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莱斯利格林
几乎在看到警车的一瞬间,他就开始向着人潮的反方向前进。
绝对不能被警察注意到,不能和他们的目光有任何相交之处。
“为什么啊,他们为什么搜查的是那个地方……!”
原本,这个青年是并不打算在这附近活动的。只不过,当他被人围殴,打翻在地动弹不得的时候,被人偶然地拯救到了这个地方,随后,他干脆就在那个救助了他的地方附近活动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在这里活动的最大理由,是因为他在那个好心人的家里,偶然看见了一个美丽的背影。
想再看到那个身影一次,只要再看到一次,他就离开。
然后,他就一直呆在这条街道附近。那个美丽的身影没有出现过第二次,在那次迷蒙中出现的一切仿佛都是他的错觉。
而命运显然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他没有等到他最想看到的人,反而等到了他最畏惧的人,而那些警察围攻的那个地点,恰巧,就是那个救助他的人所居住的地方。
不管怎么看,他被卷进了一个风暴的风眼中。
——逃跑。
不管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必须逃跑。
躲起来,躲到一个楼道的阴影中,在那里藏匿,一直到所有警察都离开为止。
恰巧,在这个街道上本就有一处比较僻静的入口,根据他的观察,那里极少有人烟进出,那里是理想的目标。
他快步地冲进那个黑暗到没有任何光亮的楼道,但是如此无谋地行动,立刻便让他付出了代价。
“嘭。”
双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重重地撞到了石阶,在重力的拖拽下,身体完全失衡,只是依靠多年前的田径经验才勉勉强强地以伤害最小的姿势倒地。
“痛痛痛——!”
就在他痛彻心扉之时,他听到了一个女声从这个楼道的房门内传来。
虚无飘摇如同鬼魂。
“啊,莫非是客人先生么?你要来占卜一下自己的命运么?”
“……?”青年在一片黑暗的楼道中迟疑地左顾右盼了一下,一时都忘记了自己的脚趾上的剧痛,小声问道,“您是在和我说话么?”
那个女声轻轻地笑了一下:“当然,在我的门外难道还有第二位客人么?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就请进吧,门没有锁。”
她难道是童话中的女巫么。还是说是幽灵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急需的是能够暂时躲开警察视线的地方。
——反正,他身上的钱也寥寥无几,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就算里面的占卜师说得天花乱坠,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
“嘶哈……”他痛苦地隔着靴子揉动着自己的右脚,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上了台阶,打开了房门。
正如那个女声所说,门并没有锁。
而让他惊异的是,房内竟和屋外被黑暗笼罩,仿佛屋内是另一个世界。
仅有的光源就是在一张小桌上跳动着的幽蓝色火焰,而一个正披着白色丝质斗篷,面容都藏在阴影之下的纤细女性,就坐在小桌的另一端,双手静静地支在桌前。
“下午好,先生。请问怎么称呼?”
青年警惕地问道:“……这是占卜所必要的么?”
那名女性明明就在他的对面几米之外,但是她的声音的通透与空灵却分明更加强烈,连带着让她的存在本身都更加虚无:“没有必要。我的占卜是基于命运与时间的仪式。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也没有关系。”
“……那么,抱歉,我不想说。”
他犹豫了一下,以一种光棍的态度继续说:“……而且,抱歉,我也没有钱付占卜的钱。”
占卜师低笑了一声:“我说了吧,我的占卜是命运与时间的具现,拥有着这样力量的我,哪里会需要什么钱财?”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再进行推诿也没有意义了。
“那么,谢谢,请问要怎么进行占卜?水晶球?还是塔罗牌?”
到了这个阶段,在他面前的女性的声音却突然严肃了起来:“占卜的形式不那么重要,但是它的准确性还是非常依赖于诚心的,请先进行准备之仪。”
“……哎?”
“譬如说,请你先去洗澡。先生,你已经几个星期没有洗过澡了吧,这在夏天可不太好受吧。嗯,最主要的是我现在很不好受。所以,快去。”
……………………………………
你的占卜屋的神秘气氛已经被现代化的设施完全破坏掉了。
虽然想这么说,但是当青年看到正从桌面上袅袅升起的青烟和在火苗的上方微微摇晃的风铃时,他还是闭上了嘴。
至少仪式感这件事上,这个女性似乎是认真的
他瑟缩着走到了少女的身前,问道:“……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当然。”
仿佛刚才的插曲没有发生过一样,少女的语气重新变得空灵。
她将一叠塔罗牌推到了青年的面前:“那么,现在面前请您开始洗我面前的塔罗牌吧,当您洗刷完之后,我会通过您洗出的牌堆,告知您的过去,现在,并预言您的未来。”
“……哎?抱歉,这是我第一次占卜,居然是我来洗么?”
“这是当然的,否则无法洗清依靠切牌技巧进行欺骗的嫌疑吧?”
真正的原因是他其实并不擅长切牌。
但是他实在是羞于在他人面前承认这一点。
“……啪。”在一番手忙脚乱之后,他成功以常人十倍的时间完成了切牌,在轻轻鸣响的风铃声中,他放下了牌堆,“——这样就可以了吧。”
“当然,那么我要开始了。”
一直以来几乎没有动过的少女伸出了纤细到不正常的臂膊。
她数出牌堆顶第七张,摆在青年的左前方。随后,又抽出七张,将其末尾放在其正前方。最后将第二十一张放在右前方。最后将剩下的塔罗牌堆叠到一旁。
“接下来,就是阁下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了,我要开始了?”
“……你对你的占卜的准确性有保证么?”
“占卜最关键的不是准确性,而是听到占卜的人会做出怎样的行为。总之,那我要开始了。”
第一张翻过的塔罗被桌面上的青色火焰照亮。
那是一张被闪电击毁的高塔。
“正位塔,这张塔告诉我,你在过去,曾经陷入经济上的困窘,家境上几乎破产,受到了严重的牵连,因此生活天崩地裂。”
“——这仅仅是看我现在的处境就知道吧,我一个流浪汉,肯定是经济困窘而且与家庭的关系完全破裂的。”
女性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说:“先生,这并不是描述你的现在,而是你的【过去】。”
她翻开了第二张:“这张才是你的现在。”
装备华贵的皇帝顶着皇冠,以自己的头和皇冠与权朝下,面对着青年。
“逆位皇帝,你此刻不但平凡,而且对自己缺乏自信,已经沦落到了他人之手,完全任人支配。”
“……呼。”青年听到这句解读,原本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小姐,你对一个流浪汉说,我完全被人支配,也不免太过滑稽了。”
“是么,你不妨再想想,你现在真的没有在经历一些正常人根本不应该会有经历,多重巧合堆积,以至于到了已经无法远远超出不幸的范围的事情么。先生,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那么多巧合的。”
“嘭!”
青年立刻翻身站起,双手重重地击在桌面上,堆叠在一旁的塔罗牌一颤,顿时纷纷扬扬地从桌面上洒落。
“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有说,先生,我是个占卜师,不是观布子之母大人那样的伟人,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占卜的结果,具体的理解以及如何行动,都是你要决定的事情。”这么说着,她的手指放在了第三张塔罗牌,将其翻开。
胜利女神弯着腰正在抚摸一头凶猛的狮子。
“正位力量。”
“倘若你采取大胆的行动,以勇气面对你曾经的困难,那么你将遇到无与伦比的转机。”
“……呵。大胆,勇气。小姐,你真能说出口啊。”青年无力地倒在椅子上,说道,“明明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困难……!”
这一次,他面前的女性没有再用营业用语搪塞,而是微微扬起了头,盯着他的瞳孔:“……先生,你认为你很不幸,这大概是对的。但是,无论如何,你现在还活着,你的身体依旧健康,你的智力依旧在正常运转。”
“——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要被困难压倒。如果你真得打算对不幸投降的话,至少也要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吧。”
“这个世界上,幸福的家庭千篇一律,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青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最终用力地攥了一下自己的座椅护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好,谢谢您的指导,那么我要离开,去验证我的勇气了,可以吧?”
“请。”
………………
“……他走了呢。”
在确认那个青年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巫条雾绘微微出了口气,扯下了自己身上那实质上是窗帘的的临时长袍,将电灯打开,对着重新明亮起来的大厅深处问道:“你确定,我这么做能帮到卫宫先生么?明明他要求,在他解决一切之前,要求我们不要和外部接触的。”
“我百分之百确定。这么做,不管对谁都是有利的。卫宫这么要求,只是为了求稳而已。”仓密目琉夏吹着口哨,从大厅的尽头站了起来,“当卫宫意识到这个和他长得有六七成相似的家伙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之后,他会回来感谢我的。”
他想了想,拍了拍手掌,假惺惺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啊,对了,就是有可能对荒耶宗莲那家伙不太有利,嗯,他可能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面对卫宫那家伙的绝望感,那种不管做什么都不能改变结果的痛苦,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体会到呢!”
四十八 童话中的一天(八)
太阳已经落下了,城市的灯光开始与月辉争夺天空。
“可恶可恶可恶……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与暌违数年的同学兼宿敌再会,利用自己的这几年来的辛苦与成长,将曾经所蒙受的不甘与屈辱全部偿还回去,亲眼看到自己曾经的一切痛苦浮现在那个傲慢自矜的苍崎橙子的脸上——
本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自己有了那样的境遇,而且还在现代获得了按说绝不可能出现,可以称之为宝具的《荒谬与幻想的童话书》。
——但是,他还是输了。输得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还不如说,如果不是在最后时刻呼唤出炸脖龙逃离的话,他一定死在那里了。
“可恶可恶可恶……”
原本优雅俊美的面庞此刻早已因为暴怒而完全扭曲,夏夜高空的热风劈头盖脸地刮吹到他的脸上,让他涕泪横流。
嘎吱嘎吱,咔嚓咔嚓。
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好像机器一样在惨叫着,仿佛随时都要散架一样。
“没有追来没有追来……真的没有。”
观布子市的面积不算特别大,至少对龙种来说,从地处郊外的礼花女子学院赶到在城市附近的卫星城的庇护所,几十公里的距离不算特别遥远,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
如果要说的话,就是这栋建筑在建造时并没有留下给几十米的龙种的降落空间。
这栋建筑是隔绝内外的小世界,刻意留下容留大而强的生物进入其中的入口,只会让整栋建筑都变成一个笑话。
【收起你的龙,你一个人进来。】
“……我明白了。【荒谬与幻想的童话书】!”
念出宝具的真名,将虚假的幻想重新收进书中,强大的龙种再度进入了镜子,而使用者只能像鱼雷一样在地面上翻滚。
“可恶可恶可恶……!”
今天第三次,他再次狼狈地抱怨自己的不幸。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魔术师,但现在,一切幻想都化为泡影。
“还有机会……我还有工坊,如果在工坊内部和她再次交战的话……”
现代社会,已经无法再像人烟稀少的古时那样,给深居简出的魔术师们容留出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因而,魔术师们往往倾向于直接像是寄居蟹一样借住在现有的建筑中,而在客居外乡时尤其如此。
代价就是,这些建筑往往并不在神秘学上有着强大而特殊的力量,种种加持都不得不依赖魔术师本人的殚精竭虑。
——但阿鲁巴的住所不同,从设计与建造开始,便是他和他的同伴一同主持的,虽然从外观上来看不过是一栋再正常不过的公寓,但是实则其内早已武装到牙齿。
可以说,这栋建筑从一开始就是被他的复仇之火点燃的柴薪,和那些临时的阵地不可同日而语。
“嗡。”
这栋建筑,明面上唯一的入口,在这栋圆柱一般的建筑的零层……不,在日语里的话,应该是一层吧。
他刚刚踉踉跄跄地走进这栋建筑,他的伙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阿鲁巴,你失败了,这一点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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