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31章

作者:莱斯利格林

  在这种时候,知识反而能消除恐惧与隔阂。

  交易的初步内容,是迦勒底的那些出自达芬奇之手的强大魔术礼装与罗马的宝库中的宝物交换。

  而对预言,迦勒底只能给出几个初步的猜想。

  当然,能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有某些人类亘古不变的爱好。

  “唔姆……她们真的是魔术师么,没想到会在糕点上造诣如此精深。真是让余刮目相看……余还觉得她们肯定是拿小孩子骨肉做的糕饼当作餐余的点心的……”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皇帝的寝宫在太阳的余晖的浸染之下仿佛由奥雷金币堆成。皇帝陛下的头发几乎在阳光中融化。而到了此时,按说早该到休息之时,不过贤者塞内卡还依旧留在了宫殿之内,而原因让这位老人颇有些啼笑皆非。

  他对着手中瓦碟上的散发浓郁甜香,缀有一颗红色浆果的白色糕点,长长地叹了口气。

  “——陛下,你已经成年了,不应该再为了糕点验毒这种事情打扰一个老人的休息。”

  闻言,本来因为甜香的糕点而微微翘起的头发又垂了下来。

  “这样的说教对余可太不公平了!余明明将这份来自迦勒底的甜美糕点分了一半给您!”

  “你明明在入口之前,还向我抱怨,你接过这被迦勒底人称作是草莓蛋糕的点心时绝对听到了什么轻浮男性的哀嚎。”说着说着,仿佛时光又回流到了尼禄还是一个求学的小女孩的时候,塞内卡又忍不住念叨起来:“香甜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你还记得不要像那些笨蛋一样往葡萄汁里加铅……”

  塞内卡拿着手中的陶勺在蛋糕上方晃悠了几圈,最终还是没忍心为了口腹之欲破坏他手中如同壁画一样精致的糕点,他小心翼翼把这材质不明的美味放在桌上,对着尼禄摇了摇头:“看你吃东西这眉开眼笑的样子,你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我也不再年轻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回居所了。这块糕点就留给你好了。”

  “唔姆!老师,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贤者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向皇帝陛下行礼之后,正准备离开此地,密集到如同暴雨的雨滴敲击地面的脚步声从宫外响起,向着尼禄的宫殿越来越近。

  尼禄立刻将手中的糕点放到一旁,条件反射地拔出她一直挂在腰间的红色长剑原初之火(Aestus Estus)走出宫殿。

  “出什么事了?”

  “陛下!急报!”

  来者,不是可能的刺客,而是她的禁卫军长官提格利努斯。

  提格利努斯翻身下马,将手中的两卷羊皮纸递了上去:“第八军团奥古斯塔、第十一军团克劳迪亚军团长告急!他们已然被未知敌人围困数日,补给被切断,正在苦苦支撑,向您求援!”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是高卢总督声称……”

  他犹豫了一下。

  金发少女的碧绿瞳孔中满是杀气。

  “说,反正余也能猜到大概出什么事情了。”

  虽然皇帝这么说,但是禁卫军的长官最后还是没有把那句极为冒犯的话说出来。

  “他说您涉嫌……总之,他对您宣战。”

  尼禄回过头,正好看到了塞内卡正对着她缓缓点头。

  悬在他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了。

  “——那就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吧!”一直温柔对待子民的皇帝也终于露出了血腥的一面,不用说也知道,就在去年,她的母亲离奇去世,谣言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被人怀疑谋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的皇帝的怒喝声在宫殿中响起:“余早就已经开始调动军团,为这一刻准备许久了,罗马的皇帝的剑刃上也理应有不臣之人的鲜血。他那熊熊燃烧的野心就由余亲手浇灭!”

八 毁灭之潮

  “…………”第八军团奥古斯塔的军团长感觉到有一条水渍从头盔上流下。

  是下雨了吗?

  不,他抬了抬头。

  天空中依旧万里无云。

  他擦了一下额头,才意识到那是他因恐惧流下的汗水。

  他遭遇了和第十军团盖米纳一模一样的遭遇。

  所有的侦查他的军团后路的斥候全部一去不返,同样的补给断绝。他只能勒令所有军团士兵不得离开军营,同时全天候加强巡逻。

  紧张的氛围已然在军团中不可抑制地弥漫开来。有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敌人在哪,不知道敌人有多少。

  但是无论如何,如今的罗马的骑兵早已不是马略军改之前被地中海沿岸各个地方的居民们围殴的落魄兵种,如今罗马骑兵足以与高卢骑兵们媲美,然而,即便如此,也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现在,后路断绝,补给不足,在这种情况下难道要离开军营逃么?能往哪里逃?

  为了掩护向罗马和高卢行省求救的信使,他已经派出了自己麾下几乎所有的骑兵以务求信使不至于被半路截杀,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信心自己的信一定会到达陛下那里。

  “——”

  无形的声浪从军营的紧闭大门处炸开。

  “军团长!有人来到军营外。”原本正在指挥防御的军团的副指挥官,克劳迪乌斯家族的军事护民官从大门处冲到了他的面前,咽了口唾沫,才把那两个耻辱的字眼说出来:“来……劝降。”

  “放他****个****,第一次见面就劝我们投降?”军团长破口大骂,大步流星地向着军营的大门走去,现在敌人终于出现,他反而长出了一口气,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以为装神弄鬼就能把我吓倒么?你也是,干嘛一副被吓得半死的样子?”

  “问题就在于劝降的人。”克劳迪乌斯家的青年快步跟在军团长身后:“——是高卢行省的总督。”

  “那有可畏惧的,难道他不知道从哪召来的高卢雇佣兵和那些刚刚学会挥剑的小崽子还能打得过我们天下无敌的罗马军团?”

  “……”军事护民官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我亲口说的东西您是不会信的,您亲眼看到后自然会明白。”

  “哼。”

  军团长快步爬上了哨塔,望向了军营的外墙之外。

  他的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

  军营外的绿茵变成了一片寒光闪闪的森林。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至少有六米长的萨里沙长矛组成的钢铁森林。

  在军营外,铺天盖地的士兵们的希腊式青铜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光芒,熠熠生辉如同夏日黄昏下粼粼的地中海。

  而高卢总督,没有带随从,明显是被一个手持一人高的希腊式金色圆盾的希腊壮汉要挟着站在大军之前,面带恐惧。

  “——朱庇特啊!”

  恐惧的低吟声从军团长的头盔下响起,他转头对着刚刚跟上来的克劳迪乌斯问道:“莫非现在是儒略历尚未诞生之时,罗马尚还是地中海偏安一隅的共和国么?”

  原本计划在离开军团之后就进入元老院的护民官只能报以苦笑。

  军团长思考了一下,拍了拍护民官的肩膀:“我去拖延时间,你立刻去组织各个大队准备守营!就算他们真的是亚历山大的马其顿军队,想攻破我们罗马人的军营也得磕断门牙!”

  护民官微微躬身,立刻快步跳下哨塔。

  “你确定么?哨塔上那个人就是军团长?”

  看到眼前军团的军团长的身影也离开了哨塔,壮汉冷声地对着被他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的高卢总督问道。

  “没错。朴塞斯塔斯阁下!所有的军团长都是罗马炙手可热的人物,更何况是在我的行省内驻扎的军团长?我敢百分百确定,就是他!”

  朴塞斯塔斯,伊斯坎达尔本应只有七人的近身护卫官中的第八位,在伊斯坎达尔在印度的最后一战中,他带头登上城墙却深陷死地,是朴塞斯塔斯拿着此前从雅典娜神庙中获得的盾牌与两位近身护卫官列昂纳托斯,利西马库斯先一步来到伊斯坎达尔身边,最终与伊斯坎达尔拼命死斗,才得以坚持到要塞大门被攻破的决胜之时。也正因为这次功劳,出身贫寒的朴塞斯塔斯才得以被破格提拔为近身护卫官,此后被封为了波斯总督。

  但此刻,作为英灵的他依然不过是紧随于主君伊斯坎达尔前后的护卫官而已。

  眼下,马其顿大军的二号人物,克拉特鲁斯,一个黑发微秃的精悍男性,攻无不克之人,骑着马来到了朴塞斯塔斯身边,平静地说:“——陛下曾经说过,罗马的军队也都有着高昂的战斗意志,是有着自身骄傲的军人,因而绝不是会面临困境就束手就擒之人。朴塞斯塔斯阁下,如果对方没有立刻宣布投降,而是东拉西扯,就立刻回到阵中。”

  朴塞斯塔斯点了点头,随后静静地矗立在罗马的军营之前。

  罗马军团的步兵固然独步天下,但是更加有特色的是罗马的士兵们有着惊人的土木作业能力,眼前的与其说是军营,事实上还不如说是一座临时的小型城市。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罗马帝国之内,许多聚落都是以罗马军团那方正而又严密的军营作为城镇的中心,逐渐向外发展的。

  军团长走上了夯土堆成的内墙,向着城外喊道:

  “阁下是谁?即便让我投降,我总得也要知道是向谁投降?那个快要尿出来的政客只不过是被你们挟持来的吧?”

  “挟持?并不是这样。我的名字也不过是历史上的一粒微尘不足挂齿,你只需要明白,此刻,一度被罗马征服的高卢,现在已然归于马其顿的治下,如此便够了。”

  眼冒金星。

  虽然在那个壮汉说出之前,贵族出身教育良好的军团长就对他们的身份早有猜测,但是当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轰入他的脑海中的时候还是让他如同被当头一棒。

  不会是那个继业者们瓜分后剩下的马其顿,继业者的国度的骑兵日渐衰弱,远没有当年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时的威势。不足以让罗马的斥候们连一骑都无法返回。

  “……我明白了,我愿意投降,但是军队可不是我的一言堂,我得去说服部下,不然过一会只会是我的头被他们丢出来一个结果而已。”

  “…………”

  面前的壮汉没有说话,军营外陷入了恐怖的沉默。

  朴塞斯塔斯思考了一下,提起了手里的高卢总督,转身重重踏在大地上,草原上被生生踏出一个裂痕,落回到了军阵之中。

  克拉特鲁斯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在他身旁的他苦苦央求来的最大帮手低声说道:“——亚里士多德阁下,想要一次攻击就摧毁这座城墙,还是需要您的帮助。”

  白发苍苍的老贤者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和你们一起下英灵座,除了打仗就不会有别的事情,甚至还得念我写的那些错漏百出的蠢话。”

  随后,他张开右手,一本封面上写着《物理学》的厚厚羊皮纸书出现在他的手上。

  克拉特鲁斯明白,这位陛下的老师已然同意了。

  他的右手也同时张开,一把金色的号角出现在他的右手中。

  “呜————————”

  哗啦啦啦。

  听到号角声之后,马其顿方阵进入了战斗姿态。

  如林一样的萨里沙长矛落下。

  第一排的长矛平举。

  前两排的长矛落在第一排士兵的肩上。

  之后的长矛斜斜地指向天空。

  最后数排的长矛依旧笔直。

  亚里士多德翻了手中《物理学》的第七卷,念出了其上第一句话。

  “【一切被运动的事物都必然是被某物所运动。】”

  魔力组成的希腊字母从书籍上飘出,呼啸着向天空中飞舞而去。

  每一个马其顿士兵都是来自神代的从者。他们虽不是魔术师,但是运用魔力对他们每个人而言依旧驾轻就熟。

  魔力如同爆炸一样在他们的双脚下喷发,他们咆哮着向着罗马的军营冲去。

  马其顿方阵明明阵型密集,举着超长的长矛,行动不便。但是对这些并肩作战多年生死与共的士兵而言,甚至不需要后世部队的军官,他们自然而然地就维持着无比整齐的阵型向前奔跑起来。

  明明他们身高,体型各异,用不同的姿势握持着长枪,在高速奔跑之下,阵型散乱按说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距离会因为阵型前进逐渐变形,最终小小的变形在长途的行军中逐渐扩散到整个方阵,使原本密不透风的军阵变得散乱不堪。

  但是,这对伊斯坎达尔横扫欧亚的方阵而言,都不过是弱者的为自己找的借口。

  如果王需要他们做到,他们就能做到。

  他们在持续加速。

  在希腊最著名的贤者亚里士多德的宝具效果之下,只要不断地喷发魔力向前奔跑,他们就可以无限地加速下去,向前冲锋。

  明明拥有的只是双腿,但他们却像是并肩齐驱的奔马。包围了整个军营的万人方阵在恐怖的高速下在罗马人的眼中逐渐拉长,留下道道残影。

  先是和常人一样的小跑,随后是极速的狂奔,最后让奔马都望尘莫及。

  千米的距离,他们只用了十几秒钟。

  然而,在万人的军阵冲锋之时,在同一时刻永远只会有一声踏步。

  然而,排与排,列与列的间距与起步之时一模一样。

  惊愕的罗马士兵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投出梭镖,马其顿的长矛就已经近在咫尺,其上闪耀的寒光几乎灼伤他们的双眼。

  “吼——”

  长矛之林靠近了城墙。

  马其顿士兵们齐齐踏出最后一步,前排的马其顿的士兵借着自身的速度将长枪刺向城墙。

  罗马士兵们松了口气。

  他们的城墙可不止是简单的木桩插入地中,那只不过是基础中基础,在木墙其后是厚厚的夯土,想要击破城墙,用长矛只不过是痴人做梦。

  他们的想法是对的。

  ——假如马其顿方阵用的真的只是普通长矛的话。

  踏出的最后一步是一个信号,每队数百人的方阵齐齐停下。

  随后,方阵中一列中所有人的魔力,就好像是本就归属于同一人一样,瞬间从后排士兵的体内涌入了前三排中士兵的枪尖。