这毕竟是你的肢体，我可无权自行处理，你打算怎么办？我的建议是销毁。肢体是很容易成为诅咒媒介的破绽，我是不建议留下的。”
卫宫士郎并没有立刻得到回答。
“……喂，发什么呆？这并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吧？”
“啧……你这家伙。”两仪式撇了撇嘴，把头偏向了一边，“……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嘴巴很毒的黑医生之类的家伙，但现在我才确认，你的的确确是个魔术师，已经完完全全是世界另一边的人了。”
“……”卫宫士郎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你虽然大概是完全抱着好心来向我提问，甚至动机细究之下无可挑剔的。但是实际上已经离常人的世界太远了，居然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找人问该如何处理断肢……从你甚至不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异常这一点看……”两仪式耸了耸肩，“你可以放弃纠正自己了，你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得太远，没救了，再怎么伪装自己，也会时不时露出自己的狼尾巴来，把小红帽吓得魂不守舍。”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卫宫士郎只是微微缄默了一下，就恢复了状态，简单地问道，“少废话，所以，你要怎么办？反正是你的话，要销毁也只是用刀划一下的事吧。”
和服的美女微微扬了扬头，突然露出了一个非常温婉的笑容。
“【就送给你好了。作为你救了我一次的报酬。】”
卫宫士郎叹了口气，抱着罐子往屋内走去，顺口说道，“……老实说，一个男人婆突然露出那个表情，有点恶心。而我第一反应居然是的确很美……反应过来之后简直是恶心的平方……我虽然对女性的性格没有偏好，但是不要来回横跳啊……”
“喂！你这家伙……！”
就在这时，咖啡厅的门铃终于响了起来。
此刻还在外活动的除了黑桐之外就不会有别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两仪式步伐轻快地拧开了咖啡厅的正门，“干……怎么是你！？”
迎面而来的恰恰是两仪式目前最不想看到的女人之一。
浅上藤乃在门前微微俯身，用无可挑剔的淑女礼仪说道：“午安，两仪小姐。好久不见了。很高兴看到您风采如昔。”
——原本浅上藤乃和黑桐干也已经分开了，但是因为最近这一系列阴差阳错的事件，让她又和黑桐干也产生了联系。
即便是两仪式也承认，如果说气质的话，是更文静贤淑的浅上藤乃与黑桐干也更相称。
——于是她也有额外的危机感。
“……啧。”两仪式忍住发作的冲动，一只手倚在门边，“所以，干也在哪里？”
“式，这里这里……”在事情进一步发酵之前，黑桐干也的身影也进入了她的视野。
两仪式眨了眨眼。
“——干也，你是在背着什么人么？”
三十一 莬丝子（二）
“……首先，我要确认一点。”卫宫士郎竖起两根手指，“——我开的是诊所么？”
“……呃……”黑桐干也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应该不是吧。”
“那么，我开的是招待所或者幼儿园么？”
黑桐干也头上的冷汗变得更多了起来。
“……不，您好像说过，您打算开的是一家咖啡厅。”
“哦，真吃惊啊，原来我开的是咖啡厅啊。”卫宫士郎没好气地在桌子上敲了敲，“——就我认识你的这几天，我这边已经收容了太多人了！为什么这就又送过来一个啊！”
“哈哈……哈……因为……卫宫先生已经是我认识的最可靠的人了……”黑桐干捂着后脑勺，讪笑着，“我以为，如果是卫宫先生的话，一定会伸出援手的……”
“这完全是两码事！你……”卫宫士郎重重地在桌子上一拍，随后摇了摇头，“算了，所以这家伙是什么情况？”
“他是……”
被救下的青年恰好和卫宫士郎一样是红发，年龄大约二十岁出头，此刻正被安排在咖啡厅一间空卧室的床上。
把黑桐干也凶了一顿之后，卫宫士郎皱着眉头推开了房门。
不过，这里的房间却已经有人先他一步走了进来。
“……仓密目，你跑过来干什么。”
前炸弹魔自然不可能承认，他此刻完全是以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正在围观一个新来的病号。他轻咳了一声：“……反正，你也没有限制我的行动自由吧。我进来之前又不知道这里是空房间。”
在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折不扣的谎言之后，这位有着有未来视的少年意味深长地说：“……真是了不得啊。那个叫黑桐干也的家伙送来得很及时。”
卫宫士郎皱了皱眉毛，快步走到了那个正在昏迷中的青年身边：“怎么？他伤的很重？”
“不，他要是送得再晚一些，这个呼呼大睡的家伙就要睡醒了。”
卫宫士郎被噎了一下，随后无奈地扶住了额头：“也是，本来就是个霸凌事件而已，能伤得有多重。不过这城市的不良黑道也太多了一点吧。”
他握住了正躺在床上的青年的手腕。
就在他打算把这个倒霉蛋身上的轻微外伤治好的时候，仓密目琉夏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背后传来：“……或者说送来得太早了吧？如果再晚几个月送过来，这个躺在床上的家伙就不需要治了。”
“这是什么意……”话还没说完，卫宫士郎脸有些沉了下来，“……咦？”
…………………………
“干杯！”
“干杯！”
在清脆的碰杯声中，清澈金黄的酒液微微洒出了杯壁，滴滴泼溅到桌面上。
“真是机缘巧合啊，秋巳。”
鹤田夏将半杯啤酒一口气灌下肚里去，感慨道：“我之前是真的没有想到，之前偶然遇见到一个刑警朋友，能这么快就变成了拯救整座城市的大英雄，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啊。”
“我倒是觉得，最幸运的一点，就是这次无比危险的抓捕，没有警员出现太严重的伤残，这才是真的谢天谢地了。”
秋巳大辅则豪气地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将一整杯啤酒都灌进肚里，长叹了一口气：“我在正式抓捕的时候，可是已经把遗书都已经写好了，抱着今天冲进去他的据点，明天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兄长们和同事们的觉悟。现在能有这样皆大欢喜的结果是最好的。”
“说的没错！秋巳！为了整个观布子市的英雄，请让我再敬你一杯！”
前几天震惊了……不，震撼了整个观布子市的大规模杀人案件，最终以刑警以破纪录的规模集体出动，在围追堵截之下成功将案犯射杀宣告结束。
而即便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也同样有十余名警官在案犯的奇袭之下受了要在医院里躺上几个月的重伤——不，应该说，幸好是只受了这么轻的伤才对。
呼。
秋巳大辅把已经空了的玻璃杯重重地砸在桌面上，抚着胸口吐出了一口气。
“虽然在庆功会上肯定是只挑着好听的话说，不可能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泼大家的凉水，也没办法和家里人说，生怕他们担心。”大概是酒精已经起了作用，他对着刚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开始有些口无遮拦起来。
他仰躺在椅子上，喃喃道：“但是啊，老实说，还是那个谨小慎微的老署长主持的话，出动的人力可能连一半都不到，那可能就不是受伤人数翻倍那么简单，我们这些参与行动的刑警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回想起来，真是一次在刀尖上跳舞的案件啊，我得说，我是被绫条署长救了一命。”
鹤田夏举起酒杯，向着他说道：“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已经不存在的if了！向观布子市的新警视正敬酒！”
“哈哈哈，我的小侄女今年秋天就要到礼花女子学院就读了，有一个朋友在那里负责教书，也让我松了一口气。”秋巳大辅说，“如果是往常，我是对这种女子学院的男教师没有什么好感的，如果你是什么心怀不轨的家伙，说不定就在前几天英雄救美的时候，已经把两个学生骗上床了。但是我相信你！”
“……哈……哈……咳咳咳咳咳！”鹤田夏像是喝酒太急，把酒液呛到了气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抹了把脸，涨着通红的脸颊，答道，“确实如此啊，如果我再年轻个几岁，又或者没有结婚，恐怕学院长是绝不可能容许我任教的。”
酒过三巡，两人终于告别。
鹤田夏站在街口，街口带些凉意的轻风冲散了居酒屋的热烈气氛，也让鹤田夏稍微冷静了一些。
“滴滴……”
他的手机响了。
“喂？”
“喂，老师，是我。”
从电话中响起的是少女的娇柔声音。
“……佳织回家了，现在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我有点怕。”
三十二 拟饵
“——虽然早就知道彼此的存在，种种直接间接的联系也已经不少了。但是这么正式的通话却是第一次呢，卫宫先生。”
“没办法，我不是正统魔术协会出身，从来没有去任何可以称为【学院】之类的地方修习过，而我的老师也是一样。因而，我对魔术界的【规矩】和【神秘】可算是一窍不通啊。”
卫宫士郎叹着气，将话筒举在耳畔。
“所以，苍崎小姐，如果说我的行为曾经让你感到冒犯的话，我就只能在这里表示歉意了。我向你保证，此类种种都绝非我有意为之。”
“……哈！”
话筒中传来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黑桐可是和我抱怨过，有时他干了蠢事的时候，你经常直言不讳到近乎尖刻，但是你现在却这么彬彬有礼，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营业姿态么。”
“你可以这么想。”
“那就麻烦在我面前保持下去吧。卫宫先生，你是想跟我了解礼花女子学院，对吧。”
“是的。浅上虽然有着强大的魔眼，但是实际上对世界的里侧没有足够的知识吧。但是黑桐告诉我，这样的一所看似庸俗的学院居然曾经录取过像你那样强大的魔术师，我猜测那所学院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
“那么，报酬？”
“……我帮你发黑桐这半年的薪金……？”
“成交！”
卫宫士郎听着话筒中那明显上扬的声调和毫无犹豫的应和，不禁为黑桐干也未来的职业前景感到深深的忧虑。
于是，他开始得知了礼花女子学院那不为常人所知的另一面。
“——与世隔绝之地？”
“没错，就是这样。”
苍崎橙子左手举着话筒，右手则将香烟转了个圈：“虽然学院长当初的想法可能并不复杂，只不过是希望制造出一个更适合培养出可以称之为淑女的场所罢了。因而，严格的住宿制，宽阔到近乎是另一个世界的校园，众多终生未婚的嬷嬷们的严防死守，与其说是将学生们培养成淑女，还不如说是在墙上削出一个洞，逼她们变成那个洞的样子。”
“但是……误打误撞地。这种隔绝的环境，反而在神秘学上有特别的含义。”
卫宫士郎沉思了一下，问道：“——就像是，在面对神代的退潮时，岛屿之于大陆么？”
就像被一湾海峡隔绝的不列颠与欧洲大陆的一样。
“不，某种意义上还要更进一步吧。如果要类比的话，恐怕要更接近星之内海之于现世吧。当然，只是在关系上相似罢了。”
“真是说出了不得了的事啊。”卫宫士郎苦恼地叹了口气，“——所以，那里是诞生的神秘被短暂截留的地方么？”
“巨浪落下，其中所蕴含的能量会掀起新的波涛。海浪平息是在下落上涌，再下落再上涌的过程中达到的最终的结果，而非是一蹴而就的过程。就好像五世纪的不列颠就一度成为神代的一个小高峰，在短暂的时间中，聚集出的神秘传说，足以让神代的一些小国都相形见绌。”
“而礼花也是一样的。虽然处于神代早已消亡的世界，但是那些诞生于公元之后的神秘却也因这里的特殊环境被短暂地截留了下来。譬如说，童话与神话不同，它们中的绝大部分非但并非诞生于神代，甚至可以说诞生于科技的黎明乃至于蓬勃发展之后，因而也就成为了神秘中的后起之秀。而礼花这样的环境，就是个在都市中如同童话一样的地方啊。”
“——再加上礼花学院特别钟意于那些家族之女，里面的学生普遍非富即贵。而种种带有神秘的血统，奇奇怪怪的拥有灵感的人，甚至真正的魔女也就在这里富集起来了。我当年会去那里上学，现在想想看，也是偶然中的必然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那毕竟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很遗憾，你如果想问我是否对那里正在上学的学生有所了解，那么答案是没有，我也是背井离乡多年刚刚回到这里没有多久。”
说到这里，苍崎橙子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真遗憾啊，卫宫，再过几天，黑桐的妹妹鲜花就要去那个学院上学了。如果是她的话，只要刻意为之，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把犯人的身份摸清楚吧。”
“……这个描述有些熟悉啊。黑桐干也也在这方面有超乎寻常的敏感。难不成他们一家人都有那种对信息的搜索的异乎寻常的天赋么？”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我私下里是认为干也很适合去当侦探的。”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他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擅长伪装自己，相貌也不能说特别不引人注意，如果真的去当侦探的话，大概也会是那种抱着情报死在黎明前的角色。为了他的性命着想，还是得给他至少配一个武力向的华生吧。”
“你在说什么呢”苍崎橙子没好气地说，“那个女华生不也被你拐走了么？”
“我是觉得会抛下福尔摩斯自己出去游荡的人恐怕很难接近华生这个称呼，他们的关系说不定更接近美女和野兽。”
卫宫士郎顿了一下：“——黑桐是那个负责貌美如花的美女。”
“……嗤。”从话筒中传来了一声憋笑，“可惜，式只是在面对身怀神秘的人时候会表现得特别强势，剑术和身体只能算不差，如果再对上杀人鬼那个级别的对手，也只会再输一次啊。不过，话说回来，式是刻意不努力去锻炼自己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虽然他和两仪式正式见面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但是结合种种蛛丝马迹，卫宫士郎还是对她表现出来的性格有了一些判断。
“她不敢也不愿意吧。人类会炫耀自己新学到的技能，这是人类的本能。如果是普通人，锻炼剑道最多也不过是去别的道馆里踢馆罢了，但是她……”
两仪式毫无疑问是有着极为高昂的杀人冲动的，更可怕的是，她的魔眼给予了她极为强大的破坏能力。两相结合之下，大概每次从道馆中走出来的时候，因为运动而发热的肌肉恐怕都会让她的杀戮欲望再度爆沸吧。
“……如果没有黑桐干也的话，我都怀疑这个城市已经被她杀得尸横遍野了。真是幸运啊，她此刻还能维持着作为人类的存在。”
“呵。”苍崎笑了一声，“所谓幸运，是对城市而言？”
“不。”卫宫士郎毫不犹豫地答道，“不论是对无辜者而言，还是对她自己而言，都是极为幸运的。”
“说不定她沉溺于杀人，会变得更幸福？”苍崎橙子以一个魔术师的身份，随口道出了可以将伦理家震撼得张口结舌的话。
“——如果她真的嗜好杀人，那也只会在第一次行动的时候感受到高扬感，最后变成一个为了寻找最初的欢欣而制造越来越多的杀戮却最终徒劳无功的可悲者罢了。”
这么说着，卫宫士郎有些苦恼地摁了摁眉心，“说起来，苍崎小姐，你似乎对那个打倒两仪的杀人鬼有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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